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古今现在,稻谷摇曳,果实累累,都是统治者与平民喜闻乐见的场景。
粮食,对普通人十分重要,对社会的稳定与国家的发展更是至关重要。所以每个国家的粮食储备,都是数以万计的常年累积,就是怕不够用。
而辽国,虽然国土面积是四国翘楚,可由于大部分都是沙漠戈壁,导致可耕种土地并不多。但即使如此,辽人从建国开始,就从未对麦谷粮食发过愁。
甚至前几年辽国在北海驻军后,还年年无偿给北海提供大批粮食。秦楚金三国不由得纳闷,辽国到底哪来的那么粮食?它没那么多土地可以拿来耕种,是怎么做到年年丰收呢?
天下承平,秦楚金三国丰收,辽国也丰收。
天下大旱,秦楚金三国颗粒无收,辽国竟然还能丰收!
大部分人都想不通,可这事,早就被李焕仙搞清楚了。
当年在金国收拾何家时,李焕仙发现在了何家的地下花田,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辽国的土地丰收之谜。地面不能种,那就往下挖。天下大旱没关系,引地下河的河水灌溉地下良田,完全没影响。
不过现在想想,这地下种植的技术,应该不是杀神霍山首创,而是穴居族的不传之秘。只不过在穴居族被霍山收伏后,便将这技术教给了辽人。
“小李子,一月不见,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深夜,辽国御花园凉亭内。辽帝赫兰东升久违的露面,在御花园摆了一桌,与李焕仙‘把酒言欢’。
“陛下。”
李焕仙坐在桌前,把玩着六角金樽道:“您要是喜欢,就喊我小李,不要喊我小李子,我听着裤裆有些凉飕飕的。”
“陛下想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哪来这么多话?”
皇帝请客吃饭,少了谁都少不了厉玄机。发小嘛,又是近臣,知道的也多,反正是公款,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以前厉玄机不是奏曹文官,而是户曹大员,主管祭祀农桑,关乎民生之本。基本上等同于汉人的户部尚书,管钱管粮。
所以那时候,朝中文武百官,无论谁请客,都少不了厉玄机。当年请他吃饭的人踏破门槛,排队都排出去好几里,他每天不是正在饭桌上,就是正在赶往饭桌的路上,号称辽国头号饭桶。
可突然有一天,辽帝干脆利落的拿掉了厉玄机的户曹官职,封了个吓死人的奏曹大学士后,厉玄机的饭桶之旅就彻底走到头了。
不过按照李焕仙的推测,想必是厉玄机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辽帝不放心让知晓那秘密的人继续拿捏辽国经济命脉,这才把厉玄机变成了吉祥物。
做皇帝的,一个比一个精明。尤其是辽帝这种千古一帝般的人物,世间任何事,他虽然不说,但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
“好啦好啦,今晚是‘宴友’,在场没有外人,不必拘泥!”
辽帝坐在凉亭之中,端起酒樽,面色畅快道:“小李不顾神宫威严,舍身护法,正本清源,海晏河清……来,喝一杯!”
“祝陛下万寿。”
李焕仙面带微笑,十分配合的举杯畅饮。厉玄机看了看李焕仙,又看了看辽帝后,眼角轻微抽动,果断开口问道:“听闻帝师与神官相交甚欢,为何不留在神宫医病?”
这不是厉玄机想知道,而是辽帝想知道!
李焕仙咂了咂嘴,抄起筷子夹了块酱肉后说道:“神宫吃斋,我吃肉。神官打人,我杀人。言语不通,身心难融,如何久住?”
其实最近,李焕仙又串起来一片线索。那便是,辽帝其实早就把手伸到神宫中了。那些被李焕仙杀掉的堕道淫虫,应该都是辽帝的眼线。
而现在他们都死光了,辽帝便再也得不到神宫的内部消息!
这才有了今夜的饭局!还‘宴友’?在座的三位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真的认为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会是朋友!
“小李,你这话里有气。”
辽帝脸色平和,不矜不躁的望着李焕仙。李焕仙心里不断冷笑,可脸上也不好暴露,只能耐着性子演戏道:“陛下手段亘古绝今,在下心服口服。只不过,在下虽身在辽国,却终是一个外人。”
言下之意,我李焕仙真的不想掺和你们辽国的事。我就是来治病养身体的,养好了我马上走!
厉玄机眼见李焕仙话里话外的不对劲,立刻笑着为其满杯道:“什么内人外人?天下一家,胡汉早就一家亲了,都是自家人!”
想跑?想把自己摘出去?你想的美呀!
“自家人?”
李焕仙咂了咂嘴,一脸不爽的看着这无耻的君臣二人道:“我是北海人,非胡非汉,非敌非友。现在的我,只对生死在意。不过我比较倒霉,愈在乎什么,就愈失去什么。就像前段时间,我一个在汉地的世仇突然冒出来……”
把董禾交出来,你们辽国的事便与我无关!甚至我可以任由你们泼点脏水,权当我报答长琴、长弓姐弟俩了。
“王都内的械斗事件,自有贼曹官员处置。李大人虽文武双全,但堂堂帝师,自然无需亲自操办。况且涉及董家,还是以《辽律》论断的好!”
董家是辽国第一豪族,与皇室关系匪浅。这事,你李焕仙还是别追究了。若是在追查下去,只怕会触碰律法。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你区区帝师,可千万不要逾越雷池哦!
妈的!这君臣二人话里话外都要保下董禾!看来这事,已经不是李焕仙与董禾的私仇了。董家要驱逐董婉婷,只怕是因为那丫头与太子、公主走的太近,继而接触了李焕仙。
虽然到现在都摸不准辽帝到底想做什么,可这一边插手神宫,试图搅乱辽国信仰。另一边又费力拉拢财阀,将钱财掌控手中……
莫不是要一统天下?灭掉三国?
应该不能吧?在李焕仙看来,辽国也是外强中干,根本吃不下。过去这么久了,还是猜不透辽帝的想法,李焕仙内心有些无力。因为这辽帝,比他遇到所有对手的段位,都要高。
甚至,比肩圣无心!
既然如此,那就在试一试!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也不可能天衣无缝!神都有可能流血,凡人的布局,定有百密一疏!
“我若一定要追究下去呢?”
李焕仙冷眼吐出一句,也不看辽帝,反而看向厉玄机。没想到李焕仙态度这么坚决,厉玄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辽帝看在眼中,笑着开口道:“今晚本该花好月圆,我等三人浅言民生便好,莫谈往事。小李,本想明日再告诉你,不过既然说到这了,那就一并讲了吧。今年,我大辽的收成并不乐观,所以援助北海之事,怕是要延后了。”
妈的!威逼不行就利诱!你李焕仙若是继续死咬着董禾不放,老子就停了北海的粮食援助!一城人,十几万,北海又那么冷,不给你粮食看你服不服软!那十几万人的确一直念着李焕仙的好,但那也是十几万张嘴。你喂不饱他们,他们一定会反过来吃你!有本事你别坐在我大辽,滚回秦国找你女人要去?
“哈哈哈哈……”
辽帝一招釜底抽薪,的确妙手高招,若是放一般人身上,不怂也得怂。可李焕仙却不合常理的爽朗大笑,冲着辽帝竖起大拇指道:“陛下好手段,釜底抽薪,不服不行。但在下别的本事没有,见识倒还有那么几分。去年流落金国之时,偶然间进入一处何家人的花田。乖乖,了不得!掘土深入,地脉水藏,聚光成线,五谷丰登!”
“你……你怎知我大辽绝密?!”
辽帝虽然有些震惊,但帝王修养还在,没有过多的表情展露。可厉玄机此时是再也坐不住了,目瞪口呆的说了一句,随后就要动手!看那架势,是不打算让李焕仙活下去了。
“玄机!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辽帝不想李焕仙现在死,按下厉玄机后平淡的说道:“北海土地偏寒,打洞挖掘劳民伤财。你我相交,既是君臣,亦是良友,倒也不必大费周章。我大辽今年虽五谷不勤,却也不差那点粮食。”
“呵呵!臣喝多了,胡说八道,说不定明日一早就都忘光了。陛下,臣先行告退。”
“嗯,李卿保重。”
没有成功拿住李焕仙,反而被这孙子知道了辽国核心机密,辽帝与厉玄机十分的无奈不爽。目送李焕仙离去后,厉玄机后悔万分道:“当年真不该一念之仁,放任赫谷一族远遁金国!”
“无妨。”
辽帝淡然一笑,轻饮一杯,双目如炬道:“这李焕仙朕看不透,让董家替朕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