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以狼族、虎族、狐族三族为首的架空世界。
三族历来积怨已深,互相敌视,互不相让。
有明文规定,异族不能通婚,如有违者,灭其祖孙三辈,其余亲属终身贬为下等奴隶,不得反抗。
沈睦宁降生在狼族,是族里最纯正雪白的白狼。
什么嘛?
什么破梦境?
她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变成狼了?
再不济也应该是只小白兔才对呀。
狼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她郁闷极了。
她现在只有三岁,修炼尚浅,天地灵气吸食不足,还不能如其他族人一样幻化成人形。
只能暂时将就着以狼形现世。
蜗居在狼族的这段日子里,她搞清楚了生存于这个世界的规则。
狼族以狼王为尊,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为保证狼族血脉优良强盛,诞生出最勇猛无比的狼王,每一任狼王的狼后都是经过族里各长老一一筛选出来的。
只有最优秀的黑狼和白狼才能诞生出能统治狼族,保护狼族的狼王。
她这身没有一丝杂质的皮囊以及她家族在狼族中的显赫地位从她降生就注定了她的使命:狼后。
不要,除了蒋言川,谁都不能碰她,更别提还要给那个没见过的臭黑狼生小狼王了。
沈睦宁自从得知这个噩耗后,绞尽脑汁,不吃不喝,撒泼上吊,能使的手段都使尽了,和现实世界长相一模一样的沈父沈母却没惯着她仍坚持要牺牲他们唯一女儿的幸福。
不行,得逃,她要去找蒋言川。
说跑就跑,趁着半夜三更,夜深人静,她小小的狼身从门框处窜了出来,一溜烟躲进草丛就不见了。
丛林里地势峰回路转的,她跑了好久一看又回到了似曾相识的原地,她又接着跑,跑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
山洞外她还能借着月光稍微看清路,进了山洞,没有一丝光亮,她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一个瞎子,走哪撞哪,撞在山壁上浑身疼,怕是身上都淤青了。
她呲牙咧嘴喊疼的动静吵醒了好不容易偷偷躲出来睡个懒觉的黑狼。
那是一只通身黑亮,眼神凶狠,狼牙尖利,体型结实宽厚的狼。
他具备狼族顶级的视力,白天和黑夜对他来说没有差别,所有的事物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睁眼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愣了下。
如果说他是无尽的黑,那她就是纯洁的白。
她是他见过最白净的一只幼狼。
她的白异于其他白中泛黄呈褐的狼,在狼族中,她很罕见。
狼不会暴露自己的弱点,强大且顽强。
而她?生怕没人知道她疼,有意思。
黑狼直起身子慵懒地靠在墙上颇有兴趣地打量着不远处蠢萌的白狼。
山洞黑暗且潮湿,沈睦宁小小的身子跑了许久体力早已透支,又什么也看不见,干脆也不折腾了,脚触碰到草垛就整个趴了上去。
精神极度放松后,耳朵边呼啸的风,周围阴森的环境,她的小脑袋瓜联想到了什么恐怖的脏东西,全身颤抖了起来,手扒拉着身下的草垛寻求着依靠。
黑狼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用气音发出虎族的叫声吓唬她。
果不其然,他在狼族还从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狼。
小小的一团埋在草垛里,小嘴巴不停重复着看不见她,看不见她。
见她确实害怕的紧,眼泪都快出来了,黑狼停了叫唤,不打算再闹她了,看久了怪可怜的。
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身子,他出来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嘶嘶嘶……”
什么声音?
是竹叶青。
翠绿的蛇身在她的背上游走,时不时吐着蛇信子,她似是感觉到肩上有些痒,转过头好巧不巧地和竹叶青来了个对视。
“啊……”
黑狼清晰地看见她的狼毛竖了起来,肩膀不停抖动着,意图把竹叶青甩掉。
竹叶青本还有些惧怕狼族,没想到她遇到的这只小白狼这般羸弱胆小,她抓紧时机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尖锐的毒牙。
竹叶青越发放肆,沈睦宁僵硬着身子不敢动。
就在毒牙靠近她手臂一厘米远的时候,竹叶青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砸在了地上,她蓄力准备反击,却不料正对上一双凶狠中带着强烈杀气的眼神。
还没有来得及逃跑,黑狼的狼爪狠狠抓破了竹叶青的五脏六腑,她无力瘫倒在地面一动不动,不出一秒已浑身泛着死气。
沈睦宁被一团巨大黑乎乎的东西牢牢护在怀里,她抖得更厉害了。
抱着她的这东西比那条小小的竹叶青还要吓人,他一条臂膀比她两条腿都粗。
怎么这么倒霉,看来今天不是死在蛇毒下就是要成为这怪物的盘中之物了。
黑狼正奇怪怀里怎么一丝动静都没有,过于安静了些,定睛一看,她被吓晕了。
唉……
这小屁狼是谁家的,怎生得这般没用,枉为狼族。
将她独自留在洞中,恐怕明早就是一堆狼残骨了。
黑狼念在几百年间狼族极少有如此纯白如雪的母狼份上,伸出了大腿给她当作枕头枕下,看她没有苏醒的迹象,叹了口气也闭上了双眼继续刚被她打断的懒觉。
有他护着她,这一夜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一夜安然至天明。
唯一不好的就是长时间固定维持一个姿势,她好像落枕了。
阳光照进了山洞,微微有些刺眼,沈睦宁挪动了下身子,眼睫毛挥动了几下,揉捏着自己酸痛的脖颈,半坐了起来。
迎面正对上早已睡醒的黑狼,又是感到一阵头晕,她想起来了。
昨晚那个乌漆嘛黑的大怪物是狼?
虽然内心再三告诫自己也是只狼,同族有什么可害怕的,可她还是怕呀。
这匹黑狼怎么长得又壮又凶,眼珠子还这么有压迫感,狼应该不吃狼吧。
她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讲不出一句话来,就只能机械式无神地和他对视着。
黑狼察觉到自己又吓到她了,无奈幻化成了人形,这总不害怕了吧。
她的瞳孔在看到他人形的那一瞬间放大了两倍,黑狼有些没办法了,变成人形她也怕啊?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既然她醒了,天也亮了,他也不需要多待了。
刚走没两步,一阵急促的步伐向他飞奔而来跳进他怀里,若不是他知道洞中就他二人,她早成了他的爪下亡魂。
黑狼不习惯和母狼如此亲近,昨晚出手相救又守她一夜已是打破了他以往的做法,现在俩人抱在一起实属不自在。
他扯过她的一条手臂就想将她扔在地上。
“蒋言川。”
沈睦宁激动地唤他,她找到他了。
黑狼顿住了,她怎么知道他是蒋言川,看来是他小瞧她了,她竟认出了他的身份。
蒋言川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他确定自己以前从没见过她,她来历不明接近他有什么目的?
锋利的狼爪露出了个角,沈睦宁沉浸在和蒋言川重逢的巨大喜悦中没有觉察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她兴奋地缩在他怀里,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看他陌生不为所动的眼神,她气不打一处来,小拳拳锤着他的胸膛娇嗔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有多害怕,你去哪里了,怎么才来?”
他的狼爪朝着她的后脑勺接近。
在这个野兽横行的异世三年,什么狼啊什么虎啊什么狐狸啊还有什么蛇什么毒虫搁在现实世界哪会遇见,她的心在这里总是没有归属,融入不进也不想融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在,她就有了安全感。
本就爱他爱到不行,如今在异世见到他仿佛更爱他了不少。
她对他从来胆大执着,凑近他清秀的脸颊就是重重啵了一下。
蒋言川始料未及,被她出其不意的举动惊到,这小白狼在做什么?
在狼族,只有伴侣才会做出这般行径。
按狼族的年龄来计算,他才七岁,顶多算是个少年狼,看她顶多三岁,怎能做出这般孟浪之事。
她难道不知道身为狼,一生只会认定一个伴侣,这么郑重的事情她却这般轻薄对待。
他有些恼怒,怒气在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的星星时消散了。
他虽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可他能看懂她的眼神不一样,是他的狼爸看向狼妈的那种眼神,狼爸说过那是爱。
爱是欢喜他,爱恋他,想和他做伴侣的意思。
蒋言川默默收起了蓄势待发的狼爪。
日过三竿,林中回荡起嗷呜的狼声,是褚长老在找他。
糟糕,严长老肯定也发现他练功偷懒了。
上次的伤还没好全,看来又得挨上一顿打。
蒋言川不杀她,可也泄愤似地捏了捏她的狼尾巴,都是她耽误的。
不能再耽搁了,他将她从身上拽了下来,转身变成狼型一溜烟就不见了。
地上一团团铺好的草垛被沈睦宁抓碎扬在空中,伴随着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一群乌鸦急忙散去。
正午阳光炙热,她在林中溜达了好几圈,连一点蒋言川的气味都嗅不到,他又丢下她了。
咕噜噜……
肚子好饿啊。
离家出走什么干粮都没带,对于狼,捕猎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可她是人啊。
饿得走不动路,她环顾四周,杀生她是不敢亲自动手杀的,只能找找看树上有没有什么野果能吃了。
她又爬了起来,野果没有找到,但她找到了一间茅草屋。
这间茅草屋有些破败,看上去应该是很多年前搭建的。
它立在山林中,周围杂草丛生,走个几米有个小湖泊,这要是打理得干净些也不失为一个诗情画意的居所。
屋内一贫如洗,只有一张缺了个桌角歪歪扭扭的桌子和一张只剩个空木架的床。
后悔了,不应该这么冲动地跑出来,现在落得这般田地,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睡也睡不好,还很大概率会被林中其他野兽吞食小命不保。
她缩在床底下,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回去吗,可她不认识路,一出去有可能家没回去,唯一找到能睡觉的茅草屋都回不来了。
就这样熬到了天黑,一到夜晚,山林中各种野兽散发着争先恐后的信号,她两只狼爪攥起抱住自己的身子往角落边又挪了挪。
哄骗自己睡觉,睡觉听不见就不害怕了,也不会饿了,睡醒了天亮了就好了。
她真的睡着了。
门开了,她又一个机灵吓醒了。
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内心祈求不要发现她。
蒋言川在屋外就嗅到了她的气味,想不到这个地方都能被她找到。
他长臂往床底一伸,把她拎了出来。
她恐惧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这匹黑狼的样子她认识。
蒋言川看着她故技重施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的模样,有些没有办法。
他还没见过一见面就往公狼身上扑的母狼。
他们两差了四岁,可从背后看这体型差像是十七八岁的成年小伙子和七八岁的女童,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两天遇见她两次,他突然对这个奇怪的母狼感到好奇,“你怎么不回家?”
沈睦宁想了想,如果要是告诉他是不想做狼后偷跑出来的,以狼族对狼王的尊崇,指不定会把她又送回去,她清了清嗓子,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没有家。”
“你是奴隶?”在狼族,奴隶是不配有家的,只能世世代代为仆,奴隶的命运由主人掌控,准他生便生,命他死便死。
安分守己的奴隶可请求主人安排和其他奴隶通婚,但所生之子女亦为奴;而意图逃跑反抗的奴隶,则会被狼族全族追杀,直至碎尸万断才方休。
若她是偷逃出来的奴隶……蒋言川的眼神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