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秋阳斜照,树影婆娑。

    月平城位于钟离国靠海处,三国交汇之地,靠水吃水,这里物产丰富,是钟离国与各国的重要贸易纽扣。

    城内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珠宝店、医药门诊,看相算命,各行各业。

    里面行人匆匆,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世家小姐,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一派的繁华景象。

    然而就在这座富饶的城池之下,竟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奴斗场。

    这里仿佛是达官贵人们的销金窟,每位进入奴斗场的客人只要戴着一副银色面具,就可以丢掉人性道德的克制,露出原始面目。

    所有的达官显贵们聚集负一楼,用奴隶们的生命高呼斗争,押注,赌博。

    奴斗场的擂台底下,有一特殊法阵,能够封闭奴隶们的灵力,只能肉搏。

    管理者会将奴隶们放在负二楼的擂台之中,让他们互相厮杀,更甚者还会让他们去和猛兽搏斗,大部分都会命丧兽口。

    在微弱的彩晶石下,所有人都情绪高涨,欣喜地看着擂台中的奴隶们的斗争,仿佛在看两只蚂蚱一般,惹得他们哄堂大笑。

    西边的一个厢房的观看窗前,此刻正坐着两位身子清贵文雅的两个男子,自身的显贵气质仿佛与这个昏暗麻木的奴斗场有些格格不入。

    “我就喜欢看你这种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其中一个身着淡紫色云纹长袍的男子,摇晃着手中竹墨折扇,模样俊美非常,逗趣的看着面前坐的端正,浑身却格外不自然的人儿。

    “既知我不喜欢这种地方,还非要约我来此。”只见对面那男子玉手如葱,轻碰茶盏,雪白云纹锦袍衬着他的身姿高挑,仿佛还透着一股让人沉醉的幽兰清香。墨色长发羽冠束起,白皙细腻的脸庞,棱角分明,好似天神下凡一般,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自然是为了你族中长老给你出的考题啊。”正说着此话的人,乃是白虎族子书氏二公子,子书时晏。

    而时晏对面坐着的,乃是云翎国赫赫有名医术超群的白泽族少典氏嫡长子,少典禹书。

    “你居然还关心长老给我出的考题?”

    “好歹你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说的什么话真的是。”时晏“啪”的一声合上折扇,单手扶额,无奈的看着禹书。

    “真的?”禹书眉心微动,修长的手指在碧绿色茶盏上拂弄。

    “好吧,我承认是我太无聊了,你整天待着玉泽那无聊的地方,还不如跟着哥哥我四处转转,没准你就能知道你要的答案。”云晏忽地收起手中折扇,轻眉一挑,示意禹书向擂台看去。

    禹书目光随着他示意向台下望了去。

    此刻擂台之上,一个瘦弱极为瘦弱的女孩,半跪台面之上,嘴角渗出几滴鲜血,她的头发乱糟,满脸灰尘看不清面容,衣服也是层层褴褛,破烂不堪。

    而她的对面,却是一个身高八尺格为健壮的成年男子,虽然同样衣衫破烂,但是肉眼可见比女孩健壮多了。

    看台之上的观众似乎也已经定下了男人的胜局高喊着开奖,欢呼。

    “会死吗?”禹书俯视着台下的半跪着的女孩,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在这里的胜败对应着的就是生死。”白虎一族擅武,是云翎国最大的武将氏族,时晏幼时就被训练的麻木了生死。

    “她会赢吗?”

    “很难说,就目前的情况,基本上输了。”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

    女孩抬起头,眼眸对上与她同样处境的健壮男子,心中露出了一丝自嘲的悲凉。

    高台之上的看客们急不可耐的冲着擂台吼道。

    “磨蹭什么了,赶紧打死她啊!”

    “搞什么呢!赶紧弄死她!下一个!”

    叫喊声络绎不绝,仿佛催促着女孩的死亡。

    大汉仿佛受到了激励,彻底暴走,出拳迅速向女孩袭去。

    女孩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浓烈杀意,眼眸坚韧,擦去嘴角血迹,猛然起身在空中一个倒翻,躲开了这一攻击。

    那大汉见一击不成,转而助跑几步,单脚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冲女孩的地方一脚狠踢去。

    女孩见他再次袭来,本想下意识闪躲,却眼力尖锐的发现大汉下身的漏洞,转而定住身影,伴随一声沉重的闷响,女孩子硬生生接住了这一重击。

    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搅成一团,一口鲜血喷出,强忍住剧痛,五指成爪陷进大汉的大腿之中,如同铁钳子一般难以撼动。

    大汉吃痛顿首,扬拳向她挥去,欲要挣脱女孩的牵制。

    可女孩压根不给他留机会,猛然抽离,最后借力腾空翻身,半跪落在了大汉的双肩之上。随后趁大汉还未作出反应之时,猛然用力一绞。

    只听咔嚓一下,骨裂声响。大汉脖子一歪,瞳孔涣散,嘴角不停的渗出鲜血,最后气绝身亡。

    突然发生的转折,让在场所有人唏嘘不已,结局完全始料未及。

    “搞什么鬼啊……”

    “一个大男人真的是中看不中用,连个女娃都搞不定。”

    “全白押了,蠢材。”

    ……

    就在众人嘲讽之时,擂台管理场指挥下人将大汉的尸体拖了下去。

    仿佛在所有人眼里,拖下去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随便的玩物一般,可以随意抹杀丢弃。

    女孩看着大汉遗留下的血迹双眸的悲凉又更深了几分,在这里她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或者妖了,多到感觉自己都快要变得麻木不仁。

    “我宣布,本场获胜奴,三十七号!”擂台主一手单举起向看台上的看客们高喊结局。

    就在所有人面露扫兴,准备押注下一场时,一声清脆银铃声响,伴随着金灿色的灵力光芒出现在所有人视线当中,正当大家诧异之时。

    那金灿色的灵气波动最后聚集在了女孩身侧,围绕在她身上,随后她的身子缓缓飘了起来,悬浮空中。

    擂台主见状也是满脸错愕,很少见有人贵族公子们在奴斗场买奴隶的情况,恍惚片刻立马高声喊道:“恭喜贵客买定三十七号。”

    一声而下,无数人的视线望向半掩着的窗口,看不清坐在里面的人是谁,但是就从刚才纯净的灵力波动,大家心中也猜到了半分,莫不是哪家的仙族公子忽的心血来潮。

    碍于知道了有仙族在场,大家嘈杂热闹的气氛也哑然了许多。

    “我带你来是让你看看生死疾苦,你怎么还买上奴隶了啊!”时晏眼角抽了抽,语气夹杂着一丝无奈。

    “这让你母亲知道了,怕是我再也进不了玉泽的大门了。”

    禹书往后微微一扬,嘴角抹上一丝弧度,丝毫不管时晏哭丧的脸:“放心,侧门会给你留着的。”

    “你……你你你……”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

    “公子,三十七号已经给您带过来了。”门外的奴隶主缩了缩脖子,牵起袖子,擦去额角的细汗,心中忐忑不已。

    身后那瘦弱的女孩,将头埋的很低,破烂的袖口之中双拳紧握,身子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进来。”

    伴随门咯吱一响,奴隶主推开房门,领着女孩来到了二人面前。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二人,此刻已然戴上了银色面具,遮掩住了绝色的容貌,可是本身具有的高贵清雅气质,也很难不让人猜出眼前的二位,身份有多不一般。

    “公子请过目,这是三十七号的奴契。”

    “还不快过来拜见两位公子。”奴隶主恭敬的递上了一张褐色的契约,回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女孩。

    “三十七号拜见两位公子。”女孩呼吸重了几分,像是在心里下了某种决意一般,猛然下跪磕头。

    “好了好了,人带到了,你退下吧。”时晏冲奴隶主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了女孩身上。

    她依旧保持着跪着磕头的模样,久久不肯抬起。

    “是,小的这就告退。”奴隶主谄媚的点头哈腰道,随后退身几步,带上了房门走了出去。

    “抬起头来。”禹书垂眸,轻轻盖上茶盏,手指拂过茶盏上的装饰纹路。

    女孩缓缓抬头,对上那双宛若清泉一般的眼眸。

    “年纪不大,这狠劲倒是一绝啊。”一旁的时晏扬眉一挑,将女孩上下扫视一番。

    “可有名字?”禹书扫了一眼桌上的契约书,上面赫然是奴隶代号的字,略微有些刺眼。

    “阿卿。”女孩声音沙哑,好似沙漠枯树。

    禹书斜眼看去,见阿卿是如此瘦弱的模样,有名字的便是中途落入奴籍的落魄人。

    “奇了怪了?”时晏凝眼一看,阿卿虽是人族,但是体内却有两股朦胧气息围绕。

    禹书见时晏忽然好奇的语气,疑惑问道:“怎么了?”

    “奴婢是人族和水族混血。”阿卿对上了时晏的眼,像是在回答时晏的疑惑。

    一语刚落,禹书饮茶的手微顿,与时晏四目相对,面上浮上一丝复杂的神情。

    此话一出,如同在二人面前翻开了云荒最沉闷的历史……

    鸿蒙初开,古神陨落,云荒现世。

    仙,妖,人,混居云荒,相通相连。

    因地盘争夺,兵戈相向,云荒纷争不断,随着时间更加的愈演愈烈。

    一直到那场赤鲛之祸,纷争才得以消停。

    妖族赤鲛的血,能够散其灵力,让其丧失心智,浑身如同烈火灼烧,痛苦不堪,不出三日便会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

    云荒之中,无药可治,无药可解。

    不知被何人发现这点,竟然利用到了当年那场混战之中,正因此举,如同投下了一个火种,风一吹,火势蔓延整个云荒。

    所有种族开始大肆的猎杀赤鲛夺其血液,重创对手种族。

    最终导致云荒陷入了一片恐怖的血海之中。

    那浓烈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天空,经久不散。

    最后仙族赤翎氏不忍看见生灵涂炭,联合人族钟离氏,妖族玄桑氏,倾尽灵力将赤海化作牢笼,永久囚禁赤鲛。

    赤鲛王拼命反抗,最终却只能向所有陆地种族下了永生永世无法下水的诅咒。

    此事过后,云荒各族因祸得福,各方停战止兵,三大族各自建立云翎,钟离,玄桑三国,和平时代也在此刻降临。

    然而就在三万年前,一场关于灭世的预言的,在各国传的沸沸扬扬,赤鲛一族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遭受到了从古至今最为惨烈的屠杀。

    赤鲛灭族之后,云荒种族地位也产生微弱的变化,众种族以仙为上,其次便是人族,因赤鲛本属妖族,所以被另两大族冠上了生性恶劣的标签。

    水族则因以赤鲛为首,在妖族地位极低。

    人族注重血统,除仙族以外,更是不与任何外族通婚。

    各族对他们不排斥,却也不待见。

    “你这可真是买了一个好奴隶啊。”时晏眉眼微动,瞧着禹书的愣神模样,喉间溢出低低笑声。

    禹书怎会不懂时晏说这话的含义,没好气的扫了一眼看戏的时晏,抬手抚上奴契书,只见一股蓝色火焰窜出,将契书刹那间化为灰烬,扬手一挥化作漫天飞屑。

    “契书已毁,你,可有去处?”禹书拂袖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阿卿。

    “奴婢无处可去,无人可依。”阿卿低眸顿声,思索片刻又道:“呈公子心善,救奴婢脱离苦海,奴婢愿跟随公子。”

    话音刚落,便又是一个重重的响头。

    “这么一看,好像只有你那枯燥无味之处,算是她的好去处了吧。”时晏轻抿一口茶,挑眉道。

    禹书看着久久不肯抬头的阿卿,身上早已因搏命而伤痕累累,透露着极其渴望活下去的执念。

    一阵微风透过窗口拂面,阿卿的身子微微晃动,此刻正值深秋,凉意正浓。

    “那今日起,你便跟着我吧。”

    禹书弹指一挥,金灿色的光芒流转,宛若流萤一般将阿卿围绕。

    阿卿一时间错愕,只见那流萤的光芒将她包裹。

    转睫间,光芒散去,已换上一身淡蓝色的纱裙,脏兮兮的小脸已经褪去了污渍,模样普通,但是那双眼睛生的却格外的灵动。

    “阿卿谢谢公子收留。”阿卿眼眸颤了颤,只要能活下去,仙族又怎样,只要能活着,去哪儿都比这魔鬼一般的奴斗场好!

    “瞧这比刚才总算是有一副人样了。”时晏慢条斯理的饮着茶道,忽而想到了什么,慌道:“完了!这个时间点我母亲好像刚参加完宴会,正回宫呢!”

    禹书看了一眼天色,默默点了点头,默认了时晏的说法。

    “走走走!赶紧走,趁她还没发现我偷跑出来赶紧回去!”时晏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迅速整理自己的衣衫。

    “是该回去了。”禹书对上时晏着急的模样,薄淡的唇勾上 一抹笑意,转而大步向门外走去。

    “小东西愣着干嘛啊,快跟着你主子走啊。”时晏见阿卿还在愣神,赶紧催促道,随而紧跟上禹书的脚步。

    阿卿一点即回神,也匆匆跟了上去。

    出了奴斗场,天边暮色正浓,阿卿不由得看的愣神,她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过天空了……

    不远处两匹雪白的天马拉着淡蓝色的云辇向三人缓缓驶来。

    时晏见云辇刚落,急忙冲到禹书面前,撩起琉璃水晶珠帘,嘴里不停的絮絮叨叨:“一定得赶在我母亲回来之前到宫,先说好,先送我到蓬莱!你再回玉泽!”

    禹书扯了下嘴角,低头进了云辇,时晏也紧随其后,一屁股坐在了禹书对面。

    阿卿见两人都进了云辇,便也跟着上去,坐在云辇驾车位的一角。

    只听一声马鸣,天马振翅,云辇缓缓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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