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宝,我上班去啦~”沈觉眠在伏清嘴边啵了一口,飞速下楼。
伏清重复着前几次的步骤,窗边微笑,收到短信,换衣下楼。
她关门前,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笑了一下:看样子是不能阻止沈觉眠去地铁站了。
既然前面的方法都不管用,那就……炸地铁吧。
伏清来到楼下,熟悉的十字路口,依旧没有人,看样子沈觉眠已经被人带走了。
她也不多做停留,她知道在自己在这里短时间根本打不到车的。
她直接拐进旁边的街道,找到一家门口停着一辆摩托的小商店。
门口挂着风铃,她推门进去,风铃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商店很小,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书籍小物件一类的玩意儿,伏清直接走到柜台边,指节敲击柜台桌面。
老板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下巴尖削,戴着副巨大的墨镜,和脸极其不协调。头发给抓成了莫西干发型,染成红色。
“来了?”老板抬头,伏清好像透过墨镜缝隙看见一双黄金色的眼睛。
“我要的东西呢?”伏清冷静问道。
她自认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未干过什么坏事,但现在,不得不做。
在她看来,那个所谓的邪神根本就没有回溯时光的能力,这就是个按原场景一比一重塑的世界。
既然如此,在这个世界里做什么都不会有问题,反正第二天会刷新的。
当然,造就的结果就是,她注定救不回沈觉眠。
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老板一笑,一口森白的牙齿露出,显得瘆人。
他递给伏清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咧嘴笑道:“好好使用哦,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伏清听着老板飘飘然的语气,只觉得有些耳熟。
挥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接过塑料袋,里面沉甸甸装着她要的东西。
马丁靴踏在地板上,她走了几步,手中重量骤然消失。
伏清低头,地上是散落的一捆定时炸弹。
“……下次用靠谱一点的包装袋。”伏清随手抽了一旁的一个布袋子,把炸弹都扔进去,又用一些拉菲草盖住上面。
看得出来,是沉甸甸的一堆。
老板看着伏清的举动,又是咧嘴一笑,“不会有下次了。”
伏清顿住,紧紧盯着老板的墨镜,上面清楚地倒映出自己的倒影。
半晌,转身离去。
是啊,不会有下次了,你明天就会忘记,新的9月6号又会开始。
*
R站不算太远,伏清算了算时间,决定步行过去,比坐车安全多了——这是从前几次车祸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前几次回溯,他和沈觉眠不是在出租车上被撞死,就是遇到反社会小伙开车创人。
伏清知道了,他们两个只有分开,才会彼此安全,在一定时间范围内的安全,至少,这给了她准备营救的时间,而不是一起陪着沈觉眠去死。
来到了熟悉的地点,伏清看见了人群中的沈觉眠,他神色恍惚,眼神涣散,明明脑袋正对着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伏清瞥见沈觉眠身后的人脸,那是一张刀疤脸,长到横贯整张脸的刀疤,部分隐在络腮胡后。
在对方注意到自己前,伏清干净低下头,走进一旁的人群里,把视线移到顶上的站牌里,装作自己是来乘车的。
她听着人群的熙熙攘攘,神色紧张起来。
上一次来地铁站是第一次见证地铁的爆炸,伏清没想到这次引爆地铁的居然会是她。
她已经制定好计划:她得把列车炸掉,还得从劫匪手里救出沈觉眠。
第一次她在另一列地铁上看见的沈觉眠是独自一人站在大厅中间的,周围确实没有可疑的人。
想来是要绑架更多的人,她在爆炸的地铁上也确实见到许多同沈觉眠一样被束缚着的人。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被束缚着的大部分是西装革履的年轻白领,根据对劫匪的分析,伏清猜测这是对白领的憎恨,至于憎恨的原因暂时还不清楚。
既然要找那么多人,带着沈觉眠肯定是不方便,所以给他下了药,让他乖乖在原地等。
光是把沈觉眠拖出地铁站是没用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找上门,虽然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们找了其他人,不会因为一个沈觉眠就放弃,势必会把这场爆炸进行下去。
但是,他们俩在一起一定会出事。
现在的沈觉眠上车还有一会时间,列车才到前面的D站。
伏清想,是不是只要让沈觉眠逃脱这场爆炸,就会顺利进行下去?
她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沈觉眠会自己抛下她独自前往地铁站,难道真的是被绑架的?
她不管这里是不是凭空捏造的世界,她也不管这里是不是真的沈觉眠,她只要沈觉眠活着,这也成为了她的执念。
压下心头的酸涩,伏清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三……二……一!
劫匪离开了,伏清快速冲到沈觉眠面前,后者很乖,听话地跟着伏清跑起来,只是眼神依旧是雾的。
两人拦了辆出租,这次出租很快,也很平安地到达了G站,是从D站到R站的必由之路。
伏清带着沈觉眠上车,走进劫匪会上的那节车厢。
这节车厢里人很少,看来是劫匪专门给这些白领们准备的。
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让沈觉眠坐在外面,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自己则手动从布袋子里拿出定时炸弹。
那些炸弹会在列车由R站启程的时候,准时爆炸。
到下一站的时候,伏清把沈觉眠带下车。
她看着车上寥寥几位乘客,抿起唇,干裂的唇划得有些疼,但不及她心疼的万分之一。
她心脏砰砰直跳,喉咙发干,眼睛瞪直了看向四周。
两人在广场上走着,听着不远处的爆炸声。
人群倾涌而出,尖叫声哭嚎声此起彼伏,伏清闭了闭眼。
她,杀人了。
*
“好些了吗?”伏清看着病床上的男友,微笑着给他喂了口粥。
沈觉眠揉了揉脑袋,感觉要炸开一样,“我这是,怎么了?”
伏清想了想医生的话,决定用最简单的词汇描述出来:“你被下药了,然后送医院来了。”
“诶?”沈觉眠正疑惑呢,又被伏清塞了口粥,堵住他的疑问。
“这是清宝亲自做的吧,真好吃!”沈觉眠没心没肺地笑着,脸色有些苍白,但真的很有感染力。
伏清搅了搅碗里的粥,有些心不在焉:刚才从D站回来,路上险些出车祸,她叫她朋友莫童安把沈觉眠送到了医院,自己则绕路过来。
不能待太久,她好不容易给救出来的。
伏清抿唇,开口说道:“我等等要去看徐奶奶,你——”
“我也去我也去!”沈觉眠急忙提议,以往他们两个可都是一起去的,没有一次落下。
伏清摇头,眼睛盯着病床上的白色被子,“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好好休息……”
伏清放下粥,转身离去。
?
不是前两天才去过吗?
“哟,醒了?”莫童安提着两袋子吃的走进来,看见桌子上的保温桶,促狭道,“阿清给你做的?啧啧,撒娇男人真好命。”
“去你的。”沈觉眠笑骂道。
这是伏清的朋友,也是M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两人怎么认识的沈觉眠不知道,但他觉得这位小少爷的脾气是真心的好。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感觉阿清怪怪的,自从……自从什么时候来着?”沈觉眠一愣,竟然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莫童安看他傻不愣登的样子就好笑,撇嘴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小两口的事情,兴许你惹阿清生气了呗。”
他在旁边吃得正香,完全不顾沈觉眠这个病人的死活。
沈觉眠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努力回想着,可脑子里什么记忆都没有,仿佛被清除了痕迹一样。
早上同清宝告别,然后在十字路口等她,然后……然后呢?
然后他就出现在了医院里!
“通俗点说,你被下药了。”
伏清的话还回荡在沈觉眠脑海里,他越想越不对劲,眉头死死皱着。
下药?
*
伏清坐在去芽芽孤儿院的出租车上,大脑放空,一片空白。
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和沈觉眠死了七八次,陡然营救成功了,竟觉得没事做了。
下一步……还会有危险降临吗?
那再次回溯,是要按照这条老路子一直走下去,还是另外开辟新道路?
伏清开始思考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理不出头绪。
她想放松,但根本不敢,她担惊受怕,沈觉眠和自己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
她到了熟悉的芽芽孤儿院,这孤儿院是徐奶奶一手创办的,国家后几年才注意到并开始注重起来,资金设备方面还是比不上那几所比较大的儿童福利院。
多亏许多企业老板做慈善,给孤儿院捐了不少钱,不然这些孩子可能过得要更苦一些。
伏清就没赶上这个好时候,据说她离开孤儿院第三年,M集团和其他几个企业老总就开始投资芽芽孤儿院。
孤儿院翻新了一下,设施完善不少,虽说日子还是苦点,但总归能过得舒心一些。
伏清同徐奶奶了解几句,中途有几位陌生人进来,看样子三十多岁。
她好奇问了一嘴,徐奶奶说是她走后新招的管理员,是M集团老总和其他企业选的人,挺能干的。
把带来的小礼物分给孤儿院的小孩们,伏清同徐奶奶聊了聊,就离开了。
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这座城市,她的熟人就只有沈觉眠、几个朋友和徐奶奶了。现在这种情况,伏清实在是心乱得很,又不能与其他人说,只能来到从小长大的孤儿院待着,和慈祥的徐奶奶在一起。起码,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也不会像年轻人那般多心。
夜色将暮,伏清拦了辆出租车回家,她短时间是不想见到沈觉眠了。不是不想,是不能,见面必出事。
车子在中心医院停了一下,伏清被骤停给晃醒。
她看着副驾驶熟悉的背影,后者也转身,惊讶地看着她:“清宝,你从孤儿院回来了?”
闻言,司机也转过头,笑呵呵问道:“你们认识啊?”
伏清看着熟悉的中年大叔脸,余光瞥见车窗上的从业资格证:
姓名:郭裕民
伏清:……得,又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