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喜,大喜呀!”
太监总管魏荣尖细着腔调,一路小跑着进到了勤政殿中。
他适时抬眸毕恭毕恭的看罢上首的景徽帝,又再意识到先前的失态,显着一贯谦卑的埋头弯腰。
“大喜,何来的大喜以致你这老东西破天荒的吵嚷起来?”
景徽帝四平八稳着语气,经年不变的于御案前埋首描摹着一幅兰草图。他就所谓的大喜若有所思的顿住了笔锋,瞧向了已是恢复如常态的魏荣。
“难不成是生了?”
“陛下英明!太子府方才着人来报,说太子妃于今日辰时末诞下了一个男孩,母子平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皇孙!”
“男孩?好好好,很好!朕有孙子了,有孙子了!”
景徽帝爽朗的笑声当即在偌大的宫室之中弥漫开来。他一贯威严的脸上显出了难得的柔和,却是不过片刻又再凝固。
“太医前日不是还来禀过说太子妃的脉象安稳无虞,离临盆还有些日子的?太子府那帮人是怎么伺候的,以致今日就生了!”
“陛下息怒,妇人产子多有变数,早些日子或者迟些日子亦都有的。指不定是小皇孙急于想见到陛下,方才提前出来了呢!”
景徽帝听得魏荣之言脸色稍微缓和,之后全然沉浸于元宵佳节得了孙儿的喜悦。
“嗯,这孩子随他母亲极会挑日子。元宵亦为上元节,紫薇大帝临世,天官赐福。辰时出生,命带文昌星,是天生的富贵呀!皇天在上、祖先庇佑,我大寅皇室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哈哈…”
原随着景徽帝一并陪着笑脸的魏荣,在景徽帝一番话说完之后正经起了脸色,多了些讳莫如深的味道看向了上首的天子。
“陛下,小皇孙纵然是天生富贵,可这话说出去怕不是要惹人嫉恨。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小皇孙尚在襁褓无自保之力…”
“朕倒要看看谁敢!”
景徽帝言说道已是冷冽起了神色,对于这个方出生的孙儿已是寄予厚望,充斥起了浓烈的保护欲。他又再捋着自己下巴一撮黑胡子显着喜不自胜,向着魏荣吩咐起来。
“传太卜令,朕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朕这个孙儿生来就是贵不可言!若是有谁心存歹意竟嫉恨起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那么这个人也不用留着了!”
“是!”
魏荣觉出景徽帝凌厉迫人的气势再不敢多言,着人去传召罢太卜令就又退至了景徽帝身侧跟随侍奉。
“魏荣,你说那丫头日后真能舍下这孩子?”
魏荣由景徽帝的询问听出了意有所指,深谙景徽帝脾性的他又于脸上显着些微浅笑同样含糊其辞的回应道。
“陛下,论常理,哪怕是抱养的孩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养久了也是会生出感情来的。何况是自己历经十月艰辛所生的亲骨肉呢!太子妃是个心地良善之人,故而奴婢猜定是舍不得的!”
“朕却是觉着未必!”
景徽帝话说罢已是眉头微拧,脸上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不时伸手触及到了自己御案上只绘了一半的兰花,哪怕由此念及了已逝多年的皇后终是坚决亦显冷硬的开了口。
“无论舍得不舍得,这孩子都注定了与他母亲的亲缘浅薄。不过,他们母子二人究竟有相处几时的福分,就得看太子的手段本事如何了!”
“陛下,大喜的日子,您何至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丧气话,应当高兴才是!”
“没错,是该高兴!朕喜得皇孙同样要好好庆贺一番!传朕旨意,太子妃诞下麟儿,大寅皇室新添贵子,举国欢庆五日,免一年徭役赋税。文武百官加赏一月俸禄,凡我寅朝户籍登记在册的子民,无论百姓还是官员的家中有婴孩与小皇孙同日出生者,只要上报当地县衙,一经查证核实可领三两纹银。若为贫瘠之农户可在免一年赋税之后再免半年!”
景徽帝无甚波澜着的言语却是于无形中透露着帝王当有的恢宏气概。他因着孙儿的出生赏遍了天下人,自是没有忘记算是他看着长大却已为人母的王灼儿。
“太子妃为皇室绵延后嗣,是为大功一件。赏黄金、白银各万两,珠宝玉器十箱,绫罗绸缎百匹。另着宫中太医精选些宜妇人产后进补的名贵药材一并送去太子府,给太子妃作调理身子之用!”
“遵旨,奴婢即刻差人去办!”
“令顾准亲自带人将赏赐送去太子府,并给太子传个话。三日后,朕会亲自去看望小皇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