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他想通了,他全想明白了!

    为什么元善会放任他们找到这里,还将故人也弄到这里做障眼法扰乱他们的理智。

    因为这里原本就是一个陷阱。

    而他作为布置陷阱的人,说不定正在哪里看着我们一步步将自己推向他所挖好的深渊。

    梅鸿雪不会是自己将头颅上的肉尽数刮去的。

    否则她不会只剩下这一颗头颅而已,而该是完整的一具骨架。

    而极有可能是在他离开的日子里,江宁城破,月坤形势急转直下,而作为月坤国主的梅鸿雪被敌方俘虏,最后被砍了头。

    她是不死之身,便仅凭一个头颅活到了定北军全军覆没之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这颗头颅免不了落在了一切的幕后黑手元善手里,被元善放到了这里。

    方圆十步,秽气不敢靠近。

    元善先一步发现了这头颅,为什么不将这神力化为己用?

    要么是不能,要么是不可以。

    第一种解释,这一道神力,包括梅鸿雪这个人,是与洛州共存亡的。所以梅鸿雪是不死之身,而若是神力被抽出,相当于维系洛州的最后一道神力消失,整个洛州将真正被元善所侵吞,化为乌有。

    第二种解释,他要留着这一道神力做诱饵,引元汐前来,将秽气注入元汐体内使其彻底疯魔,到时候本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若被元汐所杀,将会是最符合元善心意的结局。

    但是那日在山洞,自己已经骗他自己与元汐性命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为何还执意要取自己性命。

    莫非他以为墨玺封心可以解除这种牵绊?

    还是他已经知晓了月照千里白一族的习性,就在上次自己同念汐一起去上清九天天卷阁查典籍的时候,他使了什么手段混了进去。

    祈安眉头紧锁,脑子里在不断的推演。

    还有一个问题!

    元善为什么不直接侵吞了这满州的秽气,毁了这一州,这样毁尸灭迹

    不是更干脆吗?

    现在将洛州藏在这深海之中,总有被发现的风险。

    他也一定知道。

    那就是他办不到,因为办不到所以只能先藏洛州于此,等着一个契机,等一个人心甘情愿帮他把障碍拔除。

    而这个障碍,一定是翎华当年为保洛州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梅鸿雪!

    祈安大彻大悟。

    他将这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的所思所想尽数说于元汐。

    元汐大受震撼,良久,在缓缓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我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么,既然这缕神力不能动,我们就只能困死在这里了吗?”元汐问道。

    “这是元善所期望的,最差的一种结局。”祈安顿了顿,继续道,“你别担心,我总能想出法子的,你先跟我说说,你姐姐有没有提到过一些线索或者说,她比较喜欢留什么样的后手的?”

    元汐凝神想着,忽然灵光一现,姐姐惯是喜欢偷懒的,要支撑偌大一个洛州悬浮于道陵海之上,必然需要源源不断的强大法力支撑。

    姐姐绝不做那样费力的事情。

    整个洛州不是莲花状的嘛,想来莲花下必有根茎支撑,将他处的灵气源源不断输送而来以支撑整个洛州。

    所以,莲花既然已经闭合又有元善操控,想来往上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但是可以试试往下。

    只要找到那根连通外界的根茎。

    而元善会选择将梅鸿雪的头颅放在此处,想来莲花的中心就在这里,而根茎与莲花的连接处,就在这莲花台下!

    元汐微微抬起那莲花台,便见到了下面黑漆漆的洞口。

    就是这!

    祈安微微一笑,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我老婆真棒的自豪感。

    “走吧。”

    两人一齐钻入那孔洞之中。

    孔洞内一片漆黑,洞壁光滑而垂直,元汐刚进去的时候一个不稳,滑了一脚,身后的祈安也被她带着一路滑行。

    不知过了多久,元汐的速度才慢慢缓下来,她以手撑地站起来,黑暗中不小心踩到了祈安,又是一个不稳,又摔了下去。

    身下触感柔软,没有意料中的疼痛。

    元汐刚想尝试着再次站起,却被一把揽住,下一刻,便有冰凉的唇贴了上来。

    元汐脑子一片空白,只凭本能不停挣扎,祈安便用了大力气去压制。

    她一拳头砸在祈安胸口,祈安不得不松嘴痛哼了一声。

    元汐怕自己下手没有轻重真的伤了他,一个愣神之间,他便狡猾地擒了她的双手,一个翻身反将她压住,一手带着她的双臂举过头,另一只手贴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来。

    劫后余生,祈安将这个吻拉得格外绵长而缠绵。

    元汐最后不得不放弃挣扎。

    祈安吻得尽兴了,才恋恋不舍地微微离开她娇艳的唇瓣,两人依旧额头抵着额头就这么躺在一片漆黑之中。

    “可以起来了……”话未说完,祈安便又吻了下来,将元汐的话尽数吞入了肚子里,还乘势攻克了她的牙关,长驱直入,横扫四围。

    又不知过了多久,祈安终于再次放开她。

    元汐的眼神有些涣散,像是被丢上了岸而缺氧的鱼,张着嘴不停地呼吸。

    她不敢再说话,怕再说他又要来堵她的嘴。

    祈安同她耳鬓厮磨了一番,最后轻轻咬了她的耳垂一下:“起不来了,你踩痛他了。”

    元汐只觉得他说话颠三倒四,既然是对她称他自己,就应该用我这个人称才是。

    黑漆漆的静默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祈安忽然觉得,有些话再不开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然而下一刻,元汐竟主动吻了上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元汐一手攀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慢慢向下,划过领口最终停在他心口那一朵梅花烙印上。

    她的指尖摩挲着这个她亲手烙上的印记,回忆着那一刻她心中的不忍与汹涌的爱意。

    让这感受来得更猛烈一些!就像飞流直下的磅礴大水,将那堤坝尽数冲破,任由热烈的情感肆意流淌,生生不息。

    元汐将温热的唇瓣凑了上去。

    终于,心口疼痛,就如白瓷碎裂,层层剥离肌肤。

    封印在她心上的墨玺寸寸皲裂开来,而她的酸甜苦辣也在那一刻尽数冲破禁锢,就像冲破了堤坝的河水,肆意汹涌。

    她要靠着这颗残破的。鲜血淋漓的心,去抵挡动摇人意志的秽气。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她不能就这样沉沦。

    “两位真是好兴致。”人影未至,元善沙哑的声音已经传来。

    伴随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秽气。

    这次元善已经没有了后招,显然是使出了全部的本事,这次的秽气来得格外猛烈。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元汐使出全身力气将祈安推开,自己却被张牙舞爪的秽气吞没。

    “如果我出不去了,帮我找回姐姐!我信你!”

    祈安僵立在原地。

    这一句“我信你”,不亚于推山入海,激起千层浪。

    祈安毫不犹豫地拔下头顶的羽渡花簪子,淡粉色的花瓣在他手中再次绽放,他便托着这花,顶着重重地秽气,艰难地朝已经看不见身影的元汐而去。

    他本就是为她而来,独自苟活,又有何意义。

    他还有好多话来不及同她说,还有好多事来不及同她一起做。

    这一路他走得举步维艰。

    所幸,耗尽羽渡的最后一缕神光,祈安终于破开重重秽气,再次牵住了元汐的手。

    她的手指有些冰凉。

    下一刻,元汐的另一只手便掐住了祈安的脖子,睁眼,她原本清澈明亮的杏眼已经变得同元善一般,漆黑的眼眶里,燃着两团幽幽的火。

    那两团明黄色的火焰在幽幽颤抖,彰显了元汐此刻纠结的心境。

    上一次是逢场作戏,这次却不是,

    “你还犹豫什么?杀了他!”元善负手飘了过来,附在元汐耳边鼓动道。

    “你说过你要杀了他的,你忘了吗?”

    “我没忘!”元汐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冰冷,“但是我还要靠他找姐姐!”

    “他有两条命,你不过取他一命泄愤罢了……”元善飘到元汐的另一侧,继续鼓动道。

    “他取你一命,你要他一命,这很公平。”

    这次,元汐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眶中的火苗燃烧地愈加旺盛了。

    指节在一寸寸收紧,再用力一分,祈安的脖子便会被“咔嚓”一身折断。

    她终究还是没抗住秽气的侵蚀,而心上碎裂的墨玺也被这强大的秽气所修复。

    就在此刻,有一道金光自祈安灵台闪出,灼伤了元汐的手,逼得元善及其周身秽气退开数十步。

    元汐吃痛收手,跌坐在地。

    指尖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左眼下淡蓝色的痣仿佛是一滴凝结的泪,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几丝清明。

    于是她从虚海里掏出一把弓来,弓身通体晶莹皎洁,弯如勾月,泛着和月芙蓉一样的冷光。

    有弓无箭,元汐用力拉开弓弦,瞄准祈安心口,松手。

    弓弦倏忽收缩回弹,整把弓瞬间变得赤红,如饮饱了鲜血一般。

    有海水化作利箭,离开弓弦朝祈安急急而去,转眼便没入了祈安的胸膛。

    下一刻,祈安眼神一散,整个人便化作无数水珠,融散在这茫茫大海之中。

    元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又想起那一日,他双目含泪,哽咽道:“我等你,来杀我。”

    想起那日她与他一同上天卷阁,月照年鉴中所载:月照千里白一族多长寿,且生来便有两条命,成婚之日会将另一命交给心爱之人,以延续其寿命,称为予命,是月照一族最为虔诚的告白。

    或许他早就没有了另一条命,在她一箭穿心又死而复生的时候。

    元汐垂下手,忽觉心中无悲无喜但空荡荡,心上墨玺的最后一道裂缝终于慢慢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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