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愿意以死谢罪，请都护给我贺兰部上下留一条活路！”跟在贺兰敏雄身后的几位长老也相继将额头顶在了地面上，哭喊着求告。
    打，肯定不能打。讨价还价的希望也已经破灭。他们干脆直接“躺平”任锤。反正，姜简作为大唐的将军，基本不可能下令将他们全部杀掉。具体怎么处置，全由让此人做主便是。
    “尔等真心不想再跟本都护打上一场？说不定能打赢呢，我麾下兵马不比你们贺兰部多！”姜简明白火候已经到了，叹了口气，柔声询问。
    “不想，不想，打死末将也没这个胆子！”贺兰敏雄立刻抬起头，顶着一脑门子血迹和泥土回应，唯恐回得慢了，姜简又要逼着他回去整顿兵马准备明日来战。
    “本都护如何处置尔等，你们都愿意？本都护再问尔等一次，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姜简笑了笑，声音变得更加温柔。
    贺兰敏雄等人再度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赶紧以目互视。随即，咬着牙纷纷点头，“不反悔，宁死不悔。只要都护给我贺兰部上下留一条活路！”
    “那本都护可就不客气了！”姜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笑着站起身，迈步走出中军帐外。先扫了贺兰敏雄等人一眼，随即，高声宣布，“接下来，本都护还要跟车鼻可汗作战。所以，本都护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你部选两千勇士，做我的嫡系。贺兰都尉，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贺兰部上下，愿意为大唐效死！”贺兰敏雄喜出望外，立刻没口子答应。
    贺兰部能够骑马上阵的勇士超过六千，交出两千给姜简，还能剩下三分之二。而车鼻可汗此番东进，一路上大杀特杀，将很多部落都杀得几乎没了人。在这种情况下，贺兰部凭着剩下的四千将士，背靠大唐瀚海都护府，足以完成一轮高速扩张。
    “愿意，贺兰部上下，愿意为都护牵马坠镫！”陪同贺兰敏雄前来的部落贵族们，听闻姜简终于不再逼迫他们回去整顿兵马来决一死战，也赶紧趴在地上，高声表态。甚至有人已经在心里偷偷开始盘算，如何才能尽量将体格羸弱的兵马交给姜简，却不被看破。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姜简笑着摆了摆手，迅速做出了补充，“这两千弟兄，我只要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成年男丁，不要一个老弱。并且，今晚我就会派人过去接收。”
    “这……”贺兰敏雄稍作迟疑，硬着头皮回应，”都护放心，末将绝不敢拿老弱之兵糊弄您。我贺兰部的男丁，都护只要看得上，可以随便挑！”
    “嗯！很好！既然你真心愿意为大唐出力，本都护就不跟你客气了！”姜简嘉许地朝他点了点头，声音变得愈发柔和，“本都护的第二个要求是，你有三个儿子，留两个在部落里，替你主持日常事务。而你本人和你的长子，从今日起，需要跟本都护一道为大唐而战，直到车鼻可汗覆灭！”
    “都护大恩，末将这辈子绝不敢忘！”没想到姜简只留他自己和一个儿子做人质，还准许另外两个回家，贺兰敏雄又一次喜出望外，哑着嗓子高呼。
    “你别高兴得太早，短时间内，我不会让你们父子领兵，只能让你们父子参赞军务。”姜简又摆了摆手，高声宣布，“另外，贺兰部中的每个长老，也必须交一个儿子出来，做我的侍卫。直到突厥别部彻底覆灭！”
    “这……”心中的惊喜迅速消失殆尽，贺兰敏雄快速扭过头，看看身后的部落贵族们，随即，苦笑着表态，“都护既然不放心，末将就依照都护的意思便是。”
    “放心是相互的。尔等今后不辜负姜某，姜某自然也不会辜负尔等！”姜简笑了笑，沉声给出自己这样做的缘由。
    贺兰敏雄和众长老们，心中都知道自家先前做过什么事情，赶紧红着脸拱手，“都护放心，我等知道错了，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本都护第三个要求，就是你贺兰敏雄，亲笔写两封信，分别派人送给思结部和阿跌部的吐屯，劝他们的吐屯反正。”姜简摆了摆手，笑着提出了第三个要求。
    “都护，都护容禀。末将，末将跟思结部额鲁各有仇。跟阿跌部吐屯，平时也没有任何往来。”贺兰敏雄的心脏打了个哆嗦，赶紧高声解释。
    “你只需要回答，写，还是不写就行了。至于你往日跟他们是朋友还是仇家，跟此事没有关系！”姜简脸色一沉，皱着眉头补充。
    “写，写！末将今晚就写！”贺兰敏雄心中叫苦不迭，却只能连声答应。
    哪怕派出两千兵马给姜简助战，将来万一唐军吃了败仗，他仍旧可以向车鼻可汗解释说，自己是被逼无奈。如果写信帮助姜简劝其他几个部落吐屯以自己为榜样尽早反正，他在车鼻可汗那里，就彻底没法回头了。
    然而，如果他胆敢拒绝姜简的要求，对方的下一句话，肯定是劝他回去整顿兵马。两相权衡，他只能选择先顾眼前。
    “还有，就是接下来贺兰部的去向问题。”时间紧迫，姜简没功夫跟贺兰敏雄多啰嗦，迅速将话题转向第四个要求，“今夜你回去连夜收拾，明天一大早，我要带领弟兄们，亲自监督贺兰部南迁。”
    “南迁，都护开恩，开恩啊！都护，今年虽然是个暖冬，可谁也不敢保证近期不会再有暴风雪啊！”贺兰敏雄大吃一惊，求饶的话脱口而出。
    “都护开恩！”其余部落贵族，也扯开嗓子哀嚎，“冬日迁徙，牲口弄不好得死掉一半儿。明年我贺兰部，肯定要面临一场灾荒！”
    “如果你们不迁徙，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姜简轻轻皱了下眉，声音迅速变冷，“车鼻可汗得知贺兰部反正，肯定会杀过来找你们算账。而本都护，马上要去攻打其他背叛大唐的部落，绝对不会留在这里替你们撑腰。届时，车鼻可汗会不会对贵部高抬贵手？尔等自己想！”
    “都护——”贺兰敏雄和众贵族们，高声悲鸣，一个个恨不得当场撞死在地上了事。
    突厥狼骑的凶残，他们都曾经亲眼看到过。如果车鼻可汗打上门来，贺兰部上下，最终能保全性命的人，不会超过一巴掌。
    然而，当前这种情况，他们也没勇气提出来，让姜简率领其麾下的联军，保卫贺兰部。首先，他们没这种资格。其次，眼下联军的兵力，连车鼻可汗那边的三成都不到，根本不可能打得赢对方！
    正绝望之际，耳畔却又传来了姜简的声音，不高，却让贺兰敏雄等人瞬间又看到希望。
    “仆固部已经被我拿下，车鼻可汗手头，干粮和牧草，都已经接济不上。接下来，我会继续向西杀，车鼻可汗如果不想饿死在草原上，就必须尽快追上我，或者想办法绕到我前面去。你们贺兰部只要向南走出一两百里，让车鼻可汗不顺路，就能避开这场灭顶之灾！”
    “都护，都护大恩，末将这辈子绝不敢忘！”贺兰敏雄知道姜简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停止哭嚎，郑重行礼。
    “起来准备做事吧！”姜简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亲手搀扶住了他的胳膊，“只要你肯用心，明年开春之后，我不会介意，在给天可汗的奏折上，替你说一些好话。如果你自己不肯好好把握机会，我也必将如实上奏。届时，无论你本人与贺兰部落到什么下场，千万不要怪我！”
    “都护放心，末将绝不会辜负都护照顾之恩！”贺兰敏雄咬了咬牙，再度跪地叩头。
    “我等愿意为都护效死！”众贺兰部贵族们，已经尝够了一会儿地狱，一会儿云端的滋味，心中再也生不起多余的念头，也纷纷叩首表态。
    “好一个机灵鬼！老子当年如果有你一半儿的心机，也不会连个校尉都没混上！”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曲斌，在心中暗自感慨。刹那间，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又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