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惊动了别墅内所有人,一时间天下大乱。那颗黄铜子弹射.入落地玻璃窗内,清脆的碎裂声后,别墅里并没有血流成河。
雪绘躲开了子弹,迅速退到射程之侧!
“天哪——”海雾情不自禁闭上眼眸,抱紧欧蔷的身子。
“滚。”欧蔷定定地对雪绘下逐客令,“别逼我再给你一枪。”
扣住手.枪的手纹丝不动,一副无懈可击的模样。不知刚才哪句话触了她的逆鳞,欧蔷落泪了。
清泪划过她娇艳的面孔,她仿佛被风霜侵蚀过的玫瑰。
躲过子弹的雪绘带着她的人浩浩荡荡离开这栋别墅,一路上雪绘沉默寡言,不知在思索什么。墨蓝的捷豹驶出郊区时,助理忽道:“会长,海霁小姐的街舞队友说,在联谊赛前夕,余先生喝醉了,是余小姐亲自把余先生交到了欧蔷手里。”
“海霁?”听到这个消息,雪绘的灰绿眼眸仍旧似笑非笑,犹如神话里的猫头鹰,“是吗?”
收到心上人怀孕的消息时,欧蔷正在和云豹等狐朋狗友在私人咖啡厅里打镰刀战争(1)。精致的五色道具摆在桌面上,几个大小姐玩得不亦乐乎,欧蔷最是过分,直接撩起裙子坐在游戏桌上。
“蠢货!野猪入侵你的村庄了!”
“哦——你有病吗?这是什么迷惑操作?”
“哇塞,你跟蔷总真是一对卧龙凤雏啊。”
“暗算我是不是?等我下局搞死你!”
欧蔷手里把玩着坦克模型,她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估计又是你姐姐。”云豹呷一口浓烈的皇冠伏特加,“催你回去开公司总结会。”
她看一眼手机屏幕,并不是欧葵,是海雾。接通后,欧蔷安抚道:“亲爱的,你做什么呢?我在外头玩游戏,马上回家。”
说出这番话后,欧蔷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有家室的已婚女子,和从前无牵无挂的浪子生涯完全不同。
对面的黄裙子小姐发出夸张的惊叹:“让我们恭喜舔狗蔷蔷得偿所愿!”
另一个小姐趁机偷走欧蔷一只“坦克”,调笑道:“天哪,蔷总竟然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屏幕那边传来海雾温柔而茫然的声音,还含有些许不知所措的沙哑:“蔷,我怀孕了。”
此时欧蔷的心情又是惊喜又是激动,剧烈的心跳犹如海边惊涛拍岸。她顿时握不住手机,整个人“噔”一声从游戏桌上摔下去。
云豹不明所以,搁下伏特加,敲了敲欧蔷的额角:“姐妹,你怎么了?”
“对不住姐妹们,我丈夫怀孕了,先走一步,”欧蔷抓起五颜六色的坦克,慷慨地送给偷坦克的小姐,“给你,给你,现在我所有坦克都是你的了!”
说完,欧蔷跨上蕾丝包就离开了咖啡馆,动作迅速得像是见到骨头的比格犬。
开车往蝴蝶公馆疾驰途中,欧蔷仍觉得颇不真切,像是在梦里。她摘下墨镜,端详车窗外深深浅浅的绿灌木,所有的叶片都有些重影,海市蜃楼似的。这是不是在梦里?欧蔷狠狠咬了咬自己舌尖,疼痛咝咝传来,原来不是梦。
海雾竟然怀孕了。
是她的孩子。
至于孩子的血统,尽管海雾与司雪绘离婚不久,但欧蔷丝毫不担心。他们婚姻不谐,同眠三年也没能孕育骨肉,想来是没有缘分。
这个孩子,一定是她的!
已是浓暮时分,海雾坐在长满秋花的露台上等她。露台的墙上挂满橘黄色的满天星灯串,他就在灯火深处向她温柔地眨眼睛。灯串中央是一幅贝尔特的油画《摇篮》。
她这一生,共有两次直击灵魂的心动。第一次是孩提时期,初遇他的那一日。第二次即是此时此刻。
欧蔷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像一只小兽似的扑上去抱紧他,充满了占有欲和保护欲。自今日起,她便认定,他从内而外,一分一毫,无不属于她。
“是今天早上确定的……”海雾的神情有些羞赧,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她的薄纱水晶复古花朵形耳环,“管家看我吃不下饭,就安排我做了孕检,嗯,的确怀上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先告诉你。”
欧蔷凑上去蹭他平坦的下腹,动作小心翼翼,唯恐弄伤了孩子:“所以,所以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海雾被她蹭的发痒,伸手轻轻推开她,失笑道:“你是第三个知道的。”
“为什么?我是孩子的亲生妈妈,我竟然只排第三!”
海雾轻抚她柔软的长发,动作像是给比格犬顺毛:“哎呀,霁霁是第一,欧家主是第二……我怀了孩子,总不能不告诉她们吧?”
听到欧葵是第二个知道孩子存在的人,欧蔷心里有些微的不满。他首先把消息告诉家主,而不是告诉自己,这说明,海雾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成熟的女人,能够对他完全负责。
这也说明,她没有给他百分百的安全感。
欧蔷赌气似的扣住他后颈,不容拒绝地吻上去,细细折磨柔软的香唇,恨不得把怀里的男人嚼碎了吞下去。
他被她吻得双眸泛红,像是饱受欺凌的兔子:“你……放开……我问你,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欧蔷没个正型地把一对美腿搭在藤桌上,吃起了杏仁马卡龙:“当然是给我生下来啊,明天我就问家主要证件,我们登记结婚去。”
海雾无奈地看她一眼,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迟疑许久,他才低声道:“你……哪有那么简单!关键是……我不能确定这孩子是谁的……我和她离婚之前,她逼迫过我几次……我……我害怕……”
说到最后,海雾的眼睛红得越发厉害:“这个孩子,是婚前怀的,注定名不正言不顺。蔷,虽然我也不舍得,但是我们把它打掉吧?”
欧蔷安抚地把人抱进怀里,连连吻他白皙的额角:“你别哭了,存心让我心疼是不是?孩子肯定是我的。你看,我们在游轮上那一晚,没有防护措施;她强迫你之后,你都有吃药避孕。”
海雾叹道:“我就怕万一。”
欧蔷知道,他的潜台词是,我绝对不能让你抚养有欧家血脉的子嗣,这对你不公平。
“它也有可能是我们的孩子,”欧蔷一边摸他的小腹,一边轻声道,“我们绝不能轻易放弃他,这样,在你坐稳胎儿之前,我安排基因鉴定,好吗?”
海雾望着她的眼眸,轻轻点头。
“答应我,”欧蔷抬手把人横抱起来,万分珍重地往卧室送去,“如果这个孩子是我们的,把它生下来,就当是送我的礼物。”
月色里,海雾的神态浸满柔情,他又轻轻点了点头,橘色灯火绕在美人身上,泛出甜蜜的光泽。
又到了黑弥撒做心理咨询的日期。
欧蔷披上专业的白衣褂,一边翻看黑弥撒的精神指标检测表,一边品尝清甜的红石榴汁。
窗外阳光晴暖,银霞束卷。
欧蔷正要问出黑弥撒迟到的缘故时,助理林皎匆匆来到心理咨询室,轻声道:“黑弥撒小姐……消失了?”
消失了?
欧蔷蹙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佣人去通知她进行心理咨询,发现她的房间是空的。”林皎望着空远的天际,“我迅速联系她的叔叔,他们也不知道她去往何处了。”
黑弥撒就这样失踪了。
深夜,雪绘的私人飞机载她去往司家旗下的医院,天边的北极星璀璨长明,她身披一件雾霾灰的风衣,半遮纯美的面孔。
即便是见惯IA编辑的绝美机器人,医师与护士仍是惊叹于司雪绘的美貌。
她仿佛雪白的百合花,自初生便不染俗世尘埃。
雪绘于休息室落座,她身上黑鸦片香水的气息越发馥郁:“提取到海雾的羊水了吗?”
助理严谨道:“我们的人装作蝴蝶公馆的佣人,于昨日提取到了先生的胎液,现在,医生已经从胎液中分离出了羊水,随时可以做DNA鉴定。”
雪绘优雅地吐出一抹烟圈,什么都没有说。
这间休息室是为雪绘量身定制的,装潢考究,墙上装饰几幅精致的鬼脸天蛾(2)蝶变过程的标本,正是《沉默的羔羊》里那种飞蛾,它作为饰品搁在墙上,有种吊诡的美感。
半支香烟燃尽,雪绘轻声命令道:“现在就去做DNA鉴定。”
她也想知道,海雾腹中所怀有的骨血,是不是自己的血脉。
两个小时后,经验丰富的特洛牙裔医生手捧资料,出现在这里。医生欲言又止:“会长,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通知您。”
雪绘问道:“海雾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很遗憾,”医生斟酌开口,“会长,就在上午给您检查身体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您的卵细胞活性过低,也就是说,您无法令男人受孕。”
有一瞬间,雪绘美丽的灰绿瞳孔骤然扩大,怎么也消化不了这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
却只是有这么一瞬。
下一刻,雪绘又恢复往日的冷静,她沉声道:“可否治愈?”
医生摇摇头:“很抱歉,暂时没有针对这种疾病的治疗方案。不过我的团队会为了您加快研发过程,请您不要过于悲观。”
雪绘自持地颔首,仿佛作为一个女人,她刚才听闻的根本不是灭顶之灾。医生与护士们都觉得无比惊愕,这是怎样强悍的心理素质?
她只是握起包,站起来,与医生握手:“请您尽力。”
说完这四个字后,雪绘就坐飞机离开这家医院,立刻前往江眠市处理公务,马不停蹄。
原来这就是结婚三年,海雾久久没有身孕的缘故。雪绘斜靠着飞机的密封窗,心中一片怅然。究竟走错了哪一步,上帝竟然跟她开这么荒唐的玩笑?
华谊集团的社长不孕的丑闻本是一件绝密的事,不知道怎么被欧蔷这个老六打听到了。欧蔷怎么会放过这个报复她的机会,她立刻在ins上阴阳怪气地艾特司雪绘:汝夫郎子嗣吾养之,汝勿虑也。
下面还配着曹贼的犯贱表情包。
她捅穿这个秘密,顿时在政界豪门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所有的名流都在纷纷议论,不是同情她的遭遇,就是看她的笑话。
此时,欧蔷正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吃意大利萨拉米(3),两条腿一摇一摆地搭在茶几上,投影屏幕上播放着《猫和老鼠》。
“太可惜了,”欧蔷耸肩感叹道,“她娶海雾三年,俩人都没有动静。我跟他一晚上就有了!不得不说,本小姐天赋异禀!”
云豹把玩着自己的科伦比爪刀:“喂,你可真是个老六,老六中的老六!你把她不行的事闹得满世界都知道,就不怕她发起疯来,拿起刀来跟你同归于尽?”
欧蔷笑吟吟道:“不就是不行吗,想开点。”
云豹随手弹了她额头:“不作死就不会死。”
正在欧蔷与海雾浓情蜜意之际,海雾的娘家却飞来横祸:霁霁的飞机失事了,坠毁于世界上最大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