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生的心中只有感激，杨淑为他做的太多了。虽然之前他们不认识，但阴差阳错下，是杨淑帮他杀了薛方。后来杨淑利用他向古视昌复仇，可这都是他心甘情愿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杨淑的到来，还让他认识了文雪。古德生想，说杨淑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了。

    而文雪抬手掩着脸，眼角已有了泪水。想起当时杨淑和她说的，让她在保证自己不死的情况下，尽量多杀几个的话，文雪终于明白了。杨淑什么都替她想好了，可她甚至不知道，杨淑是什么时候去找的墨天浩和肖暮霆，帮她争取的洗清身份的机会。同时她也反应过来，从绿柳山庄出来的时候，青木使为什么说：

    “你伤的太重，先别回去了。”

    原来不是先别回去了，是不用回去了。

    文雪本该因为杨淑在所有人面前道破了自己对古德生那朦胧的心思，而感到害羞，可现在她的心里只有浓浓的悲伤。她欠护法那么多，以后要如何心安理得的和古德生终成眷属。

    左子辰的脸上虽没了平时的笑容，但一眼看上去，他却是众人中最平静的。正如杨淑所说，他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情谊已经尽了。他们之前的合作，也不过是出于利益的考虑罢了。

    自己的父亲当年纵有不对，但杨淑的报复也太过了些。加上这两年她对自己的算计，左子辰其实是有点怪杨淑的。但人已经死了，他也不可能耿耿于怀。

    再加上他对杨淑也有亏欠，只能说，他们之间，如今已经两不相欠了吧。

    想到这里，左子辰苦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已经哭到脱力的妻子。心疼的一手搂住她，另一手轻抚着她的背。

    古月宁靠在左子辰怀里，已经顾不得害羞了，心中只有无尽的悲伤和愧疚。杨淑说自己不是好人，还让她不要愧疚，可她怎么可能不愧疚？虽然她那一簪子，可能并没有把杨淑如何，但古月宁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魏明玕低着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时全是哀伤。如果杨淑对古德生来说是再生父母，那对他来说就更是了。他本堕入黑暗，却被同样曾身在黑暗里的杨淑拉了出来。

    他四下里看了一圈，心底不由失落。在场诸人，有杨淑的亲人和朋友，他们为她哭泣是正常的。可自己呢？又是杨淑的谁？

    朋友？似乎自己还不够格。影奴？魏明玕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杨淑都不愿意承认的。那就只能是普通的下属了。相比文雪，他做下属都够不上亲信。杨淑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对她曾有过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算了，魏明玕想。他日后览尽大庆的山水，不辜负护法和全村人的期望就是。

    小泽同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哥会有今天，全拜杨淑所赐。小泽本该恨她。可两年多的相处，他太清楚，大哥也许最开始是伪装，可后来也确实是开心的。而且杨淑对自己也是真的好，小泽实在对她恨不起来。

    杨淑虽说了不敢再自自己的嫂子，可从信上不难看出，她对自己还是有深切期望的。小泽或许不会因为杨淑的话就去努力，可读书做官，为民请命，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心愿。更何况杨淑有一点说的是对的，他身上还背负着大哥未完成的心愿。

    霍风面无表情，他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吗？或许之前有一点，但杨淑都死了，他还能恨谁？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一点，他确实不应该因为杨淑迁怒乔芷。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要和小芷好好过日子。

    乔芷坐在霍风身边，虽然低着头，但双肩正微微颤抖着。她只是个卑微的隐卫，没有人关心她。可杀人无数的杨淑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

    杨淑知道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奴，所以在死前还叮嘱自己不要这样想。乔芷怎么可能不感动？。而且为了自己，杨淑还威胁了霍风。可她已经死了，这样的威胁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以乔芷对杨淑的了解，她绝不会做这种事，因为这只能显得她很无能。可是为了自己，杨淑却魄了力。

    顾璟安什么都没想，他只是红着眼睛喃喃自语：

    “师父，徒儿谨记教诲。”

    李婶则抹着眼泪，说不出话。李叔和姜绣娘连连叹息，也不知该如何做。

    墨天浩冷着脸，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他紧握双拳，心中五味杂陈。

    杨淑的信上对谁都有话要说，偏偏对他没有一句话。难得有几句提到他的只言片语，还都是对别人的叮嘱。

    自己冒着极大的风险放她离开，独自一人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可这女人却对自己半句话都没有。可真是没良心啊！

    但要说有多愤怒，那倒也没有。纵观这封遗书，杨淑一直在和不同的人说着感激和抱歉，还有一些叮嘱。可首先，她对自己不需要叮嘱什么。其次，以他俩的恩怨，抱歉和感谢说起来都是苍白无比，没有必要。而且看这封遗书的落款，墨天浩明白，这封遗书写于他们去绿柳山庄之前。那他还能说什么？所有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就只有他自己往下咽了。

    不过杨淑虽然没在这封信上和他说过什么，但离别时，她那句：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祝君安好，岁岁无忧。”

    这十六个字，已经寄托了杨淑对墨天浩所有的祝福。

    ……

    见一直无人开口，墨天浩只能率先打破了沉默：

    “各位，看也看完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一步。”

    众人抬眸看着他，都没有说话。其实如今谁先开口破坏气氛，都是不合适的。但这个人如果是墨天浩，那就另当别论了。他的身份不允许众人对他有所不满，更何况其他人可能悲伤，但是他其实并没有悲伤的理由。

    “您请便。”

    见无人开口，已经成了武馆主人的古德生硬着头皮说。

    墨天浩是真有事，文言就站了起来。出门之前还和小则说：

    “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了，今晚就回去住吧。你一会儿先和李叔李婶回去，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晚上就回去。”

    “好。”小泽答应道。

    其实此时的兄弟俩都不太想回去住，那间小院里有太多杨淑生活过的痕迹。可他们也确实不方便再在武馆叨扰了。墨天浩只能盘算着，过段时日就把那间小院卖掉，在别处再买一间。

    “爹。”

    此时，成君突然弱弱的叫了一声。

    墨天浩回头看他。见孩子一脸无措的表情，他到底心头一软，走过去蹲下身，与成君的视线平齐。

    “你娘也说了，我和她的恩怨是我俩的事，和你无关。你日后若还愿意叫我一声爹，那你就还是我儿子。若是不愿也不要紧，我不会记仇的。日后去了天山，要好好听师伯师叔们的话，我有空了会去看你的。”

    说完，还很是慈爱的摸了摸成君的头。

    “爹。”成君又带着哭腔叫了一声。

    墨天浩没再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站了起来。和众人说了一声后，就带着黄龙离开了。

    等他俩一走，左子辰也缓缓开口：

    “阿宁有孕，我怕她哭了这么久身体会不舒服，先带她下去休息了。”

    古家武馆虽然现在已经是古德生的了，但古家大房都还暂时住在这里。古月宁的静心院自然也还在。

    众人当然同意，万一古月宁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岂不是他们的责任吗？

    于是古凛赶紧让人去把古月宁的院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左子辰轻言细语的劝着古月宁下去休息了。

    接着姜绣娘和李叔夫妻带着小泽，还有霍风乔芷也提出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