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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或走

    姜乐眯眼对她笑,“你从哪看出来我们俩不适合?”

    周淑英也笑,只是笑得更加批胜券在握。

    “因为我了解你这种人。你没什么大的野心,又空有一腔受不得气的傲气,只想不受束缚地自由自在生活。”

    “而我们这样的人家,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背后的苦楚不甘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只不过,为了想要的荣誉,我们甘之如饴。”

    “你有没有想过,作为周泽的妻子,都要承担些什么?他本来就受万众瞩目,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爱人永远藏起来,一旦你走到幕前,必然少不了众人对你身世、财富与能力的指指点点。”

    “而像周泽这样的人,他或许可以养许多中看不中用的情人,但他的妻子,绝不能是对他毫无助力的人。”

    “也许他宽容你,愿意让你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你若只由着自己的性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们俩注定会越来越没有共同话语,到时候年华不再,只会两看相厌。”

    “你那么骄傲,既不愿意为他妥协,去接近他真正的事业和生活,又不愿意成为他不合格的陪衬。”

    “你真的觉得,你能坚持地呆在他身边吗?这样自相矛盾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

    晚上,姜乐懒散地躺在床上抽着一支烟,看云雾飘飘忽忽地向上扬。

    他的屋子,似乎连天花板都是高出许多的。

    于是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将那点不甘与烦躁统统压下去。

    周淑英很厉害,只见过姜乐一两次,甚至没什么面对面的交流,便一眼洞穿她的性格本质,精准地拿住她的软肋与弱点。

    但是,周淑英也有算漏的时候。

    她算漏了,姜乐这些年被岁月磨砺,早就生出了一颗与本能对抗的心。也忽视了周泽这些年对她耐心的柔化。

    尽管姜乐此时此刻依然有着强烈的逃跑冲动,但因为这一点点不同,她选择留下来,也许试一试。

    最差的结果是什么?她净身出户?

    本来她就不从男人身上图谋什么,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她懒洋洋地将烟头摁灭在床头柜上,扭头看周泽。

    “你常去的那些生意场合,要不要也带我去瞧瞧?”

    ......

    周泽带她去了一场慈善晚宴,姜乐罕见地没有穿得休闲松垮,而是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露背晚礼服,只是衣服成熟精致的裁剪,压不住她身上散漫不羁的野性。

    再加上她看人时眼睛总是勾着带刺,这裙子穿在身上,不像晚礼服,反而像个战袍。

    在场的都是人精,有谁看不出这并不是衣服衬人,而是人压制衣服?

    只是他们都忙于在暗中八卦,倒没有心思在意这些细节。

    毕竟,大名鼎鼎的周总,除了陈如月,哪曾带过什么年轻女伴出席?

    只是这女孩与陈如月天差地别,倒让人有些摸不准周泽的喜好了。

    只是当他挽着这姑娘的手,满场地转悠,众人也只得赶紧将揶揄的眼神妥帖地藏起来,用一种专业至极的礼貌微笑应对。

    姜乐看着这一屋子身家不菲的人,在一旁听着周泽与人讨论那些高深的话,她其实难掩心中的乏味。

    到不是因为她听不懂他们讨论的事,只是从来便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也始终无法理解这些事因何会勾起他们这么大的热情。

    一开始,她倒还愿意装一装,赔上几个尚且妥帖的微笑,到后来脸都笑僵了,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地冷了下去。

    周泽看着她的模样,颇为好笑地问:“既然嫌累嫌麻烦,一开始何必非要来?”

    姜乐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转身,却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端正秀气的脸,看起来带着书卷气,却莫名勾得人烦心。

    明明从来没有面对面地相遇过,但姜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这张脸,她无数次带着厌恶与轻蔑回想,早就将他的模样刀刻般地印在了脑海里。

    胡桃曾经倾尽家产与情感去爱的小男友,此刻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出现在姜乐面前,衣冠楚楚地站在另一个模样矜贵的女人身边。

    或许是她盯人盯得太死,男人若有所感地扭过头与她对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但仍是带着妥帖地微笑朝她远远地举了举手中的香槟酒杯。

    周总带来的女伴,无论如何,都是先以示好为上的。

    而姜乐面对他这幅模样,只是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认识?”周泽贴在耳边问她。

    姜乐回过神,却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只丢下一句,“你自己先聊着”,便踩着高跟鞋朝男人走了过去。

    那人看见她冷着脸过来,早就识相地告别了自己的女伴,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等着她。

    “姜小姐,我们认识?”刘晓明清了清嗓子问。

    姜乐本是带着一腔憎恶与怒火而来,到了跟前,反而意外地平静了下来,语气平平,却单刀直入地说:

    “胡桃是我姐。”

    许多年不曾听到过这个名字,刘晓明有片刻的怔愣与意外,又很快妥帖地将情绪藏了起来,摆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问:

    “是吗?这么多年没见,想不到她还记得我,连姜小姐也认得出我来。桃桃她最近怎么样?”

    姜乐被这一声“桃桃”叫得心中一阵恶寒,只是面上不显,仍语气冷淡地反问:

    “你真的在乎她过得怎么样?我以为你早就攀了高枝,把当年那个供你上完大学的女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因着这句话,男人脸上无懈可击的表情终于有了碎裂的痕迹。

    刘晓明这个人出身草根,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家庭好不容易供出他这样一个大学生,因为父亲中年出了一场车祸,失去了劳动能力,没有能力再供他上大学。

    他满心抱负地来到北城,每天省吃俭用,勤工俭学,但唯一见识到的却是人与人之间天生的差距与参差。

    当他一顿饭只吃得起一个馒头时,他的同学却可以一掷千金地消费玩乐。刘晓明向来能吃苦,却第一次觉得世界对待他如此不公平。

    好在父母给了他一张还不错的脸,遇见胡桃,他终于可以过上不为钱而发愁的生活。

    但是现在看来,那段时光也是他最不堪回首的过去。

    这么多年,他隐忍卖乖,借着一个个贪图他相貌的女人,慢慢走到了今天的地位,成为一个优雅自如、游刃有余的上层人。刘晓明当然无法忍受,有人再提起他与胡桃的过去,试图将他拉回曾经的那个泥潭。

    于是,他也不再伪装,以一种防御的姿态发出进攻。

    刘晓明笑了笑,对姜乐说道:

    “说起来,我和姜小姐都是攀附着他们那些大人物生活的人,你应该最理解我才是。”

    说着,他走近两步,贴在姜乐耳边说道:“你我都知道以貌侍人的不易和心酸,我们更应该团结起来,互相帮助,不是吗?”

    “桃桃应该也会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的,对吧?”

    他口中的热气贴着她的耳朵蹭过,姜乐硬生生忍住用高跟鞋在他脚上狠狠踩一脚的冲动,只是拉开身子,面无表情地在他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看了几眼。

    最后轻轻一笑,说:

    “你不知道?胡桃已经死了。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会在祭拜她时,一一帮你传达的。我倒真希望你的良心丝毫不受影响,安安稳稳地过你‘以貌侍人’的生活。”

    说完,她不再去看男人凝结的表情,转身就走。

    只是刚刚走离这个地方,姜乐脸上的笑就瞬间散了去,只有无尽的疲惫与悲凉。

    周泽站在走廊外等着她,修长的胳膊上挂着她的大衣。

    姜乐勉强地对他笑了笑,问:“要走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平铺直述地说“你累了。”

    她走上前与他并肩,微微抬起头看向他凌厉的下颌线,眨了眨眼,闷声道:“嗯,我是累了。”

    “周泽,刚才屋里好闷,我不想坐车,咱们走一段路再打车回去吧。”

    “好,听你的。”

    “哦,我的高跟鞋好磨脚,你背我?”

    鞋子磨脚是真的,只是没有难受到走不动路的程度。只是姜乐这人性格别扭,在别处吃了瘪,受了气,便总本能地从他那里找补。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和小孩子无理取闹的撒娇没什么分别,但同时,她也喜欢这样时不时地挑衅他的包容度和底线。

    而周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勾起唇角笑了笑,向前迈出一步,在她面前弯腰俯身。姜乐脱了自己的高跟鞋拎在手里,胳膊勾上他的脖子。

    冷风吹散了她在屋里憋闷出的热度,但身下的背宽而温暖,妥帖地托着她,一步步慢悠悠地在街道上前行。

    除了小时候,林秀芬偶尔这样背过她。她向来是一个人独自前行,没有什么人的臂膀可以依靠。

    姜乐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这种场合好无趣,以后我都不想来了。”

    周泽笑了笑,温柔地回:“好,你不喜欢,咱们就不来。”

    她在他背上扭过头,看着路边的梧桐树,接着说:

    “那个刘晓明,我不喜欢他,你想办法让他吃点苦头。”

    “嗯,为什么不喜欢他?”

    “因为,他辜负过我很好的一个朋友,无法原谅。”

    “嗯。”

    ......

    “周泽。”

    “嗯?”

    “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既没有办法做你合格的贤内助,也没有这个意愿,你懂吗?”

    他仍是“嗯”了一声,只是这次的声音沉闷了许多。像是被判处死^刑的人,静静地等待着铡刀落下,砍断他的生机与血脉。

    在周泽那里,姜乐永远是那个行刑的人。

    只是这一次,刀光刺伤他的眼,却没有如期落下,反而仁慈地从他身上挪开。他听到姜乐说:

    “所以......除非你真的需要我在场,我不想和你的生意有什么牵连。我还是想简简单单地开我的宠物医院,在能力范围内,多救几条小生命。”

    她能感到他的步子因着这句话微顿,贴着她的紧绷的肌肉也一下子松弛下来。周泽好像舒气,声音里也重新带上了笑意。

    “好,你想做什么都好。”

    路上人影稀疏,晚风卷起地上的一个塑料袋,飘飘忽忽地转了几个圈,又随着风停而丧失活力,脏兮兮地瘪在地上。

    姜乐眨了眨眼,又喊他。

    “周泽。”

    “嗯。”

    “我不想结婚,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进入婚姻。而且我性格很差,也许哪天我就跑了,或者你先厌烦我,率先做逃跑的那个人。”

    “我不会跑。”

    她笑了笑,说:

    “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说......我们俩,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即便这样,你也可以接受吗?”

    “嗯。”

    他这样简短干脆的回答,终于将姜乐惹毛。她腾地一下从他背上跳下来,皱着眉呛他:

    “嗯嗯嗯,嗯什么嗯!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思考我说的话?”

    周泽低头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反而微微眯起眼,看她看得专注而温柔。

    姜乐没好气地将眼神挪开不与他对视,说了句“算了,懒得跟你说”就弯腰登上高跟鞋,头一甩,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他缓步跟上,笑着问:“鞋子不磨脚了?”

    见她不理自己,周泽倒也不在意,走到路边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撑着车门扬声问她:

    “你打算一路走回去?”

    姜乐扭头瞪他,本打算再呛几句,但看到驾驶位上的司机一脸好奇地伸着头看他们两人,她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噎了回去,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上了车。

    即便一起回了家,她自顾自地洗漱睡觉,懒得与他多说一句话。只是关着灯,仍旧睡不着。

    直到周泽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带着丝丝凉气钻进被子里。姜乐才睁开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周泽,我改主意了。那个刘晓明,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用管他。”

    毕竟,那曾经是胡桃深爱过的人。即便喝得烂醉如泥,哭天喊地,也没有说过一句恨他的话。

    如果胡桃还在,她大概也不希望对刘晓明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而姜乐自己作为一个粗心大意的朋友,事到如今,又有什么立场代替她去报复那个人呢?

    曾经,她不理解胡桃为什么会这样爱一个烂人。甚至,姜乐曾经在她死后,在心里怨恨过她一段时间。

    因为胡桃为了一个毫不值得的男人,这样轻易地离开了她。

    后来,她才慢慢懂了胡桃离开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也许,胡桃和她一样,本就不是生性快乐的人,才会如此容易沉溺,难以走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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