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见你骨骼精奇,是个练武的好料子,不如来当和尚弟子,继承和尚衣钵啊?”
“不去。”
楼弃放下锄头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跛脚和尚:“还有,你踩到我的菜了。”
穿的跟乞丐似的跛脚和尚疑惑的抬起脚:“啊,想不到你还有仁爱之心,和尚果然没看错。来当和尚弟子吧!”
楼弃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给菜园子浇着水。
这山林里本来只住着她一个人,她给起名为“南山”。
跛脚和尚是在三个月前来到南山,看到她第一眼就说她天生奇才,不去觅长生之道怪可惜,要死要活要收她为弟子。
楼弃对他一个和尚为什么对道家思想如此执着不感兴趣,对觅长生也不感兴趣,对她穿越过来的这个古怪世界也不感兴趣,对召唤她到这个世界的少女交给她的任务,也不感兴趣。
她只想找个没有人的林子,从此隐居。
入世这种崇高信仰,她懒得有。
“我也不是什么介子推,只是个连活下去都费劲的废人。还有,在我这儿混吃混喝这么久,总该干点活吧。”
楼弃说话总是有气无力,对比身侧总是激情满满的五十多岁老和尚,她更像是半入黄土的老人。
一听干活,跛脚和尚瞬间瘫坐在地上,摆出奄奄一息的模样:“哎呀呀,小姑娘,你们那儿都没人告诉你要尊老爱幼吗?怎么可以让和尚干活呢,那锄头比和尚还高。”
“把今天的活干完,明天可以早早去集市上,说不定有你爱喝的天台酒。”
跛脚和尚眼珠子滴溜一转,慢悠悠起身,扛起锄头走到地里,嘴里念念有词。念完冲楼弃神秘一笑:“该让你见识见识和尚的本事了。”
说罢,蹲下身子抚摸着土地。
土地开始不断蠕动碎裂,尺度把握的刚刚好,将地翻完,不伤幼苗。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这就是和尚所说的特质,每个人都会觉醒一次向神灵交换特质的机会。只要跟了和尚学习,加上你的特质,莫说犁地,就算是踏平整个天下,都是指日可待!桀桀桀——”
和尚说完笑得一脸阴险,看的楼弃默默远离这个颠公,取出通灵器:“穿越异世界准则第一条,远离笑容是‘桀桀桀’的人。”
和尚撇了撇嘴,拍了拍手上的灰,跟在楼弃屁股后面:“话说,你的情况真的很让老夫感兴趣,明明没有觉醒特质,却已经有了一个特质的觉醒条件,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你将是世界上第一个不需要依赖神灵也可以称霸三界的存在!”
楼弃掏了掏耳朵,这话都听腻了:“哦。”
她对称霸世界不感兴趣,对原主交给自己的任务也不感兴趣。
那个被称为神的存在告诉她,若是在十年内无法完成原主的诉求,她将会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就魂飞魄散吧,反正她也不想活着。
如果不是在契约期间内无法自主选择死亡,她恐怕在这里连三天都呆不下去。
南山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山,方圆百里只有楼弃的木屋。
这里不但有野兽,还有潜伏在暗处的魔物。
若非楼弃的特质,恐怕早在五年前就将她当点心啃了。
对于那些魔物……
楼弃停下脚步,看向一处细细簌簌的草丛,有血的味道。
通灵器上隔三岔五传来“某人因为在路边捡到活物,被屠家”的新闻,她倒不是怕被屠家,而是懒。
跛脚和尚身上一股酒气味,喝的醉醺醺,踉踉跄跄走在前面,没察觉到停在原地的楼弃,还在自说自话。
“救救我——”
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
真无聊。
楼弃抬脚要走,脚却重如千斤。
是陷阱啊。
她任由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握住自己的脚踝。
那双手还在流着血,血落在草丛里淅淅沥沥。血像是有自主意识般,朝着楼弃的身上爬。
直到一阵风吹来,她身上的血被风吹散。
楼弃走入草丛中,看着面前进气不如出气多的少女。她浑身都是血,倒在血泊中,白净的小脸染了一点灰。
“新来的么?”
楼弃环顾四周,没有那股恶心的酸臭味。
可能真的是落难至此的修士吧。
她抬脚重重捻在少女的脸上:“问你话呢?”
少女嘴里还在喃喃着“救救我……”
看来是个犟种。
楼弃抬起脚,一脚将少女的头踹飞,淡定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少女的尸体流出大量鲜血,血液会聚成一团。
一只兔子路过此处,被它缠绕住。
不一会儿,一只流着鲜血,走路跌跌撞撞的兔子消失在林间。
楼弃的木屋不算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有了跛脚和尚的加入,就显得有些局促。
本着要不了多久这无赖就会搬走的念头,楼弃也没有给和尚准备房间,让他每夜在外面自生自灭。
想不到和尚也有些本事,每天在外面敲敲打打,给自己整了一间小屋子出来。这些所谓的仙师,拥有徒手劈柴的本事,楼弃并不意外只是喃喃道:“你还真想赖上几年不成?”
喝的烂醉的跛脚和尚四仰八叉的倒在篱笆前,葫芦里的酒水洒了一地,吧唧着嘴。
篱笆上的牵牛花沾了些血迹,还未干涸,拖成一条长线,通往屋子里。
有人越过篱笆进入院子,还是身受重伤的人。
推开院门的楼弃非常不理解,这些人一个个怎么都不爱走正门。
不过,这也算不上是重点,毕竟对待魔物不能靠正常人的思维。
“还真是摆烂摆的坦坦荡荡,嘴上说着要收我做弟子,却要一个手无寸铁之人独自面对魔物。”楼弃深吸一口气,捡起和尚扔在旁边的锄头。
独自在深山里呆了这么久,她本来也不指望会有人帮她驱走那些玩意儿。
院子里除了那串血迹外,没有任何异常。
她扛着锄头推开正屋的门。屋里黑漆漆一片,原本偷光的窗户也被遮的严实。
屋里弥漫着锈铁混着恶臭的味道。
果然是魔族。
楼弃抬头看着滴着血红色液体的屋顶,捻了捻手上温热的液体,这是什么玩意儿,没有实体吗?
她提着锄头走进屋,想去找窗户,背后传来“啪”的一声。
门关了。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时不时还有液体跌落的“哒哒——”声。
密闭的屋子里,恶臭味愈发浓郁。
楼弃抚摸着桌子,依旧是粘稠的液体。
是被浓缩的血液吧。
她下意识转动锄头,一锄头抡飞身后的东西。
很轻,很小。
移动的速度不算快。
紧接着是椅子颤动的声音。
楼弃再次挥动锄头,一锄头掘断朝她刺来的东西,发出冰锥碎裂的声音。
好硬,震得她手掌发酸。
脚被禁锢在原地,像是陷入泥潭,动弹不得。
周围物品的震动速度越来越快,楼弃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对方的攻击,将看不见的攻击一一挡下。
那攻击硬如铁,看不到形状,很细,像是鱼线。
需要将全部力量集中在锄头上,否则难以砍断。
黏住她脚的东西变得僵硬,甚至也开始震动。楼弃转身躲开从脚底冒出的东西,想要一锄头撞开窗户,却发现窗户上全是粘稠的液体。
她的身子上应该也沾了不少这种液体。
虽说很臭,很腥,却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黑暗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飞速移动,从地板,移动到桌上,再冲向靠在窗户上的女人。
再次被楼弃一锄头抡飞。
“如果你能在五年后来杀我,我会很开心,但现在行。”楼弃手中的锄头冒着金黄色的光芒,随着她的挡住那些攻击,变得愈发耀眼。
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尖锐东西咬住,是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她转手将其抵在窗户上,晦气锄头挡下背后的攻击。
那东西吃痛,一脚揣在她的小臂上。
窗户被踢开,刺眼的光照进屋子。
楼弃看着滴着血迹的窗户,再空中扑闪。
草丛中那只血红的兔子依旧活蹦乱跳。
楼弃看着手背上的伤口,居然真是兔子咬的。传闻兔子一脚能将鹰踹骨折,加上这魔物化做的兔子,将人踹残废是绰绰有余。
她握紧手上的锄头,正要翻窗去追。屋里的血呈现放射状刺向四面八方,将她拦住。
那些血犹如红线,又细又坚硬,将窗口封的严严实实。
想要去追是不可能的了。
罢了,反正她也懒得赶尽杀绝。
楼弃看着锄头上的光芒逐渐变淡,目光有些暗沉。
推开大门,她擦了把脸上的血迹。
这也太恶心了,粘稠的像是麦芽糖,甚至还能拉丝。
若非一股子腥臭味,她都怀疑是不是血。
这些粘稠的液体不断地蠕动,最终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居然从她的屋里以诡异的方式流出来。
“哐当——”
屋里传来阵阵响动。
是屋里的东西被血液腐蚀掉时,发出的动静。
原来这些血液是带腐蚀性的啊。
楼弃擦掉血迹,伸了个懒腰,可惜今晚得有的忙了。
次日中午,一只小竹筏穿过群山峻岭,慢悠悠漂浮在水面上,向着目的地驶去。
白色的水鸟掠过水面,激起水花。
楼弃划着小竹筏,不紧不慢。
倒是跛脚和尚躺在竹筏上,翘着他的左脚,脚趾上还挂着一只破草鞋:“小娃娃,咱们走了多久?”
“不久,四个时辰。”
楼弃算了算时间,她们天不亮就出发,一直走,走到中午,才快到。
呆在深山老林里五年,与世隔绝。时间,就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若是换做上一世的她,莫说四个时辰,四十分钟都觉得漫长如一辈子。
想到上一世,楼弃垂下眸子,罢了,反正都死了,应该也没人给她烧纸钱吧。
“四个时辰啊,都够和尚从尚京跑到崇阳了!”
跛脚和尚啧啧嘴,瞥向不紧不慢划竹筏的楼弃,意识到小姑娘在山林里呆久,有些不适应,得意洋洋的补充:“尚京到崇阳若是坐马车,得花半个月时间哦。”
楼弃将目光落在跛脚和尚翘起来的脚趾上:“你不是个瘸子么?”
“谁叫和尚腿瘸心不瘸。”
见跛脚和尚一副“快夸夸我”的表情,楼弃若有所思:“这就是昨天你不来帮忙解决那个怪物的原因吗?”
“啊?和尚喝醉啦,什么血魔,和尚不知道。”
“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