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当场六月天,仙风吹下两婵娟》④
安乐和慎贵妃正聊的开心,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了。
裁判刚把球发出去,就被流云抢走了顶,一杖把球掂飞到了远角,想找影子,却是被一名歌布参将给截了先。
“驾!”
靠着两名侍卫的拼挡,流云很快摆脱围剿,带着影子左右夹击,死死咬着那名参将,成功夺回金球。
这次,流云瞅准燕煦的位置,一记弯刀铲,把球传出外围。稳稳落在了燕煦的球袋里。
燕煦作前锋,一马当先,带球直进;两名侍卫高速前插,合成边锋;仨人跃马横杖,冲突围阵,如入无人之境,瞬时就杀到了门下!
旗开得胜,得了两分!
“大燕威武!王爷威武!”
流云尽情撒欢,站在马蹬上,用力挥舞着手中的球杖,为丈夫助威,骄傲的像个好胜的孩子。
盛夏的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照的她整个人闪闪发光,明艳绝伦。
宁国舅家的三公子,本就荒酒好色,骄奢放浪,这会儿,竟不由看得痴了,手一哆嗦,撒了一身热茶,好悬没伤了他的‘小兄弟’。
“啊!烫烫!烫!”
“王妃好功夫!好风采!”
“巾帼不让须眉!不让须眉阿!”
三夫人盛氏,微微侧目,冷冷瞪了自家夫君一眼,转脸就笑吟吟抱起女儿,跟着大家一齐鼓掌叫好起来。
眼底,却像揉进了冰砾子一样,冷的都要结霜了。
一畦萝卜一畦菜,自己的孩子自己爱。这宁国公夫人,肯定看不惯三媳妇对儿子,这副鄙于不屑,凝霜冷落的脸子阿。
“盛氏。你去看看,三郎更衣,是不是想凑热闹,和赫连家那几个小子组队,上场打球阿?”
“他刚吃了酒,万一从马上掉下来怎么办?”
盛氏闻言,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诺’,就抱着女儿退下去了。
“三夫人,夫人,咱家马车在东边……”
“你去告诉三爷一声,就说阿圆困了,我抱她先回帐篷了。”
“夫,夫人!”
‘相鼠无皮,人而无仪,就他那副肾虚瓤子,还敢去约赫连公子们打马球?’
‘姑娘捶丸都不带他。’
燕煦四人久经沙场,武艺超雄,流云更是射石饮羽,骑术精湛;不等上半场结束,大燕队就已连进五球,总分十三。
当之无愧,拔得头筹!
盛氏抱着女儿,看着球场上,正高高站在马鞍上,挥舞着球杖,庆祝胜利的拓跋流云。满心满眼都是无尽的艳羡与钦佩。
盛氏登登跑到最近的看台楼梯上,抱着栏杆,伸直胳膊,高高举起懵懵懂懂,尚在学语的女儿。
“阿圆,看,这就是我们大燕的懿亲王妃,歌布的流云公主。”
“看台上,紫衫黄裙的就是安乐公主!一身青古的是平安郡主!”
“大燕陛下圣寿无疆,永永其祥!”
“大燕王后葳蕤繁祉,福寿齐昌!”
在一片草木震动,山鸣谷应的称颂声中,流云接过侍卫手中的彩旗,一马当先,奔向看台。口中,还一直叫喊着:
“相士烈烈,大燕威武!陛下万岁!”
逗得燕王是哈哈大笑。
“这个流云公主。真是个上古既无,世上无双的奇女子阿。”
“这架势,还真有几分‘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名将风采阿!”
“赏!给孤重重的赏!”
萧国忠,这边刚谢过恩,转头就指向了安乐。
“万里河山锦绣图,秋千蹴鞠习俗同。微臣在歌布时,素闻安乐公主文武双全,不让巾帼,今日,怎却不下场呢?”
“一年春事,岂不辜负?”
安乐只是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就安乐那三脚猫的功夫,与懿亲王妃对战蹴鞠,只怕,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了。”
“哎!公主不必自谦。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国舅说是友谊赛,那,本主自当毛遂自荐,彩衣娱亲,为陛下和娘娘讨个彩头喽。”
“父王,母后,儿臣先告退下去更衣。”
“去罢。”
安乐对着萧国忠,又是翩施半福。
“国舅稍坐。”
娘亲舅大,人言可畏,萧国忠的顾虑,燕王和王后很能体谅:
这会儿,安乐只要换上马球服,下场跑这么两圈,日后就算怹率使臣回转歌布,谅也没人敢用那天使馆,和今天马球场上的事做文章,对流云恶意中伤,造谤生事。
慎贵妃带着琬儿,也去了更衣室。
“夏至,你亲自去把赫连九姑娘请过来。”
说着,她又撸下了自己的翡翠戒指。
“王太夫人要是不允,你就把这枚戒指交给怹。”
“贵妃娘娘,算了罢。萧国忠也是关心则乱。不就是捉放曹么,吾本色出演,陪懿亲王妃痛快唱一出就是了。”
“何必扭扭捏捏,小题大做。反倒让人笑话。”
“可恶。”
“他们歌布人自己搭的台子,自己写的戏,到了,却让我们公主给他们攒底,唱大轴。”
“简直卑鄙。”
安乐笑吟吟走过去,亲热的挽住慎贵妃的胳膊。
“好了慎娘娘。外交无小事。懿亲王和王妃也是一片孝心嘛。”
“您和姐姐帮吾挑挑,哪身马球服好看。”
听说,一会儿是和安乐,燕暻对阵,刚还摩拳擦掌,神采飞扬的流云,瞬间没了兴致。竟借口,要配合宁桓画画,直接退赛了。
最后,还是琬儿和薛文宇组队凑数,赶鸭子上架,和安乐、燕暻打了一场。
“吃着喝着呢?”
流云,嗦嗦拇指。
“刚出炉的馕包肉,来点儿不?”
“你不说来画画的么?怎么喝上酒了?”
“那不画着呢么。”
流云一抬下巴,示意燕煦往东边树下看。
“你说,隔着这么老远,他能看清什么?”
“让他搬近点儿好好画罢,他就给你下跪,还磕头,哭唧唧的说什么微臣不敢,罪该万死。”
“倒是,挺卖力气。听塔娜说,这一下午,他那画缸里已经卷了三四十张小像了。就是画的一点儿也不像我阿。”
流云,也给燕煦倒了一大碗酒。
“自从离家出走,来到京都,我就没过过一天痛快日子。这胸口,就,就像堵了一团麻草似的,憋的我都想杀人。”
“只是,没想到……”
她苦笑着,伸出两只还包着纱布的手。
“会是庆。”
“你在柱州,应该也见过庆罢?”
“嗯。那次会谈,他也是你们歌布十参使之一。”
“按你们中原的辈分,他还是我小叔叔呢。”
流云,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
“不说我的事了。聊聊你罢。”
“聊吾?”
“聊聊你今后的打算阿。燕云关,你肯定是回不去了。”
“至于兵符……”
她用歌布道:
“我想,除非北齐突然宣战,否则,太子是绝不可能再把兵符,交给王爷了罢。”
“功遂身退,居安思危,王爷,还是要早做打算才好。尤其,要好好保重,保养你这个身体。”
“凡事之本,必先治身,啬其大宝。君子当善养千金之躯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么?”
“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练功,抽空,你也读读书。”
好家伙,这个小心眼儿,可算逮住机会,把这句话还给他了。
燕煦,笑着啜了口酒碗,没有说话。
流云听见球场方向,传来鸣锣喝彩声。
“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想到,这个安乐打球还挺凶。”
“走罢。”
燕煦,主动伸手过来拉她。
“既然来了,就玩个痛快阿。”
“我喝酒了,骑不了马。”
“本王载你阿。”
流云,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好阿。”
可不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燕煦打横抱起,双脚凌空了。
“燕煦你疯了阿!!你快放下我!”
“我自己走!”
“我自己走!!!”
可无论流云怎么好劝歹说,踢打反抗,燕煦就是不撒手。愣是一路把人抱进了马球场。
“王爷,王爷……”
急的塔娜,吉雅几人是面红耳赤,只能七手八脚,跌跌撞撞,小跑跟在俩人后面,不住哀劝着:
“王爷,有什么话,您先把王妃放下来再说。可不敢惊扰圣驾,还让人看了笑话阿。”
“王爷。”
安乐燕暻,琬儿薛文宇,正在绕场致谢,准备下场了,突然,听见场边阵阵骚乱,眯眼一看,竟是燕煦和流云‘拳打脚踢’,‘扭成一团’了。
吓得四人赶紧调马飞来,帮忙劝架。
“二王兄,这,您这是干嘛?”
“您快把王妃放下来阿。”
流云这会儿,也是恼羞成怒,原地发疯。
“好!你不是愿意抱着么?!”
“今天,谁要是把我放下来,谁就是馕糠的夯货!”
小夫妻间吵吵闹闹,打情骂俏,也是情趣,可流云这骂的也太过分了阿!
偏偏,哎,燕暻还听懂了。
“你……”
安乐,赶紧拉住他袖子,把燕暻往球场里拽。
“走,走,热身去。”
流云自知失言,悻悻然闭住了嘴,任由燕煦托着,抱上了马。
“天阿!那,那是懿亲王的马么?”
“怹,怹怀里的,是,是懿亲王妃?”
赫连小小,刚含的一口茶水,全喷在母亲林氏的脸上了。
“母,母亲,我给您擦擦!”
“没,没烫着您罢?!!”
六国来朝,光天化日,这亲王夫妇同骑一马,乍抱乍勒,又搂又抱的,简直让人瞠目结舌,不敢直视!成何体统?!
偌大的球场,瞬间,从人声鼎沸,欢呼雀跃乱成一片哗然。连太子燕暄和王后娘娘都变了脸色。
燕王,却是神色岿然,甚至还乐了。
王道娥低着头,用余光瞟了一眼身边的昶王妃。
“一枝春雪冻梅花,羽衣香雾簇朝霞。”
“休言女子非英物……”
“歌使燕南笑不还。”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冯王妃和流云公主这般女中豪杰,才配得上我大燕战神,懿亲王罢。”
昶王妃果然秀外慧中,一点就透。微笑附和道:
“猜也是六殿下耍赖,害怕王爷王妃双剑合璧,杀的他是落花流水,一败涂地,才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亏的懿亲王妃理智沉静,气量宽宏,否则,非得让这个小叔子气晕过去。”
妯娌俩一唱一和,把那燕煦和流云,夸的是英雄美人,天造地设。
“但,臣妾也确实没想到,这安乐公主和平安郡主的骑术和战技,竟也如此精湛。居然,和懿亲王都能打个来回。”
“静若处子,动若蛟龙。夸的就是公主和郡主罢。”
王道娥,微微笑笑,道:
“女儿家,就是要这样明媚恣意,才落落美丽,独立不群阿。”
“真好。只可惜我不会骑马。”
燕昶,这才后知后觉,加入进来。
“宁桓呢,快,快叫人去请宁大人。为二王兄和王妃作画。再请杨泰,请杨大人也来,为平安郡主和驸马也作一幅阿!”
“什么叫共挽鹿车,这才是阿!”
从始至终,萧国忠就那样定定坐在那里,一言都没有发。
碧落千万里,轻云何处来。
缄书待还使,萧关赤雁哀。
‘舅塔,看,是索伦哈(彩虹)!’
‘舅塔,我们比赛,看谁先抓住索伦哈!!’
‘舅塔!驾!!驾!舅塔我超过你了!!我超过舅塔了!!!’
‘驾!舅塔快来追我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