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的扈樱终究是后怕的,在又软又绒的懒人沙发上团成一团,但仍抑制不住心底寒意阵阵。
敖仲同样后怕,但他到底没有流露出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取了毛巾替她擦头发。
扈樱此时乖得像只小兔子,在敖仲手下一动不动,任由他轻柔地擦过每一缕发丝。
湿漉漉的发在术法下很快恢复干燥,浑身冰凉也随着头顶的温暖渐渐缓解。她猛地抱住他,紧紧靠在他身上,贪婪地汲取暖意。
只怔了一秒,敖仲忙揽住她,任由她将头紧紧地埋在腰间,轻声安慰:“没事了,朱雀真火已灭,那些人不过是受些小伤。”
他很庆幸,庆幸自己突然想听她声音,才发现电话不通,也庆幸从她照片上认出了出事地点。
“这次没有人死亡,你不会有事。”
他到的还算及时,在酿成大祸前,他假借大雨灭了火,也去除了朱雀之火的痕迹,将绿化广场复原,只在那些人身上留下小惩。
扈樱“嗯”一声。
这仍有余悸的声音让敖仲慌神,又急急安抚:“你中了术法才会暂失法力,我已经解了,过会儿就能恢复。”
已经恢复了。
许是趋于补偿,方才孤悬不动的天狐内丹此时已重新旋转,由初时徐徐到迅疾不过片刻,迅速滋润干涸的经脉。
其实,有些过快了,灵力会溢出。
但,扈樱没有刻意压制,任由天狐灵力迅速散布全身。她害怕方才失控之感,需要尽快恢复。
现在身边只有敖仲,这点溢出的灵力对他而言应无伤大雅。
她想放纵一回。
敖仲不知她所想,仍以为她在害怕,继续道:“放心,今夜是例外,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这次太大意了,以后无论如何,都必须确保她身边有人保护。
腰间又只传来一声又低又闷的“嗯”,带着颤音的尾音听上去仍然委屈又惊惧。
敖仲心疼极了,将人紧紧搂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他本不是能说会道的性子,此时却绞尽脑汁,说了一通又一通的安慰之词。
笨拙却真挚的话语终于让扈樱暂时忘却了害怕,被他逗笑。
扈樱仍抱着他的腰没松手,头紧紧贴着他。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气味,淡淡的、清冽的,似最原始纯净的水有容纳一切的涵养和霸气,令她心安。
幸而在她即将万劫不复时,他来了。
埋在他腰间的脸蹭了又蹭,信任且依赖。
轻薄的衣料挡不住温热的气息,那是一种带着奇异幽香的气息。这缕幽香不仅在鼻尖,更在四肢百骸,直透灵魂深处。
这是天狐灵力没有约束后自然散溢的独有魅力,令人悸动。
敖仲深呼吸数次,轻轻掰开紧紧环住自己的手,蹲下身与她平视,问:“我煮了小米山药粥,喝一点吗?”
参加这类应酬,吃没吃饱另说,酒肯定是没少喝,他早为她煮了粥,算是暖胃解酒。
扈樱的双眼有水波荡漾,一径瞧着他笑:“好。”
趁着敖仲进厨房盛粥,她跳下沙发,从酒柜最深处拿了瓶酒。
他有悸动,她又何尝没有动情,内丹最先影响的便是修为浅的她。出于某些自己都说不明的微妙原因,她放弃克制,反而迅速开了酒瓶。
壮胆。
等敖仲端着碗出来时,已是满屋幽香靡靡,扈樱正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双颊晕染了淡淡的粉,白里透红的脸像一只熟透的水蜜桃,鲜嫩可口。
他移开视线,落在她拎在手中的酒瓶,那是仙酒,千年陈酿,以她的修为化不开这酒劲。平常,扈栎是不许她碰的。
扈樱仿佛猜到他疑问,举着酒瓶扬了扬,笑得俏皮:“我从二哥那儿偷的。”
她赤着脚悠悠靠近,一步落一步,像猫儿般轻盈优雅,却又如一阵又一阵的鼓点,落在他脑海中,急切的,焦躁的……
他屏住呼吸,望着她。
她走得极慢,他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又急忙顿住,退回。
几米的距离,仿佛千山万水,她终于快到他近前,许是醉酒不稳,忽而踉跄了一下。没有半丝犹豫,他下意识地跨前一步,扶住她。
手扶在腰间,极细软的腰肢。
她没有离开,反而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粥,仰头瞧着他笑:“好,我喜欢。”
喜欢……什么?粥,还是……?
唇上还残留了一点粥汤,她伸出舌舔了舔,似在细细品味,又笑着道声“好”,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举起酒瓶,相邀:“这也好,喝吗?”
说着就举瓶喝了一大口。
敖仲阻止不及,懊恼地看着酒瓶中迅速低下去一截的酒液:应酬没被灌醉,回家后却醉了,是自己的失误。
他放下碗,去拿她的酒:“这酒太烈,你不能再喝了,小心明天起来头疼。”
她抿抿唇,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由他拿走酒瓶,看着他将酒瓶放的远远的,忽而低笑起来。
趁着他被笑声吸引低头来看时,她踮起脚勾住他的脖颈。
醇厚的酒瞬间从口渡入。
他听见她的近乎呢喃的声音:“嗯,听你的。”
“听你的”三字也带着酒的余温和缠绵,充盈全身,更是如痴如醉。
他忘情流连与眼前风光,唇齿留香。
缱绻萦绕。
仙酒最是醉人,满屋天狐幽香愈盛。
似有无尽的空虚难填,她近乎本能地环紧他,指尖无意识地探入他领口轻轻摩挲。
“别动!”胸腔内的心嘭嘭直跳,似天边的雷声,既远又近般巨响,他只能朦胧地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按住她的手。
可是她的手是那样灼热,只轻轻地拂过,就带起一圈又一圈滚烫的涟漪。
她的声音也是那样炙热:“为什么呀?”
为什么?
所有的清明都用来喊那一声“别动”,至于为什么,他竟想不起半点。
“你能忍?”
他……应该、也许、可能,不,必须!
“可是,我不能呀。你忍心?”她不轻不重地咬着他的耳垂,声音细细又颤颤地钻进他耳中,诱惑至极,“乘兴而至,随性而为。”
他有些溃败,想逃,做最后的挣扎,言语愈发零落:“不……行,没……准备。”
他从未想过快进到这一步,真是毫无准备。
那双狐狸眼半眯着乜他,缠住了他的念想。
他不敢看这双勾魂的眼,强自望向别处,胡乱找了个借口:“等我一下,我去买。”
一手紧缠着脖颈,一手掰正他的脸,直望进他眼中,有些迷糊:“买什么?”
转瞬就想到了什么,她又笑起来,全身都倚进他怀里,脚尖轻轻在他脚背上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击溃他早已飘摇的理智,想推开的手更觉无力。
“行乐得及时,你忍心……”这停顿似是漫长得难耐,他隐约听见轻喘一声,“让我等?”
忍心?
那水波粼粼的眼映入眼底,满脑子顿时只剩一个“不”字。
腰间被重重按了一下,撑起的手顿时一软,紧紧相拥。
“修行者子嗣艰难。”她封住他的唇,“便是你们龙族,这么多年,又多了几个?”
“修道就该师法自然呢。”她在他唇边蜜蜜地笑,“听说你们龙族有无师自通的本事,我想见识一下呢。”
呢喃细语轻如蝶翼:“行吗?”
婉转缠绵的声音又甜又黏,似蜜一般沁入心间;近在咫尺的双眼更是眸光潋滟,迷得他流连忘返。
他丢盔弃甲,毫无反抗之力,彻底沦陷,溃退得极尽温柔。
像破茧而出的彩蝶恰遇渐放的牡丹,恣意辗转与嫩蕊娇香中,在一层又一层娇艳绚烂的花瓣间一次又一次翩跹而舞。
果然是妙不可言。
她餍足而笑,懒懒地躺在他怀里,头埋在他颈边听着他的心跳,想沉沉而睡。
他揉了揉她的发,轻轻地抱起她入浴室。
她困极,也极信任他,只在热水打开冲到身上那一瞬略抬了抬眼皮。待重新回到柔软的床上时,她闭着眼滚进他怀里,枕在他臂弯里立刻陷入沉睡。
他却没有睡,拢着她,望着她的睡颜。许是正美梦,她的唇边漾着笑意。
他轻叹:“我们去乌鹊台……”
话到一半,没再说出口。
想去乌鹊台定缘,可又不愿她以后生悔受伤。
扈樱此时却突然皱了眉,似不满地抿了抿唇。
他忙小心翼翼地替她拨开不知何时滑落在唇边的发丝,重新拢紧臂由她深睡,看着她再次弯唇露笑。
扈樱这一觉睡得极是香甜。
一夜酣睡至天光大亮,手机铃声响起时,她仍不愿意睁眼,捞起被子将整个人盖住,遮那铃声。
敖仲看了眼手机屏,是殷柳的电话,有些犹豫要不要喊醒她。
他知道她今日没有行程安排,但殷柳也不会无事相扰。
她却听得不耐烦,埋着头含糊地喊:“吵,挂了。”
铃声果然戛然而止,她又满足地陷入沉睡。
等到彻底清醒时,将近中午,身边无人。扈樱拥着被子回想了一会儿,有些空又有些满,又无声笑了回,才懒洋洋地起床洗漱。
当她趿拉着拖鞋走入客厅时,敖仲正在落地窗边打电话。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来,黑云压城的脸在转头见人的瞬间春风化雨,对电话那头迅速低声交代几句便收了手机,问她:“醒了?饿不饿?菜已经备好了,下锅炒一下就行。”
她没作声,只上前抱住他,头软软地枕在他颈窝处。
他以为她不舒服,忙关切地询问。
她笑起来,回应得俏皮:“今日方知我是我。”
果如所料,她看见他耳尖浮出一层淡淡红晕,指尖轻捻,淡红刹那殷红。
调皮又魅惑。
他有些狼狈不安地转开头,试图解放自己的耳,道:“我去炒菜。”
扈樱跟着敖仲进了厨房,瞧他忙碌的背影。
身后缠绕一双勾人的视线,和时不时逃离约束的幽香,整个脊背都在战栗,他赶她:“今早殷柳打了两次电话,你睡觉没接,去回个电话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