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好像迷路了。”
男生声音清透且咬字清晰,一字不落传到白以京耳边,她稍愣半刻,才忽觉这人是在和她说话,左右看了眼周围,才说:“你要出去还是?”
小区公园纵使是弯弯绕绕多了点,但也不大可能会迷路。
他瞳孔颜色很浅,呈现阳光下的琥珀色,看起来很温柔,他走近两步,又四下扫视一圈,旋即面露赧色:“我跟朋友过来的,她走得……有些急,把我忘在后边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生,黑发松松散散扎起来披在脑后,眸色极深,睫毛长而密,扑扇时会投下一片美好的阴影,神色冷淡,身上透着股若即若离的疏离感。
总的来说,就是很漂亮,穿一身黑也掩盖不住的漂亮。
似乎是怕自己说的不够通俗易懂,他又补充了句:“我叫闻净远,不好意思,刚刚无意中听到你们的对话,好像提到了我们要找的人,叫祁声。”
这个名字,他也是偶尔听到孟息提起,高考完被她拖着回宁市玩几天,一个小时前刚下飞机,她大晚上还硬是要先到这边来,其他人都不肯,只有他好欺负。
白以京思忖少刻,想起出门前祁母说的客人,神色略缓和了些许:“我知道他住哪,我带你过去吧。”
“好,谢谢。”
说完,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单元楼走,闻净远视线无处安放,就落在前头个子低他一截的女生身上,她时不时会抬手在脖子上挠,然后在下巴挠,光看动作,就知道她有点郁闷了。
一路沉默到下了电梯,直达五楼后,他看着女生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把门打开。
“就是这了。”
没了门的隔音,客厅里的欢笑声争先恐后往门外挤,白以京听到了久违的祁父的声音,平时严肃得一丝不苟的他,今天难得笑得开怀。
等进了门,白以京看到眼前的一幕,微微愣了下,而后不着痕迹敛眸,弯腰给后边的男生递过鞋子。
闻净远轻声说了句:“谢谢。好巧,你住这里吗?”
“嗯。”她换好鞋,从他身边擦过,发丝掠过他侧脸,有些发痒。
客厅里,一个长相乖巧说话嗓音甜美的女生坐在沙发边沿,亲昵地挽着祁母的胳膊,一边和长辈说话,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摸坐在一侧单人沙发上祁声的头发。
亲密到刺眼。
白以京才发现,她是这么小心眼的人,这一幕落在眼里,无比窒息。
他们的笑声挡住了门开的声音,直到她从玄关处走近,祁声才转过头,在看到她的下一秒,就站起来,到她面前。
“我洗个澡的工夫你人就没了,去哪了?”他低眸,扫过她下巴时停顿了下,手指碰上去,“痒吗?”
她摇了下头,无意中和沙发上的女生对视上,很眼熟,好像小时候见过,后者似乎也有这种感觉,望着她犹豫了下:“阿姨,这是不是上幼儿园的时候跟我打架那个?”
祁母瞬间乐开花,拍了下大腿,起身把祁声推开,揽住白以京的肩,把她往沙发那边带:“息息你还记得呢,阿姨还怕你们俩分开那么些年生分了,你记得就好。”
孟息。
白以京稍微回忆了一下,就想了起来,她以前在宁市和爷爷奶奶住,比她和祁声都大一岁,后来老人过世,她就跟父母回了南市上初中。
“白以京,”一道高昂且带有挑衅意味的声音响起,“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以前你可把我打得很惨。”
话刚落音,一直被忽视的闻净远默默出声:“孟息,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刚刚也把我坑惨了。”
“……”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祁声自方才被前面毫不留情推开,就抱臂站一边,视线悄悄打量起这个紧跟在白以京身后的人。
祁母想起什么,十分热络地把人迎到沙发上去坐,“你是息息同学吧?她刚刚和我们说过,不是说你在楼下赏月吗?”
“……阿姨好,是赏月。”他浅浅笑着,视线移向身边的孟息,仿佛笑里藏刀般,“孟息,见到你日思夜想的人了吗?”
孟息咧嘴一笑:“嘿嘿,你说呢?”她站起来跑到祁声身边,想抱他的胳膊,被他不动声色避开,她便嘟着嘴抗议:“祁声,我们都这么久不见了,你都不想我吗?”
祁声极为吝啬地施舍过去一个眼神,“哦,还可以再久点。”
“……”她故作恼怒地跺脚,委屈巴巴望着祁父祁母,“叔叔阿姨,你们看他,就知道跟我对着干,和小时候一个样。”
大人也就笑笑不说话,祁父随便交代几句就进了书房,祁母则去了厨房给他们准备些吃的。
刚坐下,门铃声响起。
祁声看了眼异常沉默的白以京,到嘴边的询问生生咽了下去,他去打开门,门外的人见了他就跟见了救世主似的,边哇哇假哭边往里面挤。
“声哥,你就收留我一晚,就一晚,我明儿一早准时走。”
嗅到一点淡淡的酒精味,他皱了下眉:“我家不收留酒鬼。”
作势就要把门关上,江池直接往他胳膊底下钻,一跃而入,颇为得意洋洋:“什么酒鬼?你跟京妹走得那么快,陈幼熙大智在房间里躲着,我们几个看电影无聊,小酌几杯而已。”
祁声无言以对,把门撂上,往客厅走,冷冷哼笑:“小酌几杯,你会不敢回家?”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领导管的有多严,总之,多谢声哥收留小的一晚。”他没脸没皮笑了声,吊儿郎当勾着祁声脖子往里面走,看见沙发上一排人时,有些惊诧。
“我去,你家这么热闹?”
祁母端着水果盘出来,见到江池,也是一脸和气:“小池来了,正好,阿姨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她走后,气氛更加尴尬。
孟息没想到除了祁声还有这么多人,她想象中久别重逢的画面并没有如期发生,反而平白成了几个人会晤的既视感。
一抬眼,刚跟祁声进来的男生就用那种如饥似渴的眼神盯着她,眼神疑惑回看过去,“你盯着我做什么?”
江池一本正经:“美女,我刚刚看见你第一眼,就觉得眼熟,我觉得我跟你之间有种前世注定的缘分。”
“……我看没有。”
孟息别过脸,望着祁声空的位置皱了下眉,下一刻,就见他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拎着一管药膏。
径直走到白以京身边坐下。
后者一直在看手机,要不是刚才祁声让她坐着别动,她估计已经回房间了,身边的位置微微下陷,她被人挑着下巴转过头。
“特地出去捡了个人回来?”祁声嗓音低沉,目光专注放在她下巴处,挤出药膏仔细涂抹。
清凉的感觉溢开,白以京觉察到几道打量的视线,舔了下唇:“偶遇而已,你没看手机吗?”
他涂完,刚要放下去看手机,手腕被一只瓷白的手拉住,他稍稍愣住,手由着她牵引放到脖颈上,她说:“这里也痒。”
耳廓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好。”
江池看得浑身发麻,忍不住吐槽了句:“我不应该在这里,我还不如刚刚睡在大马路上,就不用刚看完陈幼熙他们秀,又来看你们腻歪!”
说完,他看向一边的小姐姐,却发现她直勾勾盯着那边两个,都快盯出个洞来。
这眼神他熟啊!于是他乐呵呵地说:“美女,你该不会也瞎了眼看上祁声了吧?”
“……”孟息神色一僵,忽然深吸一口气,笑了笑:“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这事看破不说破,你不知道女孩子的脸皮很薄的吗?”
闻净远眼神略带讶异,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玩伴,没想到她承认了,便低声在她头顶说:“所以你是见色忘友?”
她呵呵两声,心态快被这两个人搞疯了,还有那边那两个。
内心os:呜呜呜我日盼夜盼的完美回归,我美美化妆涅槃重生却在路上热得脱妆,难道是早就预料到了会在这被这两个二货轮番羞辱??
……
万分煎熬的五人会面,但五个人没一个认得全,终于画下了尾声。
临走时,孟息非缠着祁声送她,被闻净远提溜着先塞进了电梯,而后他在门口眼含笑意对白以京说:“刚才谢谢你了,你叫白以京对吗,很好听的名字。”
唰——
眼前堵过来一张痞里痞气的脸,他眉梢略微一挑:“你叫闻净远?你名字也挺好听,要不要也夸夸我名字?”
白以京在他说出更奇怪的话之前把人拉进去,淡笑了声,“嗯,我叫白以京,刚才举手之劳。”
对上女生毫无情绪波澜的眼,闻净远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之后祁声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全然没了刚才给她擦药的耐心,跟个精分一样。
她情绪也不高,洗了澡就回了房间,摊开一本书,开始看。
窗外月色依然稀薄,发出去的消息在一个小时后才被人看到,并在凌晨一点得到回应,那时候她已经躺床上了。
桌上的手机亮了下屏,弹出一条消息:
「走啊,现在去也不迟。」
白以京头蒙在被子里没有看见,夜晚果然容易放大情绪,明明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刚进门时的欢笑声仿佛还停留在耳边,孟息亲密的举止,手搭在男生头顶的动作,不断萦绕在眼前。
她很少有睡不着觉的时候,小时候爸妈吵架经常不让她睡觉,长大以后睡觉成了她最珍惜的事,基本上一躺下就能睡着。
就像是缺衣少食的孩子,会对食物异常的渴望。
那她对祁声的占有欲,来自什么?
思及此,门口突然传来一点细微的窸窣声,似趿着拖鞋的挪动,也有布料摩擦声。
她呼吸不由自主屏住,门悄悄被打开,她背对着,有些摸不清状况,一时没有有所动作。
小区治安很好,不会有小偷堂而皇之进来,家里面除了祁父祁母,就只有祁声了。
江池和他睡一个房间,他估计是被闹得睡不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祁声眼皮极重,翻来覆去睡不着,还被人抢走了被子,一个角都不给,江池那厮睡相也忒难看了,四仰八叉的,脚都快杵他嘴里了,搁谁身上受得了。
想起白以京刚才的表现,他决定来叨扰一下她房间的地板。
谁知刚把枕头丢地上,床上的人影动作极快,摸着黑爬下床,胡乱扑到他身上,把他整个人没有防备地扑倒在松软的床上。
白以京辨不清他的脸色,扣紧他的手腕,双手压着撑在两侧,语气故作玄虚:“谁?”
“啧。”
黑暗中,他轻声闷哼了声,好像被她压到了哪,嗓音晦涩喑哑:“除了我,还能是谁?”
女生细长的小腿在混乱中抵上他的腿,灼热的呼吸交缠过来,嘴唇似乎与他隔得极近,滑腻触感有一瞬间擦过他侧脸。
祁声喉咙变得干而紧,手腕稍微一动,就被她更用力压住,这一瞬间,她宛然成了主导者,说不出的异常的快感,还有种颠倒的直击人心的反差感。
“你来干嘛?”
白以京当然知道是他,语气仍有些不善,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赶出去。
他喉结上下滚动,原本要说的话被他随机应变换了,一开口嗓音低哑到性感:“江池占了我的床,所以我来问一下你,”
“能不能蹭一下你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