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后醒来的感觉不是很好,瞧了眼摆在床头的闹钟,时针指向了十二点,俞知夏诧异地瞪圆了眼睛,没多久,便叹着气按着脑袋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
昨晚的记忆光怪陆离的,片段式地浮现在她脑海。头还疼着,俞知夏懒得再细想,匆匆洗漱完就下了楼。
刚到楼下,就碰见了徐晏舟,她眨眨眼,恍惚了两秒,“你怎么在我家?”
徐晏舟将阿姨刚煮好的醒酒茶递过去,片晌,他挑起眉梢,反问:“我不能来?”
这可冤枉了俞知夏,俞知夏听罢,赶紧将头摇成拨浪鼓。
“我没这么说。”
“你多虑了。”
“我这是正常询问。”
她絮絮叨叨的解释莫名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窗外的阳光透过整面落地窗洋洋洒洒地撒进室内,徐晏舟盯着俞知夏被照的泛红的耳垂看了许久,少顷,意味不明地“哦”了声。
那略显敷衍的语气,听着好似在说“我就静静听你编”般。
抿了两口醒酒茶,俞知夏不服气地扬起头,抬眸的刹那,便看到徐晏舟漂亮精致的下颚线,他耷拉着眼,神情温柔,眼神里更是流淌出来淡淡的笑意。
微波流动的眼眸,像是盛着浩瀚星河。
俞知夏倏地想起了深情款款这个形容词,她惊了下,心口泛起阵阵躁动,须臾,便挪开落在徐晏舟身上的目光,在被难以言喻的紧张感的支配下,她下意识地捏紧手里的玻璃杯。
厨房里阿姨炒菜的声响打破了客厅内的突然的沉寂。
徐晏舟稍稍拧眉,对俞知夏的反应有点困惑,但想着她就这种个性,很快便也释然了,他们落座到餐桌前,徐晏舟继续看着她,不曾移开的视线让俞知夏感到奇怪和惶恐。
早知道她就把手机拿下来了,现在手里空荡荡的,也没别的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更加坐立难安。
“对了。”见俞知夏如此,徐晏舟到底还是收敛了自己放肆的目光,预判到俞知夏今日大概还没来得及接收到外界的信息,他弯起手指敲敲桌面,“成绩出来了。”
比预想的出分日早了一天,今儿个九点过后,热搜就爆了。
各省理科状元文科状元陆续出炉,媒体掌握风向的动作还很快,网上都出现好几个采访视频了。
俞知夏迷惘了数秒。
再也没有心思风花雪月,她咻地站起,招呼也不打就噔噔噔地往楼上跑。
查分电脑能查,手机也能查,准考证号她闲着没事都背得烂熟于心了。
徐晏舟想了下,没动,把空间留给俞知夏。
班级群里的消息早就99+,徐晏舟没点进去看,不外乎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他私聊俞知夏,给她敲了个问号。
俞知夏很快的将短信查分的截图甩过来,然后是她激动到不行的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超常发挥,比三模成绩还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众所周知,一模二模三模为了建立考生们的信心,题目都会出的稍微简单点。
往年南大的分数线,她心仪的专业的分数线俞知夏都有看过对比过,如今尘埃落定,稳了,她高兴的恨不得蹦到天上去。
徐晏舟垂着眼睑安静地翻看着俞知夏的那张成绩单截图,少顷,学着她回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厉害的啊。
这一点都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徐晏舟咬着后槽牙看着那串“啊”,萌生出了撤回的冲动。
-?
-被盗号了?
俞知夏站在楼梯口,心情有点复杂,她不相信徐晏舟会有这样活泼的一面,和家里人分享完好消息后,她收起手机,从转弯处走回客厅,瓷白小脸洋溢着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容。
徐晏舟听到动静抬眸,他眯了眯眼,删除了输入框内的字。
“没被盗号。”他说。
闻言,俞知夏撞上他直白的视线,缓慢地眨了两下眼。
面面相觑时,徐晏舟单手撑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半晌,他低哂了声,懒懒道:“这不是跟你同节奏分享喜悦么。”
好像被撩了。
俞知夏噎住,她踌躇不前,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
6月24日至6月27日,开始填报志愿。
俞知夏早些时候便和傅渺渺约好,要到她家一起填。
俞知夏不纠结,点进系统,便直接在第一志愿输入她的目标院校目标专业。
顺畅到底的操作看得傅渺渺是瞠目结舌,惊呆过后,她唉声叹气,“我都没想好,就很迷茫你知道吧。”
俞知夏被问住了,一下子什么也没说出来。
倒是傅渺渺的妈妈听罢絮叨了起来,“填将来读出来好找工作的专业,我都给你提过建议的,师范类的不是很好吗?你自己不听,现在还反过来瞎纠结。”
傅渺渺捂住耳朵,将坚决不听进行到底。
“你这孩子,我是为你好。”傅渺渺妈妈见状气笑了。
傅渺渺撇嘴,“我就是不想当老师。”
“当老师有什么不好的,还有寒暑假。”傅渺渺妈妈走过来,伸手戳戳傅渺渺的脑门,“你就犟吧,以后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傅渺渺妈妈说归说,但到底还是没有强硬地逼迫傅渺渺接受她的意见。
俞知夏坐在旁边静静地听了会儿,她现在想起来以自身为例了,“选自己喜欢的。”
话落,傅渺渺便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俞知夏沉默。
她扭头看向窗外。
夏日的白昼总是很长,烈阳释放着炙热,烫的空气升了温,植被蔫巴巴地丧失了生机。
傅渺渺妈妈很热情,热情到让俞知夏根本推脱不了她的晚饭邀约,加上傅渺渺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当她妈妈的说客,俞知夏有种她要是再不坚定点都能被留下来过夜的错觉。
兜里的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
俞知夏自动屏蔽掉傅渺渺和她妈妈你来我往的交锋,她收回欣赏外面好风光的视线,掏出手机垂眸看了两眼。
是班级群在讨论各大高校分数线的事,俞知夏看了会儿就直接退了出来,须臾,她盯着被置顶了的徐晏舟的微信头像,缓缓地皱起眉,表情惊讶且困惑。
陈妄之感觉恋爱后的荆嘉棋骚包起来了,那卡哇伊的微信头像实在是和荆嘉棋本人的形象气质严重不符。
因为不得劲,惹得陈妄之将高考志愿的事儿暂时放到了一旁,他在三人群里控诉调侃起荆嘉棋。
把荆嘉棋恼火的啊。
-你懂什么你这个单身狗。
-情侣头像看不出来吗?
-你就是嫉妒。
陈妄之不甘自己的口舌之争处于下风,噼里啪啦地敲字反击。
-谁跟你似的,谈个恋爱招摇的不行。
-学学我们晏舟吧,多低调。
徐晏舟没搭腔。
数秒后,荆嘉棋点开群聊上面的“…”,聊天信息下,徐晏舟的头像变了,变成了全黑,刚好搭配上俞知夏的全白头像,荆嘉棋我靠了声,直接甩出证据。
-哪低调了?
-闷骚吧。
俞知夏的心情稍微有点荡漾,她以前吧,和傅渺渺用的是闺蜜头像,前段时间,傅渺渺脱单后就和荆嘉棋组队了,好友被挖走,俞知夏祝福有,吃醋也有。
为此,她用全白的头像默默抗议傅渺渺的见色忘友。
现在,徐晏舟万年不变的头像变成全黑,她总感觉,是他故意的。
俞知夏埋首在臂弯,闹了个脸红,为自己的自恋感到羞愧。
过了会儿。
徐晏舟发来微信,问她在哪。
俞知夏有些诧异,想问他干嘛,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迂回,直言在傅渺渺家。
待会儿她和傅渺渺吃完晚饭后,还约着要去万达看电影呢。
-我去接你。
徐晏舟云淡风轻地扔下个炸弹,把俞知夏炸地晕头转向的。
她鼓着脸满眼震惊,有点想不通怎么就突然跳到要来接她的话题里了。
葱白的指尖映着光悬在手机屏幕前,俞知夏抿了抿唇,试探性地回了句-不用吧。
-地址。
徐晏舟干脆利落地忽视了她的口是心非,短短两个字隐约透露出他对此事强硬的态度。
俞知夏沉默半晌,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就是高兴。
定位没有立即分享出去,俞知夏还想和徐晏舟拉扯几个来回。
-我俩有别的安排,可能很晚才会结束。
确认无误后,提交完最终的“答卷”。
傅渺渺闭了闭眼,随即起身走到阳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屋子里安静了一阵子。
俞知夏侧眸看过去,又见她被热的差点扭曲了表情,不到半分钟,就又躲回到室内。
“吃冰淇淋吗?我去拿。”四目相对,傅渺渺笑眯眯地问。
俞知夏摇头,她生理期,忌生冷。
“那我去了。”
“好。”
目送傅渺渺离开后,俞知夏安安静静地耷拉下眼帘。
和徐晏舟的对话框内,躺了条他半分钟前的回复。
-那就很晚再见。
手机砰地掉到地上,俞知夏愣了愣,才弯腰将其捡起,来不及去查看有没有屏幕有没有摔碎,她拿起桌上的茶杯。
温白开寡淡无味,俞知夏不知所措地抿了口,却莫名地尝出了点甜。
她再迟钝也没办法欺骗自己,这两天的徐晏舟很不对劲。
-
店外,蒙蒙细雨阻断了不少爱逛街的顾客。
“给你们带的榴莲千层。”
午休结束前的静谧被打破,店内值班的员工惊呼。
“老板,你这天天投喂很不厚道啊。”
“就是就是,老板你简直是我们减肥路上的绊脚石。”
附和声此起彼伏,却也不耽搁他们吃的欢。
俞知夏弯唇笑了笑,新的设计稿现在就差最后的细节润色了,实体店的经营模式早就成熟,网店现在运营的也还不错,新招的客服特别靠谱,她得了闲,颇有种甩手掌柜的悠然自得,空下来后,来店里的时间就多了。
和她每天喝喝下午茶不同,新项目刚成立的徐晏舟忙的不行,早出晚归已经成了他最近的日常。
就她睡了他才到家,她没醒他已经出门,碰面的时间就此缩短。
怕自己又跌进胡思乱想的泥潭里,她就来店里积极社交。
偶尔下班了请员工吃饭。
轻松愉快的工作氛围时常让她抽不出空来想徐晏舟。
淅淅沥沥的雨从早到晚下个不停,回到家的俞知夏窝到放映室内找了部电影看。
微信里有徐晏舟的行程报备信息,他在她这边的行踪都是公开透明的,也不是她要求,就是某天他突然就这样做了。
今晚的徐晏舟也是有应酬,不过预估十点多能到家,为此,他还挺高兴。
俞知夏低头看着徐晏舟发来的消息,傲娇地直哼哼。
-你得有点危机感。
放映厅内,环境似外面昏暗的天穹,俞知夏握着手机忍不住对徐晏舟指指点点了起来。
也不管徐晏舟有没有时间回。
-我最近都想不起来你。
有的时候就是要作一作才好,不然憋屈的就是自己了。
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归故意,俞知夏还是重新选了部时长三个多小时的电影。
等电影放映完,估计徐晏舟也刚好到家,只是她低估了商业片的难看程度,剧情无聊到让她直打瞌睡。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她抖着腿,用余光瞄了眼,就是不回。
夜里十点半,指纹锁滴地开了锁,门咔哒一声响。
客厅内留着灯,俞知夏缩在沙发上,盖着薄毯装睡。
徐晏舟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俞知夏屏住呼吸,紧闭着眼,她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殊不知轻颤的眼睫早就将她出卖了个彻底。
徐晏舟别开脸,忍住笑。
也不着急就这么戳穿她,徐晏舟可太知道了,他老婆俞知夏是特别要面子的人,外套稍稍淋湿了点,他拽开领带,将西装脱下挂到旁边的椅子上,电视播着竞技综艺,嘉宾的呐喊声刺耳极了,徐晏舟微微蹙眉,须臾,俯身拿起搁在茶几上的遥控器,将其调成了静音,想了想,又索性关了机。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沙发边,拉开毯子,轻手轻脚地想要将俞知夏抱起。
俞知夏听着他的心跳,很顺从地就往他怀里靠,时不时地蹭蹭他,揩揩油。
“也不怕着凉。”她听到徐晏舟这样说。
沉寂数秒。
徐晏舟又道:“再过两天就不会这么忙了。”
他温柔缱绻的嗓音直接让俞知夏破功,俞知夏倏地抬头,白皙的手指攥紧徐晏舟衬衫的领子,“真的?”
“……”
“……”
面面相觑,徐晏舟眉梢轻挑。
“没睡啊?”
俞知夏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揶揄,她绝望地想捂脸。
但事已至此,真正的勇者该直面这惨淡尴尬的局面。
“是,是啊。”她结结巴巴了两秒,眼神从躲闪到无惧。
几秒后,俞知夏忽的抬头,吧嗒,在徐晏舟嘴角亲了口。
“怎么?我还不能等你了?”
“这么晚了还等着见你你该感到荣幸。”
她趾高气昂,欲盖弥彰。
徐晏舟稍怔。
片晌,煞有其事地颔首,“嗯,很荣幸。”
雨夜,水纹蜿蜒依附在落地窗前,野兽纵情于欲望下,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想我吗?”
绸缎被单被攥出褶皱,俞知夏红着脸被磨的低吟不止,最后不断点头,呜咽着缴械投降。
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