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一道涩然低语出现在楼清耳边。
楼清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五殿下满目心疼地看着他,“别怕,我来了。”
楼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殿下,你来了?”
五殿下微微点头,左手轻轻碰了碰楼清之前被打的那半边脸,“对不起,我来晚了。”
楼清哽咽着想说些什么,但却激动地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所有话哽在喉咙里,只一个劲地流着眼泪。
他明明有着满腹委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五殿下心如刀割,面色却愈加温柔,轻声安抚着他,“乖,别怕,把匕首给我。”
楼清目光缓缓下移,这才看到,那把匕首被殿下握在右手。
殿下用手握住了刀刃!
楼清愣住,看着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全身僵直,好像一瞬间被人定住了。
五殿下左手遮住了楼清的眼睛,低声安抚,“没事的,我在这。”
“别怕,我在这。”
“清儿乖,只要放手就可以了。”
楼清如同木偶,慢慢地松开了匕首。
五殿下握着刀刃,手一翻转,按了按杜鹃花之间的花瓣,刀刃回收,匕首又成为了簪子。
五殿下将簪子放在了怀里,随后将楼清抱了起来,楼清下意识抱紧了她。
五殿下抱着楼清,往门外走去,“周林,本殿要在一刻钟后在五皇女府见到所有太医。”
“违者,杀。”
五殿下一步一个命令。
“查封此地。”
“那个东西人彘之刑。”
自五殿下踹门后,就一直瑟瑟发抖的王锦绣听到五殿下这句话,瞬间跪地求饶,“殿下恕罪!小人不知道这是您的人,求殿下看在小人母亲是当朝御史的份上,饶了小人这一次!”
“小人回去一定让母亲唯您马首是瞻!”
五殿下脚步未停,“抄家流放,她母亲一同受刑。”
周林拱手领旨,“诺!”
只留下一脸呆滞的王锦绣跪在原地。
***
五皇女府。
五殿下轻功用到了极致,只一盏茶的时间便抱着楼清到了她的寝殿,楼清这个时候已经面色通红,整个人发烫发晕。即使被五殿下放在了床上,也是一个劲往五殿下身上贴,不愿意下来。
五殿下安抚了一会儿,但收效甚微,楼清说什么都不愿意躺在床上。
五殿下只能先抱着他,将巾帕浸了凉水,给楼清贴脸降温。
五殿下顿了一下,道了声,“冒犯了。”
一件一件,脱下了楼清的外衫等衣物,给楼清换了身寝衣,然后将浸湿的巾帕擦着楼清的脖子,锁骨,前胸,后背。
楼清似乎舒服又不舒服的哼了几声,手开始不规矩的往五殿下衣服里钻,人也是扭过来扭过去。
嘴里喃喃着,“殿下,我好热……”
“殿下,我好难受……”
“殿下……”
五殿下一一回复,“乖,等下就不热了。”
“乖,等下就不难受了。”
“乖,我在这……”
楼清趴在五殿下的肩上,用脸蹭了蹭她的脖子,“殿下好凉。”
随后用嘴唇贴了贴脖子,又舔了一口。
好像在确认殿下真的很凉。
楼清迷迷糊糊感觉殿下喉咙好像动了动,身体也僵硬了一瞬间,“乖,你听话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殿下的声音好像低了一些。
然后殿下抽出了他一直放在殿下怀里企图钻进里衣的手,似有个别人摸上了他的手腕。
楼清呆了一瞬,下一刻:“啊啊啊!”
“滚开!别碰我!!”
“滚开!!!”
楼清瞬间紧紧抱住五殿下,惊惧着,“殿下!殿下!!”
“殿下,有人!有人!!”
五殿下抱着楼清,“别怕,别怕,是太医,是太医在给你诊脉。”
“别怕,我在这里,没有坏人了。”
“别怕,我在这里,你的殿下在这里。”
楼清浑身颤抖地抱着五殿下,“殿下在这里?”
“对,我在这里。”
“可是,可是殿下会走,殿下一走,她们就欺负我。”楼清崩溃地开口说道。
“殿下,她们欺负我!”
“她们都欺负我!!”
五殿下轻轻吻了吻楼清的额头,眼睛,鼻子,唇角。
“别怕,我在这里。”
“别怕,我不会再走了。”
五殿下耐心地一遍遍安抚着楼清,而被请来的一群太医,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动弹。
这些人几乎拼了命地往这里赶,终于在一刻钟内全部到了五皇女府。
大气不敢喘一声地进了寝殿,稍微抬头就能看到一个穿着寝衣的男子趴在五殿下怀里,两只手还伸进了殿下的衣服里。
太医们:……
统一低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随后太医令只是搭了搭脉,还隔着手帕,却听见那男子惊恐地叫了一声,仿佛太医令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五殿下凤目扫过,太医们便跪了一地。
太医们看不到,只能听到五殿下温柔而耐心地回复着这个人的所有问题。
他一定是五殿下的心上人,在这一刻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
五殿下抱着楼清,语气一沉,“夫君身体有恙,不能近人。你们中有人会悬丝诊脉吗?”
太医们互相看了看,谁都不敢这个时候出来打包票说自己可以。
最后还是太医令硬着头皮回道:“殿下,悬丝诊脉虽然也可以诊脉,但不比触诊感知。正君如今身体不适,万一误诊的话……”
话未尽,但五殿下听懂了。
悬丝诊脉不是没有人会,但这些人怕误诊出错,耽误了楼清的病情,被她问罪。
五殿下语气瞬间冷了两个度:“一群废物。”
如果卢蔓在,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太医们五体投地,虽然被骂,但命目前不会丢。
如果承下了这个责任,依着殿下对此人的在意程度,稍有差池,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抄家灭族。
龙有逆鳞,触者死,凤有虚颈,犯者亡!
五殿下心中一时为难,她不会医术,只能看出来楼清中药了,具体如何她并不知。
可楼清现在不让人碰,这群废物不愿意担责不想冒险。
五殿下温声细语同楼清商量着,“我让人给你看病,你把手给她好不好?”
楼清把两只手紧紧藏在殿下的怀里,“我不要,我不要。”
这次任凭五殿下如何说,楼清都坚决不把手拿出来,五殿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种药不能拖,拖久了会伤害楼清的身体。
五殿下看着楼清,左手缓缓抚上了他的脖颈处,楼清似有所感,往她身上躲了躲,下一瞬便软软地倒在了五殿下的身上。
五殿下小心翼翼地将楼清放在了床上,理了理他的衣服,将楼清受伤的脸偏了出来,手腕也露了出来。
随后侧身站着,示意太医看诊,太医令行了一礼,先是看了看楼清的脸,随后在楼清手腕处放上了手帕,搭了脉。
虽然心中惶恐,还是凭借着多年行医经验,诊出这位郎君中了媚药一类的东西。
随后同院使、院判和几位经验丰富的太医一同商量,给楼清行了几针,又扎了几滴指尖血出来验证。
五殿下在一旁等着,虽然面无表情,安静地等着,但随着时间推移,唇越抿越紧。
大约两盏茶后,太医令回禀道:“殿下,这位郎君的脸并没有大碍,只要拿药膏敷上几次就会恢复如初。至于郎君贵体中的药,是宫廷禁香——欢喜债。”
五殿下皱眉,“可有解?”
太医令面色为难,犹犹豫豫道:“有解,只是……只是……”
五殿下面色一肃,“如实回答。”
太医令伏地叩首,“殿下,欢喜债有解,只是需要褪下衣物,全身浸泡药浴,再行针逼出媚毒。”
五殿下冷声,“既有方法,作何犹豫?”
“殿下,太医中少有男子,微臣等身为女子,男女有别。”太医令全程不敢抬头。
五殿下没有任何犹豫,“一切当以夫君安危为重。”
“不可以!”林知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勉强捋顺了舌头,“殿下,属下略懂医术,最擅银针,可以给小殿下解毒!”
五殿下一回五皇女府,京都暗卫几乎都收到了消息,暗三暗四心知出事,迅速来到五皇女府,并且发现暗七(林知)被绑。
刚刚苏醒,林知大致知道了小殿下的事,便急忙赶了过来,一进门便听到殿下让太医脱小殿下衣服,并且还要扒光了,一着急便开口否决。
五殿下看着林知,林知解释道:“殿下,小殿下险些被人戕害,好不容易等到您及时回来。如果醒来后知道您为了给他解毒,而让别的女子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一定会郁结于心,甚至会想不开的!”
五殿下唇线抿直,林知继续说道:“殿下,属下跟在小殿下身边近三年了,了解小殿下的性子,您这样做的话,小殿下接受不了,定会寻短见的!”
五殿下闭了闭眼睛,“照他说得办。”
楼清刚刚遭受如此大的折辱,如果再刺激到他……
她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林知谢过五殿下,身体软了一下,亏得身边一个太医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林知转头谢了一声,那个太医拿出了一个小药瓶给了林知,林知略有疑惑。
“这是我自制的醒神丸,可以解一些迷药的药效,保持清醒。”这个太医似乎有些腼腆,勉强说完这一句,就脸红的不知所措。
林知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
他如今是唯一可以给小殿下用针的人,如果此人心怀恶意,会伤害到小殿下。
林知接过了暗四给她准备的药箱,抽出了一根银针,反手一扎穴位,瞬间清醒。
林知吐了一口浊气,感知了一番身体,大概恢复了七八成,够用了。
随后林知便同太医令、院使、院判们商量下针的穴位和长度。
那个太医盯着林知看了一会儿,低下了头。
他好漂亮,也好耀眼。
五殿下到屏风后坐着,等太医们确定最终方案。
周林看着殿下,低声道:“殿下,您的手,属下给您包扎一下吧。”
五殿下看着还在流血的右手,“不用。”
这是她该受的。
周林静默一瞬,继续劝说:“殿下,小殿下在意您,如果清醒后看到您的手,会担心自责的。”
五殿下看了看自己的手,两道深深的血痕,血肉外翻,流血不止,鲜红已经染满了整只手。
还好,她心中庆幸,这匕首划得是她的手。
如果伤在他的身上,他该有多疼……
周林见五殿下不再开口拒绝,默默端了盆水,又拿来了纱布和药,清洗了一番伤口后,细细给殿下包扎好。
中途太医令向殿下禀明了药浴流程,五殿下点头应允,却命人将木桶放在了寝殿内。
周林知道这是因为殿下怕小殿下挪动别处让小殿下心感不安,不如寝殿这里有殿下的气息。
索性寝殿足够大,内侍们紧急搭围了深色的纱帐,外面又有屏风挡着,不会叫人瞧见郎君的一分身影。五殿下退到了屏风外面,只剩下林知还在里面。
这个药浴楼清需要泡一个时辰,中间断断续续施针三次,排尽毒素才能出来。
五殿下见一切准备妥当,转身往外走去。
“殿下!”
林知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地恳求道:“殿下,小殿下金尊玉贵,从来没有遭受过这般的折辱!今日所受一切都是有心人故意设计!”
“殿下,求您一定要严惩那些人,为小殿下做主!”
“本殿知道。”
五殿下的面色十分平静,话语也轻飘飘的,却犹如一股寒风慢慢绕着在场的所有人。
“本殿会一个一个处置了她们。”
跟今天的事有关的所有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五殿下说完后,轻功一点出了五皇女府。
林知起身进了屏风内,只剩下周林面色惨白的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