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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第45章
    ◎这一次,我定会超过你的!◎
    “算你记性好,还记得出门要带银子。”江采霜心情大好,不客气地合手,将一香袋的银子据为己有。
    燕安谨与她并肩走在廊下,语气悠闲轻缓,“在下可不敢忘。上次道长留的牙印还没消呢。”
    “真的?”江采霜半点不信。
    “道长不信?”燕安谨停下脚步,作势将衣襟往下扯。
    江采霜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连呼吸都滞住了。
    可看燕安谨神色坦然,她不愿落了下风,强自镇定地看向他的动作。
    男子手指根根修长骨节分明,扯着绣金边的衣襟口,徐徐往下拉。
    江采霜屏住呼吸,乌润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看。
    “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日哭诉妖魔鬼怪害死他的儿子,丝毫没有找余三娘的麻烦。
    江采霜脸颊顿时涨红,肩膀绷住,甚至没有勇气回头。
    江采霜咬下一口滚烫的烧鹅肉,鹅肉比起鸭肉要更肥嫩,油水足,热滚滚的肉香味瞬间占据了舌尖。她一边嘶哈着热气,一边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肉。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余孝生跟弟弟妹妹的关系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好,他甚至当众放言,是余及和余三娘下毒害死了他的儿子。这样的话,他会为妹妹开脱吗?为什么还会遮遮掩掩,什么都不肯说呢?”
    “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江采霜迁怒于他。
    最有可能取走内脏的,就是余三娘。
    燕安谨刚换的干净鞋面上,突兀地多出一道脚印。
    江采霜闻言眼睛一亮,“对啊,这些人每天没事干,就喜欢走街串巷,不正是最好的人证吗?”
    “你指什么?”江采霜问。
    正要看到锁骨的时候,燕安谨忽然停住动作,语风一转,“晚上再给道长看。”
    今日不是中元节,入了夜,街上依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还有几个稀稀落落的摊位。
    “哼。”江采霜在他鞋上踩了一脚,恨恨离开。
    江采霜心里还是放不下那桩案子,“你说,余福保是被余三娘害死的吗?”
    燕安谨面露无辜,“他出现得突然,在下也没看到。”
    燕安谨含笑不语。
    等一桌子做得色香味俱全的鹅肉上来,卤鹅,烧鹅,鹅脯,炙子鹅,烧鹅皮,还有从江南传来的鹅肫掌汤齑……江采霜早已食指大动,口水不停分泌,忍不住动筷。
    “明日我就去打问一番,把余家的事都给打听清楚。”
    “白日里办案的时候,道长可觉得别扭?”
    “别扭?”江采霜重复了这两个字,“你是说这桩案子别扭,还是……”
    看余孝生对余及和余三娘的态度,如果他知道是余三娘毒死了他的儿子,怕是根本不会顾及兄妹之情,而是会恨不得杀了余三娘报仇才对。
    “难道是余三娘煮了河豚的内脏,给余福保吃了?”江采霜怀疑道。
    “鹅肉这样好吃,那姓方的富商却一辈子没尝过,真是太可惜了。”
    燕安谨低笑,“好。”
    她恶狠狠地瞪向燕安谨,不停用眼神示意,嘴型无声地跟他沟通,“有人来了你怎么不说?”
    他轻笑着叹了声,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三两步便追了上去。
    毕竟那些河豚内脏,是余三娘拿去处理的。
    燕安谨耐心听完她絮絮叨叨的一番话,低眉浅笑,“道长有没有发现,这次的案子与以往十分不同。”
    说不定有人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呢。
    吃肉就是要大口吃,趁热吃才畅快!
    燕安谨怕她噎着,倒了杯温水,推到她面前。
    过了会儿,燕安谨提醒道:“人已经走了。”
    江采霜顺着他的话头,仔细回想一番,“虽说这桩案子我们查了两日,暂时还没理出头绪,但我不觉得这桩案子有特别离奇的地方。”
    江采霜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眼,果然已经不见小虎子的身影,她长长松了口气。
    江采霜一头雾水,刚才还要给她看,怎么突然间就合拢领口,正经起来了?
    她一句“为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小虎子的声音,“主子,我师父给您传信了。”
    两人乘马车出府,来到酒楼。这会儿酒楼生意火爆,只剩下一间雅间,刚好被他们包了。
    可恶,她刚才还眼巴巴地等着他,不会被小虎子误会吧?
    燕安谨语气不疾不徐,“知道了,回来再看。”
    吃饱喝足,两人乘着夜色回府。既然不急着回去,两个人便下了马车,步行回县衙。
    燕安谨颔首,“村民喜欢传闲话,正好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
    江采霜无奈地说完,侧眸看向燕安谨,“我瞧着农闲的时候,村里人没什么事干,都喜欢凑热闹,传闲话。你是说这个吗?”
    不等燕安谨回答,江采霜便自顾自分析道:“包袱皮被挖出来的时候,里面是空的,官兵在附近挖了半天,什么都没挖到。说明包袱里面的内脏原本就被人给取走了。”
    “硬说别扭的话,那就是办案的时候太吵了。不管我们在哪,在做什么,村里人都会聚在一旁看热闹。以前办案可没有这么多人在旁边围观。”
    两人回到县衙,这一次,陈县令将他们的下榻之处安排在了一起。
    江采霜也不是头一回跟燕安谨同床共枕,加之她满心想着明日怎么查案,倒也没太放在心上,沐浴完就躺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大床宽敞,足够两个人舒舒服服地睡了。
    清早,晨光熹微。
    刚用过早膳,江采霜便迫不及待地要出门查案。
    这次燕安谨却没和她一起去。
    “你有事要忙?”江采霜问道。
    “嗯,昨天林越送来信件,我有些公务要处理。”
    “好吧,那我就自己去查案了,”脚步刚要迈过门槛,江采霜忽然想起什么,收回脚,斗志昂扬地回头道:“这一次,我定会超过你的!”
    燕安谨哑然失笑,嗓音温和地主动服软,“还望道长手下留情。”
    “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江采霜的信心膨胀到了极点,春风满面,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县衙。
    江采霜领着一群官兵,直奔鱼骨庙而去。
    其实她也没让官兵做什么,只是在鱼骨庙附近装模作样地搜查。
    很快,百姓们就被吸引了过来,站在潮湿陈旧的石牌楼外面指指点点。有的胆子大的,还偷偷走进牌楼,近距离看官兵办案。
    “这是在弄啥嘞?”
    “不知道啊,听说昨天在坑里还挖出了一张包袱皮,里头装的都是碎肉。昨天我娘家表哥看见了,回去吓得跟丢了魂似的,一晚上没敢睡觉。”
    “啥?碎肉?不会是把人杀了,剁成肉馅了吧?”
    “那谁知道?看这阵仗,不会是小案。”
    “咱这地方都是认识的人,咋还会出这么大的事?最近谁家死人了,也没听说过啊,真是造孽。”
    江采霜假装在鱼骨庙附近的林子里搜寻,其实早就竖起了耳朵,一直在关注围观的百姓。
    听着这些越来越离谱的传言,她起初觉得荒唐,细想之下又觉得正常。
    毕竟董月娘好心开办女子学堂,都能被传出那般不堪的谣言。
    江采霜清了清嗓子,指出一个刚才说话底气最足的大娘,“你,跟我们过来一趟。”
    大娘挎着竹篮纳鞋底,一听见这话,当即吓了一跳,鞋面都掉到了地上。
    “咋了?我可跟这件事没关系,我就是过来看看热闹。”大娘吓得胖脸一拧,连连后退。
    江采霜说出提前准备好的话,“没说你跟案子有关,只是想找你了解情况。”
    因着在心中演练过许多遍,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沉稳,胸有成竹,听在这些村民耳中,便是官威如岳,让人心生信服。
    大娘哆哆嗦嗦地跟着官兵,进了鱼骨庙。
    江采霜命班头领着剩下的官兵,把百姓们都赶出石牌楼,不让他们偷听。
    之后,她便走进鱼骨庙,开始问询。
    “你当着鱼骨娘娘的面,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若有半分欺瞒虚言,鱼骨娘娘可不会放过你。”江采霜威胁道。
    她昨夜便想到了,正好利用这里的人对鱼骨庙的敬畏之心,来盘问口供。
    果然,大娘仰视着威严的鱼骨娘娘神像,从脚底蹿上一阵惊惧,登时点头如捣蒜,“是是,俺知道啥一定都说出来。”
    “你先说说,你对余孝生他们家知道多少?”
    “余孝生……他家弟兄姊妹三个,余孝生是老大,娶了邻居家王氏女,老二是个书呆子,以前在城里读书,后来被赶出来了。老三就是三娘,嫁到隔壁村了。”
    “余三娘的女儿阿宝,从生下来就痴傻吗?”
    “对对,我们这附近痴傻的小孩特别多,都是生下来就发现是个傻的,多大了都学不会说话走路。”
    江采霜眉间笼上忧色,“这些痴傻的孩子,他们的爹娘都是做什么的?怀胎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大娘想了想,“做啥的都有,有打渔的有种地的,也有做小生意的,去城里帮工的,干啥的都有。接触过什么……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再说说余孝生家里的事。”
    “余家还有啥事?我想想,余家就剩个瘫痪的老头,躺床上多少年都动不了,一直是三娘在床前照顾。”
    “余孝生和余老二都不管吗?”
    “老大忙着赚钱,他媳妇有时候会去北边看看,做一顿饭,帮忙照顾照顾。老二只知道读书,家里啥事也不管。之前他家跟王家闹那么大,老二都没管过一点。这回不知道因为啥,老二可算知道回来了,可能是余家老头快不行了,把他叫回来分田地吧。”
    江采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余王两家有龃龉了,她连忙问道:“余家和王家为什么事闹了矛盾?”
    “还能是为什么,为了宅基地呗。两家挨着,后面的土岗子以前是个坑,王家填的土,在岗上种了树。但余家说那是他们家的宅基地,非要砍王家的树。”
    说到这些家长里短,大娘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地讲述着,“王家也不服气,偷偷推了余家的院墙。两家一直争这片土岗子,平时见了面就打。王家仗着兄弟多,把余孝生的头给打破了。”
    “余孝生不是娶了王家女吗?”
    按道理说,两家是亲家,关系应该很近才对。
    大娘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那算啥,亲兄弟争起来宅基地也有往死里打架的,何况是隔了一层。当时余孝生喊他弟弟回来,他弟弟一心考学,不管家里的事。要不是三娘领来了同族的亲戚,余孝生得让王家兄弟活活打死。”
    江采霜没想到,这些农户为了争宅基地,居然会斗到这番地步,连人命都不顾了。
    “后来这件事怎么解决的?那片岗子的地归谁家了?”
    “现在是王家的地。虽说余家亲族多,不怯王家四兄弟。但后来王家老婆子死在余家门口,这事闹得大了,县令把地判给了王家。”
    江采霜回想起哥哥帮她查了太舍的记档,余及以前曾是太舍学生,因为家里牵扯进命案,才被太舍除名。
    难道就是这桩宅基地的案子?
    江采霜又问:“王家婆子怎么会死在余家门口?”
    “这俺就不知道了,反正王家兄弟守着他娘的尸体,堵着余家的门不让人进出,天天坐在门口哭
    丧。最后余家把岗子那片地让了出来,王家老婆子才下葬。”
    虽说不清楚这件事,与余福保中毒一案有没有牵连,江采霜还是将此事记在心里,打算回去以后好好问问县令。
    “余三娘一直都住在余家吗?”
    “这两年一直住在娘家,伺候她爹。她跟她夫家好像是闹翻了,人家把她给休了,赶出家门不要她了。她也没地方去,就只能回娘家。”
    “她跟余孝生一家有没有什么矛盾?”
    “这没听说过。三娘脾性好,都说她是泥人脾气,从来不跟人急眼。她哥好吃懒做,整天发脾气,三娘都是让着他,没跟他呛过声。不过三娘跟她大嫂拌过几回嘴。”
    “为什么事拌嘴?”
    “她一个外嫁女,天天住在娘家算咋回事?老二还没分家,宅基地跟田地都在余家老头手里攥着,老大媳妇怕三娘惦记。”
    “知道了,今天就问这些。”
    大娘还有些意犹未尽,“贵人,我还知道旁的事,不再问问了?”
    “不问了,这些就够了。”
    目前来说,她只需要知道余家和王家的事,而这些事已经够她头大了。
    若是之后需要打探其他事情,她再找人问也不迟。
    大娘絮絮叨叨地走了。
    江采霜正要回县衙,陈县令闻声赶来,“下官晨间判了桩案子,这会儿才忙完,连忙赶来。您可有什么用得着下官的地方?”
    “又有案子了?”
    陈县令苦笑,“不是大案,还是村里人为了争地,逞凶斗殴的事。”
    江采霜“哦”了一声,话锋一转,“我正好要问你,余家和王家当年争宅基地的事。”
    “您说的是余孝生家?”村里王姓不多,但余姓人多得是。
    江采霜点头,“没错。”
    陈县令叹了口气,“确有此事,当年余王两家争后面那片宅基地,闹了好长一段时间,还闹出了人命。”
    “死的可是王家老媪?”
    “是啊,老太太就死在余家门口。”
    “余家害得她丧命?”
    陈县令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复杂,“这倒不是,如果余家害了人,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过这件事,跟余家也算有点关系,具体的情况……下官一时说不清楚,还请您回一趟县衙,亲自查看当年的案档。”
    “莫非这件事另有隐情?”
    “唉,您去看了就知道了。”
    江采霜心怀疑虑,随着陈县令回了县衙。
    陈县令让主簿去取余王两家争宅基地一案的卷宗,他和江采霜留在二堂等候。
    “县里琐事繁多,怕是需要等上一会儿。”陈县令解释道。
    过了约莫两刻钟,主簿才捧着装了卷宗的木盒回来,“县令大人,这里就是当年那案的卷宗。”
    “放下吧。”
    江采霜迫不及待地翻阅案卷,泛黄的纸张上,详细记载了余王两家长达数月的争执打斗。
    最狠的一次,王家兄弟趁余孝生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用农具猛地砸他后脑勺,差点把余孝生给打死。
    王家兄弟多,余家则是亲族多,两方争斗不止,最后因王家老妪死于余家门前,这起事端才终于了结,那片地归属王家所有。
    “还有验尸格目?”江采霜翻出了王家老妪的验状。
    以前她看王府书房的案卷时,常常好奇许多案子结案草率,连尸格都没有。
    燕安谨同她说,许多小地方的官员办事粗率,急于将案子盖棺定论,草草给人顶罪,这才生出许多冤假错案。
    没想到这祥符县的县令,倒是个认真踏实的。
    “当时王家死活拦着不让验尸,下官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仵作碰到尸体,因此还被村民打破了头。不过争取到的时间太短,仵作来不及细验,这些都如实记在验状上。”
    死者为大,村里人都是这般想的,自然不愿意让仵作碰自家人的尸体。可想而知,当时要验尸付出了多大的心思。
    江采霜质疑道:“验状上说,王家老妪并非死于外力,而是病死的?”
    “是的。老人本就身患重病,口不能言,还不能下床,好端端的怎会出现在余家门口?而且尸体上并无外伤,也没有中毒的痕迹,所以王家老太太真正的死因,与余家无关。”
    “你的意思是,这位老人不可能自己来到余家门前?”
    陈县令叹声点头,“绝对不可能,我找过给王家看病的大夫,也问过住在附近的街坊,老人早已生活不能自理,怎么可能跑下床?”
    “那她是怎么出现在余家门口的?”
    “我和仵作推测……”陈县令似是难以启齿,下了好大决心才说出实情,“推测她是被王家兄弟抬出来的。”
    “被王家人抬出来的?”江采霜惊异极了。
    这么说来,王家兄弟把病重的母亲抬到余家门前,堵住他们的门,就为了跟余家争那一块地。
    “王家四兄弟都住在家里,旁人哪进得去他家?下官私下也派人打探过,王家兄弟不止一次,趁夜将老人抬到余家门口,等天快亮了再抬回去。这般折腾了许多次,老人终于咽气,如他们所愿地死在了余家门前。”陈县令心下唏嘘不已。
    “那王家兄弟的爹呢?不管他们的所作所为吗?”
    “王老头有一年冬天夜里喝醉了酒,冻死在雪地里了。那个时候王家老四才两三岁,最大的孩子也不过九岁。王家婆子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他们兄弟姊妹五个拉拔大,累出一身病痛,这么些年连一顿饱饭都没吃上过,就这么死了。”
    听到这些,江采霜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生平第一次,对人的贪婪和冷血,有了这么深刻的认识。
    王家是外乡逃难来的,没有亲族叔伯相帮,只靠着一个年轻体弱的母亲,费了多少心血才能把五个孩子喂养长大?却没想到,最后却喂了一窝白眼狼出来。
    对于像王家兄弟这样的人,连病重的亲生母亲,都能被用来当做满足私欲的工具,还有什么事是这些恶魔做不出来的?
    “下官原本想判余家无罪,可村民百姓不服,谁家死了人谁家就有理,王家煽动村里人屡屡来县衙闹事,县衙这些个官兵根本拦不住。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折中,没判余家的罪,但是把岗子后面的地分给了王家。”
    这确实也是最合适的处理办法了,不然若是将地平分,王家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午间用膳的时候,江采霜感慨不已地跟燕安谨讲述,自己上午听来的一切。
    “这里的人比我想象中还要难对付,或许他们的想法,根本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
    燕安谨听罢,并未露出太多震惊之色。他淡淡启唇,慢条斯理地说道:“人若是不读书明理,不懂约束自己,便与山间野兽无异。”
    江采霜深有同感,“没错。”
    当然,穷苦人家不乏良善之辈,读书人中亦有衣冠禽兽。
    只是在祥符县下辖的余家村,人性的恶被推至了极点。
    江采霜夹了一筷子菜,“说到这儿,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
    “何事?”
    “我问陈县令,余家村的人有没有听过‘目连救母’的故事。他说每年七月十五,鱼骨庙门口都会搭台子唱这出戏。不仅如此,他还自掏腰包,请过许多戏班子来村里,唱兄友弟恭,敬老爱幼,邻里和睦的戏。可是一点作用都没起到,这里的人还是如此。”
    “陈县令对村民可算是尽心尽力了,可他忙前忙后地努力,这些人根本不领情。”江采霜心觉无奈又好笑。
    这里的民风早已固化,要改变,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用完午膳,燕安谨问:“道长下午有什么打算?”
    “我想再去找一次余三娘,问她包袱里的鱼内脏去哪儿了。”
    “好。”燕安谨沉吟片刻,“道长查案时,定要多带几个人跟在身边。不然若是身陷囹圄,纵然有法力在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江采霜将他的叮嘱听了进去,“我知道。这些村民连县衙都敢砸,我一个人自然不敢托大。”
    吃饱喝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江采霜便出了门,“我去查案啦!”
    她领着人先去了余家老宅,本想找余三娘,却发现她并不在家,只有余及和躺在床上的余家老头。
    余及这两天瘦了不少,衣裳都空了。他依旧失魂落魄地坐在桌前,看着桌上被撕烂的书,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毫无反应。
    江采霜猜测,余三娘应该带着女儿去了酒楼,便离开余家。
    路过昨天发现包袱的那个大坑,看到几个小孩结伴往坑里走。
    为首的小男孩拿了根木棍,在前面领路,“前两天我在这看到一条死狗,我带你们去。”
    虽说上次被坑底的淤泥弄得心烦,但这次,江采霜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山坡上,看那几个小孩在坑底走来走去,各自拿着根树枝,在厚厚的臭泥烂叶中翻找。
    “那条狗呢?跑哪儿去了?那天明明就在这儿的。”
    “死狗还能跑哪去,是你看错了吧?”
    “我绝对没看错,前天早晨,这里就是有一条死狗。只不过我当时太害怕,所以赶紧跑了。但是我敢保证,我肯定没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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