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出了石静的房间后,看见卢蔓在路上等她。
严霜快步近前,两人并列走着。
卢蔓:“想开了?”
严霜:“开得不能再开。”
听到殿下如此器重恨不得立刻起身,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
卢蔓轻舒一口气:“谢了。”
严霜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瞬间惊恐道:“我没听错吧?卢蔓,你跟我道谢?我是不是今天起床起猛了?”
“还是你起床起猛了?”
本来正经的氛围,一下子稀碎。
卢蔓:……
果然不能跟这傻缺客气,容易拉低智商!
卢蔓深吸一口气,强行翻过这一页,“你现在回来,是不是不会再走了?”
严霜知道卢蔓想问什么,闲适地回道:“我既然重新回到殿下身边,当然就不会再走了。”
该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懦弱退缩的懦夫也做过了。
也算是推开了阻碍,自然要向前走。
卢蔓笑着说道:“我们几个人当中,我没有想过你会做胆小鬼。”
因为不愿意面对林知被派往楼兰,彼此分隔两地,而同殿下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最后,严霜留在了西北,而她们同殿下入京。
严霜也笑了笑:“是啊,我也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相信命数这种无稽之谈……”
这一句话太轻,尤其是后半段严霜几乎只是张了张嘴,连口型都模糊不清。
卢蔓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严霜是重复她的话。
“不过好在,你回来了,殿下身边不至于无人可用。”
“就是可惜,石静又回去了。”严霜接上了卢蔓后面的话。
卢蔓有些纳罕:“你同石静向来不和,如今她去了西北,你不高兴?”
严霜不解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跟石静不和?我不应该是跟你不和吗?”
卢蔓:“?”
严霜:“你不计较我当初喝多了,提前向赵晗透露你要向他提亲的事了?”
你当初可是追杀了我三百多里!
卢蔓脚步一停,脸色一黑:“是啊,我好像才是跟你有仇的那一个!”
“不是,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看你都同赵晗生米煮成稀饭了,你俩能在一起,我还算媒人呢。”
严霜往旁边侧了一步。
“不兴翻旧账啊!”
怎么跟殿下一样,都喜欢翻旧账呢?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得改啊!
卢蔓险些被严霜气笑了:“严霜,你还有脸说这件事?我当年可是准备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才鼓起勇气向赵晗提亲。被你一嘴说出去也就算了,你他妈还吐了我一身!”
“还是在赵晗面前!”
她在赵晗面前树立的形象算是完了,面子里子一点不剩!
卢蔓发誓,当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宰了这个人!
“你当年犹犹豫豫的,三个月半个字都蹦不出来,要不是我说出来,你俩现在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严霜小声逼逼着,但一看卢蔓脸又黑一个度,急忙找补:“但是!但是,你看,你俩终成眷属,成功在一起了,这结局是好的,是吧?我也算功过相抵了吧。”
“吐我一身,让我在赵晗面前丢尽了这辈子脸的功过相抵?”
卢蔓这次是真的气笑了,“严霜,我发现一年不见你脸皮又厚了一层啊?我能同赵晗在一起,是殿下成全,跟你有什么关系?”
严霜心虚且理亏:“那,那我又不是故意的。”
卢蔓冷哼一声,不搭理她了。
这次轮到严霜强行翻篇,“咳,那个,不提这事了。说回石静吧,说石静。”
“话说,你来给石静治病挺及时啊,周林那边你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卢蔓瞥了她一眼:“少装傻,你没看出来是周林帮忙熬的药?”
严霜挑眉:“哟,还真是他,那发现石静生病的也是他吧。”
卢蔓叹了口气:“是周林发现石静淋雨生病了,也是他来找得我。”
一对有情人,真的是可惜了。
“别唉声叹气的,暂时分开一阵也好,让石静好好想想,也是对她们俩好。”严霜安慰道,“而且又不是生离死别见不到了,殿下也没有拆散夫妻的癖好,只要她俩互相喜欢,总归会在一起的。”
卢蔓眉心跳了跳:“……为什么好话到你嘴里滚一圈,就让人听着那么难受呢?殿下到底是怎么忍受你的?”
她现在是真的好奇,殿下在西北军营天天对着这么个玩意的时候,不糟心吗?
严霜:我会告诉你殿下一向是武力镇压和地位镇压吗?
我不会!
“说到石静和周林,”卢蔓笑着问道,“你跟林知的喜酒,我和赵晗什么时候能喝到?别到时候,你去和石静跟周林的孩子一起办酒席。”
严霜突然一脸严肃:“卢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严霜快步向前走着,卢蔓在身后凉凉喊着:“严大统领这是怎么了?难道林知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吗?要我帮忙吗?”
我保证能完美复刻你当年对我的场景!
严霜落荒而逃,心里想着交友不慎,真是交友不慎!
卢蔓很满意现在的场景,也算是扳回一局,心情愉悦地回家去了。
*
入夜。
赵晗沐浴后趴在了卢蔓身边,卢蔓看着他的湿头发,“不要湿着头发睡觉,明天会头疼的。”
说着就拿了长巾给他擦着头发。
赵晗勉强半坐起来,方便卢蔓给他擦头发,随意问着:“你好像心情很好?”
“很明显吗?”卢蔓笑道,“也许是因为我把严霜气走了。”
“难怪你这么高兴,不过你竟然能把严姐气走,你跟她说什么了?”赵晗好奇地问道。
卢蔓:“我问她什么时候能喝到她跟林知的喜酒,她就恼羞成怒地跑了。”
赵晗哈哈笑了几声:“你还真是坏,明知道严姐最怕别人问她跟林知的事。”
卢蔓懒洋洋地说道:“谁叫她当年让我在你面前丢尽颜面,她也有今天,只能说天道好轮回。”
赵晗转过身看着她:“你还记着当年的事呢?严姐又不是故意的。”
“严霜她千杯不醉,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卢蔓戳了戳赵晗的额头,“也就骗骗你。”
赵晗惊讶:“严姐这么能喝?”
“石静是我们几个人里面酒量最好的,她以石静为量,你说她酒量好不好?”
卢蔓给赵晗擦干了头发,抱着赵晗一起躺了下去。
赵晗“唔”了一声:“那严姐真的是我们当中最能喝的了。”
说到石静,赵晗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当初让我不要过问多余的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卢蔓静默片刻:“算是。”
“严霜当年曾告诉过我,石静虽然忠心,但身有一根逆骨。殿下又始终心存善念,重情重义,出事只是早晚而已。”
“所以当我知道小殿下在皇宫被顾晚宜那蠢货算计后,我就知道要出事。”
赵晗神情有些低落,卢蔓安慰着他:“夫君,我不是神,算不到她们打算做什么,更想不到她们胆子这般大。所以只能尽可能把你摘出来,不被她们牵连。”
卢蔓当初只以为她们最多会像皇宫里那般,根本没有想到这两个人胆子这么大,连殿下都敢算计进去!
赵晗回抱住卢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难过。殿下对我们这么好,但是静姐却和贺小姐一起伤害她心爱的人。如果我能早一些知道的话,也许殿下就不会被气到吐血了。”
卢蔓宽慰着:“殿下和周林都被瞒得那般好,你又怎么可能看出来?”
赵晗埋在她怀里闷声道:“还是我太笨了,如果你那个时候能在,也许能提前察觉什么呢。”
卢蔓安抚地拍了拍他,突然神色一顿,把怀里的人往外推了两寸,抬起了他的脸。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来当说客的呢?”
赵晗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呀,我就是这么说说。”
卢蔓故意重音:“是吗?”
赵晗作难过状:“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我都这么伤心了。”
“为了安慰我……”
赵晗抬手搂住卢蔓的脖子,“你和我一起留在京都呗~”
卢蔓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个小东西居心不良,为了殿下把你妻主都卖了。”
赵晗撒娇道:“哎呀,我都跟殿下打包票了,你就跟我一起留在殿下身边嘛。正好你跟我一起监管暗卫营,你也能给我分担一些。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到静姐和周林一起共事,我都可羡慕她们可以互相帮忙了。”
说道最后还委屈上了,仿佛卢蔓不答应,就是不如别人家的妻主那般疼爱夫君。
但是,周林可不会把自己的任务推给石静,卢蔓这么冷静地想着。
说出的话却满是赞同:“好好好,我答应你。”
赵晗高兴地亲了亲她,卢蔓笑了一声:“奖励只是一个吻,好像少了些吧?”
卢蔓的表情逐渐危险,一下子将赵晗压了下去,阻止了他的逃跑,“夫君,一个‘睡’客应该尽到他的责任,你说是吧?”
赵晗竟然诡异地听出了卢蔓说得是睡字!
“不,我明天……”
“我会帮你的。”就像你说得,我可以帮你分担。
卢蔓堵住了他的唇舌,务必要让赵晗尽到“睡”客的责任。
***
贺国公府。
贺国公夫妻和贺明宣都担忧地看着贺瑾宁,贺瑾宁自昏迷醒过来后就一直不吃不喝,就这么枯坐着,不说话,别人问什么也不回答。
贺国公请了几位太医来看,都说贺瑾宁只是着了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
至于为什么这般颓废的样子,贺国公开口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跟瑾宁谈谈。”
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贺明宣走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贺国公同贺瑾宁都没有说话。
良久后,贺国公说道:“这个计划是不是在你知道楼兰那位是殿下眼珠子的时候,就开始筹谋了?”
贺瑾宁张了张嘴,无力点头。
先是皇宫试探殿下的在意程度,如果一举成功,能刺激殿下立即继位,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行,就加大力度,让殿下后悔没有早早继位,册封凤后。
贺国公训斥道:“你糊涂啊!”
“顾晚宜被废,就已经说明了殿下有继位之心,你何必苦苦相逼?”
“你自小就十分聪慧,这么明显的事情,你看不出来吗?”
贺瑾宁抱着双膝,不敢看贺国公。
她看出来了,但是殿下一日不继位,这件事就一日不能成定局。
如果必须有人做这个恶人推殿下上去,她愿意做。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殿下对你和对石静周林她们不一样。”贺国公无奈,“但是瑾宁,你和殿下的血缘是不会变的,你始终是她的亲表妹,是她在这个世上最近的血亲了。”
“你同她们争什么呢?就是争到了殿下的注目,殿下还是要重用她们的,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
“况且你是文氏遗孤,你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让殿下如何对得起文氏死去的冤魂?”
“你觉得殿下待你不如石静,可是殿下让你执掌锦衣卫上下,没有任何人跟你分庭抗礼。你不愿意改回文氏的姓,殿下也没有多加逼迫。甚至殿下明明知道上次皇宫里的事你也有份参与,也只是让我告诫于你,不可再犯。”
贺国公语重心长道:“瑾宁,殿下其实待你真的很好,你不要总是去看着别人得到了什么,你也要看看你得到了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表姐待我很好……”
“可是,阿娘,我这次真的不是想害表姐的心上人的,我只是……只是想让表姐知道,我不比石静她们差,她们可以为表姐付出一切,我也可以。”
贺瑾宁哭着说:“我明明计划得那般好,可我真的没有想到顾晚宜会横插一脚,我只是想吓唬吓唬楼清,我甚至派了人在王锦绣身边就是怕出事。”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人会不见了,为什么楼清会中那种药……”
“阿娘,我没有要害表姐,我真的没有要害表姐!”
贺国公抱着贺瑾宁,“我知道,我知道瑾宁不会害殿下的,你们都是为了殿下,只是被别人利用了。”
贺瑾宁听到这句话,愣愣地问:“被别人利用?”
贺国公叹了口气,解释给她听:“你昏迷了两天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殿下去了一趟皇宫,踩断了陛下的一只脚,陛下现在已然疯了,整天在南内胡言乱语。”
贺瑾宁喃喃自语:“陛下如果也参与了,那就很可能是当初皇宫里面让她看出了殿下对楼清的在意,所以顺水推舟,故意引导我,借我和石静的手去算计殿下!”
贺瑾宁几息之间便理清了一切前因后果。
“难怪,难怪当初顾晚宜会成为太女的谣言甚嚣尘上,难怪总是有人明里暗里提醒我,说殿下心性柔软,在乎血脉亲情。所以我才害怕殿下真的让位,才会不予余力说动石静同我联手。”
她大叫一声,跳下床来,“都是她!都是她!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贺国公拦住贺瑾宁,“贺瑾宁,你在说什么疯话!”
“阿娘,你知不知道我用亲生母亲的尸骨引殿下出京!殿下的心上人差点被我害死!”
贺国公还来不及吃惊贺瑾宁竟敢用她生母尸骨做局,便听贺瑾宁奔溃道:“我以为我是为了殿下!我以为我是为了殿下啊!”
结果却成为了别人手里的刀,被殿下最为仇恨的人拿着,刺向了殿下的软肋。
也许是打击太过,贺瑾宁哭喊几声后,再次昏了过去。
贺国公再次命人请太医过来,把贺瑾宁重新放在了床上,
嘱咐了婢女照顾小姐,于夜色中去了五皇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