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天梁宫。
文贵人正和苏妃一起闲聊,大皇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脸上,衣袍上都是污泥,看上去十分狼狈。
“玉奴!你这是怎么了?”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文贵人,她一个健步就冲到大皇子面前,焦急的检查着大皇子的情况。
好一副母子情深的画面。
苏妃见了,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她很快就收拾好内心的情绪,也站了起来,轻声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狼狈。”
大皇子本就心生烦躁,还被文贵人拉来扯去的,他下意识一挥袖,文贵人就被他推得推后了几步才站定。
他似乎也没料到文贵人这么娇弱,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撇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转身回答苏妃:“娘亲,没有什么,儿臣只是今日去骑马,不小心摔了下来,才会这样的。”
说到这里,大皇子攥紧了拳头。
他能怎么说?难道他要跟娘亲她们说,他是被自己的四弟撞倒了吗?那也太丢脸了!他的面子该往哪搁……
不过这个老四真是胆子粗了,居然还敢反驳这样对他。他作为大哥,说下面弟弟几句话怎么了?更何况,他自认没有说错。
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苏妃打眼一看就知道,恐怕又是外面什么人招惹到他了,所以并没有多问,只是安慰了几句,赐了伤药,准备之后,找几个灵光的太监去四处问问,想必就有结果了。
等大皇子离开后,文贵人这才敢抬起眼,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双眼通红,不住的落泪。
“娘娘,刚才是嫔妾的错,一时失言,还望娘娘体谅。”文贵人擦干眼泪,第一件事情,就是向苏妃下跪认错,她刚才的话实在是越矩了。
苏妃并没有立刻叫起她,而是等了好一阵,这才说:“妹妹,本宫很体谅你的心情,不过丑话,本宫要说在前面,当初可是你苦苦哀求本宫,抱养玉奴在身前,本宫才勉强接受的。如今你要做出这样一副藕断丝连的样子,实在是让本宫很难办呢。”
听了这话,文贵人一脸慌张,她拼命的磕着头,没一会儿的功夫,她跟前的瓷砖上就溅起了血花:“娘娘,臣妾再也不敢了,真的……臣妾以后一定不再与大皇子接触,也不会再有任何僭越之举,还望娘娘宽宏大量,不要怪罪大皇子……一切的过错,都由臣妾承担吧!”
然而苏妃并没有接她的话,反而突然转了一个话题:“文贵人,你想必知道温嫔吧?她身前的六皇子,可不是她亲生的,不过六皇子和温嫔之间的关系,真是比亲母子还亲……这种关系呀,那真是连本宫都羡慕,你觉得呢?”
文贵人茫然的抬起头,她额头上的血珠,顺着白玉一般的小脸,就这么滑落到她的衣领里面去消失不见,慢慢的沁出一朵血花。
她的嘴唇突然一下子变得惨白,微微翕动着,眼睛里绽放出绝望的光,但很快又坚定下来,她郑重的向苏妃磕了几个头:“臣妾知道娘娘的意思了,臣妾会去做,还请娘娘能继续的照拂大皇子……臣妾感激不尽。”
磕完头,她颤颤巍巍的走了。
苏妃却满意的勾起唇角,说:“总算还不算太笨。”说完,一饮而尽。
回到宫殿,文贵人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木梳,轻轻的给自己梳理头发。
她恍惚间想起来,在生育玉奴的前一天晚上,她也是这样,在昏暗闪烁的烛光下,她静静的坐在这里,对着梳妆台梳头。
当时的她是什么感觉呢?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大概是憧憬和幸福着的吧。
她当时觉得自己简直是幸运儿,没有家世,没有背景,也没有一张美艳动人的脸,但是她肚子争气,皇上不过是无意间宠幸了她一次,她就怀孕了。
结果,后来……
后来一切都变了。
她不傻,刚才苏妃的意思,她听得明明白白。
文贵人从暗柜里拿出一把剪刀,正当她想动手时,一双强壮的手就抓紧了她的手腕,她手一软,剪刀就这样掉在地上。
她回头一看,此人就是大皇子,她的玉奴。
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距离的这么近。
文贵人用眼神,贪婪的勾勒出眼前的这个面容坚毅的少年,这是她怀胎10个月才生下来的孩子,她可怜的玉奴,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再过不久都要成婚了。
大皇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文贵人,说:“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要自杀?你疯了!”
文贵人慌张极了,她疯狂的摇头,一边眼泪就蜂拥而出,她感到了极致的痛苦,痛的她都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你刚才和苏妃娘娘的话,我都听到了。”大皇子抿了抿唇,“是她逼你的,对吗?”
“没有,没有……大皇子,这不关苏妃娘娘的事,是我刚才自己想岔了。”
“我不是傻子,娘亲。”大皇子下半句话说得很轻,但文贵人听得清清楚楚。
她呜咽着抱紧了大皇子,哭的一抖一抖的,好像要把这大半辈子受过的苦,都化作眼泪哭出来。
母子间相拥了好一会儿,文贵人才稍微缓过气来,她连忙推开大皇子,自己擦干了眼泪,说:“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玉奴。你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知道吗?”
“我怎么能不插手?你都要被她害死了。”大皇子恨恨的说:“这么多年以来,我自认对她不薄,恭恭敬敬,也是把她确实是当成娘亲,结果没想到,她却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当真是让人可恨……我非要把这个事情奏请父皇,让父皇好好的教训一下她!”
文贵人听到这话大惊:“不行,你不能这么做!要是没有了苏妃,你哪来的后台?我家世卑微,根本给不了你助力,而苏妃她家,军权在手,这才是你未来的底气!好孩子,你就先忍一忍好吗?为了你的未来,为了我们的未来……这件事情,娘亲会自己处理的。”
大皇子沉默了好一阵,说:“好,我知道了。”
文贵人这才喜笑颜开,她轻柔的将大皇子抱在怀里说:“很快了,要不了几年,你就会成为大泽最尊贵的人……我的玉奴,本来就应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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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南三所。
趁着休息的时间,五皇子把昨天娘亲整理出来的书籍都打包好,轻轻的放在了易安的书桌上,不好意思的说:“六弟,你昨天刚来,之前的功课,怕都没有复习,所以这是我娘亲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易安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多谢你了五哥,我都还没有想到这些,帮我向你娘亲道谢。”
看到六弟接受了自己的礼物,五皇子高兴的不得了,把脸凑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个问题:“所以,我们俩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朋友?我们不是兄弟吗?”易安笑了笑。
“对!我们是兄弟!!”五皇子高兴的直接一屁股坐在易安的旁边,亲热的跟他搂抱在一起,他没有看见易安突然沉下来的脸,一脸豪情壮志的说:“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缺不了你一口汤!”
易安嫌弃的用手推开五皇子的脸,扔下一句话:“我可没有吃别人剩饭的爱好。”
“这是一句比喻啊,六弟,武侠小说里都这么写,你没有看过吗?”五皇子憨憨的挠挠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不是害羞了呀?”
“滚。”
“你别这样对我说话呀,我们不是兄弟吗?”
“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