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今天如果再不换上这笔钱,你们娘三就等死吧。”
“欠了我们这么多钱,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真是晦气。”
话音刚落,只闻得不远处狠狠的摔门声。
哭泣声哀哀,沈清黎在昏睡中清醒过来,她迷茫地环顾起四周。
痛感席卷她的思绪,她用手摸到了处理过的伤口处,脑袋中只有个不断叫嚣的回响:好痛。
寒风挟着雨水渗透进屋内,简陋的房屋,以及眼前趴在她身旁的女孩。
她逐渐恢复起昨夜的记忆。
沈清黎晚间因生病还在休息,昏睡过后,一睁眼耳畔就围绕着各种嘈杂声。
后来有个自称是攒德系统的找上门,给她阐明了前因后果:她,沈清黎,年仅二十六,因病而死,她的业障未除,想活命需攒德做好事,不然只有下地狱的份。
她没有否决的权利,只能答应了。
不等她仔细回忆,一旁的小女孩睁开了双眼,她满眼欢喜冲着外边大喊:“娘,姐姐醒了。”
“姐姐?”
沈清黎凝视着小女孩,她大概就是原身的妹妹了,她掀开破旧的被褥起身。
抬起双眸,听到响动,只见一位妇人向她走近,她身着荆钗布衣,脸上挂有泪痕,干瘦的脸上布满沟壑。
沈清黎双手被她劳劳握住:“清黎怎么样,现在伤口还疼吗?”
“我。”沈清黎还没开口就被她扶回了炕上。
原主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浮现,身前的是原主生母李晚吟,嫁到沈家后因生不出男丁,受尽婆婆折辱。
父亲沈简为维护母亲与家里头闹得不欢而散选择分家,但好景不长,沈简自打生了病后久不见好转,花光了家里积蓄,却依然不见起色。
恰逢到了还债日子,见李晚吟拿不出银子就到沈家中大闹一番,沈清黎在家中哪受过这气,竟直接拿房里的碗砸了过去。
这一冲动换来了对方顿毒打,她的头撞到桌角,额间涌出血沫晕倒过去。
沈清黎暗藏住想吐血的冲动,真是不容易,穿越就算了还变得这么惨。
“娘,他们追债的还说了什么吗?”她在思虑着应当如何解决这棘手的困境。
“没说什么,左不过是些催我们还银子的狠话,”李晚吟抱起沈云,强颜欢笑道:“等过几日娘就会想法子还清银子的。”
这话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对李晚吟而言,一俩银子已经是她全部的家底了,如今还欠下笔债,只怕吃上饭也不是易事。
沈清黎无声叹息。
不曾想她有朝一日竟会摊上这事,穿越以前的沈清黎家中做的是丝织产业,自己往日无非是帮家里学着管理家业。
尽管丝织产业已经是走下坡线,但在她管理下,店铺依旧持续经营着,每年利润还不小。
“还是得先帮她们解决眼下的问题。”她打定主意。
屋外树木枝叶繁茂,随风摇曳,雨后的空气混杂着野花香气,沈清黎想出去透口气。
她静坐在院内照看沈云修养,李晚吟此刻在屋内用纺车缫丝。
沈清黎望着树林出神,“究竟用什么办法才好?”
“小主人,你可以运用自己的特长解决困境哦。”系统告诉她。
“特长?”沈清黎正好在考虑此事:“养蚕缫丝倒是易事,难得是如何做生意。”
她觉得不可取,别说动手了,就是会不会亏本都不一定呢,思及此处,沈清黎暗感颓丧。
她盯着远处丛林有些出神,也是这一瞬,忽得生出股主意。
剧烈地敲门声响彻在院内,又是来催债的?
沈清黎让沈云先回屋去,李晚吟丢下手中的活紧忙打开门,她嘱咐清黎护好妹妹沈云。
清黎点头应声,李晚吟打开房门却发觉不是来催债的,而是她的婆婆。
沈简自从分家后,沈家平步青云,靠着丝织手艺在临津一代也算小有名气,生意越做越大,令沈家人也愈发猖狂起来。
“婆婆。”李晚吟轻声道,即使过去多年她还是习惯性在婆婆面前低三下四。
却是迎来一巴掌:“你个贱人,当初如若不是你故意挑唆简儿,他如今怎会落到这个下场。”
李晚吟手足无措,她听着婆婆的训斥敢怒不敢言,沈清黎捂着沈云的耳旁不让那些难听话落入她耳。
沈母已到不惑之年,眉眼间看人总带股怨气,好似旁人比她矮了截,横眉竖眼,令人不喜。
但在沈家,沈母辈分大,生下两个儿子,她帮衬着沈父打理家业,沈父刚走那几年,家里上下都是沈母在接管。
加上大儿媳怀孕诞下一子,沈母瞧着李晚吟便愈发气不打一出来,当沈简扬言要分家之时,她一口咬定是那李晚吟害得她们母子二人生了间隙。
自她们离开后,沈简逢年过节也不愿上门,沈母得知后自那时起双方基本就未曾再见过面。
院里头下人端来张木倚,沈母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晚吟,引得附近的领舍纷纷赶来看热闹,李晚吟不好发话,也只得静站在院内。
“姐姐,娘看上去很难过。”沈云拉扯着沈清黎的衣角道。
清黎蹲下来哄着沈云:“爹他刚走,娘有些难过罢了很正常。”
“那为什么这个婆婆一直待在这里?”沈云口齿不清道,清黎无可奈何,先抱着沈云将她带回里间让她别出来。
“今儿个我就是要来讨个说法,我儿平日里身强力壮,怎会突然间生了什怪病”沈母今日势必要个说法出来:“你说,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没有。”
李晚吟眼神惶恐辩解道,泪水挣扎着要从眼眶中溢出。
“还在狡辩,如果不是你挑唆害我儿分家,他又怎会病死,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我儿”
沈母摆出副痛心的神色,边绘声绘色地诉说着苦楚边想令人上前动手,乡里的邻舍私底下窃窃私语。
沈清黎闻言坐不住了,那扬起的手即将落到李晚吟脸庞,她迎出院内厉声呵斥道:“你给我住手。”
手停留在半空,沈清黎直接将李晚吟拉到身后道:“父亲的死与母亲有何干系,您与其在这问东问西不如去好好料理他的后事,也让他死后在地底下过得舒心些。”
“你,你这死丫头,长辈说话那轮到你插嘴。”沈母本就对李晚吟生的两丫头存有不喜,听她敢这么对自己说话,面上更是止不住地厌恶。
李晚吟想劝住清黎息事宁人,但沈清黎可没有被人骂了句还要对人笑脸相迎的习惯,她不顾李晚吟的劝阻。
“长辈,”沈清黎嗤笑一声:“您把父亲逼出门,在父亲病入膏肓时,也不见得您有多关心他,如今人走后您倒是想起他了。”
此话一出,不由得引起众位看客猜测,当初沈简重病,李晚吟走投无路,选择了拉下脸跑回沈家借银子,还没进门就被下人劈头盖脸骂了顿,让她滚远些。
“我母亲昔日在沈家待人有礼,从不敢说个不字,到您这就变成无礼不效了”沈清黎回嘴,身后的李晚吟也没有打断她。
“那又如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生不出男丁继承香火便是对沈家的不孝。”沈母平静地反驳道。
李晚吟哑口无言,她犹豫着让清黎少说两句,沈清黎早已做好打算,既然对方不愿给她们脸,那她也不客气:
“您还是管好自己再说吧,有了儿子却英年早逝,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全都报应到子嗣身上了。”沈清黎指着沈母鼻子好一通骂。
她觉得是男是女又何妨,自己身为女子还要说出这话,她是女儿照样有能力继承产业,将它打理风光,实现自己的价值。
沈母气得发抖,却不知如何回应,李晚吟见着心里止不住觉得畅快,也打消了劝住清黎少说两句的念头。
“你自己都不管你儿子死活,哪来的脸面去指责旁人,”沈清黎还没骂够:“依我看还是带着你的椅凳回你宅里好好待着吧,免得哪一天又不知哪个儿子糟了灾。”
“你这个贱丫头,和你的娘简直如出一辙。”沈母回怼,她对李晚吟不仅是存有不喜,更是因她来沈府后,府里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她原计划着等这丫头上了些年纪就将她嫁与郑院外,只是谁人不知,这郑员外生的鸢肩豺目,房中更是早已娶过十几房小妾。
还有不少被乱棍打死的,寻常人家哪会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偏生沈母有这个意思。
“大伙看到了,我爹临死前这老太太可是连面都见不到,死后才跑来到众人面前诉苦的”清黎愤愤道:“我娘命苦,一个人要拉扯我与妹妹,现下还要被人指责通,安上个害人的罪名,何苦呢。”
“若早些没嫁过去哪还有这档子事。”清黎眼前蒙上层水雾,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蹙眉,惹得众人也不自觉怜惜起她们母女。
沈母面上挂不住,见局势于她不利,她强装镇定起身,吩咐下人用轿子将她抬回沈家,邻舍也都识趣地回到自家,这场闹剧才散场。
众人散退,沈清黎兀自哀声叹气,李晚吟瞧着外边风大让她先回了屋。
沈清黎腹诽:上半辈子累死累活,还要来这解决这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唉~
近晌午,李晚吟端出两碗粥,清水中米粒鲜少,沈清黎没胃口将她让给了李晚吟。
“清黎,你身子不适,怎么不多吃些?”李晚吟将碗送回她跟前,疑惑道。
沈清黎寻视着那片树林,漫不经心道:“我不是很饿。”
李晚吟顺着她视线寻去,那片树林寂静无声,偶然会有鹜途径那片地,她琢磨着清黎为何盯着那处看。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指着那不远处几棵葱郁桑树,问:“娘,附近那片树林里有没有种过桑树?”
“那地自你幼时起就有桑树了,怎了?“李晚吟不知清黎为何好端端问起这话。
正是这个,沈清黎心下一喜,拿定赚钱还债的主意,朝着李晚吟道:“娘,我有个主意,能帮我们还清银子。”
“什么主意?”
沈清黎郑重其事道:“养蚕缫丝,我们可以去卖丝织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