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茵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神情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你想让我教你什么？”
眼前的贝克莱态度坚决认真，轻率地拒绝她应该会狠狠伤害这个小女孩的心。
所以茵芜决定迂回地拒绝她。
而且，她也实在有一些好奇，自己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品质和能力被贝克莱认可了？
“教我对付丧尸。我的梦想就是站上前线消灭丧尸，因为我的祖母因丧尸而死，我的母亲也完全被丧尸占据了所有时间，如果没有了丧尸，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贝克莱小声说道。
那么，这样就很好拒绝她了。
茵芜面对丧尸碾压性的战斗力根本就是不可能传授给她的，因为那是来自死神的馈赠。
让一个悲惨的小孩去沾染死神，比背刺云图还要缺德。
“我没有办法教会你这些。”茵芜如释重负，“那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待在学校，总是往东区跑了，你想去对付丧尸？”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我想去向前辈们学习。”
贝克莱咬着唇，不死心地追问道：“你再考虑一下吧，我能吃苦，也愿意跟着你，你别回绝得这么快。”
茵芜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想出一个绝妙的理由：
“是你需要好好想清楚才对，跟着我可就是跟着云图，你不是讨厌他？”
这句话一出，对于贝克莱来说确实是沉重的打击。
她眼里的希冀消失了，转而被浓重的不解所占据。
“你为什么要跟着云图呢？如果是我有你这样的能力，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为人类报仇。”
“年纪小也别乱说话。”茵芜呵斥一声，往贝克莱身后的门瞟了一眼，没有动静。
这扇门还挺厚的，里面的云图不至于能听见吧。
她意识到，和这个小鬼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跟她相比，云图和她自己的午餐比较重要些。
茵芜勾勾手指：“你饿不饿？我们边走边说。”
贝克莱拍拍屁股起身，跟着茵芜一起进了电梯。
“你把云图杀了，你开心了，人类的未来怎么办？你要一辈子看着丧尸到处跑吗。”茵芜按下按钮，电梯缓缓启动。
贝克莱双手捏拳：“安雨阿姨才是最杰出的科学家，如果她都不能解救人类，那个混蛋也不能。”
茵芜一时语塞。
她最近是变得好说话了吗？
好像是的，不然怎么能跟贝克莱说了这么久？
茵芜深吸一口气，沉住气往食堂的方向走，在内心反省着自己。
贝克莱跟在她后面。
贝克莱满心以为是自己说动了茵芜，为自己纠正了一个思想奇怪的好人而感到高兴，顺便觉得如果茵芜能弃暗投明去安雨阿姨身边就更好了……
却没想到突然听见一句：
“如果再让我听见你说云图的坏话，我就杀了你。”
贝克莱惊诧地抬头看茵芜的侧脸，后者正满脸平静地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食物，仿佛刚才那番恐怖的言论不是出自于她的口中。
“吃。”茵芜递给贝克莱一块面包，扭头就走。
那女孩果然没有再跟上来。
果然，还是这样的方法最有效、最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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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那些丧尸都快把城墙门踏破了，大楼里坐着的那些长官却想要在这种时候把我们赶出去？”
食堂某一角，几个研究员围坐在一张餐桌上吃着午餐，口中忿忿地咒骂。
“伊娃每天只管坐在办公室里签签字就行了，她哪里会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翁叔低声吼着，旁边有人对他做了噤声的手势，被他完全忽略，“如果说有人应该被赶出去，那首先就该是行政楼里那群酒囊饭袋！”
这番话说得太过大逆不道，周围人没有一个敢出声表态，生怕被抓住什么把柄。
马琳娜独自坐在角落里埋头进食，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敢开口：“……可是，我们也没办法啊，上面说要考核，我们只能执行。”
翁叔一下子撕碎手中面包，狠狠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上面说上面说，末日世界人人平等，怎么他们就成了人上人？要是这样，那这个基地不待也罢，还不如去三号基地凭真本事讨生活！”
是了，翁叔之前提过他和三号基地的管理人员是旧相识。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三号基地跟零号这边相比天差地别，否则又怎么会执行那种谁干活谁有饭吃的残酷制度？
“到底是不想待了，还是待不下去了，这一点得弄清楚。”
埃森慢条斯理地喝着手中的特供汤品，这是他在考核中做出优秀成果而获得的嘉奖。
“……”
翁叔一下子□□面包噎住说不出话来，用力咳嗽了好几下才把卡在喉咙里那一块东西给咽下去。
面包噎住了可以咽，但有些人的存在如鲠在喉，时不时的突然发作可是会把人的嗓子都给刺穿。
到了现在的境地，脸面早已没有用了。
翁叔眸色暗下去，阴狠地看着对面光鲜至极的埃森，心中翻涌着无数怨毒的念头。
偏偏对面还不停嘴：“我就很讨厌因为自己无能去攻击别人的家伙，好像抹黑别人就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怜了，其实说到底还不是自己不努力而已。”
埃森从不否认，他就是那种有着恶趣味的人，他厌恶翁叔这样喜欢硬撑面子的窝囊废，最喜欢看他吃瘪时候的样子来取乐。
他刚才的话可是句句没有指名道姓，如果不是心知肚明，那翁叔的脸色怎么会越来越难看比锅底还黑？
如果有自知之明，那又怎么会屡屡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扯一众人下水就为了衬得自己有个人形？
翁叔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慢慢握紧，指甲快要把自己的皮肉刺破。
但面上，他只能笑着回应，哪怕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说得没错，我只是有感而发随口说说罢了，够不上什么抹黑，心里话嘛。”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其他研究员们一声不吭。
这样的闹剧嘛，看看听听也就行了，对此发表评论或是说句公道话，还不如吃一口东西来得管用。
这次餐桌较量，以埃森稍占上风为结果结束。
获胜者去交了餐盘，越发威风地往研究员们暂时的避难研究室走去，满心准备将上午获得嘉奖的实验成果再观摩一番，欣赏自己的智慧结晶。
然而，他刚走了一半便被人拉住手臂往里面拽，将他拽进巷口才停下。
埃森满面惊恐地回过头，那一刻他还以为昔日梦境里被人丢在荒原上和丧尸赛跑的场景再现了……
还好，拽他的不是丧尸，是刚刚才互相呛声的翁叔。
一看清翁叔的脸，埃森的表情变得很不好看，恼羞成怒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觊觎我的成果你可来迟了，上午考核组就已经录入档案还给了嘉奖令。”
“还惦记你那个狗屁嘉奖呢？”
四下无人，又刚刚阴阳怪气完，翁叔完全不用顾忌两人之间维持的和谐，直接说出真心话。
埃森又岂是善辈，做了这么久的科研思维灵活得很，他立刻反击道：
“比你没的惦记还要被赶出基地好点吧？说起来，他们上午应该已经把你的东西给否决了，通知你什么时候滚出去了吗？”
翁叔冷哼一声，反而沉着下来，老实答道：“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嗯？
他意外得坦诚，倒让埃森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是要被赶出基地的人了，说难听点跟要死的人差不多，你何必天天揪着我不放？”翁叔一咧嘴角，眯着眼睛，“你既然自命不凡，那应该去跟云图这样的顶尖科学家比较，不是吗？”
“云图？”
埃森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变得扭曲起来。
这可是他最恶心的人。
翁叔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只想报复回来，越是看见埃森吃瘪就越舒服，所以他心情很不错地告诉埃森：
“噢，忘记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有个朋友是研究员的上层行政人员，他告诉我在考核名单上看见了云图的名字，你猜他是在哪儿看到的？”
“……”
“没关系，猜不到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在机密研究所的名单里面。怎么样，想不到吧，那个本来应该人人喊打的角色可是摇身一变进了机密研究所，现在可比你我要舒坦多了。”
埃森面如菜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应该是被气的。
翁叔刚才那些坏心情一扫而空，还不忘再补充两句：“那才是真正的天才科学家吧，机密研究所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但云图刚来零号基地一个月不到就直接进去工作了。所以啊，奉劝你还是不要再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说不定哪一天你也跟我是一样的下场。”
他等了很久，埃森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还是管好你自己”，飞速转身离开巷子。
看吧，击溃这种自以为天才的人，就要搬出另一个天才来打击他。
翁叔快活起来，嘴里哼着调子也走出去。
即将离开零号基地的人，在埃森身上得到了最后一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