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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的秘密(下)

    田埂尽头,数十名工匠和木匠依次趴伏在地面,众人面色不善,显然已经从老于口中得知了此事。

    “要我说,俺们已经勒死了车夫,耿老四又弄死一个,杀两个也是杀,杀四个也是杀,不如.......”有工匠开始没了耐心。

    未尽的话语被悉数吞没在夜色里。

    耿老四舔了舔唇角,他本就有意进入主人家的宅邸,光是这不起眼的道观都掺了这么多金子。

    这主宅里头,还不知道有多少金银宝贝呢。

    耿老四看看了相熟的几个面孔,脸上浮起一抹厉笑。

    “老葛头说的有理,这主家人把这荒山野岭的地界当宝贝守着,哥几个既然路过了,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既然大家伙都想分一杯羹,那就都别偷懒了。主宅里头的人,必然不会少于外头。我们动作要快。” 老于拿起刮刀,在地面上画了个图。

    田埂四个方位,如果要确保无声无息的干掉守田人,他们这边至少要摸过去俩人。

    与此同时,他们还需要人手直奔主宅方向。

    “可是这么一来,我们分不出人手回道观。”一个工匠指了指老于的泥画,在边缘处圈出一小块。

    “不着急,道观的金子,我们要拿,主宅里头的宝贝,我们也要拿。”耿老四在地上划拉了两道口子。

    “实不相瞒,自打头一回来这儿,我就动了这心思。据我耿老四这段日子的观察,主宅里头的人,或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多。”

    “为何?”老于替大家伙问出了心声。

    耿老死指了指远处静如死水的主宅道:

    “打我耿老四第一回来这儿做工,我就留了个心眼儿。咱们也不是头一回上大户人家家里头干活,凡是这类豪绅门阀,每月都少不了外出采买。更何况这主人家家大业大,这么大的宅邸建在这偏山野地,需要采买的东西必然不少。但你们猜怎么着,我去我们镇上打听了一圈,愣是没听说这家主人有外出采买的事儿。一开始我还琢磨着这主人家或许是去了别的市集,还托我那杀猪的妹夫去了隔壁镇打听,结果我那妹夫连去了好几次,都没这主人家的信儿。

    这么大户的人家,连一次外出采买的情况都没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耿老四的这番话,让众人皱起了眉头。这耿老四确实心细,竟能想到这一层。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分开出去采买?”这么大的宅邸,要说没有仆人出去采买,难不成,主宅里头都没人吗?

    “老于你说的这个情况,我耿老四不是没想过。你们也知道我妹夫是杀猪的,逢年过节,这些大户人家少不了宰杀,这种活计,除了过年过节人手不够,其余时间他们自个儿的家生婆子都够用。前些日子过祭月礼,镇上那些个大户人家,都在外头贴告示找帮工,我妹夫手脚快,连着好几家轮转。你们是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就想着在祭月礼上压过别家,以至于这些采买的活计,全是早早就去货行铺子那儿排队。但根据我那妹夫的说法,那些铺子里头的采买仆人里头,就没听说过这琅琊王氏的名号。”

    “要真如你所说,那这主宅里头没人住,便不会有值当的金银细软,那我们这一趟岂不是白忙活?”

    耿老四瞥了眼老葛头,鄙夷道:

    “恰恰相反,这琅琊王氏把宅子建在此处,又在外头把守的这么严实,里头必然少不了宝贝。且不说这些守田的仆役,光是那道观,就比镇上的豪绅值当数倍。我看他们不过是以修缮的名义,偷偷把珍宝都藏在这大山深处。”

    “我听说,这里的主户是从北方迁过来的,平时不喜与外界打交道,这处的田地肥沃,养活一族人也绰绰有余,兴许人家主人家自己在主宅子里头解决了大部分吃穿用度,更何况耿老四你也不可能天天指望你妹夫守着那些铺行打探消息,若是这主人家有意避开镇上的耳目,你一个小小做活的工匠,发现不了端倪也正常。”说话是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汉子,耿老四平时少于他打交道,只知道对方姓褚,三年前死了老婆,如今是鳏夫一个。没想到平时不开口,一开口话便如此难听。

    耿老四本想显摆自己的计谋,如今被当众驳了脸面,顿时挂不住脸。心里不由的骂道,活该死了老婆没人要。

    老于眼看要起冲突,拿起刮刀顿了顿:

    “耿老四打探的消息对我们今晚的谋策很有帮助,但老褚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如今我们对主宅一无所知,但道观的情况你我都早已熟知,富贵险中求,想跟着耿老四去主宅的,现在表个态,我们好分人手。”

    耿老四意外的瞥了眼老于,他原本以为老于会站在自己这边。

    不过眼下也不是别话头的时候,趴在地上的众人很快有了决断。

    想跟着耿老四进主宅的,算上他自己,共有八位工匠。

    剩下的,都选择去道观。

    让耿老四意外的,老于选择去了道观,倒是那个老褚,虽然先前驳了他的面子,身体倒是实诚,这不等于还是认同自己的看法嘛,说得头头是道,临了还是想分一杯肥羹。

    众人给老木匠在地面留下记号,很快分作两头,往东西南北四个角四掠而去。

    月色被飘过的乌云遮挡,稻田四角微微晃动,蛙鸣声间或响起。

    这是众人的沟通讯号。

    沉沉夜色下,数道黑影很快翻过高深的院墙。

    老于收回视线,无声敛笑,领着身后的众人猫腰进了道观。

    工匠们的手底下,就没有不通的门路。

    ***

    道观里头伸手不见五指,老于领着众人立在墙檐下。

    抬头是被黑云遮了影儿的模糊月牙儿,白日里雕栏画栋的五彩道观,现下入了夜,没了月色的勾染,这沉甸甸的轮廓,没得看了叫人心里发毛。

    “老于,邱行那小子说的话,当真吗?”

    一个工匠盯着黑漆漆的道观木门,压低喉咙问出了声。

    “那小王八就是胆小蛋怂,十有八九都是瞎说的。”有木匠忿忿说道。

    “我倒不见得,没准儿那老孙头,就存了跟耿老四一样的心思,他偷偷溜回了主宅,想进道观偷金子,但他独自一人,遇上了守田的仆役,被这主人家给擒拿以后......” 说话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想到大家伙看不见,便又补了句,“没准儿就给就地正法了......”

    “那老孙头的婆娘说的后山又是个什么情况?”

    “要我说,哥几个也不是来聊天的,后山既然古怪,咱们便不去那一头。老孙头也许死在主人家手里,也许得手以后偷偷溜了回去,他那婆娘的话,咱们也不可尽信。老孙头既然避开咱们独享一杯羹,死了也跟我们没关系。他要是冤魂不散,去的也该是主宅报仇,既然邱娃子能看见他,没准儿,老东西已经给自己找好了替死鬼。”

    工匠里头早就又看不惯老孙头的人,虽然大家伙都是凭手艺吃饭,但老孙头资历仅次于老木匠,做活的讲究经验,工钱大多分给了领头的。其余人只能喝点汤水,没了老孙头,他们手上的工钱自是涨了不少。

    “闲话就不必多说了,都把火折子拿好,别等进了门,摸不着出来的道儿。”老于出声打断了众人的闲聊,率先从兜里掏出了家伙什。

    “老于,哥几个看得出来,你跟耿老四的关系不错,你俩现在分头行事,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咱们几个吗?” 说话的是先前问话的工匠,他早就看不惯那个矮矬瓜,先前他给他介绍他家里合离的妹子,这矮种竟然还看不上,还扬言若要他娶二手的女人,没个两担嫁妆,聘礼就甭想了。最好这耿老四两手空空,啥也捞不到。

    老于垂了垂眼,抹平上扬的嘴角,语气平平道:

    “你们就没发现,主宅外头,一直没有点灯吗?”

    其余工匠一听,不由得咂舌起来,这么一说,他们的确没留意到外头的光源。

    先前月光被遮挡,他们也只当是天时地利,方便他们几人行事。

    竟是漏了这茬。

    “老于,你既然早已察觉到,为什么不提醒耿老四,你俩关系不是不错吗?”

    “耿老四自己选的路,兴许主宅里头恰好没人,他进了主宅,拿了自己想要的,这不是好事吗?老于吹亮火折子,扭头看向话的工匠。

    那工匠见老于言词挑不出错,只得悻悻歇了心思。

    “嘘!都别说话,外头有声音!”

    果不其然,数道“簇簇”的声响从墙外奔涌而来。

    “糟了,我们被发现了!”

    “快!进道观!”

    一众工匠迅速疾步奔入观内。

    “簇簇”的响声绕着道观外墙来回游窜,声浪一层叠过一层。

    躲进道观的众人死死抵住木门,琅琊王氏的道观不算大,工匠们在慌乱之中进的又是主殿,身前是木门,身后便是供奉的金身。

    月光从漆黑的夜幕里缓缓隐现,将道观前的台阶照的银白一片。

    观内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外墙,那些声音还在聚集。

    “不...不对劲。”有工匠开始惶恐。

    “如果外头来的是捉拿我们的人,怎么会连一点喊叫声都没有。”

    “难不成...这琅琊王氏豢养了死士,这是要冲进来把我们都杀了?!”

    “老于...老......” 众人环视一圈,这才意识到老于没跟着他们一同进来。

    “在外面!他...他想干嘛!”一个眼尖的工匠冲着外头惊呼。

    月光倾洒庭院,好似一道银色薄纱,将五彩的道观收拢进自己的怀中。

    一道人影立在墙根处,小心避开地面月光所过之处。

    ***

    耿老四领着其余七人,猫腰贴在屋檐下方。

    摆在众人眼前的,是八面屏风。

    这屏风似乎是被人有意摆在回廊的过道之中,且每一架屏风边上,还摆了一小方圆凳。

    这圆凳上头,搁置着一个一个色泽诱人的玉碗。

    一般大户人家的宅邸,少不了假山亭湖。

    琅琊王氏也不例外。

    但让耿老四没想到的是,这主宅,竟是直接建造在亭湖上方。

    也就是说,他们想绕开眼前回廊里的屏风,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泅水而过,要么挪开屏风。

    选择进主宅的工匠里头,只有耿老四身形矮小。

    眼前的屏风倒也不是完全堵死上面的空间,众人只需搭起人梯,便可让耿老四翻过屏风。

    但麻烦在于,偏偏是这屏风的边缘,竟没有任何梁柱支撑。

    也不知道这琅琊王氏是如何做到,他们可以助耿老四翻过一面屏风,但是众人过不去,后面的屏风,耿老四便无法依附外力。

    若是泅水而过,耿老四本能排斥这个选择。

    且不说他身材矮小,若是这水底下有个什么东西,他必然是凶险加倍。

    “老褚,你怎么看?”耿老四没有贸然上前。

    “怎么,你以前没参加过祭月礼?也是,你妹夫或许能被招进去做帮工,你这个外形,连做...都没人看得上,的确不讨喜呀。”褚正寅截去话头,笑着讥讽道。

    耿老四一口气憋在喉头不上不下,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没等耿老四呼出这口闷气,老褚淡然上前,将圆凳上的玉碗拿起,原本堵在众人眼前的屏风,竟是缓慢向上收起。

    “都愣着干嘛,还是你们觉得我有八只手,可以挨个替你们撩帘子。”

    众人反应过来,连忙跨步上前,他们正好八人,一人拿起一个碗,挡在工匠面前的屏风,悉数消失不见。

    确切的说,这些屏风,都被上方的丝线牵扯着,收拢进了屋檐。

    耿老四再不服气,也不得不低头。

    他原以为,这是琅琊王氏是设了全套在候着他们。

    “老褚,你怎么知道这样能行?” 一工匠忍不住问出声,耿老四竖起耳朵,他也同样好奇。

    “你们现在走,或许还来得及。”没有等来解释的众人心中一惊,这是何意?

    都是群要钱不要命的,也好,正好替他挡挡煞。

    褚正寅掸掸指尖的玉碗,将里头的溶液倒置亭湖,众人内心虽有疑虑,却也照着做了。

    一行人穿过回廊,来到正厅。

    “真是邪了门了,这琅琊王氏到底搁着儿摆什么迷魂阵,居然连个瓷器都没有。”有工匠开始骂骂咧咧。

    他们跟着耿老四选择来主宅,为的就是拿更多之前的金银。

    可如今这主厅,居然连把椅子都没瞧见,莫非他们真的选错了方向,值钱的都在那道观里头?

    道观的金身不好搬运,若是砸碎了,引来动静,很容易出事。

    两方人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心里便存了替罪羊的心思。

    主宅里头的东西,想必都是贴身之物,若是还有寻着些女子的金器饰物,便是大有着落。

    比起金身佛像,后者更好出手。

    自打他们过了回廊,便顺利来到了正厅,可离奇的是,这正厅居然长窄自成一体,再没有衔接别处的门廊。

    这种建造格局,显然不符合常理。

    “诶!诶!你们快来看。”一工匠有了发现,他举起火折子缩在正厅的角落。

    那里有一处活动的门板。

    众人围上前查看,可惜这处活动的门板太窄,成人的身量显然无法顺利通过。

    “都让开,没我你们行吗?”耿老四气势嚣张的扒开众人,进去前,耿老四还回头看了眼老褚,不过人家正抬着头看屋檐,压根儿没给耿老四眼神。

    耿老四弓着身子膝行,这个活动门板,按照打造的格局,应该是给小孩进出的。

    想到之前在田埂,那个守田的仆役似乎就是把他当成了主家的小孩。

    通道不算短,耿老四虽说身形偏小,但常年做力气活,关节肌肉粗壮,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活动,总归有些不适。

    “耿老四,你看到什么了?”屁股后头有工匠们的问话声远远传来。

    耿老四憋着气,没有理会。

    他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摸着眼前的门板。

    按理这处不应该是堵死的。

    耿老四将火折子横在口中,双手开始四处摸索。

    果不其然,被他找到一个手感不同的位面。

    耿老四轻轻一摁,只听得通道后头传来机关齿轮的动静。

    身处正厅的众人被机关的响动吓了一跳,很快发现地面开了个口子,露出是一节节幽深的石阶,竟是个向下的通道。

    褚正寅眼前一亮,迅速踏步往下。

    其余人对视一眼,眼神顿时火热,指不定宝贝都在下面藏着。

    耿老四从门板里露头时,正厅早已空无一人。

    好在地面豁开的口子还在。

    不用说,肯定都下去了,自己在前头给他们开路,居然连个记号都留给自己。

    正当耿老四想从门板里下来,忽得听见一声“啪嗒”声。

    下雨了?

    不,不对,这分明是人的脚掌声。

    耿老四倒吸一口气,将自己缩回门板的通道。

    有人过来了?

    这不可能啊,耿老四摸着藏在身上的刮刀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进来的时候分明没看见任何仆人的影子,这里的格局看着也不像是有人常住。

    这动静,来的数量可不少啊......

    “啪嗒”的声响愈发密集,耿老四苟缩在里侧,他如今藏身的这个位置,如果对方不仔细查看,很难在第一时间发现耿老四的存在。

    随着声响的靠近,一股子的水腥味儿直冲耿老四的天灵盖。

    电光火石间,耿老四迅速反应过来。

    亭湖!

    数十道摇晃的人影沉默着进入地面那道口子。

    等到响动彻底没了,耿老四才从门板里钻出。

    地面满是蜿蜒的水迹,空气里仍旧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儿。

    耿老四面色有些难看。

    看来,他压错了宝。

    这琅琊王氏,果然派人守在这里!

    但这也证明了,这里头,定然藏着宝贝!

    ***

    从地面这密集的脚印来看,对方的守卫力量不容小觑。

    或许,他可以先退出去,跟老于汇合后,再做打算。

    又或者,他可以继续等在门板那儿,等着下面的人打起来,两败俱伤。

    趁混乱之际,他再伺机行动。

    耿老四转念一想,这守卫如果真这么厉害,何不在一开始就出来阻止他们。

    莫非是自己摁动了机关的缘故?

    不好!

    这个机关的设计,本就是给身形小巧的孩童使用。

    一道阴风从斜角射出,险之又险的擦着耿老四的脖子窜过。

    耿老四只来得及瞥一眼,便心头一骇!

    一个身量纤弱的孩童正从门板里头钻出,那孩童一抬脸,耿老四就头皮发麻。

    那面上两团胭脂红,这哪里是活人的装扮,这分明就是祭月的阴童!

    耿老四慌不择路,扭头就往正厅外头跑,没成想这一跑,更是将他吓得腿软。

    亭湖里头,数十个阴童正露个脑袋,面色瘆人的朝他泅水而来。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耿老四虽说没亲眼参加过祭月礼,但据他那妹夫说,不同人家的祭月礼,规矩也不一样。

    有一些邪乎的大户人家,笃信月盈之时的交合,能给家族延续香火。

    祭月礼这一日,寻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做药引子,将孩童折磨致残后,让族人分食肢体交合。

    这一道菜,往往会和鸡鸭鱼肉摆在一起。

    如果侥幸能从祭月礼中活下来,则会被这些人家养着,直到下一年祭月礼的开始。

    他妹夫跟他说过。这些阴童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而且,为了限制这些阴童的成长速度,主人家往往会喂食一些别的东西。

    据他妹夫所说,这些活下来的阴童,心智早已不正常.

    这琅琊王氏,想必就是此类人家。

    耿老四拧腰躲过攻击,闪身扑向底下的石阶。

    目前外头是出不去了,只能先跟自己人汇合。

    耿老四飞快往下摸窜,他之前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在里面发现这些个阴童。

    看来,那个通道里的机关,绝不止一个。

    耿老四一边顾忌着前面的变数,一边警惕着身后的动静。

    似乎并没有追上来?

    耿老四咬着火折子,不敢让自己的视线完全失明。

    偶尔鞋底触碰到冰凉的水渍,耿老四也不敢停留。

    水渍越多,说明这里曾经停留的人就越多。

    他在上面耽搁的时间不算短,不排除下面已经正面交锋。

    可他这一路过来,并没有在地面看见尸体。

    耿老四小心摸着通道的墙面前行,这下面比起上头,倒是宽敞许多。

    上头那长窄的格局,活似一口棺材,也不知道这主人家盘的个什么念头。

    耿老四计算着墙面弯折的次数,他从下来到现在,至少已经拐了八次方向。

    火折子的照明有限,耿老四并不能全然看清前方,若是黑暗中有个什么埋伏,他必然会事个活靶子,但若让他吹了火折子,完全置身在黑暗中,耿老四又一万个不情愿。

    这迂回绕弯的行进方式,莫非,这琅琊王氏在底下修了个回廊。

    如果真是回廊,这琅琊王氏岂非将宅邸建在了底下!

    什么人需要住在地底下?

    耿老四脑子里冒出来俩字。

    死人......

    “呼呼...呜呜...”

    什么声音?

    提心吊胆的耿老四惊的顿时停在原地。

    有些像风声?

    但是他此刻身处地下,哪来的风呢?

    莫非这里还有别的出口?

    耿老四循着声音,终于在漆黑的墙面里找到一处缝隙。

    这声音似乎就是从墙体里发出来的。

    为了验证是不是风声,耿老四取下口中的火折子,将手指头伸进嘴里沾了点儿唾沫星子。

    耿老四小心翼翼地将手指头贴近墙缝,等了半天,耿老四没从手指头上感知到凉意。

    正当耿老四要将手指头收回来时,一道粘稠的液体擦着耿老四的手指头滑过。

    耿老四吓得差点大吼出声,他猛地将手指头缩回。

    墙里头有东西!

    那感觉,就好像刚刚有什么东西舔舐了他的手指头。

    耿老四忍着惧意,小心将手指头凑近鼻子,闻了闻,有股子泥腥味儿。

    “啪。”

    黑暗的甬道里突然传来的声响格外清晰。

    似乎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耿老四条件反射般吹灭火折子。

    在黑暗中静默了许久,耿老四咬着舌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这墙壁他是不敢碰了。

    为此,耿老四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

    也得亏他走得慢,数十步后,耿老四的脚后跟才刚落地,便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的脚底心。

    他缓慢蹲下,从脚底下将东西给摸了出来。

    摸着像是个长条状,上面还残留着硫磺的味道。

    耿老四立即明白过来,他手中的东西,是根火折子。

    他身上有,别的工匠身上自然也有。

    前面果然出事了。

    耿老四的内心摇摆不定,这个地方太古怪了。

    或许他该退回去,没准儿那些阴童等不到他,便自个儿退了回去。

    就当耿老四犹豫是否要往回走时,前方再次传来窸窣的响动。

    那动静,似乎是有人在脱衣服。

    耿老四思及此处,莫非?真有人生活在这里?

    只要是人就好办!

    耿老四定了定神,继续往前摸去。

    在拐过几个弯后,耿老四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绿色的荧光。

    同时,耿老四在地上踩到了一部分衣物。

    似乎真有人将身上的衣服脱在了此处。

    眼前的光芒绿油油的,没得叫人看了害怕。

    那抹绿光一顿一顿,似乎正处于行进之中。

    耿老四顾不得去查看那些衣物,憋着气息跟在后面,这个光源虽然出现的诡异,但是耿老四总觉得,跟着它能发现点什么。

    这回,耿老四感觉自己绕过了一个蛇形回廊,

    前方的绿色光源已经从最初的一小撮,汇集成了一个圆球状。

    没一会儿,那个圆球状又四散开去,好似散做星点,依序在半空中排列。

    耿老四猫腰蹲下,难道这些是会发光的虫子?

    但很快,耿老四便忍不住开始颤抖。

    若非亲眼所见,耿老四绝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绿色荧光不断汇集排序,这些荧光足以让耿老四在黑暗中视物。

    耿老四在那些荧光之中,看见了之前跟他一起进来的工匠。

    这些工匠身上都未着寸缕,脖子上统一缠着一根黑色枝蔓。

    活似一副待宰的鸡鸭,浑噩无知地站在绿色荧光之下。

    那些荧光似乎在有意识地挑选,漂浮在半空的绿色星点很快停留到工匠们的脑袋上。

    那根缠在工匠们脖子上的黑色枝蔓好似一条灵活的游蛇,支起身子将荧光一一吸收。

    随着荧光的亮度的减弱,黑色枝蔓很快分泌出一个鼓涨的囊袋。

    耿老四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曾经和自己一起干活的工匠,主动将自己钻入了这些个绿色的囊袋之中。

    随着工匠们的钻入,那些绿色囊袋开始闭合抽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头生长发育。

    渐渐的,那东西逐渐变成了一幅人形架子。

    随着人形架子的完善,绿色囊袋“咕唧”一声,吐出了一幅白色骸骨。

    耿老四死死掐住自己的口鼻,绝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那些人形骨架在纷纷吐出骸骨后,开始再次聚集。

    最后,在耿老四惊骇万分的注视下,黏连成了一具摇摇晃晃的绿色巨物。

    耿老四认得这个东西,他干活的时候天天都会看见,那是摆在道观里的供奉!

    完了,都完了......老于他们......

    “噗,噗。”

    两道违和的声响将耿老四震悚的心神抽回。

    耿老四定睛望去,原来是有处囊袋一直在吞吐一具尸体。

    看上去似乎是无法顺利吸收。

    那身量看着小小巧巧,居然还是个女娃娃。

    也是个倒霉的,不知怎么的竟然被拖到这里了。

    耿老四颤着心肝,数了数那些完成吸食后萎缩在地上的囊袋,共有七个。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批进来的工匠里头,除了他以外,竟是全被吞了。

    也不知道眼前的这具供奉,是怎么被搬到那个道观里头去的。

    难道这东西还能自己走不成?

    “兹啦。”

    耿老四颤抖着身子,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供奉,那声音,似乎是从供奉肚子里头发出来的。

    随着一滩腥臭的绿水骤然涌出,一个人影撕裂供奉的腹部,踉踉跄跄地从里头跌了出来。

    耿老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那竟然是老褚!

    那道人影喘了喘气,低声咒骂道:

    “差点就被消化了,这凑齐的人数果然不能少。”

    耿老四心头一惊,人数?什么人数?难道他口中少的人数,是自己?!

    褚正寅站起身子,朝还在做吞吐动作的囊袋走去。

    “居然也有你吞食不了的凡人。”

    褚正寅讥笑一声,抬手将囊袋捏碎,信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耿老四震惊于老褚的言行,忙不迭跟了上去。

    在二人离去后,瘫倒在地的女童缓缓睁开无神的双眼,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操纵着,走向了耿老四来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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