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这一句,陆年珩沉默着,沉默着,低低笑出了声。
他笑起来格外好看,眉眼舒朗,鼻梁高挺的是可以坐滑滑梯的那种,以及性感薄唇,和谐组合惊艳时光。
“没有,”他顿了顿,眼里的光朦胧着,“妍妍愿做我簪的第一人吗?”
“阿珩,你拿着我的东西撩我?”顾意妍看着他拿着簪子的手优雅惑人,一脸戏谑。
“妍妍……”
陆年珩低喃着,好像在撒娇。
在撒娇吗!她是不是解锁了陆制片人的另一面?
“哈哈我开玩笑的,阿珩,快来吧。”顾意妍见他眼底有着掩不住的喜悦,缠在手指上的头发被抽出了支撑点,又散了出来,变得有些卷卷的。
“嗯。”陆年珩的眼里流光溢彩,只盛下小小的一个她。
他捧住她的长发,先做了马尾的造型,不用皮筋,而是用手固住。然后他再往里卷了卷,簪子便乖乖地与初成花苞样的头发嬉戏,动作细致又灵活。
这也不枉他翻看了手机上的视频,才寻得亲自为她挽发的机会。
之后,顾意妍把毛茸茸的化妆包打开,拿出了两个外表都较为梦幻又不同样式大的镜子,跟他一前一后的照着。
“你挺会簪的啊。”她轻轻抚了簪子上的闪光流苏,明明是夸奖却听出了一种揶揄的意味。
“妍妍为什么不高兴?”陆年珩放下镜子,双手分别搭在她的肩上,侧过头问。
“我不知道,阿珩。”顾意妍觉得跟他距离有点近了,无论是空间上,还是其它。
她跟秦梓淮分手一两年了,苏暖的横插一脚,让她封情锁爱,至于有时候会跟阿珩开玩笑,也是因为彼此熟悉。
她与阿珩做朋友,也只能做朋友,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江晨月这类喜欢他的女人,身上无一处不是出众的。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打算要起来,他的手便默默收回,于是他们面对面站着。
她个子算高的了,在他面前还是小鸟依人,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并未有什么特别的。
陆年珩并不忙着处理戏的事务,还是有人亲自来找他。
这次是拍《妖祖》的刘导,名字是刘确,虽然岁月沧桑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还是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小陆对非遗感兴趣?”刘确跟他打了照面,看着比他高很多的陆年珩,笑了笑,眸中不经意间现出精明。
陆年珩在店外的街边抽烟,烟雾缭绕,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一半被虚掩着更加神秘,又透出矜贵闲雅的气质。
“刘先生,有话直说。”陆年珩眯了眯眼。
刘确混的风生水起说明是有本事的,老奸巨猾。
“我这儿有个好剧本,老规矩,来试试?”
……
陆年珩疏离有礼地拒绝了刘确,原因是他心中已经开始构思新的作品了。
他是要抓住点时间让妍妍答应拍团扇纪录片了,但她刚才的躲避明显是还设有心防……小珏陪着她一共才三月,邀她合作才是培养感情最好的办法。
光刘确就如此……还不能立刻拍,不然被某些有心人盯上了,结果就可想而知。
他将烟扔到地上,用皮鞋不轻不重碾了碾,又回头看了灯火通明的工艺店,神色散漫,“妍妍,走了。”
其实,妍妍拿一辈子传承的团扇,点点滴滴也给了他不少的触动,拍纪录片,妍妍很适合。
他现在与妍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保持着适当距离,可惜……他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一周后,寒流肆意侵扰的宁州,只有远处高山上的松树长青,添了一抹不可或缺的绚丽色彩。
顾意妍除了平常开开店做团扇、宣扬些文化知识,还会去景点写生。上高中时,她的绘画就是一技之长。
她的父母思想开明,从小就给她报兴趣班,加上耳濡目染所以学了美术,顺理成章大学学的产品设计,就是能让自己手里的团扇更受人欢迎。
虽然家境并不优渥,但她天赋异禀,参加了不少画画比赛都得了奖,使得父母更加肯定了她的实力,退一万步讲,砸锅卖铁都要让她得到力所能及所给的最好教学资源,包括老师、学习环境、学习材料等等。
她和谢雨棠就是在高一的绘画基本功比赛认识的,她当时工具没带齐,谢雨棠就把自己备的多的借给她,又热情又真诚。
顾意妍现在就在宁州的蔚蓝的素蘅湖旁,附近还有游客众多的蔚茗山。
灵动的湖水与巍峨的山互相映衬,更显得天地间的鬼斧神工。大雪后的山穿着素雅白衣,湖面也结了层晶莹澄明的冰,让人兴致盎然。
顾意妍刚好碰上也来采风冬景的玉京大学附属高中的同学。
因为来的很早,她的画已完成一大半。任何人透过一笔一笔的用心绘画,足以看清楚她炉火纯青的画技。
一位扎着马尾的女同学带着灿烂的笑靠近她,“姐姐好,我叫江晨星。宁州的这片风景区是全国最美,我慕名已久,姐姐是宁州本地人吗?”
江晨星在一众未来花朵里是众星捧月一样的存在,自信阳光,打扮的也很贵气明艳。
怎么看出来的……很明显,江晨星向她走来时,那边的同学都在偷偷议论她。
首都玉京有赫赫有名的江家,江晨星……以晨字起名……她看着江晨星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难免让她联想到了骄傲的江晨月。
“嗯,我是宁州人。你是叫江晨星……有个女明星叫江晨月,她是玉京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江晨月是我的继姐。”江晨星笑容淡了几分,“听姐姐的语气,似乎认识我继姐?”
江晨月的父母离婚了,父亲又娶了一位,只是这位……是江晨月母亲的多年好友。
“见过,我和她不熟。”顾意妍执画笔的手微顿,又锦上添花、画龙点睛似的添了寥寥几笔。
江晨星见她画的画如此栩栩如生,不禁赞叹,“姐姐的画却比风景更能吸引我呢!相遇即是有缘,姐姐,咱们交个朋友吧。”
“好啊,我的名字是顾意妍。”
顾姐姐的温柔确实让人心里柔软一片呢,也难怪……
“嗯!这是我的画……请姐姐指点。”
江晨星热情地请顾意妍过去看画。
过了一会儿。
“不错,就是这里可以改一下。”顾意妍看着江晨星的画,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既有意志力,也有创新。
“江同学,这位年轻的女士是……?想必是一位画家。”江晨月的老师指导完了另一个学生,朝她们走了过来,眼神无意瞟过顾意妍的山水画。
“我不是画家,我是一名团扇师。”顾意妍穿着粉色棉服少女心满满,笑起来却比粉色更暖更好看。
“她是我的朋友,我管她叫姐姐。”江晨星插了一句,语气里含着兴奋。
“嗯,不错。”美术老师点点头,又转了转看其他同学作品。
“姐姐,江晨月脾气火爆,如果她有哪处让你受委屈了,我替她道歉。”江晨星扬着樱唇,她看得出,顾姐姐与继姐的性子不合。
只是这突然的一句,含着一些不忿可叹的复杂情绪。
江晨月不把江晨星放在眼里,时常对江晨星冷嘲热讽。江家家族因为江晨月远在外国外祖父原因,还是重视她。
只不过,是面上还是私下宝贝她,就不得而知了。江晨月的父亲也是风流,不然她母亲也不会隐忍多年好要一刀两断。她母亲是望族名媛。
……江晨星一瞬的微妙表情终究止于寻常。
“江晨月的确不太招人喜欢。”顾意妍语气淡淡,想着江晨月张牙舞爪的样子,眉头微蹙。
不过江晨月也说不定是陆年珩的红玫瑰,她偶尔的小性子,若是喜欢她的人,自会很喜欢。
不喜欢她的……许是两极分化了。对于她顾意妍,就不用太过在意纠结,充其量是个过客。
只是在她眼里,陆年珩气质清冷孤傲,和江晨月的娇纵高调挺互补的……想到这,她突然觉得心里像是有根刺,拿不走拽不掉,硬生生卡在那。
或许有天,这根刺埋在心里会越来越痛,如果趁早拔除应该就不会感到痛了。
幸好她现在发现了。陆年珩一周没来见她,她对他的好感也还是模模糊糊的。
“是的呢。姐姐就叫我晨星吧,我妈也是这样叫我的。”江晨星的心情似乎更好了。
后来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都在画着画。
“姐姐,我画了你!快看看喜不喜欢这幅,”江晨星的大吵大叫与其他同学不同,也在与她有足够强的背景,她的眼神里却有着不一般的纯真与果断,“送给你啦。”
“谢谢晨星,这是一份特别好的礼物,”顾意妍这时候已经把画画工具都收好了,也把江晨星的画接了过来,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姐姐要走了吗?”
“是啊晨星,有空我们就经常联系。你要好好学习,尽早实现自己的梦想。”
“我的梦想吗……”她低下头沉思良久,眼底飞快划过一丝不屑,后又神采奕奕的抬头,“只要功夫到位,想要的成绩也终究会唾手可得。其实我总觉得,这次分别后,我和姐姐迟早还会再见的。”
江晨星眼里有许多意味值得探究,不过面上挂着是不舍。
“晨星,你挺可爱的。”顾意妍离开了,经过了一些距离,又回头随意的挥了挥手。
看着顾意妍的背影,江晨星无声的笑了。
有几个女同学注意到,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个疯子。”
江晨星眼风扫过,一下过去踢了她们几脚。
“什么情况?”前面的同学和老师转头瞅了过来。
那几个女同学一时无语。
“没什么。”江晨星坦然道。
周遭鸦雀无声,只有她的大声回答,隐隐有着恣意轻狂的意味。
顾意妍提着有些重的写生大包,走在回家的路上,接到谢雨棠的电话。
“你回宁州了吗?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我们一起去吃?”
“呜呜呜,妍妍,我失恋了。”
顾意妍可以听声音就能幻想她气鼓鼓的样子。
“嗯嗯?你们不是一直谈的好好的吗?”
“他是跟陆年珏赌气才和我在一起的!”
陆年珏?怪不得。
“……把你前男友的住址发我。”顾意妍敛着眉,语气转冷。
她刚好站在了繁华的桥上,定定望了望潺潺的江水,好一会儿,给陆年珩发了个消息。
“你妹妹现在的状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