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考虑。”他起身去厨房换了一根勺子。
面对他的投喂,宛归虽感尴尬但也没有推辞,如他所言,寻常时期得特殊对待,行得正坐得端,总不能真因凡俗缛节挨饿受冻吧。
扶苏倒也细心,喂起饭来不紧不慢,一碗下肚,她的身体好受多了。
“苏兴,你有孩子吗?”
“嗯?”
“我只是想知道,若魔神真的覆灭这个世界,你们会如何安置那些娃娃?”
“自然要战至最后一刻,你就这么没有信心?”
“我不确定能不能打赢,不过即便牺牲性命,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有答案,其他的事情便不重要了。”扶苏收拾了碗筷,又道,“我没有孩子,更没有妻子。”
宛归笑了笑,“这事一了,你就可以操办婚事了。”
“行,交给你了。”
两人笑着,心情也放松下来。
月正当空,姣白圣洁,宛归望着窗子不自觉想起宸阳仙子,多年以前她也曾与自己一样踩在这片土地上,望着这轮明月吧。
“主人”
妖枝从她的怀里钻出,好不容易积攒的功力毁于一旦,又得从头修炼,化形之日遥遥无期。
“委屈你了。”
“没关系,只要同主人在一起,晚点变成人也不要紧。”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很遗憾,不过她可不能丧失斗志,转而提起自己的发现。
“主人,你的气息又变了呢。”
“变得怎么样?”
“嗯,我不知道怎么,就是味道变了,这已经是第二次变化了。”
宛归让它仔细。
“我们初见的时候,你的气息很淡的,后来随着玄法的学习,味道就慢慢变甜,像水果一样,你化名浮归以后,味道又开始变香,像花朵绽放,是我们魂兽最喜欢的味道了。”
“那现在呢?”
“现在很奇怪,味道极其不稳定,一会香一会甜,一会又香又甜。”
宛归稍加思索,总结出大概,上次的时间段是在她被羽公子杀死的时候,莫不是现在自己又换了身份?
“我也不懂。”妖枝偷瞄了一眼扶苏,悄悄问道:“主人,那个人信得过吗?”
宛归看着扶苏的背影,略表惆怅,“我现在也没什么值得出卖的。”
“无双公子消失得好诡异,一点味道也没留下来。”
“但愿青语没有骗我。”
妖枝并不信赖青语,但现在质疑她只不过徒增主饶烦恼,也就不再多嘴。
“我们去看看陈佩琪吧。”
想起她的大肚子,妖枝很惊奇,人类宝宝就在的空间里长大,摸着肚皮的时候宝宝还踢了它的手。
“宝宝很调皮。”陈佩琪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对待妖枝也很宽容。
宛归想询问游佰生的现状,又觉得不是时机。扁思璇在旁十分的羡慕,可惜曾祖父下落不明,欢喜中又夹含几分苦涩。
身旁如此多孕妇,自己却没护住一个,宛归决心如论如何都要保住陈佩琪母子。她来得兴起未曾知会扶苏,礼貌起见还得跑一趟,不料刚出门就被官兵重重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
“圣上有令,命浮归姑娘即刻进宫见驾!”
“若我不呢?”
“姑娘,皇命不可违,你若不从,我等只能动武了。”
“何必执着,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离开吧。”
那人却不听劝,往左右使了一个眼色,陈佩琪的脖子上便横了宝剑。
“姑娘若不在意她的性命尽可反抗。”
宛归苦笑,不愧是姒液的手下,手段同样卑劣。
“行,我跟你们走。”
“得罪了。”官兵没有放了陈佩琪,反而拿出锁链绑住宛归的双手。
妖枝历经许多不再莽撞行事,躲在宛归的怀里听她的指示。
“你们当真谨慎。”
“我等也是无奈,家里老少的性命都在国舅爷的手中,若不听从调遣……”他有些哽咽,没有往下讲。
宛归这才明白此事是郑吉出的头,她随即释然,“罢了,我也不让你们为难,放了他们,我自然跟你们走一趟。”
有了她的许诺,几位官头才放了心,论玄力,他们一行都不够宛归杀的,只是笃定她心系苍生,不会滥杀无辜,才有那么一丝胜算。
扁思璇却不放人,拦住队伍的去路。宛归朝她摇了摇头,方奕唐也劝她莫要逞强。
“当今的皇上性情大变,她真要进了宫如何出得来?”
官兵对宛归还是敬重的,面对扁思璇的阻拦不是直接将人拉开,而是齐刷刷看向宛归,等待她发话。
“姐姐莫急,我此去也不一定会遭受磨难,但若不去不知会连累多少无辜性命,两厢对比,自然要走一遭。”
“可是!”
“放心,我既进得去就一定出得来。”
正要随他们前往皇宫,陈佩琪却突然捂住肚子叫出声。
“她怕是要生了。”扁思璇脸色一变。
“有什么事等孩子生完再。”宛归不等官兵回复直接抱起陈佩琪冲进屋里。
方奕唐自知男女有别,自请留下来盯着官兵,免得他们打扰扁思璇接生。
陈佩琪的哭喊声响彻整个院子上空。
“姐姐,她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宛归瞧得分明。
扁思璇摸了摸孕妇的胎位,眉头皱得更深了,“是横位!”
宛归的心里凉了半截,“那该怎么做?”
“这是我第一次接生,我没有什么把握。”扁思璇实话实。
“我看过相关的书籍,可以打个下手,但我始终是个门外汉,还是需要你帮她矫正胎位。”宛归握住她的手,希望她能稳住心神。
“也只能这样了。”
陈佩琪痛得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但依旧保持分娩的姿势。
趁着扁思璇动手的间隙,宛归利用玄法直接在屋里烧开水。
“主人,我也想帮忙。”
“你帮她擦擦汗水吧。”
“好嘞。”妖枝为自己能出一份力而窃窃自喜。
“调不过来,脖子的位置卡住了。”扁思璇太过紧张,双手都在颤抖。
“姐姐,你放轻松,深呼吸!”宛归赶忙帮她平复心情。
“不行,我冷静不下来。”扁思璇的心态有些崩了,“我母亲当时就是这样去世的。”
宛归闻言表示理解,继续为陈佩琪加油鼓劲。
“主人,她的血会不会流光?”
妖枝的惊呼让她更显焦虑,屋漏偏逢连夜雨,妖兽嗅着血腥味找了过来,外面一片混战。
“恩人,保孩子,帮我保住孩子。”陈佩琪挣扎着出这句话,下一秒就要晕乎过去了。
“佩琪,你现在可不能晕!”
宛归叫出了她的名字,叫她好生疑惑,“你认得我?”
“宛归是我的妹妹。”
“何德何能,谢谢。”
她得不清不楚,宛归却听明白了意思。
“你再坚持一会,我一定会让你看见宝宝的,你难道不想看一眼他吗?”
陈佩琪听完热泪盈眶,激动得咳嗽了几声,目光渐渐涣散。
“主人,她快不行了。”() ()
宛归见这阵仗,连忙将玄力输送到她的身体里。扁思璇还沉浸在心理阴影中,急得妖枝一直拉扯她的袖子。
“姐姐,你快振作起来,时间不多了。”宛归瞅见屋外黑压压靠近的妖兽,知道这里被攻破是迟早的事。
“姐姐,救死扶伤是行医者的职,你既无愧本心,何必怕失败,坚定信念方能攻克万难。”
扁思璇抬起头看着苦苦坚持的宛归,内心终是被撼动,站起身眼神坚毅。
“我相信你可以的。”
冷静下来的扁思璇很快就找到了破解的方法,胎位终于正了,接下来的关键就是恢复产妇的体力。
“把这个喂她吃下去。”
妖枝应了声好连忙照做。
“宛归,我现在还不能帮她止血,你需要一直为她输送玄力。”
“明白。”
陈佩琪吃了药后人慢慢缓了过来,扁思璇叮嘱她务必听自己的指挥,不要乱使劲。
方奕唐带着一众官兵战至浑身无力也没打算停下来。
“为了一条新生命的诞生牺牲我等,值得。”
众人已经做好赴死的觉悟,妖枝应宛归的吩咐出来拖延一段时间,他们才有喘息的空挡。
屋里适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众人纷纷喜极而泣。
“佩琪,你看,你的宝宝又健康又好看。”扁思璇激动得眼泪汪汪。
“谢谢。”陈佩琪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内心百感交集,贴着孩子的脸爱不释手。
“你还不能起来,我现在为你止血。”扁思璇又喂她吃了一颗药,随后取出几十根银针依次扎在她的穴位上。
“可以了。”
宛归得到确认才敢收回玄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头昏沉沉的,得打一会坐调整气息。
“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
“就叫他思归吧!让他永远记得几位的恩情。”
“好听,思归,思归,”扁思璇将身上的香囊取下,“姨姨送你个礼物吧,这个药囊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一定会保佑你平安长大。”
宛归闭目养神片刻感觉精神尚可,待危机完全解除再来好好休息,她将床上的血迹消除掉,免得妖兽络绎不绝。
“你们不要出去,我去换妖枝进来。”
外头的战局发生了逆转,妖枝竟压制了所有的妖兽,都用不着她动手。
经此一事,官兵个个改变了心意,纷纷表示愿意效忠宛归,
“跟在我身边并不能得到功名利禄,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管它什么功名利禄,我们只希望有个清明盛世。”
宛归大受感动,“诸位有此仁爱之心,着实令人佩服,但家人不可弃,我们还是得将人救出。”
“一切听从主公吩咐。”
宛归从他们的口中得知郑吉现在与姒谨私交极好,姒谨甚至把扬兰军借给他调用,他们就是其中一队人马。
“徐大哥,皇帝现在的身体如何?”
徐涛作为头头,知道的消息比较可靠,他告诉宛归,宫里有密报,姒液中了一种奇毒,目前找不到解药,每次病发都要服用人血,而且还得至亲之饶血液才有效果。
“所以都是姒娇主动献血?”
“主公神算!”徐涛这才意识到宛归的智谋也不简单。
“皇帝打算立储了吗?”
“线报未曾提及。”
“那这一次是皇帝要见我还是郑清昭?”
徐涛捏了捏耳朵,“我们没有见到皇帝,旨意是郑清昭所传,无法辨别真伪,不过他现在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应该不会作假吧。”
宛归想起一事,“皇帝似乎很喜欢姒谨,是因为什么?”
“皇帝对主帅确实十分喜爱,更是直言所有的皇子都比不上他。”
“姒谨近来有什么动静?”
这问题可把徐涛难住了,想了半才回道,“没什么特殊的,就这几可能会去参加婚宴。”
“谁要成婚?”
“东卿世子”
“韩落霞要成婚了?”
“是,不过韩姐的神志似乎出零问题,东卿王爷不是很满意。”
宛归联想到沧海离明珠,若韩落霞一直佩戴镶嵌了魔石的首饰,发疯便是迟早的事情。
“看来我得去一趟谦史府了。”
安顿好众人,宛归决定先去察看韩落霞的情况,对付郑吉太费时间,她得先解决简单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
“我还以为你要跑路了。”扶苏靠在墙边,应是等了好一会。
“你来了正好,与你打声招呼,我要去探一探谦史府。”
扶苏没搭话,宛归便要出发,他却跟了上去。
“闲着也是闲着,去凑个热闹也不错。”
谦史府热闹非凡,宛归见这场景有些恍惚,若不是魔神未除,这也再正常不过。
扶苏对韩落霞几乎没有印象,宛归提醒了很多次他也没想起来。
“记不得也罢,人家快成婚了。”
两人进入内院便听不见人流声了,宛归快速锁定了目的地。扶苏猜不出她的动机,只管跟在后头。
“姐,你今简直是仙下凡。”话的是个生面孔。
韩落霞的神情有些呆滞,眼神无光,扶苏也看出异常。
“这症状有点严重呀。”宛归扫视了一周,发现她身上没有魔石的痕迹,似乎已经被完全吸收了。
“你不是和她不太对付吗?”
宛归想着青语肯定也不待见她,摆了摆手,“虽不喜欢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我瞧那东西不会要了她的命。”
“并不是只有身体上的死亡才叫死亡。”宛归完,直接推开了房门。
“你们是谁?”丫鬟吓坏了,躲到了屏风后面。
“不必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先睡上一觉吧。”
宛归撒出药粉,丫鬟倒头不起。这番场景也没让韩落霞变了情绪,她依旧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发愣。
“这样也算活着吗?”她问道。
“那你有办法救她?”扶苏坐到椅子上。
宛归揉了揉眼睛,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什么都不做的要好。玄力在韩落霞的身体穿梭自如,未曾显示在哪个穴位堵塞。
难道是头部受了侵蚀?她一阵摸索,也没看见黑气溢出。
“相传有些螟蛉物害最是擅于织幻,它们会在幻境中慢慢吸食猎物的记忆,直到对方成为一张白纸,而后湮没他们的心智,仅留下进食的本能。”
扶苏猜出大概,宛归顿觉棘手,韩落霞无疑到邻二阶段,心智受损。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来不及了,她现在都不会认人了,治与不治都难以改变痴傻的结果。”
她还在纠结难断,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她与扶苏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藏到房梁上。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个中年男子,宛归猜到这人应该就是韩自礼了。
丫鬟睡得正酣,甚至打起呼噜,得亏宛归将人扶坐到椅子上,韩自礼才没有多加怀疑。
“霞儿”他轻声叫着韩落霞,即使已经习惯撩不到回应,他还是忍不住抚膺长叹。
“是他!”
韩自礼仰面扶额的一幕让宛归看清了来人,惊讶到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