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学子

    祁昭乐讲完之后,撞了撞旁边沉思的宋知远说道:“你发什么呆呢。”

    宋知远说道:“没有,我只是一时失了神。”

    祁昭乐思索许久,道出了心中所想:“宋知远,你心悦我,我自然开心,但是喜欢是人们最无法维持的感情,它会随着时间消磨直至没有,就像我父皇和母后一样。我不想让这虚无缥缈的姻缘支配自己一生,让我自己也成为这长安城中无处诉说的哑巴。并且我对你也并无男女之情,贸然答应是对你不负责。更何况现下的我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宋知远看着祁昭乐,眼中闪烁着失落,但却没有让她察觉到。他佯装无所谓,语气散漫:“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祁昭乐用下巴示意让宋知远看远处的宫殿,眼睛里面满是他平常从未感觉到的坚定与渴望,“看到远处的太和殿了嘛,我希望下一个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我。”

    他的公主殿下,野心可真是不小。

    宋知远有些好奇:“公主为何想去高位?”

    祁昭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我本就是陛下唯一的子嗣,为何因为我是女子便不可以去那高位。况且,我生来固执,最喜将这不可以变为可以。”

    宋知远清楚她的决心,却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遗憾。言语间难掩失落:“公主殿下雄心壮志,是我狭隘了。”

    祁昭乐心思微动,叮嘱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给旁人讲这个事情,你可别给我泄露出去了。”

    她的这般思量连宁文帝都不曾知道。

    两人在凤仪宫的连廊处默默坐了许久,看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心中各自藏着无尽的思绪。

    凤仪宫在其他宫殿衬托下格外暗淡,太和殿的轮廓在夜色中却显得愈发威严。她知道,她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和挑战。

    天色过晚,宋知远起身准备告辞,“我先走了,待我从缙北归来再来寻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殿下日后能得偿所愿。”

    祁昭乐朝宋知远福了福身,说道:“承你吉言。”

    祁昭乐与宋知远告别后,独自回到昭阳殿。她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光,思绪万千。

    她并非未曾受到宋知远深情的感染,相反,她亦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子,心中荡漾着寻常闺阁女子的春意盎然。

    明德皇后离世之后,宋知远成为陪在她身边最多的人。正是他的调侃与嬉戏,让她得以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渐渐走出。

    但是祁昭乐并非那种因小爱而忽略大局的女子。她看到了郁郁而终的明德皇后,看到了皇宫宴会上各家夫人疲于应酬的疲惫神态。每当目睹此景,她仿佛能看到未来的自己。

    她渴望摆脱那样的命运,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一条无人能操控的道路。

    宋知远离开长安城那天,祁昭乐并未前去送别,她不愿给他留下任何误解的幻想。

    然而,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宋知远时常派遣信使给她寄去书信,分享他在北地的所见所感。

    祁昭乐每次收到信后,都让锦华帮忙收起,并无回信的打算。她心中的世界,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方向。

    然而在宋知远及冠那天,他在缙北收到了祁昭乐自长安寄来的贺礼和一封书信。贺礼是一把由名匠锻造的匕首,匕身锋利而轻薄,刀柄上还刻着他的字——行舟。

    信上仅有短短两句话:“一切安好,勿念。北地苦寒,还望珍重。”这几句话让他盯着看了许久,最后小心翼翼地将信叠好放到心口处。

    宋知远忍不住想,她在念着他。他想象着她坐在书桌前,握着毛笔,轻轻地写下那些字,如同千里相思,一层一层地叠加,化作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牵挂。

    祁昭乐站在那里,目光凝视着眼前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少年。他束发之后的模样,竟然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影子,让她不禁暗自感叹。

    宋知远迈着轻快的步伐上前,轻轻敲了敲祁昭乐的额头,戏谑地说道:“公主殿下,怎的了?两年未见,竟对我这般思念。看见我来了,连路都走不动了。”

    祁昭乐皱了皱眉,轻轻拍开他的手,解释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在这里?”

    宋知远仰天长叹,故作伤心地说:“公主殿下,你真的伤了我的心。昨日我刚随父亲回朝,你居然一点不知道。当初送别就不说了,现如今我得胜归朝,你也不见人影。”

    祁昭乐脸上泛起一丝歉意,说道:“一时疏忽,忘记了。”

    锦华曾提醒过她宋知远回朝的事情,但她最近一直在准备太学校考,整日待在翰林院,竟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宋知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祁昭乐打断:“夫子马上就过来了,我今日还有校考要参加。等校考结束后,我在翠茗楼设宴款待你。”

    祁昭乐说着,目光投向远方,看着那逐渐走近的夫子,急忙跑了过去。她知道,如果和宋知远聊起来,定会没完没了。两年未见,他肯定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还是等晚上再好好陪他聊天吧。

    她转过头,看向宋知远,微微一笑:“知远,等我校考结束,我在翠茗楼摆宴为你接风洗尘。”

    祁昭乐走在去考场的路上,思考着未来之路。她不时地回应着夫子的询问,心中已勾勒出自己的战略布局。

    首先,她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介入朝堂事务,最好能在其中安插自己的人。其次,了解宁文帝的态度至关重要,若得到他的支持,定能事半功倍。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要确保自己在朝堂上没有竞争对手,或者让竞争对手实力削弱,无法与自己抗衡。

    在朝廷政务方面,她可以把太学当作跳板。平日在内宫,她很少接触到各世家子弟,即便在宴会上,也多是与女眷交往。

    太学却截然不同,那里的学生日后大多成为朝堂的中坚力量。她可以在太学里物色自己的势力,将心仪的人拉入自己的阵营。此事不能急功近利,需慢慢筹谋。

    在培植势力方面,她已有了初步人选。前几天出宫时,遇见了一个进京赶考的落魄子弟。她已交代柳桉暗中留意此人,若有机会,她还会亲自出宫一趟,尽力拉拢他。

    宫中的生活有利有弊。虽然能更多接触到宁文帝,但现在她想出宫,必须经过报备,皇帝和太后都会知晓。若是能搬到宫外居住就好了。

    至于皇家子嗣,祁昭乐无需担心。自她母后去世后,宁文帝鲜少踏进后宫。鄂贵妃体弱多病,太医诊断她此生再难有子嗣。

    她并不是没想过断绝其他后宫嫔妃的生育能力。最后她发现自己无法做出这种阴损的事情。

    她们从未犯错,也是被家族送进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面,整天被困在其中,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到宁文帝一面。祁昭乐觉得没必要再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她们。

    宁文帝的态度她可以日常相处慢慢试探,潜移默化地让他接受,并且她觉得宁文帝并不抵触让她接触政务。她日常的课程学习,宁文帝都是一清二楚的,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能获得他更多的支持。

    思量间,祁昭乐的心情愈发坚定。她知道,这次校考对她而言意味着一切。若能在太学崭露头角,得到朝堂的关注,便有了更多可能性。

    祁昭乐到校考地点时,去了内室找邱岚风,本次校考的主考官,见礼之后刚聊了几句,邱岚风便起身告辞,他要下去和学官们准备一下,只留下祁昭乐一个人在里间。

    各家子弟陆陆续续的到了,聚在外间讨论着今日的校考,太学一时间吵闹了起来。

    “昨日被我家那老头逼着背了一天的书,最后我偷偷翻墙出去迎宋知远,后来之后还给我打了板子。我这背还疼着呢,他那时候可不想着我要校考了。”蓝衣锦袍的少年趴在旁边男子的身上,有气无力的□□道。

    他旁边的男子扶了扶蓝衣少年的肩,然后递给他一个白瓷小瓶,说道:“这是活血化瘀的药,你回去让人帮你涂上。”

    穿蓝衣锦袍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子许在川,另一位是太医院院正家收养的养子上官淼,宋知远自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宋知远之前也曾带祁昭乐见过他们。

    祁昭乐在里间听着外面的交谈声,鲜少出宫,与他们交际甚少,她想着日后若是有机会,可以先从攻克他们开始。

    一群人在宽敞的外间热烈讨论着本次校考的事宜,其中一人困惑地发问:“校考本应是例行公事,为何这次陛下突然对此事如此关注?”

    朔亲王府的世子祁炀听闻此言,立刻精神一振,插话道:“这其中的缘由,你等恐怕难以揣摩。咱们这位陛下,其实是打算让福嘉公主加入太学,此次校考她也将一同参与。”说罢,他嘴角泛起一丝轻蔑,显然对福嘉公主并无好感。

    人群中有人质疑道:“她一个从未接触过官学的小女子,为何非要跻身于男子们的太学之中?”

    正当此时,祁昭乐从人群后方走出,神态自若:“诸位对我有何不满?”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祁炀则双手叉腰,语气带挑衅之意:“我们并无他意,只是担忧公主在校考中表现不佳,有损陛下颜面。”

    祁昭乐淡然回应:“世子的关心,我心领了。但校考之事,还望世子不必过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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