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可能保证不引起佩迪鲁的怀疑,珀缇塔特意没以邓布利多的名头行事。她提前和魔法部部长米里森·巴格诺打了招呼,以亚瑟的魔法部员工福利为由,在圣诞假期期间与斯内普一同受邀为韦斯莱一家做次免费的上门全身体检。
前世大势之下,珀缇塔同莫丽接触的次数并不算多,而正经上门拜访的次数更是约等于无。
当她和斯内普来到陋居,莫丽和亚瑟十分热情的在门口迎接他们,贴面礼后他们高声喊孩子们过来打声招呼,“嘿——韦斯莱们,有客人来了。”
珀西拨开窗户的插销,将头伸到窗外回应,“知道了妈妈!我现在去叫他们下来。”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响起,半分钟不到,七个身影鱼贯而下来到几人身边。
查理先前和珀缇塔私下进行过数次关于“龙”的话题,关系一直不错,他瞧见她在场,弯眉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是珀缇塔来了,你和斯内普教授在假期拜访陋居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珀缇塔扬了扬手里的医疗箱,又侧脸看了斯内普一眼,“倒也算不上有什么要紧事,韦斯莱先生隶属的魔法部聘请斯内普为员工及其家属做个免费的身体检查,我是他的助理。”
“这么说我想起来了,父亲前段时间提过这事,一开始我还以为会是圣芒戈的医师。”比尔接话,他牵着金妮的手走了过来,把脱下的手套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珀缇塔笑着用调侃将话题轻描淡写的带过,“圣芒戈的医师比起我们可要昂贵得多。”
莫丽将备好的点心和茶水端到餐桌旁,她歪头呼唤道,“别干站在原地了,快过来尝尝我特意做的曲奇饼干。”
珀缇塔很喜欢韦斯莱家浓厚的家庭氛围,她眨了眨眼,“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曲奇的外表就是普通店里卖的圆形饼干,上面撒着巧克力碎和坚果粒,但莫丽做的食物向来吃着比看着美味得多,直接让珀缇塔眼睛一亮。
“是不是很好吃,妈妈做的饼干超级酥脆。”乔治看着她拿起一块,语气中带着荣辱与共的得意。
弗雷德连连点头,伸出食指左右摇晃,“我们从来——没有吃过比妈妈做的更好吃的饼干。”
罗恩此时小心翼翼的凑到珀缇塔身边,攥着她的衣角压低声音,“……比尔与查理跟我们说过奥格登小姐在两年前带他们去罗马尼亚看火龙了,真的吗?它们是不是和书里描述的一样威猛?”
珀缇塔感受到拉力,低头撞进一双含着崇拜望着自己的眼睛。
罗恩的目光如有实质般闪闪发亮,让她没忍住揉了把他的红发轻语,“啊,是小罗尼,太可爱了。”
罗恩听见她亲昵的称呼,脸刷的一下红得彻底,他飞速把视线转向脚边,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音量小声开口,“不…才不可爱。”
斯内普自从来到陋居后便陷入极端的沉默,他见珀缇塔没有一点干正事的想法,不禁有些怀疑听从她的想法来这趟的正确性。
坐在珀缇塔身边的双胞胎显然是听见了罗恩的问题,他们对此也很感兴趣。
弗雷德摸着下巴,“其实如果只有查理说这话我们八成是不会相信的。”
乔治做沉思状,“但比尔可不像查理那样对龙痴迷。”
弗雷德打了个响指,“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如果是真的,”
乔治和弗雷德双双凑过来伸手可怜巴巴的捏住珀缇塔一小片衣角,“我们也超想去别的国家看火龙!”
还没等珀缇塔做出回应,亚瑟一把从身后抱起几位孩子,听着他们不满的哼唧声将他们从珀缇塔身边赶开。他弯腰拿指腹点着孩子们的脑门,“好了孩子们,让奥格登小姐的耳朵安静会儿,去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等检查完有时间再闹腾。”
“由我来吧父亲,”比利闻言走了过来,双手分别搭在双胞胎的肩上低头在他们耳边低道,“再安分些,我晚点就告诉你们膨大咒的原理。”
“这不公平,我们已经很安分了,”乔治皱着脸推拒道,“今天我都没和罗尼宝贝‘打闹’呢。”
“所以我说的是‘再’安分些。”比利拍着弗雷德的肩膀,在弟弟面前他具有十足的压迫力,他垂眼分给罗恩一个眼神,“罗恩,给你两位哥哥做个榜样,我的行李箱里还带了些霍格莫德的糖果回来,等会给你一罐作为奖励。”
双胞胎同时发出嘁声,不情不愿的往自己平时吃饭的位置上走。
珀西是整个家里第一位安分坐下的韦斯莱,考虑到半年后他即将去霍格沃茨上学,他拘谨的瞥了几眼身旁的斯内普,不自在的轻咳后主动和他打着招呼,“斯内普教授日安。”
“嗯。”斯内普目光扫过珀西,淡淡点头,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待韦斯莱都坐下后,珀缇塔走到斯内普身边,“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检查。”
她刻意和每一位韦斯莱进行视线接触,确定无人没有反对后朝金妮招了招手,“按年龄顺序从小到大吧,小孩子坐不住太久。”
金妮犹豫地看向父母,得到肯定的回应起身来到珀缇塔身前。
珀缇塔将表格放在手臂上以便落力,侧身看着斯内普将魔杖对准金妮的肩膀,伴随着他口中连续不断的念出多个繁杂的魔咒,各种在常人眼中区别不大的青蓝色亮光快速闪过。
她快速填写着每项魔法代表的健康情况,嘴中还不忘安抚被魔咒吓到的金妮,“不用怕,如果仔细感受的话,魔杖顶端的光芒其实是带有温度和触感,就像是新鲜出炉的棉花糖。”
金妮试探地将手虚虚的靠近魔杖,她咯咯笑道,“是真的!晒过太阳的棉花糖。”
“……结束了,下一位。”斯内普待念完咒语抿唇将魔杖放下,即便清楚地知道每种魔法的用途和咒语,他在珀缇塔说之前却从未注意过它们所带有的附加属性。
有种擅长的领域被赶超的不愉快感。
珀缇塔将表格翻页,在页脚写上罗纳德的拼写,她看着表情别扭的罗恩慢慢走了过来,“放松,三分钟就能搞定检查。”
她眉眼舒展,轻声细语地和他说悄悄话,“等你上学,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带你们去看火龙,甚至可以偷偷上手摸它们。”
罗恩雀跃地重重点头,巴不得立刻长大到去上学的年龄。
“霍格沃茨在入学手册里有提到宠物一说,我记得韦斯莱家也有自己的猫头鹰。”珀缇塔将音量回归正常,控制着面部表情,不动声色的引入关键性话题,“虽然邀请我们过来的官员没有强制安排对它们的体检,但我们可以一并帮它们做个简单检查。”
亚瑟呵笑,“谢谢你的好意,可帮它们做的检查和对巫师的检查应该不尽相同,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珀缇塔轻快道,“无碍,我和韦斯莱家有缘,若是这次不算顺带,等下次不因公事来访也会变成‘顺带’,可以先将它们带到我们面前。”
“是啊,好处由你一人承诺,但相关的检查似乎是我来动手实施?”待手里的光暂时暗下,斯内普卷起唇片抽空嘲讽的低语。
珀缇塔听着他配合默契的黑红脸戏码扬眉,一边插科打诨的回着他,一边勾手示意珀西上前,“看在平时我们关系不错的份上,这种忙就当我帮你处理魔药材料的回报。”
且不论两人的配合是否是真实情感流露,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意,珀西原地踌躇片刻,他抬眼看向珀缇塔,“奥格登小姐……我的宠物斑斑其实身上有点毛病,我想知道像是宠物断指和掉毛的情况可以得到治疗吗?呃它好像还有点精神萎靡和过度肥胖。”
“你口中的它是?”珀缇塔眸光微闪,声音微不可闻的轻了些。
“一只老鼠,来我们家已经很多年,我觉得它年龄已经很大了。”珀西有些担忧地答道。
珀缇塔瞥向斯内普,继续追问斑斑来韦斯莱的时间节点会显得过分可疑,她沉吟片刻,“等做完你的检测拿它到我们面前检查检查吧,只要没有严重的健康问题,单纯的掉毛可以当场治疗,但肢体残缺不能被治愈,这对于巫师来说也一样。”
珀西对此心有预料,他松了口气,“嗯!我替斑斑感谢你们。”
“斑斑也该感谢有珀西这么负责的主人。”珀缇塔忍俊不禁,“放心,同样负责的斯内普教授会同意帮这个忙的。”
斯内普在听到有关断指的线索时嘴里的咒语停顿一秒又恢复正常,所幸他的声音又轻又快,除了特意分出心思关注他的珀缇塔外无人察觉。
老鼠、断指、藏匿多年。
他的思维运转得何其之快,一个恐怖的猜想轰然朝大脑袭涌而来,斯内普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恐惧——恐惧脑内一闪而过的猜想,更恐惧珀缇塔通灵般的诡异直觉。
心底莫名的怒意在节节升腾,斯内普甚至在卑劣的期待着阿格马尼斯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也不愿接受这么多年下来自己恨错了人。
珀缇塔从他不同寻常的咬字上察觉到异常,在珀西结束检查后当机立断的选择了暂停,“咳,韦斯莱家刚好九个人,为防止同时公布混乱记忆,每检查完三人由我总结下发现的问题。”
她非常自然地把桌上的热茶递到斯内普的手上,将表格回翻到金妮,确保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后才开口,“金妮的绝大部分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但血糖偏低,需要按时进食且每餐不宜过多,最好随身携带几颗糖以免意外,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得到改善……”
身为巫师本就比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强上不少,何况有魔药这种开挂般的存在,珀缇塔绞尽脑汁,既需要尽可能争取时间,又不能夸张病因给韦斯莱造成额外的心理负担,着实有点折磨她的口条。
“……”斯内普的情绪在时间的流走下终于稳定,他冷寂的表情逐渐恢复成常态,视线从手中的杯子慢慢飘到珀缇塔的附近,“你已经讲的差不多了,检查继续。”
他略微垂眸,不得不说,作为队友的珀缇塔真是相当可靠……
珀缇塔听着他一如平常的冷淡嗓音,长长的舒了口气,再晚两分钟开口的话她就要畅谈英国水质对秃头率的巨大影响了。
待他们结束对亚瑟的检查,时间恰巧走到两人来访的一个半小时后,陋居的神奇生物不少,但能被称为“宠物”的只有老鼠斑斑和猫头鹰埃罗尔。
珀西在听完自己的体检总结后便上楼把斑斑抱了下来,为了不让它乱跑特意放进来铁笼里,他欣喜的挠了挠它的肚皮,“斑斑,你的掉毛有救了。”
斑斑很少被关进笼子,一进去便很不安分的开始用头撞着桎梏试图逃离,直到它亲眼看见斯内普和珀缇塔的确在用专业的医疗魔咒在检查身体后才安静下来。
珀缇塔仍然怀疑斑斑,所以她优先检查韦斯莱家的猫头鹰,以此方便再检查老鼠后直接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埃罗尔的视力相比于其他个体弱上不少,它身上有很多擦伤和暗伤,所幸这些伤势疗养起来并不困难。
“……我认为你们家的猫头鹰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年龄大带来的体力缺陷,而是它应该配一副动物眼镜。”珀缇塔看着手里的报告沉默半晌,她神情古怪,“你们能想象一位裸眼八百度近视的麻瓜在没配红绿灯的马路上横冲直撞吗?”
它能活到现在全靠树长不到天上去。
“有道理啊。”亚瑟惊叹着一拍掌心,“我怎么想不到给埃罗尔配副眼镜呢?”
比利闷笑,“是因为根本没想过它天天撞伤自己的理由竟然是近视吧,猫头鹰在印象里一直是种视力很好的生物。”
斯内普根本不在乎猫头鹰的事情,神色幽暗的注视珀西把关着斑斑的笼子带到身前打开,他伸出魔杖用漂浮咒将其固定在眼前,仔细的寻找它缺失的指节。
他心下微沉,右爪食指,和当年报纸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将魔力流淌入它的身体,斯内普感受到了来自同伴的气息。
这只老鼠、是阿格马尼斯。
他脸颊上的肌肉似乎难抑地抽动了下,理智拼命克制着想掐住它命门的冲动,促使魔杖尖端闪烁出橙色的光芒。
这唯一一道与青蓝色不符的光芒,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珀西目光望向珀缇塔,双手紧张的捏在身前想听她的解释。
“医疗魔法中绿色和蓝色代表安全,橙色代表生病但不是绝症,只有深红色接近黑色才代表性命垂危。”珀缇塔解释道,她所言非虚,任何一位圣芒戈的医师都可以证明。
“但最好不要让它的病情放任自流,”她一边解释一边趁斑斑还没反应过来将他关回笼子里,无声的多重加固咒顺势而发,势必不让他逮住机会逃跑,“没别的事我和斯内普也差不多也该和你们告别了,刚好等会我顺路带它去宠物医院。”
亚瑟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愣了下,他默默掏兜数着银币,“那……救助费用我提前给你吧,大概需要多少?”
“不用,体检连同治疗的费用都由雇主代付,不必放在心上。”珀缇塔暗中又对笼子释放了消声咒,她看向亚瑟一语双关,“韦斯莱先生,我和斯内普将在两天内用篝火告知你结果,届时麻烦请找个安静些的地方。”
亚瑟到底在魔法部待了有那么长的时间,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语气四平八稳地回道,“我知道了,现在还在冬天,韦斯莱家的篝火暂时不会那么早熄灭。”
珀缇塔披上外套与莫丽拥抱告别,可惜道,“今天太匆忙了,下次我一定要在你这吃顿晚饭再走,肯定美味到让我终身难忘。”
“不急,日后有的是机会,陋居随时随刻欢迎你们的到来,”莫丽细心地帮珀缇塔理了理额前的几缕发丝,对斯内普挥手,“下次见。”
斯内普不明显地嗯声回应,珀缇塔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与莫丽的相处,他们一起在韦斯莱眼前移形换影回到魔法部。
趁着朝飞路网走去的间隙,两人简单交流几句,当即决定兵分两路,斯内普回霍格沃茨到魔药室拿瓶吐真剂,而珀缇塔则提着佩迪鲁快马加鞭去见邓布利多。
***
当被迫昏迷的佩迪鲁幽幽转醒,立即察觉自己已经从阿格马尼斯状态恢复成人形,他抖如筛糠,奋力挣扎却毫无成效。
头痛欲裂,佩迪鲁痛苦的哀嚎,“有人吗—?快、快松开我,我是被冤枉的啊,是西里斯的错,我从没想过背叛詹姆和莉莉!”
记忆的片段在眼前回溯,模糊的黑影在视野的尽头闪烁,他的声音低哑,“1981年10月31日发生了什么,把一切清晰的交代清楚。”
不行,头好痛,我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千万别说出口,说出来就完了啊——
黑影再次出现在视线里,他靠得更近了,声音却似乎来自四面八方,“交换保密人?还有呢?”
不,绝不能再说了,毕竟莉莉人这么好,肯定不会怪我只是想活下去的简单愿望,但别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别再来纠缠我了!
我只是想活下去啊,黑魔王那么可怕,忤逆他有什么好处?
看看西里斯詹姆莱姆斯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加入凤凰社的都是些自命不凡的白痴,这群生来就高高在上的家伙,怎么会能理解我的想法?
黑影逼近到咫尺距离,呵斥声在佩迪鲁耳畔响起,“被食死徒抓住后,是你、告诉了黑魔王莉莉的所在地……”
啊—好痛啊啊啊啊——
是钻心剜骨,黑魔王又回来了,我早就说过了,那个疯子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只有同流合污才是唯一的生路。
别怪我…你们不能怪我心狠啊……每个人眼里肯定都是自己的命比别人重要——
我没有做错、绝对没有。
***
佩迪鲁虚弱的挣开眼睛,眼前那如同光圈一样的氤氲背景消失无踪,他低咳着,“我说…我什么都说,别用私刑,我接受…魔法部的任何判决……”
他垂头掩下眼底的惊慌,自己能逃掉第一次,肯定就能逃掉第二次。
珀缇塔坐在远处的圆椅上,嫌恶的皱眉,“不。没什么好说的,这一周你已经把全部细节都交代清楚,相关留影球和口供资料全部已经上交魔法部,他们对你初步的判决惩罚只有一个:摄魂怪之吻。”
“我仅代表个人愉悦的告诉你,你这毫无作为且贪得无厌的一生即将走到尽头。”她看着佩迪鲁的表情由假意顺从变得歇斯底里,唇边的弧度反而越来越大。
“多希望你能先在阿兹卡班用心感受布莱克的痛苦再死去,但理智奉劝我还是别让祸害活太久,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斯内普,”她碰了下最近分外沉默的斯内普的肩,得到他不含任何感情的视线后起身离开,“西里斯的出狱手续已经办好,我去阿兹卡班接他,这里交给你了。”
斯内普一动未动,久久地凝视着佩迪鲁,眼底剩下的是平淡到极点的恨意与怒火余下的灰烬。
“彼得·佩迪鲁……”
他念着佩迪鲁的名字,攥着魔杖缓步靠近。
“无关紧要的人终于离开,是时候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佩迪鲁缓缓抬眼,幻觉里的黑影在下一刻与现实中的斯内普完全重合,屋内响起的是尖利的嚎叫,他昏迷过去,又一次被斯内普用冷水浇醒。
他崩溃的痛哭流涕,“斯内普,求你了,杀了我吧,让我去和莉莉亲自道歉。”
“你没资格去见她。”斯内普将他的手指踩在鞋底碾压,冷若冰霜的黑眸下压抑的是濒临爆发的疯狂,“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