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人很多,楼弃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一时间有些不适应,靠在岸边吐的腿发软:“好多声音,感觉脑子要爆了。”
跛脚和尚拎着酒葫芦,一边同楼弃说话,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商铺:“你若做了和尚徒弟,去承天会,人比这儿还多,还要热闹。啊,酒铺,小娃娃你先吐着,和尚有要事,先走一步。”
就知道这跛脚和尚不靠谱。
楼弃脸色苍白,靠在墙上喘着气。
淮江镇每月集会人都很多,尽管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再亲眼目睹,还是觉得很糟心。而且这次比往常的人更多。
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这让楼弃愈发觉得来镇上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楼弃靠在墙上翻看着自己写的生活用品,这次要买的东西也很多。话说后面这几个珠钗首饰是谁写的!
应该是那个跛脚和尚吧,他竟然还懂得女儿家的首饰。楼弃合上纸张,抿嘴一笑。
来这个世界五年,她还从未添置过那些胭脂水粉,珠钗手势。连衣服也是粗布麻衣,穿了有两三年,质量非常不错。
每天盼着哪天出个意外就那么死了,刚好孑然一身去,不必有挂念。
她抚摸着衣服上的补丁,好吧,或许也可以顺便去买件新衣服。
集市上有许多卖奇珍异宝的摊子,不过十有八九是假的。
按照小说的尿性,如果她路过某个没有人停驻的摊子,主人对她态度异常,并且最终交给她一个神秘物品,那多半就算开启后面剧情至关重要的道具。
楼弃揉了揉脑袋,天哪,她居然还在做这种救世主的梦。
摊子的主人见面前的人眼神发愣,语气不善:“停了这么久,你到底买不买啊。”
“你这里,有护身符吗?”
楼弃蹲下身,在一堆破烂里翻了翻。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看不懂的符箓,断掉的枪头,还有破掉的斗篷,跟垃圾似的。
她真是脑子不太清醒,居然会来这种摊子。按照她的懒病,现在应该快速买完东西回家来者。
“护身符?啊,你要什么类型的?大的小的,有增益的,还是摆设?不过看你这种毫无灵力之人,应该只是买着尝尝鲜吧。”
摊主是个中年人,举着盒子里一堆护身符喋喋不休的说着:“没有灵力就不能选一些强大的护身符,否则它们不会认你做主人,说不定还会有反蚀作用,呐,这个怎么样?只要一两银子。”
楼弃盯着摊主举起来的一个铁做的圆形护身符,上面还写着一些狗爬似的文字。
就这也要一两银子,真是不如去抢银行算了。
楼弃思索了一番:“有没有,可以让主人快点死的护身符?”
摊主立马收起盒子,扬手赶人:“什么?那种带厄运的护身符?没有没有,你拿我当什么了?那些赚黑心钱的魔修吗?走开,别打扰做生意。”
果然,在契约结束前,她还得拖着这具疲惫的□□过五年啊。
布坊的人多的排起了长队,楼弃在门口徘徊了一阵,犹豫着是先排队,还是先去找跛脚和尚。
“真是够了,抓到那只血魔,本宫要将它拿去做羊血!”
“殿下,羊血是由羊的血做成的,血魔的血做不了。”
“本宫还要你教吗!还有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挡路干嘛!”
楼弃侧过身,发现原来身后的两个人在说她。
为首的是个衣着华丽的少年郎,头戴红色抹额,带着高冠,耳朵上是两个红玉穗子,随着他歪头的动作倾斜。一身红衣,挂的玉饰叮叮当当作响,背着一把长剑。
身后的侍从一身米白色劲装,警惕的打量着她。
和这两个人比起来,她真像元谋人遇到了现代人。
罢了,和身上披着北京二环内一套房的富家子弟比什么。
“抱歉。”
楼弃躲开两人,准备先去买别的东西。
丝毫没察觉到沈晏卿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个驼背的人。她身上散发着一种,非常奇怪的气息。
又说不上来有什么奇怪的。
等他再仔细回忆那人的脸,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
罢了,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而已。
阴暗狭长的巷子里。楼弃看着手上的单子,转了一圈,该买的东西差不多买齐了,按照她和跛脚和尚所说,去镇上唯一一家酒馆集合,休息一会儿,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在一起回山里。
没等她想完,便被人从背后撞倒。
那人一身黑衣,一胳膊肘怼在楼弃胸口,匕首插入她的腹部狠狠一剜,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好快,好痛。
楼弃吐了口血水,看着腹部的血水,睁大了眼,送掉手上的布袋。
农具叮叮咣咣掉落一地。
欸。
她好像。
要死了。
……
夏天的正午,不是一般的热。
沈晏卿坐在酒馆中,两人占据了一张大桌子。
其他没有位置坐的客人也不敢靠近,单凭他随手从钱袋里掏出的大银锭,就够其他人眼红。
又是谁家的大少爷出来猎魔,惹不起惹不起。
“殿下,您真不吃啊,这牛肉可香了。”
沈晏卿瞥了眼盘子里的牛肉:“人族的垃圾,不吃。”
“传闻凤非梧桐而不栖,原来是真的。殿下,真是难为你坐在不是用梧桐木做的椅子上。”
沈晏卿“哼”了声,以作回答。取出通灵器翻着那些有头没尾的资料。
关于血魔的资料少之又少,只有一句“血魔是以血液为原型的魔物。为七阶魔物。在人间的魔物大多低于七阶,最低十阶。和人族的术师是对应的。”
“什么叫做‘第二个天级术师已经出现,妖族太子狗急跳墙,决定私下较量!’本太子哪儿有那么小肚鸡肠!”
沈晏卿被周延推送过来的帖子气的头发都直了。
几个月前道元前辈突然向临江台报告,说是找到了第二个天级,在临江台内部发出了不小得震撼,更震撼的是那个人居然拒绝成为术师。
要知道三界中,上一个在一百年内觉醒两个天级以上的,还是在两千年前。
他要是知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在这儿,肯定不可能来,求他他都不来。
周延丝毫没察觉到主子的刀子眼,一边吃着牛肉,一边嘟囔着:“殿下,你当年放弃觉醒天赋,万一那个天级的天赋过于强大,你不得处处被他压一头?毕竟天赋级别可是跟天赋直接挂钩。”
原本脸色暗沉的沈晏卿更想打人,握紧茶杯,捏的都快碎了。
在茶杯碎裂的瞬间,酒馆外传来爆鸣声。
鲜血凝成细线,穿过街道上的人头颅,碰到墙壁又改变方向。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所有的路人都是其中的结点。
沈晏卿挥起长剑砍向红线。
红线极有弹性,还在滴着粘稠的血。
沈晏卿的剑燃起火焰,与血线碰撞发出耀眼的火花。
周延立即掐诀,旋转的淡白法阵将酒馆包裹。血线接触到法阵被弹开。
他抬头望向天空,一团血液还在不断流动着,血液通过血线传递给血魔:“原来血魔真的是一团血液。”
酒馆中的人群吓得四处逃窜。生怕成了那些怪物的养料。
周延摆了摆手:“早去早回。”
沈晏卿冲出结界,剑身寒气四溢,接触到乱窜的血线。原本柔韧的血线被冻结,寒气顺着血线向上。
血线裂开,街上的小部分人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样就可以了吗?六阶的魔物也不过如此。
沈晏卿看着断掉的血线,和不再动弹的血魔。正要往前走,被人拉住脚踝。
他疑惑的看向倒在地上,皮肤像是裂开般的男人。鲜血顺着他脸上的裂缝滴落在地面,形成小血潭。
整条路都被血液铺满。
“救救我,仙师,救救我——”
男人发出□□声。
沈晏卿面有不满,他很讨厌别人弄脏他的衣服,用那血淋淋的手。
从腰间取出药瓶,给男人扔了颗药丸准备向前走。
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陷入地面中,无法拔出来。
无法挣扎。
那些流在地上的血液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他的身体,他将血液冻结,才面前挣脱。
男人的身体都化作一滩血水,涌入沈晏卿脚下。
血液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沈晏卿周围包裹。
寒气凝结的速度赶不上血液流动的速度,整条街的血液都逐渐朝他汇聚。
脚下凝固的血液发出微颤。
原先沾在沈晏卿身上的血液化作尖刺,朝着两端伸展,直接穿过沈晏卿的腿。
血液呈现放射状,插入沈晏卿体内。
明明看似行动缓慢的血液,行动速度如此之快。
漂浮在上空的血魔朝着四面八方落下,形成一个封闭性半圆。将整个镇子包裹。
猩红色的结界形成的那一刻,一道血潮冲着沈晏卿袭来。
他手心冒着寒气,握住血线掰断。
“乱山残雪。”天空中鹅毛大雪,血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下来,唯有沈晏卿的剑冒着红光:“凤火燎天。”
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他现在恨不得将传出“血魔是七阶魔物”信息的人骂死,谁家七阶魔物都可以展开这种级别的结界了!
他甚至都不会用结界。
能容纳整个村子,那可是只有五阶起步的术师才有足够灵力支撑的结界。
剑刃接触到血潮的瞬间,血潮瞬间炸开。
四溅的血液化作一个个披着铠甲的战士,手中拿着长矛,朝着沈晏卿聚拢。
沈晏卿握着发烫的剑,正欲上前。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耳边好像只有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四肢越来越重,眼皮也是。
好累啊。
“咣当——”
剑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