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期猛地从栏杆上退了下来。
她看向旁边的楼梯,在震惊中发现,这并不是阳台,而是逃生楼梯!
理智和求生欲缓缓回神,大约是因为,刚刚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次,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劫后重生的喜悦涌上心头,肾上腺素又开始在体内疯狂分泌,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往楼上爬去。
脚步沉重缓慢,祁期甚至需要用手抬着大腿,借着这个力才能把腿抬起来。
乍一看,没有人会怀疑她不是丧尸。
刚半死不活地爬上一层楼,她就看到中间站着一个背对她的丧尸。
祁期丝毫没有停顿,在丧尸闻声回头的一瞬间,祁期利落地举起警棍,不遗余力地砸向它的头。
“滚!”
倒也不是不害怕,只是她太累了,连恐惧都疲于去感受了。
丧尸被打的往一边倒去。它生前估计是个体育生,身高约莫有两米,楼梯的栏杆只到它的大腿根处,压根起不到一点防护的作用。
它上半身瞬间掉出栏杆之外,只剩下大腿根部还倔强地挂在栏杆上。
祁期抬腿踹向它的大腿,将丧尸整个身体都踹下了栏杆,掉下楼的过程中还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安静如鸡的空气中又传来低哑的嘶吼。
身后的丧尸闻声都往这跑,祁期不再停留,继续往楼上走去。
祁期已经撑不住了,她的脚步不再急切,而是消沉地、仿佛在走程序地走着。
突然,往上跑了两楼后,她瞳孔骤然收缩。
透过玻璃门,以及一堆横在门后面的障碍物,她看见四个男生正在里面站着。
这是她从医院出来后第一次见到活人!
祁期敲响玻璃门。
几个男大学生听声转头,看到她后纷纷被吓得跳了起来。每个人都以一种及其恐惧的眼神看向她,有些人还发出了极其尖锐和女性化的尖叫。
祁期知道,这多多少少是因为她全身都是血的关系。
“我是人!”
她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又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
可里面的人却并不打算开门。
所有人朝后退了好几步,各自拿起自己的武器。
有人拿着电脑,有人拿着洗脸盆,还有拿着棒球棍的……
祁朝。
“祁朝!你认不出我吗!”在看到弟弟后,祁期忍无可忍大声喊道。
“啥?老子他妈不认识你!”祁朝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雾草,朝哥,这不会又是你的哪个烂桃花吧?”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蔑视道,看向祁期的眼神略带不屑,祁朝模样是真的好,在学校里暗恋他的人一抓一大把,舔狗多了去了。
眼镜男长得普普通通,只能在祁朝的舔狗这里过一把嘴瘾,“你脱光衣服跳个舞。我还考虑考虑让你进来。”
说完这句话后,祁期眼神慢慢从急切转变为冷漠。
“傻逼东西。”
面对着一群讥笑着的男大学生,祁期站在玻璃的另一边,缓缓地竖起了中指。
随后握紧警棍,在一众男大学生愣怔和惊吓的目光中,朝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张口凑上来的丧尸,狠狠轮了过去。
丧尸被打得整个人往后倒去,连带着砸倒了身后跟着走上楼梯的丧尸们。一堆尸体仿佛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的往后倒去。
祁期回头,面色满是狰狞。她把袖子撸了起来,漏出胳膊上的大片擦痕疤痕。
这是她在很小的时候,为了救即将被车撞到的祁朝,而留下的疤痕。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祁朝看到她的胳膊后一愣。
“姐?……卧槽!”他立马放下棒球棍,不顾丧尸会冲进宿舍的危险,跑向前要给她开门。
祁期性格极其温和,至少她会一直忍着,从来没有跟人发过脾气,除了街骂得多了点,连一点冲突都没有发生过。
现在忽然变成这副狰狞模样,也难怪祁朝会认不出来。
他赶忙上前,把挡在玻璃门前的桌子椅子搬开。
他们挪了太多阻挡物在玻璃门前,在一瞬间内根本不可能全部搬开。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祁期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从咬牙切齿转换为面无表情。
她转过头,面向又爬上来的一个丧尸。
举起警棍,冲着丧尸的头部一连砸了十几下:“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最后一下,丧尸的头部整个炸开,血和脑浆爆上了天,头盖骨砸到玻璃门上,把玻璃砸出一丝裂缝。
没了脑子后,这个丧尸终于“死”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祁期瞬间明白了,它们能活动只是靠脑子,打其他地方,它们是不会死的。
果然丧尸片还是得多看。
“她、她在打丧尸吗?”眼镜男看着祁期疯狂地锤着丧尸,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帮着祁朝一起搬阻挡物。
就在后面的丧尸快要赶上来的时候,祁朝打开了玻璃门。
“姐!进来!”
祁期知道自己打不过后面那么多丧尸,她没犹豫,冲进了宿舍。
身后几个男大学生哐当关上玻璃门,又重新在门后面堆积起椅子和桌子。
“那个,我不知道你是他姐……”眼镜男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祁期就从他身边窜过去,理都没理他一下。
她如丧尸一拐一拐地走向厕所,打开水龙头,直接把头钻到了水龙头底下喝水。液体下肚,不仅是饥饿感,她的精神状态也似乎缓和了不少。
“姐,你没事吧,没受伤吧?”祁朝给她递过毛巾,另一只手把她的头发握在脑后。
“我没事。”祁期沙哑着嗓子,接过毛巾,把自己脸上和手上的血迹都擦了一遍。
没了血迹的覆盖,她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极具攻击性的长相。
皮肤很白,脸很瘦,整张脸有种蛇系的走势。
还有那双三白眼。
空洞无神,尽显狠戾。
说是丧尸派来的卧底也不为过。
祁朝:“姐,我刚刚真的不知道是你,你脸上太多血了,我实在看不清……你怎么上来的?我们刚刚明明都看过了啊,能出去的路都被堵住了。”
祁期没有继续谈论刚刚的事:“我也差一点没上来,现在是不可能原路返回了,只能从别的路走。”将毛巾拧干,水池里的水瞬间变得腥红。
“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啊?我们还能不能逃出去啊?”祁朝担忧地问。
“反正不是什么好情况,楼梯一堆丧尸,逃生楼梯的丧尸就聚集在你们玻璃门外面,你们宿舍走廊里估计也是一堆,电梯也——”
祁期眼前一亮,随后直起身,水滴顺着她的长发流下来。
“刚刚电梯里的丧尸被我引出去了,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滴,“你们宿舍走廊里有多少丧尸,知道吗?”
“不知道,两三个吧,这玩意我们也不敢细看。”祁朝仔细回想了一下。
异变发生的时候,他们宿舍正热火朝天地开黑亡者荣耀,所以外面的动静谁都没听到,等到出去的时候,尸潮已经跑向更高的楼层去捕食活人了。
“就两三个丧尸,你们怎么还不出去?”
祁朝一惊:“丧尸啊姐,林正英摇着铃来都得被炫几口!”
“…………”祁期。
祁期:“怎么听到有东西断了?”
“什么东西?没听到啊。”祁朝。
“哦,是你的脊梁。”
“…………”
霎时间,外面传来声响。
“哥哥姐姐,你们别寒暄了,它们要进来了!”眼睛男冲进卫生间。
“又他妈来。”祁期把手帕一扔,往外面走去。
玻璃门外面,一群丧尸拍打着玻璃门,被头骨砸出的一点裂痕已经被无限扩大,像蜈蚣一样,依附在玻璃上。
拍打声越来越重,似乎有更多丧尸被声音吸引过来,这样下去,玻璃撑不了多久就会破裂,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走吧。”祁期收回目光,转过身,她忽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看我干什么?”
“这个……我们去哪?”祁朝问。
“坐电梯出去啊,你还想从玻璃门出去吗?”
“可是走廊里面有老六啊!”眼镜男惊呼道。
“老你妈六,一两个丧尸你怕什么?”祁期不解道,她似乎忘了,这些人是从一开始就待在宿舍里,没经历过外面世界的摧残。
俗称温室里的花朵。
眼镜男:“那万一我们被咬到了怎么办?”
祁期:“你脱光衣服给它们跳个舞不就行了。”
“……”
“那、那退一万步说,外面也不一定比宿舍更安全啊,万一学校已经被几万个丧尸包围了呢?”眼镜男还在逃避,“你怎么确定我们都能安全地离开呢?”
“你有点种行不?”一个长得很高很壮、其貌不扬的男生听不下去了。
“苏凛你别他妈插话,外面可是丧尸啊!”眼睛男骂了回去。
被叫做苏凛的男生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你自己怂别带上我们。”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祁期一股厌烦油然而生。
她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但整个人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发晕。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透支。
两人的吵架声和玻璃门被拍打的巨响刺激着她的耳膜,身体和精神已经到了边缘,她终于忍无可忍。
“不想走就他妈留下来!当老子慈善家啊,麻烦你们拎得清一点,我只是来救我弟弟的,你们是死是活跟我有碧关系?”
她指了指玻璃门,对着眼镜男一字一句道:“不想离开?那你在玻璃被撞碎的时候走上去上丧尸吃,好给我和我弟争取时间逃走,说不定明年清明节我还可以给你多烧点钱。”
几人被她的忽然发作怼的有点懵。
虽然他们平时吊儿郎当的,但都是好学生,连父母都没这么骂过自己。
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冷淡和决绝,他们意识到了,自己能有一线希望,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要救他们,只是因为他们和祁朝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平心而论,虽然还有嘴硬的想怼回去,但是,他们之中,貌似只有她一个人敢正面刚丧尸。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苏凛打破沉默。
“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眼镜男也决定默默抱紧大腿,不再质疑她的决定。
毕竟在他们害怕一两个丧尸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手拿警棍砸飞了丧尸的头盖骨。
“冲出去,把它们头砸烂就行了。”
“…………”
……
所有人做好短暂的心理准备后,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站在宿舍门后面,随时准备冲出去。
屏气凝神,不知道正外面会不会站着一个丧尸,给他们来个突脸杀。
在祁期拧开门把手的一瞬间——
“咚咚咚——”
一声巨响,所有人一脸戒备的看向四周,但声音还在接着放。
细听下去,声音的来源就在他们不远处,貌似是个……音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闹钟是西游记的片头曲,我忘了关了。”眼镜男干咳一声,尴尬地把铃声关掉。
“你他妈想我死就直说!”“你别逼我削你!”
其余两人因为太过紧张,以至于忘了,眼镜男的闹钟就是这个音乐。
祁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给吓得不轻。
第一时间握紧手中的警棍,就是她对眼镜男坑队友能力的最大认可。
视线随意扫到他的手机,她忽的,眉眼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