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第纪(圣心纪)第年,十一月廿四日,阴,夜小雪。
我是白玉郎。
南宁坊之行总算有惊无险,我们成功冲破了雄天恨的围捕,但事实上,我们一直是处在博弈的外围,对于我爹,或者说曳云山庄来说,我们只是诱饵,而撒开了东南四镇这张无形的网围困住雄天恨的,正是东南四镇二十四堂自己!
攻破任何强大的事物,最简单而有效的方法,便是使其从内而外的腐坏!很明显,这次发生在东南四镇的一切,便是对这句至理明言的又一次验证。
只是,东南四镇内首先腐坏的会是哪一个呢这场哮风楼灭亡之变真的都过去吗?聚宝盆在这当中充当的又是什么角色,那群疯魔般叫嚷着见到怪物的乞丐究意看到了什么?在我们进入南宁坊之前,哮风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爹针对雄天恨,绝不只是报当日一辱之仇那么简单,他要对付的,是整个昊狮天应堡的势力,甚至同样的,还有善和门。
若不是为仇怨,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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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上官夕阳见他竟是毫不在意自己和小莲般转身要走,忍不住跨上一步唤道。
“呵呵,大通令二通令,属下就不妨碍两位行事了,我与四通令且回善和门复命去呢!”洪天阳眼中再无一丝温情,朝二人拱手行了一个中规中距的门人礼,挥袖大步离去。
“大哥!我们……”上官夕阳神情焦灼追上石桥,不出数步硬生生被谭厅桐一声叹息拦住。
“唉,二哥,同门兄弟,何至如此呢?”饶是谭厅桐心思细腻也没了主张,摇头道:“算了,大哥在气头上,我好好去劝劝,你们要是真的还在乎咱兄弟情意,还是尽早带……”
他冲桥这头的陆少秋看了一眼,最后那句话还是没说出来,长叹一声转身落寞地下了桥去。
“夕阳哥哥,大哥和门主怎么会成了如此这般?”欧阳莲卿颇是委屈的小步上来挽住了他手:“要我们照顾瑶瑶倒也罢了,要我们带少主他们回去交换问心彩虹,这……这不强人所难吗……”
上官夕阳低头深深望着她的脸,目光无比温柔。随即抬头朝向陆少秋,一脸肃然道:“你放心,问心彩虹是我交出去的,我一定亲手替你拿回来!”
陆少秋深知他们的屈辱和无奈,喉头一堵心中也是百味交陈,挠了挠头懊恼道:“也许你那时说的对,真不该让这把剑,变回它原来的样子!”
“啊——龙啸天你放我下去啊!放我下去!”随着女孩持续又执拗的扭动挣扎,两团人影摇晃着落在街外围埠。
“也是奇怪,为什么我点不住你穴道?”龙啸天用最沉稳的声音说着最震惊的话,面上也无一丝波澜。
“怪你自己本事差啊!”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撅嘴耍赖的模样颇是惹人,细薄的双眼皮刀削一般斜挑入鬓,即便怨恼地瞪向别人,也似撒娇一般。
“我让你呆在那间小石屋等白玉郎他们来接应,怎么不听话到处乱跑?”龙啸天一垂眼,话里带了丝责问。
“我……我害怕呀!”扬尘儿心虚地退开一步,揉着被捏疼的臂膀道:“你又没说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整个南宁坊都打成一锅粥了,我要是不逃出去,说不定就被人乱刀砍死了!”
“你出来后就遇到了洪天洋?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哼!他们敢?”小姑娘气鼓鼓的努力为自己挽尊:“你没听见他们的话吗?我可是善和门门主的侄女哦!”
“呵!”龙啸天显然不屑,这一声笑成功惹毛了小姑娘。
“怎么?你不信?”
“刚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洪天洋如果真的在意你,就不会把你当人质一样来利用,显然,在他眼里,陆少秋比你重要得多。”龙啸天直了直身子,冷酷地说穿了表相。
“你……你怎么知道洪天洋他们不在乎我!我告诉你,我要是不见了,他们那什么门主,门中元老……就都没法活了你知道吗?”小姑娘还在犟着嘴,声音却明显已吱唔低怯了去。
“好了,他们过来了,你自己照顾自己。”龙啸天看一眼侧边小道,蓦然转身。
“等等!龙啸天!”陆少秋不依不饶人随声到,朝着远去的背影高声道:“龙啸天你站住!”
龙啸天应声止步,却是依旧长刀在肩背影挺立。
“你——你就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吗?”许久之后,在白玉郎等陆续赶到的人惘惑的目光中,陆少秋才别扭地追了一句。() ()
龙啸天微微侧头,似要回头望向他,猛又转回头,两步后纵跃腾身,箭般隐没在街外屋宇后。
四周久久地安静,陆少秋套拉着头,闷长的气息声,听不清是抽泣还是叹息。
“你和他,到底怎么了?”白玉郎看一眼龙啸天远去的方向,凑上来小声道:“看他的样子,好像在生谁的气。”
“呵,不管他!”陆少秋陡抬起头,冲着一脸迷茫的玉郎摆出个没心没肺的笑脸:“我肚子好饿哦,我们回雨心居吧。”
玉郎望着他的脸,许久才叹息着点头:“好吧,我们回去,路上再聊。”
上官夕阳听到他们这话,蓦地顿住了脚步,脸色大不自在。欧阳注意到他的反常,贴心地靠到他身边:“夕阳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去雨心居啊?”
上官夕阳下意识看了看前面回来头的白玉郎和陆少秋,续上脚步轻松笑道:“啊,我只是突然想到……刚才少主说的,两手空空去拜访,会不会……”
“哈,雨心居目前就我和小流星两个人住,哪用得着带什么礼物呀!”白玉郎笑得豁达:“屋舍还在翻修,乱得很,你们不嫌那儿简陋就好。”
正这时手伤痛觉开始复苏的春婵终坚持不住地低呻了一声,几乎要倒进夏凰怀里,众人回头见到她苍白的面色和瑟抖的手,不约而同揪了把心。
“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白玉郎奔回几步关切道:“你们随身有没有带了救急的药?这里还没远离南和坊,暂时不宜久留,只能等回到前面庸直坊才能送你去医馆,你且忍一忍!”
“没……我没事的,”春婵慌忙站直身,强笑道:“我们还是回雨心居去吧,家里有金创药和碧琉丸,吃一点就没事了。”
“你这伤用金创药估计是不成的。”欧阳莲卿从上官夕阳那边得到一致的眼神,上前来细察她手,侧身挡住其它人的视线,轻声道:“你放心,一会儿到了雨心居,我和夕阳哥哥替你接脉疗伤,你且坚持一会儿。”
春婵抬头触到她宽抚的眼神,果断点了点头,眼神中重又萌焕了飞扬神采。
“对了杨姑娘,你是怎么从哮风楼逃出来的?”那边白玉郎认真的问询声传来,方才听到“庸直坊”三字,想到近在咫尺又不能见面的父亲,一直神游在外的陆少秋才陡然转回神来。
“龙啸天救的我啊!”杨尘儿颇不以为然地捞起一束鬓发在指尖绕玩:“哮风楼那几个堂主真是太好笑了,昨天天黑开始就怕我被人劫走一样,把我在南宁坊各个暗牢里转来转去,那个胖子和齐檠还打了起来,折腾得我也没睡个囫囵觉,天刚朦朦亮的时候,我在一个小石屋里刚眯了一会儿,就被龙啸天拎出来了。”
“那你又是怎么落到洪天洋手里的?”白玉郎紧接问。
“还不是怪龙啸天!他只说他还有事要去做,让我在石屋附近躲起来,说一会儿你们就会来接我。谁知没过多久,整个南宁坊就乱了起来,到处都是蒙着脸杀人打架的,我跟着几个哮风楼的小罗咯逃出南宁坊,后来就遇到了善和门的人。洪天洋那个人太阴险了,骗我说带我来找你们,鬼知道他是要连陆少秋一起抓啊!”小姑娘叽叽喳喳一通苦水,临了朝陆少秋道:“对了陆少秋,他们抓你干嘛呀,也要拿你去放血吗?”
陆少秋囧笑低头,竟是没接话。
“你以前认识龙啸天吗?”白玉郎眨眼试探道。
杨尘儿脸上露出尴尬又好笑地表情:“认识啊,不就是那天晚上看到陆少秋和他吵架认识的嘛,只不过他不认识我而已啊。”
“真是这样吗?”白玉郎似笑非笑紧盯着她的眼,突然道:“那你认不认识杜圣心?”
随行的所有人脚下都慢了慢,把目光转向他们。
“嗯……不认识。”杨尘儿懵懂地摇头:“那是谁啊?”
“哈,没事。”白玉郎笑笑低头:“我随便问问的。”
“怎么?”陆少秋越步上来凑近玉郎低声问:“你怀疑她也是杜圣心派来的人?”
白玉郎苦笑摇头:“不是。看来……这件事上,杨姑娘也是一只饵。”
陆少秋愣了愣,低声惊道:“钓洪天洋的?”
“是善和门。”白玉郎纠正道。
陆少秋噗地一笑,连连摇头:“搞了半天,天阳三大家还是在你爹算计里!哈,这我倒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他究竟要干嘛,接下来又要算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