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和,今晚一起走吗?”上衫花绘站定到栀和的桌边询问着。
“不了上衫,我还要去找个人。”栀和将国文教材放入书包,从书桌里抽出最新一期的宫城县国中体育月报。
听此婉拒上衫花绘说不上失落,毕竟她们在放学后都有自己的社团训练,不过出于今天是大多社团都会休假的周五,她才会如此多言询问。
“又是F班的那个影山?”上衫摆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撇了撇嘴。
“嗯嗯。”栀和跨起书包。
“也就只有你能和他聊的来吧。”
“总是阴沉着脸,整个人都透出一种中了百万大奖却忘了兑换的阴郁。”
“总而言之,就是很渗人。”上衫出于同情地拍了拍栀和的肩膀。
“我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躲到东京塔下面。”
“阴沉”、“渗人”、“生人勿近”,确实很符合影山,栀和更像是出于认可地颔了颔首回应。
可人无完人,也没有哪条明文规定说整天挂着笑意才算是为人和善。
“他不过就是面部表情比正常人僵硬。”
“呃…还有相对来讲,有时候也不太能妥善处理人际关系之类的。”栀和看向上衫质疑的表情后,只好将自己刻意想要规避的描述老实补充。
“但如果你们是朋友的话,就会发现他是个蛮有趣的人。”
“也不能算得上是有趣吧。”
“但我还是很喜欢和这个臭脾气的家伙作朋友。”栀和浅笑起着,整个人映射在透过窗楞的光晕下。
“好吧好吧,你适应得来就好。”
“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上衫不理解地摆了摆手先行离开了教室。
上衫走出一段时间后,栀和将有些被她翻卷页的报纸抱在怀中,无聊地左右换气鼓起两腮思衬着。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逼迫影山去报名“如何摆脱臭脸”“如何友善与人相处”之类的课后培训班。
毕竟她也总不能每天拿着喇叭在学校天台大喊“三年级F班的影山飞雄,只是脸臭但人不坏。”。
栀和思量想去也没有想出能让上衫更快赞同她的方法。
最后也只能自我安慰地肯定自己的最初观点。
原汁原味的影山飞雄才是独家珍品。
现在也不是多想这些“疑难杂症”问题的时候,栀和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她离开教室后便加快了脚步。
*
“影山——我上报纸啦———”栀和在距离影山还有四五步远时就挥舞手中的报纸大声喊着。
半蹲在地系鞋带的影山还没来的及反应,就险些被没有刹住步伐的栀和撞的人仰马翻。
她气喘吁吁在影山面前弯着腰,即便如此也不忘将手中的报纸高高举起到影山面前,摊开的纸面正是印有她比赛期间扣球时的照片。
“北川第一国中。”
“副攻手栀和井伊。”
“国中女排届不容忽视的强劲选手。”
栀和虽是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一板一眼地复述出她不知道已经回看了多少次的标题。
“专门一栏的报道啊。”
“不枉我期待了三年。”
恢复些力气后,她又开始在影山身边左蹦右跳地朗诵着专栏的详细内容。
“这张照片…”影山接过报纸后端详了一阵后顿了顿。
“很好看是吧!”栀和眨巴着眼睛,目光中是快要外溢的期许。
“你的表情好狰狞。”影山满面认真地补充了自己的评价。
但凡他脸上有一些偏向戏谑的调侃,栀和都不会如同当下一般哑口无言。
“谁会在比赛那么紧张的时候注重表情管理啊!”
“还有,你怎么能说女生面!目!狰!狞!”她气不过地狠狠重复影山脱口而出的四个大字,而后用皮鞋跺向影山的脚背。
“这有什么不好?”
“面目狰狞说明你在比赛中全身心投入,使出最大的力气想要赢得胜利。”
影山反倒是认为栀和过激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是检阅了小学到现在所有还记忆尚存的国文知识,才定夺出他自认为最贴切的赞美词。
虽是有所解释,到栀阖还是不等他看完便怄气地抢走了报纸,气鼓鼓地快步走到贩卖机前选了小瓶橙汁一饮而尽。
影山虽是不解但还是跟在栀和的身后,在她购买后也从贩卖机那买了两盒牛奶。
栀和不再理会他,只是背靠着栏杆扭过头去。
秋风撩起她零落的发丝,面颊拂过丝丝凉意。
“我还没有看完,等我看完内容再重新评价。”影山吸了一口牛奶,走到她身边半靠在栏杆上想要再次拿走报纸。
“不要,我不想给喝牛奶的人看报纸。”栀和向左移了移身子提出了蹩脚的借口,率先一步将刚刚夹在左臂下的报纸换了方位。
“可喝牛奶能摄入蛋白质。”影山全然没有领悟她嗔怪的语意,依旧固执地将刚刚买的另一盒牛奶递到她面前。
几分僵持后,他见栀和丝毫没有解气的态势,只能收回牛奶,将两肘搭在铁栏上手上颠着排球。
“我的意思是,那张照片你很漂亮。”
突如其来的直白似是一盆冷水从头泼下,淋垮了所有愤懑,随之而来的是不明的燥热。
栀和没了刚刚的强硬,她别扭地转过身,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什么啊…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笨蛋影山!”
她只是和影山的视线重回了一瞬后便别过头望向别处,升起几分音调掩饰无措。
“下回不要再送我牛奶了,真的不好喝。”栀和岔开了话题抢走他手中的牛奶,四处摸索落脚点的目光最终望向天际交汇处那一丝弥留的光晕。
“哦。”他点了点头,也全然不像是记进心里的样子。
*
由于栀和要去边郊外婆家的缘故,当日影山和栀和并没有练习到很晚。
影山在陪同栀和一同走到车站后,便又折返回常光顾的那家体育用品店准备添置些物品。
“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吗?”店员看到影山推门而入后,热情地接待上去。
“有最新一版的宫城县国中体育月报吗?”影山说着,视线也在不断检索层层货架。
“今天新到的报刊,现在应该还有一些,我去帮您拿来。”
“谢谢。”
在店员帮忙寻找的间隙,影山又走到护具区拿起两套护膝进行比对。
“您好,这是您需要的这版吗?”店员站在影山身后将报纸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报纸翻找到期刊明星人物的版面,正是栀和刚刚向他展示的那页。
“是这个,谢谢您。”
影山卷起报纸,又买了一份热乎的鸡肉串烧后便结账离开了店铺。
*
十月的天虽不算严寒,但早晚的温差还是会使人摸不到头脑。
影山手中的串烧冒着热气,他咬掉了一口却觉得过于清淡,没有再多吃便放回了包里。
其后,影山摊开手中的报纸翻到带有栀和的版面,眼前报版上的少女正双脚腾空,高高扬起右手准备扣球。
影山又看向照片旁的文字,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他虽是认为这些编者的话语有些晦涩难懂,却还是凭着大致释义磕磕绊绊地读了下去。
几分钟罢,他长呼一气阖上报纸终于是读完了所有,而后叠起报纸规整地放进包中。
他“如释重负”地抬头眺望月色,皎洁却又阵阵清冷,他向来不喜爱这样的景色。
恍然间,他又想起刚刚在报纸上刊录的有关采访栀和的片段。
应当由于那时是刚结束比赛,所以她看起来笑得有些勉强。
“想要去哪所高中?”
“呃…青叶城西吧。”
“毕竟那里还有许多我以前队内的学长学姐。”
“但我还是更想去白鸟泽的,可惜成绩有些堪忧。”
这是影山仅能记住的一段描述,不知为何在这“并不宜人”的月色下再次被勾起。
青叶城西吗?及川前辈好像也在那里。
如果自己抓紧时间复习,应该也是有希望可以考到那里的。
或许是为了能有更强的队友,或许是为了能打败及川前辈,又或许是为了能与栀和在热爱的排球上并肩而行。
除了遥不可及的白鸟泽,他心中又新生起了一份执拗。
但十五岁的影山会在哪里,身边又会有谁,他自己也不清楚。
可现在忧虑还是有些为时过早,眼下最为关键的是赢下国中联赛的下一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