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实在编不出别的说辞，江芜只好实话实说：“就想在这里住。”

    她还想看一看，在江柘这里，她可以前进到哪种程度，那条界线在哪里。

    客厅里静得可怕。男人轻微的起伏声在夜里被放大。趴在房门的姑娘揣测不安，眼睛一眨一眨，大气不敢出。

    “想折磨我啊？”

    江柘沉吟，话语在夜幕的渲染下若红酒般香醇回甘，惹人浮想联翩。

    江芜辨不清他语气里的意味，心砰砰直跳。

    他微微叹息：“想的话就住下来吧。”

    怦怦直捣的心缓了下来，又攒了些失落。

    第二日周末，江芜睡到自然醒。她睁开眼，昨晚没拉窗帘，整个房间透亮。

    她满足地翻了身。

    外面忽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江芜皱了皱眉头，双手夹住枕头捂紧耳朵。门外声音依旧不断。

    江芜大喊一声：“江柘，去开门！”

    完全没有回应。

    江芜想起江柘应该去球馆了，顶着高定鸡窝头怏怏爬起床开门。

    宋娇娇神采飞扬出现在门口。见了江芜，热情打招呼，提起手里的热豆浆和油条。

    “小芜，睁开眼！都快中午啦！”

    宋娇娇往里面探头，客厅沙发完全没有被子的痕迹。

    “你们昨晚怎么睡的呀？”宋娇娇将早餐放到桌子上，顺带提一嘴。

    “我在房里，江柘在沙发。”江芜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娇娇姐，你不是有这的钥匙吗？”

    “你哥今早拿回去啦。”听罢，宋娇娇笑得略微浮夸，掩下一闪而过的黯然。

    “喔……”江芜又打了一个哈欠，坐下来吃早餐。

    饭后，宋娇娇同江芜一道去球馆。李朗瞧见球场上的熟悉身影，跟上去并排走。

    矮李大老远看到球场边上的江芜，气沉丹田一声“江芜”，整个球馆的人都朝矮李看。江芜的学弟学妹团听见学姐名字，目光移向满球场寻江芜。

    终于寻到了，朝江芜招手，整齐划一。

    江芜刚好在一个排风扇下止步，李朗也跟着停下。晌午的阳光钻着排风扇跑进球馆，不偏不倚照在两人身上，金辉少年伴佳人。徐光和林华宋狗凑在一块，指着两个小年轻一脸憨笑。

    矮李从远处跑过来，骂骂咧咧江芜没心没肺，忘了你李哥，做出一副被人抛弃的苦模样。

    中场休息，江柘身边围着一群姑娘脱不开身。他替几个学妹学弟换上新的手柄胶，过来找江芜。

    “房主只给了一把原钥匙和备用钥匙。你收好这条备用钥匙，别弄丢了。”江柘提醒道。

    江芜点点头。

    “你俩同居啦？”矮李嘴巴放了闸，不经大脑直接蹦出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江芜到底是个姑娘，掩色瞧江柘。

    江柘一脸淡然，也不作声，碰上江芜的目光。

    奇怪地，黑瞳灼灼，像诉说着与她有关的秘密。

    -

    待了一个下午，江芜有些无聊，她沿着场地兜圈，又绕进过道。

    过道出现一个人，江芜专注看手机里的推文，懒得抬头。

    倏忽，一只手抓住她，江芜瞬间一惊，抬头，一只超长镜头快怼到脸上。

    镜头上方的脸庞她见过。

    是李朗的朋友许文拓。

    江芜挣脱开他的手。

    许文拓有些惊讶，下意识开口：“抱歉。”

    “差点碰车了。”许文拓指指自己手中的摄像机和江芜，解释道。

    江芜活动几圈手腕，意识到是自己没看路，有些抱歉，主动问：“你在球馆拍摄？”

    对方点头：“拍了这么多静图，也拍点动态美嘛。”

    许文拓调整几下，把相机放进包里，随口问句：“最近不去饭店吗？”

    江芜摇头：“到期了，就不继续干了。”

    “怪不得李朗那小子都不嚷嚷着去饭店了。”

    嗯……江芜不知怎么答。

    没听见回应，许文拓拉回链子，抬头看江芜。

    江芜已经几乎背对他，直直望过道尽头：“江柘。”

    声音有些急促，还带点心虚。

    他顺着姑娘的方向，看见了渐渐走来的人。

    江柘刚刚带完一节课，雪白毛巾绕在脖子上，发丝挂着水珠，随手一抓，额前的碎发朝后倒，露出亮堂的额头。

    “你们都在啊。”江柘看向江芜：“这是李朗的朋友，你们是不是还没认识。”

    “不认识。”

    江芜微微歪脑，一脸困惑瞧许文拓，跟真的似的。江柘一偏头，她便偷偷朝许文拓眨眼。

    许文拓暗笑，这姑娘说起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他装作毕恭毕敬：

    “你好呀，江同学。鄙人许文拓。”

    江芜也装模作样应下。

    “饿不饿。”江柘垂眸问江芜。

    还好。

    江芜没什么感觉。

    “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你们可以去休息室坐会。”

    江柘换了根护腕，又重返球场。

    待江柘离开，过道又只剩下江芜和许文拓。

    “江同学怎么还装作不认识我，”许文拓来了兴趣，逗她：“认识我很委屈？嗯？”

    “饭店的事，你帮我保密行吗？”江芜有些抱歉：“我哥不知道这事。”

    “如果咱俩认识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行。”一姑娘都这么开口了，许文拓点头。

    -

    -

    晚上徐光当大厨，每个人脸上都难以捉摸。

    你说它不好吃吧，也没到那程度；你说它好吃吧，那真的难以启齿。

    餐桌上大家各聊各的。

    江芜正巧需要几打文件夹，她顺口问附近有没有文具店。

    徐光朝李朗使眼色。

    “朗子，待会你陪老妹去。”

    被点名的李朗偷偷瞄了江芜几眼，磕磕巴巴应下。

    李朗依旧同往常一样，不挑明也不逾矩，在藏着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桌子上一圈人都能看出徐光有意撮合。

    江芜没多说什么，当做是默认了。她把饭碗举在面前，偷偷关注江柘。江柘则面无表情，正常该吃吃该喝喝。江芜垂下脑袋，报复性疯狂吸食。

    暑假晚课档期排得很满，矮李他们几个囫囵应付几口后投入工作。

    江芜从洗手池回来，李朗已经不在座位上。

    “他在外面等你。”江柘微微仰下巴，眼睛清澈若泊，毫无波澜。

    江芜转头，李朗站在球馆门口，背对着他们，视线朝下。

    她加快脚步，跨出门口。

    等两人走远了，宋娇娇忍不住说几句徐光：“光哥你上辈子是啰嗦月老啊？天天乱点鸳鸯谱！”

    徐光自信摆摆手：“什么乱点鸳鸯谱！你懂什么，且看着吧！一个月没见，他俩反而相处得如鱼得水，微信肯定聊得很欢！”说完，他扭头朝江柘，希望得到支持：“是不，阿柘？”

    江柘敷衍嗯了声，视线落在门外。

    晚班结束，四个人结伴同行。

    拐角碰到等候李朗的许文拓，他背着摄影包，许是饭后一直在附近取景。

    看见江芜，许文拓微微颔首，朝她打招呼。江芜心虚地瞟了眼前面的江柘，也飞快地招手。

    李朗和许文拓离开，剩下三人一道回家。

    街边遇到冰糖草莓的小摊，宋娇娇和江芜馋得上瘾，江柘一人分一串。

    路上车水马龙，城市喧嚣的声音源源不绝。三人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江芜佯装平静，影子慢慢凑近中间拉得老长的黑影。

    “江柘，你之前问我，喜不喜欢李朗。我有喜欢的人，我不喜欢李朗。”没来由的，江芜说出口。

    你明白吗。

    声音灌着风在江柘耳际缠绵，乱了几番仲夏夜。

    宋娇娇在前头发现绿化带水洼里的一只蟾蜍，江芜跟上去看。

    江柘没吭声，理智吞噬了一掀而起的波涛。

    【15岁&18岁】

    江芜写了一封情书，偷偷摸摸揣到书包里，被同桌抓个正着。

    哎呀我说你鬼鬼祟祟干嘛呢！原来在这履行少女心思义务啊！

    同桌嬉皮笑脸，两眼放光。

    江芜支吾着说代写代写……

    同桌严肃点头：对对对，你江芜代写落款还标上自己名字。

    江芜脸红了，终于承认。

    “你这情书也写了，打算什么时候送给男主角啊？”同桌问。

    江芜却开始聊数学课上留下的那道曲线大题。

    同桌看不得人犹犹豫豫，直接同江芜道：“一不做二不休！下午放学我就陪你去校门口堵他！”

    江芜攥着手里的爱心形情书，脑袋摇成拨浪鼓：“可是，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有点特殊……”

    “能有多特殊？”同桌毫不在意，道：“还能是你哥不成？”

    同桌说完自个开始笑，笑得江芜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