摸清楚孟允宸脾气的顾锦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吃过饭后先是占了人家的床,然后又抢了人家的被子,最后甚至不安分地去搂人家的腰。
“松开。”孟允宸忍无可忍。
“我不。”顾锦十分理直气壮,甚至还带了点委屈:“我搂自家夫郎还不行了?”
孟允宸扫了她一眼,凉凉开口:“那你应该去众芳阁,众芳阁里可全是你的夫郎。”
顾锦越燃越旺的气焰哗的一下就被灭了个干净,瞬间底气全无。
“那我不是自从你进门后再也没去找过别人嘛……”顾锦小声反驳。
“我又没拦着你找别人。”
“……你真舍得我走?”
“慢走不送。”
顾锦一噎,她算是发现了,孟允宸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还真能把人气得不轻。
“我就想找你,不想找别人。”反正也说不过他,顾锦干脆直接耍无赖。
“那你把手拿开。”
“不拿。”顾锦斩钉截铁。
这回孟允宸不说话了,抬起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啊……”
话还没说完,顾锦只觉手臂一麻,使不上半点力气。
“你对我做了什么?”顾锦瞪大了眼睛。
“没什么,只是点了下穴而已。”孟允宸轻飘飘地回答。
顾锦气愤极了。
会武功很了不起吗??
她是这么容易就屈服的人吗??
呵,笑话,很显然她确实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
“我错了,我这就把手拿开。”顾锦十分果断。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顾锦向来能屈能伸。
孟允宸勾了勾唇角,眼中飞快掠过一抹笑意,眉眼舒展,宛若冰雪消融,沉静的乌眸中泛起柔和的光。
如昙花一现,虽稍纵即逝,却足以铭心刻骨。
顾锦呼吸一滞,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不确定地开口:“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孟允宸偏了偏头避开她的视线,突然就有些后悔。
其实他幼时是极爱笑的,只是他天生丑陋,笑起来也不好看,几乎所有人见了他都是面露嫌弃,再加上母父相继离世后投身军营,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他便渐渐养成了不爱说也不爱笑的性子。
方才也不知怎的,一时没忍住,她……定是嫌弃了吧……
想到这,他心里莫名涌上一阵不安。
可是下一秒,女子清脆如泠泠清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笑起来那么好看,为什么总是要绷着张脸呀?”
哗的一声。
那清泉转瞬流入他心底,浇遍每一个角落,让他沉寂已久的心脏开始缓慢而有力地跳动起来。
这陌生的感觉令他有一瞬的茫然无措,指尖都忍不住微微蜷起。
她并不是第一次夸他好看,起初他以为是嘲讽,并未搭理,后来渐渐发现她对他极好,也只当是她的安慰之辞。
直至此刻,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再次说出这句话。
他才猛然意识到,也许,她竟从未说谎。
她是真的觉得他好看。
得出这个结论后,孟允宸顿时心乱如麻,脑子里空白一片。
“喂,发什么呆呢?”
那人伸出手指轻触他额头,凑得极近,鼻尖全是她身上那股子淡淡馨香,几乎让他避无可避。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作答时,那人又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顾锦唉声叹气,把头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又兴冲冲地钻了出来。
“我记得库房里面有很多材质上好的布料和毛皮,明天我就让连翘送过来给你挑,然后再请绣郎给你多做几套衣裳。”
孟允宸下意识地想拒绝,但顾锦显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就这么定了,你年纪这么小,天天穿些黑色的衣服做什么,把自己搞得老气沉沉的。”
说罢,顾锦打了个哈欠,模糊不清地小声嘟囔:“睡了睡了,困死了。”
没过多久耳边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孟允宸抿了抿唇,努力平复心底那股悸动。
忽的,怀中撞入一具温软,他僵了僵身子,心跳陡然乱了一拍。
……
翌日清晨
“侍夫,您为何要日日来这水榭之中,”莲奴不解地看向自己的主子,道:“据奴所知,王爷鲜少踏足此处。”
“我既来这,就自有我的道理。”青萝轻抚琴弦,淡淡回道。
“那是最好不过,”莲奴压低了声音,语带警告:“您可别忘了那位吩咐下来的事,若是不尽快完成,恐怕奴那边不好交差啊......”
“铮”地一声,硬生生破坏了原先婉转悠扬的曲调。
青萝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唇角微勾:“我该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来提醒。”
莲奴心中不忿,还待再说,远处却隐隐传来一阵嘈杂声,不由面色微变,安安分分地垂首站到青萝身后。
青萝却恍若未觉,只若有所思地瞥了远处一眼便再次抬手抚琴,一曲《潇湘水云》很快从指尖倾泻而出。
“快点,快点,手脚都给我麻利些。”春桃看着面前毛手毛脚的侍人们直皱眉。
也正是这侧头的功夫,她注意到了在一旁水榭中弹琴的青萝。
春桃怔了怔,赶忙上前请了安,笑道:“奴婢道是府中还有谁能弹得如此好琴,原是青侍夫,侍夫真是好兴致。”
“春桃姑娘可别打趣我了。”青萝停了手上的动作,掩唇轻笑:“不过都是些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倒是看姑娘你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
“别别别,奴婢哪担得上侍夫这声姑娘。”春桃连忙摆摆手,心中对这位青侍夫的好感却不由多了一层,语气也更柔和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王爷让奴婢去库房取毛皮和布料给王夫送去罢了。”
“哦?”青萝惊讶道:“那看来王爷与王夫的感情还真是不错。”
“是呀,”春桃是个跳脱的性子,心里藏不住话,想也没想便道:“王爷还说等会儿她下朝后要请最好的绣郎来给王夫做衣裳呢。”
“是嘛,说起来王夫入府已有数月,却鲜少出君梧阁,我至今都还未曾见过他,心里对这位南璃国唯一的男将军真是好奇得紧。”
青萝顿了顿,又道:“不如……这毛皮布料便交由我来送去给王夫,春桃姑娘你看如何?”
“这……”春桃有些犹豫。
“若是春桃姑娘实在为难的话,那便算了……”青萝马上装出十分失落的样子来。
男子怀中抱着尺寸有些偏大的琴,衬得身子娇弱纤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一双隐水含雾的眸子微微垂下来,好不可怜。
“那……好吧。”
春桃见状心中不忍,咬了咬牙便应了。
“真的?”青萝瞬间惊喜地望向她,感激道:“太谢谢春桃姑娘了。”
“青侍夫客气。”春桃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很快她便转身叮嘱了侍人们几句,又对青萝笑了笑:“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好,春桃姑娘慢走。”青萝轻轻颔首,一直到春桃走远后才收回目光,淡声对侍人们道:“咱们走吧。”
“是。”
莲奴落后一步,抬眸望向走在前面的那道青色身影,面上闪过一抹恨意。
明明同样是逸王爷培养的细作,凭什么青萝只不过是比他多了几分姿色,就能入璃王府当侍夫,享尽荣华富贵,而他却只能做伺候他的小侍,被他颐指气使?
真是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