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来参加婚礼的人已经走了。虞家姐妹喝了酒,也都回房休息了。
新房内,虞放歌也已经卸去了头上的发钗,仅以丝帕束着长发,一席白色长袍倒一点不显得单调。
这新房原本就是他的房间,只是爹娘走后,大姐将他与爹娘的房间打通,将一部分房间做了书房,一部分做了澡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放被子的柜子前,开了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套被褥放在躺椅上。
等刘筝洗漱回来,就看到躺椅上放了一套被褥,她本淡淡的眼中又泛出几许柔软之意,看似无心的人,恰恰是最柔软的人。
她没有拂了他的好意,而是走过去,将被褥摊开,原本两人准备就绪,刚要入睡,就听门口传来敲门声。
刘筝急忙将被褥收起来,放到了床里面。虞放歌也坐了起来,想要下地,却见刘筝摇了摇头。
她自己则是走到门口问:“谁?”
门外传来虞淮容的声音:“弟妹,是我,三姐。”
刘筝蹙眉,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打开门,却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三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门外,虞淮容的脸有些红,看起来没少喝酒。
“呵,弟妹,这么早就睡了?今晚可是你的好日子,这么快就……”她言下之意,大有说刘筝不行,没将人摆弄尽兴的意思。
刘筝眉宇蹙的更紧,这人跑这放什么厥词。
“我们怎么样,不劳三姐操心。三姐还是早些休息为好,要不然出点什么事,我们也担待不起。”刘筝话里话外就是请人离开,可惜有人却听不明白,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虞淮容伸手推上门扇,可惜哪里推的动,她不服气的大了声音说:“你以为你娶了个什么东西?哼!废物罢了,对,不是废物,他手里有个东西,你能拿到可是不得了……嗝……”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拍了下后背。
“谁?”虞淮容不知道谁偷袭她,怒了,回身看去,正好对上虞淮清的眼睛,她忽然打了个嗝,讷讷地喊了声:“二……二姐……”
虞淮清从她身后走过来,手架上了虞淮容的胳膊,对刘筝笑眯眯地说:“阿筝,你三姐喝多了,净说些醉话,你别放在心上,啊!”
刘筝舒展开眉头,也回以一笑,说:“二姐说的是,三姐净是说些胡话,万一说给了有心人听,说不得怎么没的都不知道。”她的话充满了威胁意味。
“你说什么呢?”虞淮容听后,脸上的醉意变成愤怒,想要挣开二姐的束缚,却没挣开。
“是是是,我会管好她的,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虞淮清却没有动怒,一直是一脸笑容,架着虞淮容往回走,一边说。
刘筝没再说什么,只是关门,走回了屋里。
走出了一段距离,虞淮容才挣开二姐的束缚,不满地说:“二姐,明明你和大姐都不服气,那东西在那小子手里,干嘛还对他客客气气的。”她就不懂,明明如今那两个碍事的已经死了,为什么这三年大姐她们还不动手。
虞淮清笑容早已经收了,她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妹妹,哼了声,道:“你是蠢的还不够吗?”
虞淮容还想说点什么反对,又听她二姐说:“他是义父义母的亲儿子,那东西在他手里是名正言顺,在我们手里,你觉得女帝会放过我们吗?现在,大姐把她儿子送进了宫,女帝是觉得有了牵制我们的人,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等虞隽得宠了之后,呵……”余下的话,她不说,她应该也明白吧,虞淮清看着妹妹,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嗯?”虞淮容开始还不太明白,但在脑子里转了转,忽然就像是开了窍般,笑了起来。
“二姐,还是你和大姐厉害,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虞淮容抱了抱拳,她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不过,好在两个姐姐够聪明。
“得了,别拍马屁,回去睡觉吧,以后别去闹腾小弟他们。”虞淮清拍了妹妹一下,叮嘱道。
“知道了!”虞淮容笑着答道。
等两人走远了,刘筝才从墙后转身,她本以为是一件简单的招亲,没想到却牵扯那么多。她不知道所谓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但一想到要牵扯到虞放歌,她不仅攥紧了拳头,她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等刘筝从外面回来时,虞放歌还坐在床上,被子遮在他下巴上,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子,那双眼中满是担忧。
“还没睡?”刘筝将门关严,把门插插好,又把衣服脱下来,放在衣架上,才走回床边的躺椅上坐下,问。
“睡不着。”虞放歌的声音在被子里,有些闷闷的。
“要不,和我说说吧,反正我又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不会说出去的。”刘筝想了想,说。
虞放歌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似乎是在思考。
就在刘筝以为他不会说时,他忽然开口说:“我小的时候,三姐和小哥总带着我玩,爹爹忙,不能带我,哄我的时候,都是三姐带我玩,买糖人,买兔子灯……小哥会给我编毛毛狗,编小鱼玩。可是,越长大,他们就越疏远我,直到爹娘都没了,我才知道,他们其实都不喜欢我,以前陪我,只是因为他们寄人篱下……”说着,他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刘筝听着,看着,有点被触动,想过去给他擦擦眼泪,哄一哄,他却用被子将还没滴落的眼泪擦掉。
“我以后也不喜欢他们了,呜……”狠狠地说完这句话,他忽的躺下,将被子蒙在了头上。
刘筝又坐了回去,看着耸动的被子,心中感慨万分,能看的出来,他的爹娘虽然娇宠着他,但却把他教的很好。哪怕那些人后来对他不好了,他还是没有对他们说到恨,要知道恨会让人面目全非,丑陋无比。
不知怎么的,她心中一些东西忽然就融化了。
她起身想要把蜡烛吹灭,忽然听到被子窸窸窣窣的响,然后他说:“能不能不吹灭蜡烛?我害怕!”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还有点颤抖。
她的心忽然就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似的,她说:“好,我不吹蜡烛,你睡吧,我在这儿。”
“嗯,谢谢!”他又退回了被子里,还向她道了谢。
“不用。”她只是轻轻说,新婚之夜好像很热闹,可又好像很安宁。
刘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伴着虞放歌轻浅的呼吸,她知道他睡着了,她才放心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