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朱贵带领,任熙与林冲穿过南山酒店后院,来到河岸前。
这里,应该就是通往梁山的通道,她揣摩。
果不其然。朱贵手拉弯弓,看似朝着天空一记响箭。很快的,一位老者划着小船幽幽荡来。
“预上梁山,先入南山。姑娘,你这也算是完成第一步。”
“多谢,朱,头领...”现在的任熙还真的笑不出来。
“既然上了山,就是一家兄弟。日后姑娘与众兄弟一样,称呼在下一声“掌柜'便可。”
“掌柜的...”
“哎!”朱贵笑的亲切。
这一声哎好像特别有力量,以至于在很多年后,任熙依旧记忆犹新...…
跟林冲同坐一条船,俩人都不做声。船划过半,南山酒店已经远去。
任熙低头看看清澈碧波,九百年前的梁山泊,她曾经,梦里,可能,梦到过的地方。突兀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河面,或许是夏日的关系,水并不凉。这个女人突然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因为,她此刻正在脑补自己遇见晁盖之后的十八种死法。
我是有多想不开啊,冒充晁盖他妹。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啊!!晁盖作为日后梁山起义军的主脑头领名声可是响当当的。义薄云天嫉恶如仇;同样也杀人如麻。冒充他的妹妹...任熙真不知道他一生气会把自己咔嚓成几节呢?
任熙顿时感觉生无可恋。
她偷望一眼林冲,别说这林教头,其实长得也不错,英俊高大的。这要是放到现代,那想嫁你当军嫂的姑娘不得拍到三环外头去啊!可惜……任熙遂叹一口气。
“林,教头...”任熙试探的叫了一声。在得到林冲眼中露出'请讲'的意思后,她才敢继续说话。
"林教头,你来这梁山多久了?"
"约半年左右。"林冲眼神忧郁。
“林教头,您窝在这个土匪窝里,憋屈吗?”
林冲似乎不太明白任熙的某些词语,但是他大体明白任熙话中之意。
“还好。林冲在此,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报仇的机会?”任熙试探问。
“是。林冲上山,只为找朝廷报仇。”林冲口里说报仇,面皮上却是在笑,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愁苦之笑。
翠绿青烟,潺潺碧波。云层之上的太阳,一缕一缕光芒肆意穿透水面。成群连片的金光闪闪,只能远观。任熙看着这梁山景致,的确比她的年代要美的多。
如果不是这样的境况,任熙多希望她能够记下这里的一草一木。
陌生。
昨夜今日,隔了千年。真是天大的玩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得去。任熙冷抽一下。不!我不能放弃!我得回去,必须回去..
"姑娘请看。"林冲指着山中一排屋子。"天王七人就住在那里。你很快就能够见到你兄长了!"
"..呵,呵呵..."听到兄长二字,任熙已经开始发抖了。
六月的梁山,苦楝花树漫山遍地。花期已过,花朵三五成簇,迫不及待离开花枝。轻风拂过,落英缤纷。有花落在任熙头顶,又从脸颊滑下。白色花瓣,晕着淡淡紫色。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花。
是什么花呢?任熙想问,却见林冲走在头里。她手握着花,几步跟上。边走边看着两边。树上,地上,一条铺满花的路。
顺着小路,二人来到了刚刚林冲手指的那排屋舍。
"就是这间。"林冲指着一间屋。"正巧,"说着,林冲拍了拍任熙的肩膀,"快看那是谁?"
任熙顺着林冲指的方向看去,斜上方的矮土坡上,有个人正拿着一个木盆在院儿里泼水。
不禁惊呆。
在任熙的想象中,能称作道骨仙风的人,一定要身段高挑,一定要一袭白衣,一定要有一对深邃的眼眸,一定要站在云雾缭绕的光束中。
梁山没有云雾。
矮土坡上漏光的树恰到好处的将光洒在一身白色长衫上。仿佛是连光束都在刻意的找准了最美的角度,才敢倾泻在那白色上。
他相貌文雅清秀而不苍白,几缕与喉结长短的稀疏胡须告诉你他的年纪已不再年少。明亮的双眸,清澈如泉。上扬的嘴角由内而外透着暖意,如同缕缕阳光照入心房,将人侵地透透地,再不能忘。
"见到亲人了,不知所措吗?"林冲见任熙呆立着,误以为是激动。
"啊?亲人?"任熙再看,手,不自觉的指着那人。难道,这是晁盖?谁告诉我晁盖原来这么美?!
许是听到这边响动,泼水的人也向这边看来……
"林教头!"
略有些低却胜似天籁一般的磁性声线,入心。
林冲和善着带任熙上前。
"等,等一下..”任熙来不及躲避,只能由林冲强拉着自己。
那人的目光一下转移到任熙身上,双眸就直直凝视着。
一瞬间的四目相对,略皱眉头。
任熙从来没有想到,大自然会这么智能。就在她最囧的时候,风起。对面的人下意识闭起眼睛。这给了任熙时间。任熙从来不是一个会把握机会的机会主义者,但是这一次她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她才有可能再回去!她心一横,利用这起风的一瞬间,三步并作一步的上前,然后,猛地抱住这个人!
"哥——"同时鬼哭一般的大声喊着。不等对方从惊愕中回神,任熙已是在其怀中小声说道,"救我,救我,充当我哥哥,求求你,别拆穿我!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这人听任熙这样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想推又不能推。只愣在那里,不知所谓。任任熙抱着他,不做声,也不动。
风停了。
"晁姑娘,"林冲不太好意思地转过身,"你跟吴学究还真胜似兄妹。”
啊哈?...任熙头上一滴汗。吴学究?吴、吴...我靠靠靠靠靠!!!这是吴用!抱,错,人了...任熙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在石化一秒之后,仍然环着吴用的任熙抬头,正对上吴用无辜的双眸,还眨了眨。
“晁姑娘...?”
“学究哥哥--”立即重新哭嚎起来。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临场发挥能力。
“先生,这是谁?"吴用身后不足二十米的屋舍里走出来二人。
任熙放开吴用,随着吴用转身观摩这二人。道士打扮的一定是公孙胜,另一个人...浓眉,大眼,皮肤略黑,胡子不短,个子很高,看着很壮。就是不知道是谁。
"这是晁天王与公孙先生。"吴用竟如猜透任熙心思一般,躬身靠在她耳边轻声耳语。
吴用看任熙听后望着自己的惊愕的眼睛就知道,这个女子很显然被吴用吓了一跳。
吴用善意浅笑,想让她安心几分。
但是吴用的笑并没有让任熙心安。她的耳边热热红红,似乎刚刚瞬间的呼气还在,前一秒如电流激过的感觉,惹她心慌。
“晁、盖?”任熙对着吴用,小心翼翼地对吴用比划出嘴型。
吴用微微点头,表情无害。
当任熙再看向晁盖的时候,多了几分莫名的畏惧与胆怯。
而此时的晁盖,满头问号的看着眼前的姑娘,一秒,两秒;
任熙也顶着满头的汗盯着眼前的晁盖,一秒,两秒;
"哥~~~~~~"任熙奔向晁盖,"我可算找着你了!!”
晁盖顿时蒙了。他感觉一个不认识的[女的],朝自己[袭击]过来。但是作为一个大丈夫的晁盖,对女性自小就没有反抗能力。这点,身为发小的吴用非常明白。
晁盖一脸惊讶,表情错愕。
任熙把给吴用的话又给晁盖说了一遍,一旁的公孙胜听见了,没忍住笑出声,好在吴用挡住了林冲,圆场说是任熙太过激动让人见笑。
而此时的林冲还以为是自己促成了兄妹相逢,甚是高兴,"晁天王,你跟令妹终于团聚了,恭喜恭喜。"他拱手说。
啊?啊...啊...呵,呵呵...”晁盖的表情始终是僵硬的。可以相信,晁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多亏了林教头,我们兄弟不胜感激。”在所有人都茫然的时候,吴用接过林冲的话,客套回去。
"那林某就不打扰各位,再会。"说罢,林冲告辞。
"谢谢林教头,教头慢走。"任熙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慢走,慢走。"身边的晁盖等人也跟着赔笑。大家一起微笑着目送离开的林冲。看着林冲越走越远...
"林教头已经走了,"吴用转身,他面上表情瞬间变化。吴用扫一眼任熙。那深邃的眸子依旧明亮,却多了些清冷与敌意。"说吧,你是谁,哪里来的,为何冒充晁天王的妹妹?"
咄咄逼人。
任熙不禁倒退几步。
“原来是冒充的!”任熙斜眼,一个红头发的汉子踉跄着从屋里出来。
"哦~我还想呢,咱晁天王啥时候多了个妹子?"又出来一个光膀的汉子。说话间,两臂还一边一个搭在另两人肩头。三人长相相似,应是兄弟。兄弟三人就一个穿了粗布短褂。
“你们...”任熙结结巴巴。
“赤发鬼--刘唐!”那个红发的人头一昂。
“赤发鬼?...啊,久仰久仰...”任熙赔笑。好一个赤发鬼,白白嫩嫩,比猪还肥。
任熙眼睛移到三兄弟中间..
站在中间那人拍着胸脯说:“俺们是石碣村的阮氏三兄弟!”他指着左边穿衣服的说,“这是俺二哥!阮小二!”右边,“这是五哥!阮小五!”然后,他冲任熙白牙一闪,“俺叫阮小七!”
任熙歪脖看,中间说话的少年,看上去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看着这兄弟仨,任熙噗一声笑了。
阮小二年纪略大,鼻下留了小胡子,活像个日本武士;小五眯着眼看人,疑似一个近视患者;任熙笑的当然是阮小七,哪里是活阎罗嘛~他是个圆脸庞,黝黑的脸上总是露出一排白牙,眼睛那么小笑起来却跟月牙一样。
看来这些人也不是人如其名嘛~鳄鱼跟阎罗都长的这么萌~~吓唬谁呢!
正当她心里给眼前这群土匪下定论的时候...突然觉得气氛哪里不对...现在,好像不是评论这些的时候……任熙感觉四周寒气逼人。
“你是谁?”吴用的冷调调再次响起。
"我,..."她眼睛左右瞅着。这几个人里面……任熙最终把目标锁定晁盖。晁盖表情一直处于无害状态,似乎连头顶都写着[好骗]俩字。虽然想不到理由,但是先假装啜泣几下,拖拖时间也好……任熙这么想着。襟着衣袖,假装拭泪。
"姑娘,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我们或许能帮助姑娘啊!”扮可怜奏效,晁盖上当——任熙直觉发出此信号。
"有什么就说出来,也不枉我们联合陪你与林教头演戏。"这个吴用,这么多疑……任熙暗自发狠却又不敢看吴用的眼睛。
其实吴用的多疑很正常。土匪嘛,在霍霍别人之前,先要保证自身安全。
不过,对任熙而言,她直觉顿时转为黄色预警。
看来这个吴用,很,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