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热情曼妙的音乐回荡在恋人大道,街头小舞台下,美丽性感的舞女踏着鼓点舞裙旋飞,高挑的身姿出色的技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新的动感节奏切换,红裙舞女踩着高跟鞋几个回旋,热情邀请围观群众中的单身男性。

    有的男人舞姿娴熟,能与舞女跳上几个来回,有的则笨手拙脚,也使观众们发出善意的嘲笑。

    今天舞女选中了一位挺拔凛冽的剑客小哥,虽然气质冷淡,眼神犀利,不过从那一袭风衣内搭花衬衫与长裤黑靴的搭配来看,对方显然是个具有品味深藏不露的男人。

    更妙的是身边没有女性伴侣,舞女心下微动,笑容明艳地向他伸出邀请的手。

    剑客绅士地接过她的手,果然立即配合着女步踩出干净利落的舞步。

    然而没跳一会儿,清脆的靴跟落地声一转,他伸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围观群众里勾出一个胖胖的男孩,接着便自然而然退回观众席。

    力利:??????

    舞女和观众们都没反应过来,小胖子就流畅地跟上了节奏,机灵地接上女步转了好几个圈,还无师自通地拍着胖肚皮,毫不费力地连做几个高难度的深蹲踢踏。

    一曲舞罢,观众纷纷喝彩,女孩们手里的鲜花抛向小胖子,鼓手将棕色的圆礼帽扣在他头上,舞女摘下鬓边的玫瑰别在他卷卷的黑发里,并附赠一枚香吻。

    鹰眼也抚掌赞赏:“优秀。”

    力利顶着红艳艳的口红印,抱着几枝七零八落鲜花挤出来:“米霍克也跳的很好…等一下,为什么要来跳舞啊?”

    鹰眼:“闲逛而已。”

    跟着鹰眼四处乱逛了好几天,以为是在做事的力利大惊:“那莉娅的事情呢?∑(°口°?)”

    鹰眼看了眼湛蓝的天,万里无云:“时间还没到。”

    ————

    花园里光秃秃的,和在玛丽乔亚时不一样,没有昂贵的品种和设备,没有技艺高超的园丁,堂吉诃德的府邸入冬以来就没见过绿色。

    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脾气娇纵,没有仆从成群精心伺候的日子,他连衣服都穿不好。

    滑不留手的丝绸领结弄了半小时还是不成样子,气得他把整件衣服脱下来扔出窗外,踢得房门哐哐响。

    “我不要在这里过这种贱民的日子!马上带我回玛丽乔亚的家!”

    对新的住所不熟悉,多弗朗明哥踢开了四个房间门才闯进父亲的书房,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他就被拎着领子丢出了门。

    他惊愕地抬起头,父亲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皱眉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温度。

    母亲从父亲身后走出来,她嗔怪地拍了一下父亲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拍拍衣服看不见的灰尘,温柔地问他:“摔疼了吗?”

    他重重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不情愿地拉着母亲的手站起来。

    弟弟罗西南迪突然从母亲身后探出头,双手紧攥着母亲的裙摆,怯怯地:“兄长,你没事吧?”

    他在家里跑了半天喊了半天,结果父母兄弟待在书房里不出声!

    多弗朗明哥一下子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事,一股被孤立在外的排斥感击中了他,他高声质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父亲眼神里透出被吵闹到的不悦,冷淡地呵斥他:“闭嘴。”

    多弗朗明哥气得胸口起伏,像刺猬一样炸毛瞪着父亲。

    母亲挡在他和父亲之间,不像平时一样嘱咐他注意礼仪,也没有责怪他对父亲无礼的举动。

    她摸了摸他的头脸,手心的温度让他感受到一种柔软宽容的抚慰。

    阻隔着父子俩的对视,母亲疼爱地把他揽在怀里,回头对男人说:“不要这样对孩子说话。”

    多弗朗明哥听见父亲轻哼了一声,也许是表达不满。

    母亲柔声对他解释:“爸爸妈妈在商量一些产业的事,罗西只是习惯跟着妈妈而已,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多弗。”

    多弗朗明哥阴沉的小脸浮现出几分疑惑:“妈…妈?”

    “这样叫会感觉一家人更亲密,妈妈还挺期待听你们叫爸爸妈妈的呢。”母亲笑晏晏地牵起罗西南迪的手:“对吧罗西?”

    罗西南迪害羞地抱住母亲的腿,小声说:“嗯,最喜欢妈妈了。”

    说完又想起来看一眼冷着脸的父亲,小小声礼貌地加了一句:“还有爸爸。”

    父亲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罗西南迪下意识绕着母亲的腿躲了躲。

    多弗朗明哥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这么肉麻叫老头子。”

    母亲一下捏住他的嘴巴:“你也不可以这样说爸爸。”

    她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孩子往外走:“肚子饿不饿?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吧。”

    多弗朗明哥嘟嘟囔囔:“我讨厌餐厅,又臭又丑。”

    母亲:“好啦,爸爸已经叫管家明天换你喜欢的红绒窗帘,香薰也撤掉了。”

    但大少爷还是坚持不肯去餐厅用餐,于是母亲带着他们穿过走廊,去往花房餐厅。

    今天天气不好,阴蒙蒙的,不过母亲衣服上干净温暖的香味让他心情逐渐平静。

    直到转过墙角,平簇新的雪白院墙外突然传来嘈杂疯狂的谩骂声,石头被高高抛进来,酒瓶砸碎在墙头,玻璃碎片划过母亲的裙角。

    罗西南迪吓得两眼泪汪汪,多弗朗明哥顿时戾气上涌:“该死的贱民!竟敢!”

    母亲把他和弟弟揽在怀里,捂住他们的嘴巴,镇定地说:“不要紧,爸爸会处理的。多弗,安静些,牵好弟弟。”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们身后,此时大步走出去,外面很快变得安静下来。

    多弗朗明哥想出去看看,却被母亲不容拒绝地拉住:“我们去吃饭,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晚点再问爸爸。”

    罗西南迪看看母亲和兄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转去拽哥哥的衣袖,包着眼泪磕磕巴巴:“肚,肚子饿了,兄长,我,我们去吃饭吧?”

    多弗朗明哥一甩手冲他发火:“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吃!等你被那群贱民抓走我可不管你!”

    母亲严厉起来:“多弗——”

    多弗朗明哥:“吵死了!我不要理你们了!”

    他把母亲和弟弟抛在身后,自己往外跑去。

    可惜没跑出几步,大少爷就被拎起来腾空乱蹬。

    父亲把他一路拎到餐厅,丢在椅子上,跟母亲说:“你不要对他太纵容。”

    母亲束起金灿的长发,团成圆髻别在脑后:“萨…阿娜达,我们是不是该加固一下围墙,购买一批防身的武器比较好?”

    男仆正抬来长桌,侍女们送来处理过的食材,为夫人奉上干净素雅的围裙。

    父亲莫名地看了母亲一眼:“有这个必要吗?”

    多弗朗明哥正生气,对着他的父亲火力全开:“当然要!如果不是你这个愚蠢的家主非要跑到阴沟里生活,我们怎么可能被贱民挑衅?!”

    死老头天真得可怕,想一出是一出,性格又懦弱无能,让这样的父亲带领他们家族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父亲脸上对他露出阴沉的不耐,多弗朗明哥不但毫不畏惧,反而从骨子里涌出一股急躁的冲动。他直直迎上父亲的视线,反叛的怒火在眼睛里燃烧。

    母亲再次打断了这场父子对峙,她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赞成地看着多弗朗明哥,直到他不服气地在位置上坐好,再转向男人:“亲爱的,帮我一下。”

    佣人们在大少爷发威之前就听从夫人的吩咐统统退出去,留下充当料理台的长桌和一堆食材。

    家主撇下蠢蠢欲动的长子,绕到夫人身后为她系上围裙,细细的裙带被他系成一个结实且挺拔的蝴蝶结。

    看着母亲微笑又亲密地对老头子说谢谢,多弗朗明哥撇了撇嘴,目光一转,一副不爽的表情问:“饭呢?这些是什么东西?”

    罗西爬上他身边的椅子,挨着他细声细气地说:“兄长,妈妈要给我们做海鲜面吃呢。”

    多弗朗明哥皱着眉头:“厨师呢?”

    罗西摇头:“妈妈说要自己亲手做,兄长,我第一次吃妈妈做的饭,你呢?”

    多弗朗明哥嗤笑:“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说不定是老头子跑出来没钱了才害母亲要自己做这种事情。”

    罗西南迪呆呆的:“可是我想吃妈妈做的饭…”

    多弗朗明哥扬起下巴:“我四岁的时候生病,母亲喂我吃过饭,也就那样。”

    堂吉诃德家主夫人当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下厨的。能亲手哄生病严重的孩子喂个饭,已经是天龙人贵族里面脾气极好又“不体面”的行为了。

    罗西南迪不记得自己婴儿时期也被母亲抱着喂过奶粉,只是羡慕地看着哥哥,有点楞楞地不服输:“妈妈喂我吃过药。”

    他身体自幼比哥哥弱,但反而因此被照顾得更加细心,没有生过什么严重的病,喂药也不过是把药丸子递到他手上叫他和水吞下去。

    花园餐厅布局很雅致,比起室内奢华空旷的餐厅要更温馨一些,此时只有一家四口在内,兄弟俩叽叽咕咕地说话,“父亲”挨着“母亲”揉面,也在说悄悄话。

    “父亲”:“我们应该尽早脱离这种状态,何必多事。”

    他一点也不想掺和堂吉诃德家族的兴衰史,只打算冷眼旁观,让多弗朗明哥自己走一遍回忆录,找到时机加以刺激,让他从梦中醒来,之后大家自然而然就能脱身。

    “母亲”:“博士的药剂成分很复杂,还在最终试验阶段,对人的影响没有准确定论。我们现在进入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的精神幻想网络,强硬破局的话,恐怕对在场的人都有损伤。”

    而且她这么费劲打入多弗朗明哥的精神世界,不只是为了躲过这一回麻烦,更是给多弗朗明哥日后添添堵,叫他没有多余精力再来找罗西南迪的麻烦。

    “另外,你不觉得这里有点太真实了吗?”

    她摸过小多弗朗明哥的头脸,温度触感真实得难辨真假,连她自己衣服上的花纹、室内醇厚的熏香这种细节都十分考究。

    说起来,这还是在堂吉诃德家主放弃身份地位,从红土大陆“下凡”后的基础生活水平。

    到底是当过天龙人的家伙,奢靡二字对多弗朗明哥和罗西南迪来说,曾经就像空气流进肺部那样理所当然。

    想想天龙人的整体风气,再联想火烈鸟堕入人间之后的人生经历,只能说堂吉诃德一家只有多弗朗明哥是合乎常理的世界贵族了。

    比起他的残忍利己、不择手段、自恋狂妄和奸诈狡猾,罗西南迪以及他们故去的父母,简直天真烂漫像豺狼群里异变的三只萨摩耶。

    “我认为应该先摸清楚这里的规律,抓住这里的薄弱点,再尝试破局。”

    “父亲”稍加考虑,很快认同了她的分析。但他还是面色淡淡地提了一句:“晚点我们再来说说,你是怎么陷入这种境况的。”

    她神色自若地切出半碗鱿鱼圈,不去问对方是怎么能够从岛屿的另一端赶来,同她一起进入迷幻世界。她故作感激和依靠地贴着他,语气忧虑:

    “我真不明白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本来好好地谈判着,他突然就掏出枪,又对我使用能力,要不是我手上一直捏着博士给我的药——”

    “萨卡斯基,还好你也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带着罗西,心里总是不安稳。”

    “父亲”皮下的萨卡斯基侧目看她低垂的侧脸,顿了顿,似有无奈:“你想做什么,我会帮你。”

    “母亲”莉娅轻微地扬起嘴角:“只要萨卡斯基配合我就好了。”

    把各色海鲜处理好,莉娅心里感觉额头都要冒汗了。

    家里伙食条件不差,海鲜吃惯见惯,她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只是多弗朗明哥记忆里这些“日常菜”,什么色泽格外鲜艳油润的蓝鳍金枪鱼,胳膊粗的蟹腿,脸盆大的黑刺海胆——她实在是不太收拾得来。

    都下凡了还吃得这么奢侈,带着一大笔财富又没有权势兜底的堂吉诃德家,难怪歹人稍一煽动便被瓜分殆尽,整得家破人亡。

    待饭上桌,花房玻璃外已是暮色四合。

    莉娅微微蹙眉,发觉时间流速不对劲。按理来说,她准备的是午饭,怎么一转眼就要天黑了。

    眼见天边最后一抹亮色即将消逝,萨卡斯基突然出声:“今天,我和你们母亲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男人坐在主位,面无表情,威严甚重。披散的金发被随意扎起,显出与平时优雅贵气不一样的利落果决。

    莉娅瞥了一眼外头,感觉傍晚的时光悄悄凝固,那一缕微弱光线停滞在天幕。

    回头看,别说多弗朗明哥满脸警惕,连罗西南迪都露出难以掩饰的紧张神情。

    上一次父亲有要事宣布,他们一家陡然失去天龙人的世界贵族身份,包袱款款从优渥华美的玛丽乔亚搬走,住到如今这个贫穷荒芜的地方。

    多弗朗明哥简直要应激了,嗓音都带着点激动的劈叉:“你又有什么事?!”

    莉娅把最后一份热腾腾的海鲜面,并佐菜酱汁放到罗西南迪面前,在主位下首坐下,轻描淡写地扔下重磅消息:“妈妈和爸爸商量过了——多弗,你想回去吗?”

    大小三个男人同时看向她,餐桌上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嗒”

    花房餐厅亮起柔和的灯光,母亲柔美的脸庞在暖光下析出梦幻的光色。

    “…回去哪里?”

    母亲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当然是回玛丽乔亚。”

    太多的疑惑涌上来,多弗朗明哥一时哽住了,搅动着碗里的汤面,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我们还能回去?”

    他虽然才八岁,但作为长子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很多事情不需要明说他心里也清楚。

    堂吉诃德主家不只有他们家这一支,他再优秀,被父亲带下红土大陆,家族里多的是同龄同辈的堂兄弟争抢空缺的位置。

    加上被驳了面子的世界政府和其他有心思的家族,他们一家想回去,恐怕不容易。

    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本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人生开篇就是世界顶峰,权利地位财富天赋他应有尽有,谁能想到一手好牌会被他那个愚蠢的父亲打烂。

    出生在罗马可以是运气,想重回罗马却难过登天堑,多弗朗明哥对父亲的怨怼痛恨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讲明白的。

    “你知道,你爸爸做出这样的决定,想要全家都回到玛丽乔亚是不能了。”

    母亲温和地对他解释:“不过送你一个回去,倒是还有些办法。”

    多弗朗明哥脸颊肉微微抽搐:“什么意思?”

    罗西南迪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氛围,倾身不安地抓住兄长的袖子。

    母亲轻轻叹气:“世界政府和堂吉诃德本家固然难以对付,不过妈妈家里也是有些筹码的。”

    堂吉诃德的母亲当然也是天龙人出身的贵族大小姐,不过她的家庭背景详情、具体生平事迹,莉娅是不清楚的。能调查到的情报很模糊,她只能现编,先吸引住多弗朗明哥的注意力,尝试主导幻境主人的情绪。

    这一步有点冒险,毕竟涉及只有堂吉诃德家才清楚的家族隐私,一个不小心,也很可能翻车。

    果然,多弗朗明哥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脸色十分微妙。

    父亲冷静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索:“就算你能回去,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就怕你连家里的房子都保不住。”

    多弗朗明哥立刻回神,头发炸起:“我可不像你那么没用!再说会这样全是你的错,你少管教我!”

    母亲:“妈妈不舍得你一个人待在玛丽乔亚,但更不想阻碍你去争取想要的东西。”

    莉娅的目光扫过难过得真情实感的罗西南迪,不动声色垂下眼睛,继续对多弗朗明哥柔声说:“如果你确实想要回玛丽乔亚,我和爸爸会立刻着手安排,趁离开还不太久,尽早把你送回去。”

    多弗朗明哥气怒的表情还没完全消退,几分犹豫不安已经不自觉地浮现:“我…一个人回去?”

    “父母”对视了一眼,萨卡斯基再次发话:“光听一下就害怕了吗。”

    幼年火烈鸟脸颊抽搐,看上去几乎想扑上来咬死这个所谓的父亲。

    但是软弱乖巧的弟弟抓住他,罗西南迪抽抽搭搭地:“哥哥要离开我们了吗?”

    多弗朗明哥瞪他一眼:“有什么好哭的!”

    但他还是朝主位上的父亲瞥去。

    父亲慢慢地用勺子喝了一口面汤。

    多弗朗明哥咬牙,又看向母亲。

    母亲的眼神充满无奈:“多弗,送你一个回去还没有定论呢,罗西…罗西和你不一样。”

    罗西南迪和多弗朗明哥是不一样的,就算是亲兄弟,他们之间也有隐形的身份差距。如果不离开玛丽乔亚,这种差距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显。

    多弗朗明哥是受正统堂吉诃德加长子教育的继承人,从小头脑聪明,性格霸道,胆大包天,并且身体强壮,在玛丽乔亚同辈的一代里即便不是年龄最大的,也依旧有领头的架势。

    罗西南迪则是平庸的次子,除了比哥哥少接受一些继承人教育,他享受的资源并不比多弗朗明哥少很多。

    但对比起兄长,他的善良更像软弱,他的天真好似蠢笨,而他安静内敛的性格就更显得不够具有世界贵族的骄傲和侵略性,更别提他的体魄也远不如虎头虎脑敢打敢闹的兄长——

    他简直是他父亲的缩小版,甚至比他父亲还不如,至少堂吉诃德·霍名古圣拥有坚定的理想信念,并有勇气付诸实践。

    “你知道,罗西的身体不好,上一次在玛丽乔亚的诊断,显示他的情况一直在下滑。”

    莉娅眼睛都不眨,开始胡编乱造:“玛丽乔亚的医疗水平是世界顶尖,但那里治疗不了罗西。既然离开了,其实也刚好方便日后带他四处寻访名医,也许反而更有希望。”

    兄弟俩齐齐一怔,面面相觑。

    多弗朗明哥:“你的健康情况很不好吗?”

    罗西南迪迷茫地看了看淡定的母亲,瞄了一眼面无波澜的父亲,犹犹豫豫:“是、是不好吧。”

    多弗朗明哥拧紧了眉毛:“可是我记得…”

    莉娅暗暗屏住呼吸。

    萨卡斯基:“先吃饭。”

    莉娅:“妈妈第一次做呢,是参照当地的食谱,希望你们喜欢。”

    罗西抹抹眼泪,奋力吸了一大口汤面。

    柔韧的面条,鲜甜的面汤,他的眼睛亮亮的:“好吃!”

    莉娅手一顿,微笑着补充:“这次调味厨师帮了很多忙,面也是爸爸揉的。也许下次妈妈能亲自准备完所有步骤。”

    多弗朗明哥咽下弹滑的虾肉,不以为意:“哼,能协助母亲是他的荣幸。”

    母亲对他微微一笑,将一小碟辣酱推给父亲。

    老头子什么时候爱吃辣了?

    握着自己的汤匙,多弗朗明哥撇了一眼弟弟的餐盘。

    罗西南迪的佐菜里有一份额外的鲜烫卷心菜,而他自己也有额外的蟹腿刺身,

    是他们各自偏好的口味。

    以前家里的一切都有老管家和厨师佣人打理,多弗朗明哥个性强,从不避讳提出要求,所以母亲更多关注腼腆的罗西南迪。

    现在他们离开玛丽乔亚了,那些本来就出身玛丽乔亚的家仆们没有几个愿意继续为他们家服务,包括他和罗西南迪贴身照顾的男女仆。

    这些仆人家奴准确来说是堂吉诃德家族的附属,他们确实有选择留下的权利。

    只有老管家和零星几个老仆人放心不下,义无反顾跟随他们下来了。可是这么几个人,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把一家四口照顾得无微不至。

    多弗拉明哥今天更是连衣服都要自己穿,这些天他的日子就没顺心过。

    不过,原来母亲知道他的喜好。

    下面的日子,也不是全都很糟糕。

    晚饭时间一结束,时间开始飞速流逝。

    莉娅刚走出花房,天光倏然转亮。

    罗西南迪扯着他哥哥的袖子,被多弗朗明哥拉着跑过来:“母亲!有人来了!”

    多弗朗明哥根本拉不下脸叫妈妈,他跑得很快,明明很焦急,却硬是作出不在乎的表情:“是母亲的家族来人吗?”

    莉娅一愣,嘴上应着:“应该是,爸爸已经去迎接了吗?”

    多弗朗明哥真是直奔主题,说完这件事才一会儿,立刻将时间线跳转到关键节点。

    所以…他当年是极其很渴望回到玛丽乔亚的吧,以至于不惜做下那等惨案。

    牵着两个孩子往大厅走,他们在途中和“父亲”以及客人们相遇了。

    萨卡斯基冷着脸,领着一群面目模糊的人过来了。

    在他身后只有一个人的脸庞是清晰可见的。

    年轻人身形挺拔,眼神冷锐,上挑的眉型给人以盛气凌人之感,披着黑卷的长发,神情漠然。

    “堂吉诃德家主”和夫人的“娘家人”显然气场不合,他们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社交距离,彼此也没有交谈。

    多弗朗明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走来的人,不太满意地低声问:“那家伙是谁?”

    看着比母亲年轻,又不比他大很多,感觉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家族子弟。

    莉娅和那人眼神一对,双方都露出了微妙的神情:“呃,是…妈妈的一个弟弟。”

    她微笑:“是个有点本事的人,你可以叫一声路奇舅舅。”

    听到“姐姐”的话路奇“舅舅”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ー“_ー )

    萨卡斯基淡淡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们去书房谈吧,弟弟。”

    说完他自己没忍住皱了皱眉,“舅舅”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嫌弃。

    罗西南迪又往后缩了,他小声嘀咕:“爸爸和舅舅不高兴吗?”

    多弗朗明哥恨铁不成钢地把他往前一拽,才问莉娅:“他们两个关系不好?”

    莉娅笑容不变:“是有点呢,他们对彼此都有些成见。”

    通过西瑟偷摸着用窃听电话虫给她通风报信,告诉了她关于罗西南迪的情报,莉娅本来还在担心路奇的情况,正纳闷同样应该出现在任务地点的路奇人去哪儿了。

    看来在她和堂吉诃德家族对峙的时候,他就正在附近埋伏着呢。

    *

    北海

    “香克斯!该回程啦!”

    航海士本迪克站在船头喊:“一会儿要下雨,赶紧回去吃晚饭吧!”

    翻涌的小海浪下钻出来一颗湿漉漉的红色头颅:“看我抓到了什么!”

    肌肉健硕的年轻船长高举起一条红色的大鱼:“拉奇!回去做烤鱼吃吧!”

    厨师拉奇·鲁抱着一锅从两岛食堂顺的卤猪蹄,吃得满嘴酱汁:“好啊,我跟科洛奇要点两岛秘制烤鱼料包。”

    贝克曼坐在桅杆上,惬意地吹着风:“这片海域有鱼了?贝加庞克博士果真厉害,还有鱼人族,他们在海里太有优势了。”

    自从艾格赫德战争之后,贝加庞克改造了岛屿与两岛一起移动至北海,这里的局势世界政府插不上手,对他而言是个很好的选择。

    三座岛屿的移动是一项大工程,为了防止航程中被海兽侵扰,贝加庞克博士动用了超声波的科技手段,辅以两岛合作方鱼人族的物理驱逐。

    在北海的一处距离大伊万不远不近的海域停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三个岛方圆百里海生物寥寥无几。

    在确定要停留较长一段时间后,艾格赫德的主事人贝加庞克与两岛岛主莉娅商量后,决定把海域生态恢复一下,让三个岛屿的人可以利用海洋资源改善生活、生产生活资料。

    方法依旧是贝加庞克的科技力量加上鱼人族物理驱逐——从别的海域驱逐海生物往三个岛屿圈内跑。

    现在看来成效不错,红发这一伙人在岛上住了几天,借了两岛一艘货船出来放风,现在距离两岛八十海里左右,就已经能抓到大鱼了。

    香克斯开开心心抱着鱼往船上爬,一股强烈的预感突然击中了他。

    “本迪克!全速回航!快!”

    船长沉稳而严肃的指令传达过来,本迪克没有疑问,立即最大限度地调转了船只方向。

    船头偏移原航线大约20度时,一颗炮弹在他们原先的位置炸响,海浪溅起高高的水幕,数艘政府军军舰突兀地闪现在视线范围内,将他们半包围。

    一直待在瞭望台的耶稣布的吼叫声,穿过浪潮与炮火砸落在甲板:“船长!五老星!天龙人来了!”

    红色的大鱼掉在船板上,甩动着硕大的鱼尾噼里啪啦挣扎。

    世界政府从莉娅暴露后就一直在定位两岛的位置,之前有赤犬的军队像看门恶犬一样守着,贝加庞克的能力、大伊万的暧昧态度也不容小觑,他们一直没法精准定位。

    但是现在——岛主被调离、赤犬随之暂离、大伊万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国内的春耕。

    最后通过追踪与两岛岛主交好的红发海贼团,先是故意拉拢加打击,在红发脱身后悄悄跟随。

    他们终于绕过贝加庞克的磁场干扰,找到了令玛丽乔亚恨之入骨的两岛。

    香克斯一下全想明白了。

    他抬起眼睛,脸上布满了阴霾。在连续不断的炮击声中,他沉静地说:“拉奇,通知两岛!贝克曼——准备迎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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