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IF线·四

    天刚蒙蒙亮时方多病就来拍门,要找李莲花夫妻去查案,好重现昔日神探组合的熠熠荣光。

    可怜李绵白被迫一夜辛劳,实在有心无力,只得软着手将李莲花推出了被窝,薄被一卷继续梦会周公。

    等李莲花掩唇打着小哈欠,被方多病拉扯到河边的案发现场时,早已是天光大亮,街面上百姓渐多。

    监察司收到小贩的报案后就召集了衙役,没多久前也赶到了案发现场,现在那块地方围了不少普通百姓,众人嘀咕着害怕死人嫌晦气,却还是要看热闹不肯离开,挤挤挨挨的,监察司衙役只得另外派出人手,摆出木栏,划出了范围以维持秩序。

    “还好还好,现场还在。”方多病奋力往人群里挤着,嘴上不忘数落李莲花,“你说你,依依不舍的光洗漱穿衣就耗了半炷香,路上还磨磨蹭蹭的,幸好这边还没完事。”

    方多病挤了半天好不容易挤进去一些,结果一个不慎又被个壮汉顶了出来,他撸了撸袖子头铁的又要往里冲,后面的李莲花摇摇头,他环视一圈,然后上去一手将方小宝揪了出来,带着人往一旁角落走去。

    “我说方小宝,公主府在城北,这儿是东城,中间隔了大半个皇城,你天都没亮跑这边来干嘛?”

    “来买吃的啊。”方多病解释着,“城东有家小摊,祖传就是做驴打滚的,那叫一个好吃,一口咬下去糯叽叽的,黄豆粉炒得豆香浓郁,也不会甜得齁人,只是可惜店老板的营业太任性,就爱大早上出摊,日上三竿就收摊,我能怎么办?”

    方多病长吁短叹的把双手一摊,他也不想天没亮就起来跑半个城,可是昭翎想吃,他只能过来排队买,正巧结账时听到有人在喊发现尸体了,他急的连店老板的找银都没接,到那匆匆看了一眼情况,随后赶回家放下驴打滚就翻墙去找李莲花了。

    “哦,这样。”

    李莲花倒是也对那驴打滚来了兴趣,到底是有多好吃,能祸祸了他一个美好的早上,不过看看日头,等这边事了店家早该收摊了,他想着改天起早点来买几块驴打滚,刚好小白喜欢甜食,嗯,他也喜欢。

    李莲花沿着人群越走越偏,在方多病忍不住询问前,找到了个在犄角旮旯“维持秩序”的衙役小兄弟。

    他朝着那人一拱手,而后以眼神示意方多病。

    方多病睁着狗狗眼:“哈?”

    “公主府的腰牌。”

    “哦哦!这个!”

    方多病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和袖袋,掏出个腰牌递了过去,衙役确认无误后很客气地移开木栏把人放了进去。

    “这么简单就进来了,还是你行啊莲花。”

    李莲花矜持一笑:“过奖过奖,我也就是在那边多扫了几眼,你以后也多学着点就行。”

    “嘿!李莲花你……哼,不和你计较!”

    方多病朝着被害人和仵作的方向跑了过去,而李莲花则是留意到了河岸边泥地里的一串脚印——那是一个人失足落水的脚印。

    这条河是皇城内最大的内流河渠,河流自城北向南而入,下游开始拐向东南,临近城东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湖,发现漂浮着被害人的地方,就是在这湖边。

    而那串脚印,就在十几步远的地方,打眼看去,就会以为是这人不小心在湿泥的岸边意外落水导致死亡。

    李莲花蹲下身,仔细摸了摸那脚印的花纹和湿软程度,再环顾一遍周遭可能的线索,他沉思片刻,然后对旁边正测量记录脚印数据的衙役们道:“不用记了,这脚印和案子没什么关系,你们还是去旁边再找找别的线索为好。”

    衙役们不明所以正欲反驳,方多病领着一位监察使过来了。

    这位监察使姓宋,是本次查案的领队人,没想到出个差事还遇上了两位驸马爷,这几年方多病查案的功绩颇丰,宋监察使也有耳闻,听方多病说想要协助调查,他虽不愉但也只能同意了,还非要跟了过来,也拜会一下李莲花。

    宋监察使一通寒暄,离开时把刚才旁边的两个衙役也带走了。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

    李莲花随口问了一句,他此时只想尽快搞定这个案子,好回去抱着小白再睡个回笼觉。

    却不想方多病脸色很是凝重:“死的是户部二品侍郎,孙盛孙大人。”

    嚯!这官位可不算小了。

    “算是个大官了。”李莲花摸了摸下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朝廷一二品级官员的家宅基本都在城北吧?”城北那块地方最靠近皇宫,算是默认的权贵之地了。

    “孙盛的府邸的确在城北。”方多病脑子里转着刚打探到的消息,“孙盛好酒,最常去的一品悦来酒楼也在城北,据孙大人的随侍所言,昨夜他和酒友就约在那家酒楼小聚,不过聚会不到子时就结束了,可他却在东城失足落水而亡……”

    方多病想不明白,那孙大人大半夜跑东城来做什么?

    李莲花平淡地笑了笑,问道。

    “如果他不是在城东落水的呢。”

    两人蹲在脚印旁,李莲花引着方多病仔细验看。

    “这位孙盛大人呢,穿的是短马靴,皮革为底鞋底平滑,”李莲花再指了指那鞋印,“可这鞋印呢却带着花纹,像是碎布头拼出来的鞋底,你看它还破了个洞。”

    李莲花继续道:“更何况昨日天气晴朗,这泥地一直是干的,只是昨夜丑时鸡鸣后才又下了场暴雨,导致了岸边泥泞。”别问他怎么知道丑时下过雨,问就是他当时还没睡,“可我断定,孙盛绝不会在丑时还不回家。”

    “大朝会!”

    方多病终于也反应过来跟上了思路。

    今日有大朝会,为了避免殿前失仪,孙盛昨晚肯定会提早回程休息,所以他们的聚会才会在子时前就散场了,那他就不可能在丑时后,再出现在这东城。

    所以孙盛根本不是在这里落水的,而是在城北某处河段落水后,漂到这里来的。

    但是转瞬间方多病又变了脸色,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急道:“那这脚印……不就是说明还有另一个人也掉水里了?”

    “宽心宽心!”李莲花安抚他,朝着看热闹的人群里一指,“他掉下去后肯定从别的地方爬上岸了。”

    方多病顺着李莲花的手指转头望去,只见人群里一个脸上长着个痦子的大汉低着头神色闪躲,见两人已经注意到自己了,这才怂里怂气的露出一个讨饶的笑脸。

    这壮汉叫张虎,可不就是那天在茶楼里冒犯了李绵白,结果被李莲花一筷子吓跑的三人之一。

    张虎是京城人士,也是个混混头子,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还学过点拳脚,平日里干着替某些地方镇场子的营生,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他觉得自己这几天真心是走背运,不过是在茶馆吃个茶,几句话就给自己招惹了一桩麻烦,还差点被爆了眼珠子,吓得他在家里喝了几天安神药。

    然后是大前天,他发现自己半新的鞋底漏了一个大窟窿。

    再然后,昨晚他又去风月楼镇场子,天明方归,快到家时他拐去湖边洗了把脸,却冷不防地脚一滑就掉水里了,够呛喝了好几口水才扑腾上了岸。

    就在张虎骂骂咧咧地回家洗漱换衣,收拾好准备上床睡觉时,听见邻居在喊发现死人了,张虎一听不对劲连忙又跑了出来,才知道距离他落水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具尸体,他当场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偏偏又担心命案牵连自身,才一直留在现场观望案情。

    张虎心底打定主意,等这事过了,他高低得薅秃两棵柚子树,拿柚叶水驱驱霉气!

    方多病问了那个壮汉张虎几句,情况与李莲花推断的并无二致,那脚印确实不是死者的。

    方多病回到李莲花身边,乖觉讨好地一笑,才道:“李莲花,接下来我们去那个酒楼看看?”

    等李莲花无奈点头,方多病一马当先提着剑用轻功向城北赶去。

    李莲花望着瞬间没影的人叹了口气,收回挽留的手,只能自食其力地婆娑步追了上去。

    两人在那家一品悦来酒楼撞上了同是来询问案情的监察司,一同听取了酒保的证词,更是延着酒楼到孙盛府邸的路线走了一遍,在河道上游的某处找到了孙盛被推落水的青苔印。

    随后两人又回到湖边现场找到了那位宋监察使。

    方多病抱拳一礼道:“宋大人,我们已经找到了凶手,请把相关的人都带过来吧。”

    此时监察司的人已经采集完现场证据,还通知了案件相关人员到场问话,包括孙盛的酒友、随侍、妻儿等等。

    等人都聚拢过来后,由方多病开口将他们一早上的发现都陈述了一遍,李莲花则是不动神色地扫视着众人面上的神情,待方多病说完,他才了然又悠哉地看着那位孙大人的随侍,开口问他。

    “这位……随侍小兄弟,陈衍?不知你家孙大人是何处做错,才让你下此狠手?”

    对于这个真相,李莲花是有点惋惜的,那随侍陈衍还未到双十年纪,大好年华尚未开始就得秋后问斩了。

    “我们已知孙大人昨夜是带着随侍出门在城北赴会,接着孙大人溺毙后一路漂流至城东,而这位小兄弟……听说监察司的人到时,他就已经在这里等着认尸了,这并不符合常理。”

    李莲花又指了指那随侍的衣着,接着道:“你这身衣服上还带着酒气,是昨晚没回过家吧。你作为随侍,家主被推落水时理应上前营救,可你却衣裳整齐干净,所以你并没有试图救他。”

    早在李莲花点明那陈衍为凶手时,他身边的众人就一脸惊惧地退开了三尺远,可陈衍却没有转身逃离的意思,他一脸平静地听着李莲花的案情分析,甚至也不开口辩解。

    反倒是宋监察使在简单地思考了一下后,带着疑惑的神情,迟疑地反问道:“驸马爷,就算他没有救主,也不能就说人是他杀的啊,有没有可能他看到凶手推人后,因为害怕躲开了?”

    李莲花朝方多病看了一眼,方多病掏出怀里的布巾打开,是一块湿润的青苔。

    方多病向众人展示完,将其交给了宋监察使,然后笃定地解释道:“那地方有两个人的行走痕迹,一个是孙大人落水的脚印,另外一个人就是你,这青苔和你鞋面上沾的一般无二——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更有甚者,他将孙盛推下了水后,不仅看着他挣扎溺毙,还一路看着孙盛漂到了城东,所以才能这么及时的出现在现场。

    证据确凿无可抵赖,那随侍陈衍也很干脆地认了,仍是一脸平静的被绑上双手押走。

    方多病心里憋着口气,朝凶手那边张望了好几眼,莫名的念头滑过心头。

    “李花花,我觉得这人不正常啊,认罪认得这么心平气和,又不像是天生坏坯,会不会还有隐情?”

    李莲花伸出手掌往方小宝面前一挡,坚定道:“打住!这事就算完了,我们回家。”又打了个哈欠,他现在只想念房里的大床。

    正当方多病还想和李莲花多说两句,那边孙大人的老母亲姗姗来迟老夫人,直奔那随侍而去,捶打着哭喊道:“天杀的啊!是我儿买下的你给你栖身之地,让你有口饭吃,你居然恩将仇报杀他,你是畜生吗!啊啊啊我的儿啊——”

    一时之间,护着陈衍的官差,护着老夫人的孙家人,看热闹的围观人,场面很是混乱。

    而原本平静的陈衍在听到老夫人的哭嚎时突然就笑了,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然后张嘴大笑,笑得前仰后翻涕泗横流,像是听见了个最愚不可及的故事,整个人状若疯癫。

    “哈哈哈!那是他活该!活该在河里被淹死哈哈哈哈哈!”

    方多病见事态如此急忙上去帮忙,好不容易分开了两边的人,让凶手顺利被押走,又对孙家人表示了哀悼劝慰,最后再被宋监察使夸奖着进行了一番话别。

    这一通忙下来,方多病一脸春风得意地乐着,然后回来就拽着李莲花的胳膊往集市跑。

    “李花花,为了恭喜我们又破了个案子,本少爷带你去逛早市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我付钱,走啦!”

    “我付钱”这三个字从方小宝嘴里吐出来特别地动听,至少李莲花觉得方小宝这时的样子特别地阳光伟岸,比以前在莲花楼里蹭吃蹭喝的方多病可爱顺眼多了。

    只不过,陈衍突兀的笑声还是让李莲花的心头划过一丝疑窦。

    活该?在河里?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