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第44章
◎别乱勾引人◎
江采霜坐在木墩上,和阿宝儿站起来差不多高。
她给阿宝儿把脉,眉心渐渐合拢,眼中浮上忧色,“脉象平和,不像是身患疾病……”
可细细一瞧,看似平常的脉象下,居然丝丝缕缕地藏着阴邪之气。
江采霜不自觉松开手,余三娘忧心女儿,扶着阿宝儿的肩膀,忙不迭问道:“阿宝儿怎么样了?还能治吗?”
“能治,不过我要再看看其他人家的孩子,才能有法子。”
余三娘眼里盈上泪光,她赶忙抬手抹去,江采霜看到她一双手枯黑干燥,手背遍布深深浅浅的沟壑和伤疤,是一双长久劳作的手。联想到余三娘经常帮酒楼处理鱼鲜,手背上的伤口也就不足为奇了。
“您真是大善人,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要能治好阿宝儿,三娘往后愿意给你们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辈子。”余三娘激动得语无伦次,说话间还要屈膝下跪。
“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本就是我该做的,”江采霜忙将她扶起,随口问道,“阿宝儿的爹呢?”
不仅不傻,看过来的那一眼,夹杂着陌生的抵触和敌意,让她觉得心惊。
江采霜暗恼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正要说些话来补救,堂屋却又传来老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费力地呼唤。
她好奇心强,看到什么新鲜的事都想去探究一番,须得事事查明才行,不然便会一直搁在心里。
他总算安静了下来,不吭不响地坐在那发呆。
今日便被这好奇心害得,差点出了大丑。
“我们先上去吧,这坑底看着污糟得很。”江采霜嫌弃地皱起眉。
当下几个孩子便丢了这东西,从坑底爬上来,跑得老远。
“下面是宝贝,肯定是宝贝!”
“怎么了?”燕安谨关心问道。
江采霜在一个大坑的坡上,看到了几个脏兮兮的孩子,正趴在一棵老树下刨东西。
江采霜这么一后退,脚下踩了一块碎泥,身子当即便向后仰去,手臂无意识地在半空挥舞。
“先不要碰。”燕安谨拉住她的衣袖。
江采霜手掌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还是觉得那股腥味散不去,连忙捂着鼻子后退。
“贵人先坐,我去看看我爹。”余三娘一听这声音,便绷起精神,赶忙起身进屋。
阿宝儿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差点被门槛绊倒,江采霜伸手扶了她一把,招来阿宝儿望过来的一眼。
燕安谨的视线落在树下被刨出来的包袱皮上,低声道:“道长不觉得,那块包袱皮有些眼熟?”
只是包袱皮挂满了泥土,遮盖了原本的颜色,所以她一开始才没看出来。
江采霜后来又打听了几家家中有小孩的,给他们的孩子也把了脉。
刨着刨着,居然扯出一件靛蓝色的物件来。
盯着看了几息,她恍然大悟,“这不是那天余三娘带走的包袱皮吗?”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江采霜很快便释怀道,“我们要不要再去其他人家里看看?我刚才在阿宝儿身体里发现了阴邪之气,像是有人种在他们身体里的。”
江采霜点点头,“没错,类似于巫术和诅咒,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身体里。”
“我看到一块布了,下面包着什么?快打开看看。”
坑底积水几乎干涸,但坡上本就倾斜,泥土块溼潤松动,再加上厚厚的枯枝碎叶,湿滑难走。
直到母女俩的身影都消失在堂屋内间,江采霜迟钝地眨了眨眼,慢慢回过神。
听出他声音里的促狭之意,江采霜面上发烧,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坑下面种着许多树,住在附近的人,把家里的剩菜剩饭都倒到这里。不远处,还有几只野狗在坑底刨食。
这些痴傻的孩童,都被自己家大人放弃了,无人管教,只能在大街上乱捡东西吃。有时候家里大人想起来,就给他们喂两口饭,想不起来,便放任自己孩子在街上流浪。
在她身后,燕安谨及时将她扶住,嗓音低沉含笑,“道长慢点儿。”
“包袱里面装的什么?怎么会埋在这里?”江采霜正要上前,将包袱皮捡起来细看,却被燕安谨拉住。
“哪里眼熟?”江采霜一听这话也顾不得脏了,探头看向那张包袱皮。
“阴邪之气?”
她得找到这种诅咒的源头,才好帮这些孩子治疗。
余三娘垂着头,颇为紧张,“她爹、她爹把我们赶出来了。”
二人离开余家,从东屋门前经过,正好看到余及失魂落魄地坐在屋里,旁边桌上摆着一碗凉透的汤面。汤面碗底,压着一摞摞的碎纸,被人勉力拼在一起,可早已没办法再读下去。
那一眼,让江采霜愣在原地。
索性闲来无事,江采霜便走上前去,走近了一瞧,发现他们刨出来的是一张包袱皮。包袱皮被埋在厚厚的腐叶下面,刚被挖出来就有一股直冲脑门的腥臭味,引来数只蝇虫乱哄哄地飞舞。
仔细一瞧,便回想起来,这张旧包袱皮,正是他们初到客栈的时候,余三娘身上背的那个。
而且昨日听陈县令说,这片地界痴傻的孩童还不少,到底是谁大费周章地,特意将诅咒种在了这里呢?
“方才、方才我怎么突然觉得,阿宝儿好像不傻呢?”
“好臭,臭死啦!”这些孩子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没想到挖出一块臭烘烘的包袱皮。
“为什么?”
“里面的东西可能有毒。”燕安谨语声沉沉。
江采霜听话地不再上前,“我回去通知官府的人,让他们来处理。”
“嗯。”
江采霜跑上大坡,在干净的地方用力跺了跺脚,把脚边沾的脏泥都给弄掉,随后拔腿跑向县衙,带来几个利落的官兵,还特意嘱咐他们带上刨土的工具和手套。
“就在这儿,那棵树下面有个包袱,刚才几个小孩刚挖出来的,”江采霜指着那棵老槐树,“你们小心些,包袱里的东西可能有毒,别被划破了手。”
“是!”众人齐声应和,跑下山坡去挖包袱了。
江采霜一转头,瞧见燕安谨同她一起站在山坡上,头疼地望着脚底的泥。
她忽而想起,这只狐狸平时颇爱干净,见不得身上有半点脏污。
这下不仅乌靴底踩了脏泥,连边缘也被泥所污。
江采霜忍不住笑,肩膀都在抖动。
燕安谨挑眉,“道长笑什么?”
“你既然那么怕脏,为什么还跟我下来?”
燕安谨抬起眼,桃花眸直愣愣地看着她。
江采霜被他看得不自在,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燕安谨缓缓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在下只是怕道长先找到线索。”
“为什么?我找到线索不好吗?”
燕安谨煞有介事地说:“那道长岂非,再也不需要在下了?”
江采霜瞪大了眼睛,“你怕我超过你?”
“这……”燕安谨故作头疼,“听起来的确让在下发愁。”
“你好小气!”江采霜气得脸颊鼓起,像跟好朋友斗气似的,作势欲踹他一脚。
这下燕安谨脸色微变,连忙侧身躲避。
江采霜仿佛看到一只洁白的狐狸,害怕至极地躲避即将到来的泥点,紧张得浑身的毛都炸了。
她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人打闹间,下边官兵已经将东西挖了出来,带上坡。
包袱皮被平铺在土地上。
瞧见官兵来这里挖东西,路过的村民都停了下来,一群人围在坑边上,你一言我一语地看热闹。
“好大的腥味,包袱里是空的,除了泥以外,就只有一些碎的脏东西沾在上面。”班头禀报道。
他们不确定那些沾在包袱皮上的脏东西,究竟是什么。
江采霜捏着鼻子靠近,见包袱内侧挂着一些黏糊糊的碎东西,像是血肉模糊的碎肉,但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了。
“这里面包的是什么啊?”她疑惑道。
“鱼的脏器,”燕安谨并未靠近,远远地瞥了一眼,“或许还有河豚内脏。”
所以他才说,这包袱里的东西可能有毒。
江采霜霎时明白,那天余三娘背着一包袱的东西出去,是要把这些内脏处理了。
毕竟不能总埋在酒楼后院,免得味道蔓延出来,坏了客人们的胃口。
“可那天我看她带了一包袱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空包袱皮。”江采霜拧眉。
河豚内脏可是有毒的。
再加上,余孝生的儿子余福保刚被河豚毒死。
难道……他们吃的是河豚内脏?
可余孝生经常帮着渔船打渔,不应该不知道河豚内脏有毒,怎么会给孩子吃河豚内脏呢?
江采霜想不通这个问题。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注意,“你们派几个人,去找刚才在这附近挖包袱的那几个小孩,看看他们有没有被树枝鱼刺之类的刮破手,别被毒到了。”
班头一拍脑门,“我们怎么没想到。好!我们几个这就去。”
将包袱带回县衙,开封府请来的吴仵作经验丰富,稍一检查便说道:“包袱里装的的确是鱼内脏,我只能看出有鲤鱼,有没有河豚暂且看不出来。”
毕竟在地下埋得时间太长,即便用银针将这些碎肉碎骨挑出来,摆在桌案上细细检查,也很难分辨。
江采霜想了想,“有没有河豚内脏,派人去酒楼问一声就知道了。”
她招呼一个官兵去住过的那家客栈打问,没多久,官兵便带着一个人回来。
那人正是客栈店小二。
店小二认出了燕安谨江采霜二人,没想到那天看着就出身不凡的两位客官,居然是官府的人。
小二忐忑不安,不明白官府的人把他叫过来做什么。
“官爷,可是小的做错了什么?”
江采霜招手让他过来,“你过来认认,这是不是那天余三娘带走的那个包袱。”
店小二不明就里,心怀惴惴地上前,瞟了两眼,便道:“是,是三娘提走的那个包袱。”
“当时这包袱里面装的什么?”
店小二回想一番,“装的就是些鱼鳞鱼内脏,那些东西不好处理,就让她装回去埋了。”
“那这里面有没有河豚内脏?”
“河豚……”店小二回忆那天晚上的食客都点了什么菜,“我想起来了,有河豚,还是客官您那桌上的。河豚内脏也让三娘一并处理了。”
店小二走后,江采霜抿着唇角,陷入沉思。
燕安谨眼风示意,房中其他人识趣地退下,只剩他们二人。
他来到她身后,温声问:“在想什么?”
江采霜闻声,并未回头,紧张地捏着手指骨节,“我担心是我们吃的那条河豚,内脏害死了余家福保。”
福保所食用的河豚来源不明,包袱里的河豚内脏又不翼而飞。
江采霜没办法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她心中忍不住想,如果他们没有点那份河豚,余福保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
“虽然这并非我们的本意,但我心中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江采霜手上捏得用力,将骨节都捏得发白。
燕安谨思虑片刻,轻声道:“道长觉得,是我们的因,造成了今日的果?”
“不全是我们的因,但是……”江采霜先是摇头,想了想,又小幅度地微微点头,“跟我们也有一点关系。”
身后陷入沉默。
燕安谨再度开口时,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从前在下办过一桩案子,说来诡奇至极,道长可想听听?”
江采霜徐徐回过神,看向他。
“你说吧。”
“从前在清河县,有一方姓商户,生意兴隆,家财万贯。但他有个怪癖,最见不得别人吃鹅。”
江采霜讶异,“为什么?”
“因他幼时去结了冰的湖面上凿鱼,却因冰面不结实,不慎掉进了冰湖里。神思恍惚间,记得是一只鹅将他从水中救起。从那以后,商户便将鹅视为神仙。见到路边有卖鹅的,便会将其买回家,妥当地养在别院。”
“商户不仅自己不吃鹅,还不许身边所有人吃鹅。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也需逢年过节,焚香沐浴,亲自供养上百只鹅。”
“竟还有这般稀奇的事。”江采霜感叹道。
“商户膝下只有这一子,可这个儿子却在某年染了疫病而死。商户苦于无人继承家业,便写书信给自己的远方亲戚,让他带着妻儿来投奔。”
江采霜渐渐将这个故事听了进去,追问道:“然后呢?”
“亲戚带着家人找上门,可还没过三天,这位方姓商户便暴毙而亡,连仵作都查不出死因。亲戚拿出商户写给他的信,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万贯家私。”
“亲戚刚到,这个商户就死了?只是巧合吗?”江采霜敏锐地问道。
燕安谨面带浅笑,“说是巧合,其实也有联系。”
“这是何意?”
“那位外乡亲戚是在酒楼做厨子的,最会做鹅馔。他到了清河县,为了感激富户以家产相赠,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鹅宴。富户开怀畅饮,连吃了好几盘肉。等到宴会结束,他在院子里看到被拔下来的鹅毛,才惊闻自己吃的是鹅肉,当即便气血攻心而亡。”
“还有这样杀人的方式?”江采霜目瞪口呆,“这个亲戚是故意的吗?”
“亲戚住在外乡,怎会知道他吃不得鹅?即便知道,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法子来害人。”
谁又能想到,这人吃了鹅肉便被气死了?
江采霜点头赞同道,“说的也是。万一没将富户气死,还惹怒了他,这不是反倒让自己错失了金山银海吗?”
“故事还没完。”
“后面还有什么?”
“亲戚继承家产后,闲谈间听人提起,方姓富户幼时被鹅所救,最见不得人吃鹅。听到这个消息,亲戚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又问富户掉进哪条河中。富户将自己这段奇闻宣扬遍了全城,许多人都能答上来这个问题。听完答案,亲戚却怔然失笑,只因当初救下富户的,根本不是什么鹅,而是他。当时他随父母回乡祭祖,顺手救下一人。”
江采霜没想到后面还有一段,不解道:“是这个亲戚救的富户?那他为什么会以为是鹅救的他?”
“亲戚抱着鹅路过河边,听见落水声,就将人救上来扛在背上。鹅跑着跟在他身后,叫个不停。所以,富户耳边一直听见鹅叫,便以为是鹅救了他。”
听到这里,江采霜忍俊不禁,又气又好笑地握起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你作甚编个故事来逗我?这世上哪有这么蠢的人?”
“这可不是在下编故事,”燕安谨薄唇弯起弧度,眸底笑意晕染,“这桩案子的卷宗还封存在悬镜司。道长若是不信,回去以后可以让人将卷宗取出来验看。”
“你真的不是骗我?”江采霜扬起脑袋,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瞧。
“当真。”燕安谨低头迎着她的视线,一双桃花瓣似的眼睛多情又深邃,仿佛能将人溺毙在其中。
江采霜跟他对视的瞬间,便觉得热意直蹿耳根。
她连忙别开视线,不满地嘀咕,“你讲故事就讲故事,别乱勾引人。”
燕安谨起先愣了一瞬,随即被她的不讲道理给气笑了,“在下何时勾引道长了?”
“你……”江采霜娇嗔地瞪向他,想控诉他方才的罪状,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难道让她说,他方才的眼神多么深情脉脉,说她方才心跳乱了一拍?她才不说。
末了,江采霜耍赖般来了一句:“反正你就是有。”
燕安谨不说话了,只顾专注地望着她,唇畔笑意不断加深。
从一开始的无声浅笑,到后来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胸腔震颤,低沉的笑声满是愉悦。
“你笑什么?”江采霜嗔道。
燕安谨轻咳了两声,故作正经,“在下只是想到了愉快的事。”
话虽如此,可他直勾勾的眼神,眼也不眨地看她,分明就是在笑她。
江采霜暗恼自己定力差,轻易就被这只狐狸精动摇了心神,还反被嘲笑。
她默念了遍清心咒,定了定神,“你同我讲这个故事做什么?”
“道长怎么想?”
江采霜思考了会儿,猜测道:“你是要同我说,这个亲戚并无害人之意,所以也不该自责?”
“非也,”燕安谨收了笑意,正色道,“道长师从清风真人,据在下所知,清风真人不仅修道,同时也颇有佛悟。”
不然清风真人手中,也不会有佛门圣物。
江采霜略带惊诧,“这你都知道。”
燕安谨抽丝剥茧地分析道:“佛门讲究‘因缘果报’,这个故事中的富商和亲戚,不正体现了这一点吗?”
江采霜似懂非懂地点头,“的确。这件事就像是富商用万贯家财,报答了当初亲戚的救命之恩。”
“在下想说的是,这世间的许多事都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更改。道长无需对此事太过深究挂念。”燕安谨低声开解。
他的这番话,江采霜在脑海中过了许多遍,隐隐觉得似乎要抓住什么,可却又隔了一层薄纱,将她阻隔在外。
许多事都自有定数……
这里供奉着鱼精爹娘的骸骨,他们追随鱼精来此。在他们抵达这里当晚,他们吃的那条河豚的内脏似乎被拿去害人……
这些都是命中注定么?
燕安谨不愿她想得太深,及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听闻这附近有家酒楼最擅长做鹅馔,道长可要前去尝尝?”
江采霜眨了眨眼,“好啊。”
方才一直提到鹅,她也确实有些馋了。
正要出门,燕安谨脚步一顿,“在下能否先去更衣?”
江采霜抿出一抹了然的笑,双手轻推他的后背,“你快去。”
她都不嫌弃鞋底的污泥,他倒是一直惦记着。
江采霜等燕安谨换衣服,干脆坐在了门槛上。
正巧,她对面就是将落未落的斜阳,乌金西坠,晕染了大片穹顶。放眼望去,漫天霞光迤逦,白云都被镶上了赤金的边。
若是这世上的人和事,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如同日升日落一般,无从更改。
那她也不必再庸人自扰,胡思乱想那么多了。
等燕安谨换完衣服走来,江采霜站起身,和他并肩而立,忽然发现他比自己高出许多。
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他的影子也要比她长一截。
夕阳的光洒落在燕安谨身侧,勾勒出他劲瘦修长的身形,腰间玉带翩然而落,还挂了只素色的香袋。
江采霜笑他:“臭美。”
燕安谨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是解下自己腰间的香袋,牵来她的手,将香袋放到她手心。
江采霜手心沉甸甸的,“给我做什么?”
“打开看看。”
“什么啊……”江采霜嘀咕着,打开了香袋。
里面却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装着香料,而是装了许多白花花的银子。
怪不得这么沉。
燕安谨长眸含笑,嗓音低磁地轻声问:“这一次,银子可是带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