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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姚風8

    母亲在二进院厅堂中等我归来,看到我抱着灵儿,身旁一手揽着元卿的手时,她出来迎向了我,对我激动地几欲落泪道:“儿啊,你可回来了,为娘担心着你。”

    我把灵儿放在地上,去搂住母亲道:“娘,我无碍,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母亲欣慰地点点头,想起了元卿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背拍了拍道:“好在老天有眼,咱们姚府终于有后了。”

    元卿见母亲如此说,心中百个滋味地低下头抹泪,我明白元卿这些年嫁进姚府之后,在我母亲面前做尽了孝心,把老人家照顾的服服帖帖的,虽然母亲对我的子嗣着急,做了糊涂事伤了元卿的心,好在大多时候她们婆媳二人还算和和睦睦的。

    母亲不会为难元卿,元卿是元丞相之女,母亲只有敬重元卿,从不敢苛刻于她。

    可是她看到了我另一边站着活泼又傲娇的灵儿,母亲目光中明显疑惑和不喜地问我:“这女丫头是谁?”

    我刚开口,伸手去拢灵儿的头,企图安抚她,结果灵儿转头躲到了后面,找姚玉钻到姚玉臂弯里去了。

    母亲打量着元卿身后的姚玉,混浊的眼睛眯缝了眼,然后嗔怒地看向我:“这女人你上哪找来的?”

    元卿见我嘴笨,半天组织语言,都被母亲快言快语打断,她只好替我出口,结果又被母亲言语里不甘与薄怒打断了。

    “从前娘给你安排的几个丫鬟都是正经人牙子里买来的,你倒好,非元卿不纳妾,非元卿不通房,结果转头从外头找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一句话虽说她在不知情的时候说出了刻薄的话,却弄得在场所有人都噤声了,看着姚府老夫人受尽了从前磨难出来之后对人对事十分感到片面化。

    说不好听的,说话不经过大脑考虑,只有看到什么就不问来历地说了一通令人红脸尴尬的话。

    “妈妈,这位奶奶好凶。”

    我背对着姚玉,听到灵儿弱弱一声,我心中不是滋味,赶忙打消了母亲的是非妄想道:“母亲,你误会了,她是儿子请来的医女,专门去宫里给陛下治病的。”

    母亲听到宫里的,脸上不满立刻换成一副关切关注地模样,问我:“萃儿在宫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是不是后位又受到什么阻碍,还是陛下又冷落她了?”

    我赶忙揽住母亲双肩,安慰道:“没有,二姐在宫里一切都好,最近陛下看皇后在后宫中管理稳妥,为了让她有傍身依靠,巩固后位,把元夫人的第一个孩子过继给她养着。”

    说着,听到元卿轻轻地叹了口气,宫中元夫人是元卿的亲妹妹,陛下要纳她妹妹入宫做妃,是为了笼络元氏士族,亲上加亲。

    元氏是陛下的母族,元夫人是陛下的表妹。

    而姚萃是陛下的糟糠之妻,当初陛下为了躲避古翼追杀,只好与姚萃在乡下成婚隐身做百姓,之后为了登上皇位,重拾自己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抛下姚萃一人在乡下为他收集士族簪缨的耳目,他一人潜入宫中去扳倒古翼王朝,找机会逼宫谋反,成就了如今的鼎御王朝。

    姚萃为了他吃太多苦,陛下也铭记于心,可是姚萃只是陛下身边最适合权利和家族的皇后之位,却不是陛下真心相待的人,本着责任他还是封姚萃做他的皇后。

    我其实很清楚,在陛下心里皇后之位另有其人。

    我不禁回眸深看几眼姚玉,姚玉瘦削白皙的面庞,平淡无水地低头安抚灵儿,然后她弯下身子,脖子低下去,靠近灵儿低低说着什么,没一会儿,灵儿乖乖地贴在她身侧不再挪一步朝我靠近了。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把提上来的一口气松了地落入心底里去,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我和姚萃。

    姚妗死了之后,她从郑丞相的狼窝里出来,被我和陛下送回了姚萃乡下,难过了几天之后,就开始对姚玉骂骂咧咧的,说姚妗要不是遇见姚玉,兴许还能多活几天,说姚玉是个命里带煞,在母亲的肚子里吸同胞弟弟的血,出来之后又害死了姚妗。

    我曾解释姚妗的死是古翼弄死的,与姚玉无关,而母亲十分固执地认定姚玉就是个煞星,还叫我离姚玉远远的,见到她一定要我把她弄死,也算给世间除去一个祸害。

    想起了往事,我把心底里道出赵妗真实身份的愿望掐灭了,庆幸姚玉现在还跟着我一起入府邸,庆幸她没有露出身世的马脚。

    母亲最后到底抵触家里来了外人,我只好叫魏晨把姚玉和她的孩子都带下去,把她们安置在漪澜院。

    而我和元卿陪着母亲一起用夜宵,她们等了我一晚,就是为了让我吃一顿夜宵饭。

    “儿啊,娘专门叫人上澄赢楼给你点了两盘热菜,干锅鲈鱼和这个是.......”她说着不认识离我最近的一盘红绿相间里面惨了一丝木耳和肉丝的菜。

    旁边伺候母亲的嬷嬷道:“老夫人您忘了,这菜叫鱼香肉丝,是澄赢楼最时兴的菜式。”

    “哦哦,是叫这个名字,好奇怪。”母亲盯着红绿相间的那一盘眉心皱起,极其不耐看盘上面一丝丝白肉,疑惑道:“什么鱼香肉丝啊!这里哪有鱼,分明是肉,澄赢楼怎么起这种怪里怪气的名字!”

    澄赢楼,我知道,想不到母亲也慕名澄赢楼给我点了两道热菜,想起姚玉听到范奕辰出资开的澄赢楼,一脸鄙夷和冷漠,哪怕耳朵里听到一点有关范奕辰的关系,她就轻蔑不屑地撇撇嘴。

    我拿着筷子,母亲就催我去夹她亲自点的澄赢楼的菜,我举着筷子离那盘鱼香肉丝寸步距离纹丝不动,母亲便叫嬷嬷帮我夹过去。

    嬷嬷夹着两根青红丝递到我盘子里,我用筷子及时推了过去,嬷嬷没想到我手臂朝她挡了过去,她一个不稳,手里的筷子和菜丝“啪”地落在了地上。

    母亲见状,满眼惊讶地看着我,而嬷嬷见我面对母亲难以理解地脸色一点点发青,双唇紧抿地瞪着我,嬷嬷连忙缓和我与母亲异样的气氛道:“是奴才没弄好,奴才重新夹给大将军。”

    我淡然地挥手道:“不用了。”筷子转头往旁边夹过去,道:“这羹看起来不错。”我夹起来吃进嘴里,赞叹道:“鹌子羹这味儿吃的不错。”

    闻言,母亲一张老脸徘徊一下我身旁的人后,脸上有点挂不住,乍青乍白。

    我循着她幽幽的目光,看向坐在我身旁的,元卿脸颊绯红起来,眸光羞答答地看着我,又碍于母亲在这里,她不敢表露出来,最后垂下了头去。

    她低头的动作,我知道了,鹌子羹是元卿亲手做的。

    但母亲生气归生气,元卿没让她气很久,而去夹了菜笋搁到我盘里,我立即接过去嚼在嘴中,听她轻柔缓缓地道:“夫君,吃娘亲手拌的凉笋。”

    我立即点头,很给面子地道:“娘做的很好吃,我记得小时候最爱吃这种凉笋。”

    说完,再抬眼看对面母亲,她脸色逐渐好了起来。

    元卿看到母亲脸色稍霁微松一口气,吃到一半,我们还在其乐融融的,忽然元卿想起了漪澜院那厢,微低头朝我凑过来低声问:“不知赵娘子那里可送了吃的?”

    过了母亲这一关后,我才想起姚玉没在这里吃夜宵,而是提前被我叫回漪澜院里呆着。

    我低声对元卿道:“等吃完了这顿,你且派人去漪澜院那里问问。”

    “轩予。”母亲忽然叫了我的表字,我抬头看向她,母亲问:“你打外边带来的女人是何来历?”

    我感到元卿也同样充满对她背景感到好奇地等我回答。

    “回娘的话,她叫赵妗,铭镇里的一位女游医,她曾救过儿子的命。”我说道。

    “铭镇那偏僻的穷地方,怪道我瞧着她身上一丝全无,只着一身素衣窄袖,不曾见过她戴什么首饰,可否是穷人家的农妇?”母亲又问道。

    此时我点头不行,不点头没法跟母亲和元卿交代,脑子里想了一会儿,道:“她是女游医,专门治病救人,儿子不曾看到过她什么家世背景,应该算是乡下的农妇吧!”组织半天言语,终究嘴笨认命地说道。

    “唔。”母亲脸上稍微同情地沉吟一瞬,忽然问起:“她身边怎么还带着孩子,她男人呢?”

    我支吾了几瞬,这回可得想好了说道:“她........是个寡妇。”我讷讷地看向母亲。

    母亲有一阵子恍惚中充满对姚玉身世的同情,略微颔首感叹道:“她怪可怜见的。”下一秒画风一转,道:“且不知她与她的男人到底是私定终身还是真死了男人被迫做了寡妇。轩予你可要好好查查她的来历,虽说她进宫是为了诊治陛下,万一她的身世不是你说的这般呢.......且不可大意!”

    我抿了抿唇,最后顺从她道:“是,儿子知道了。”这句就是哄哄母亲罢了,我没有想要查她背景的意愿。

    一顿宵夜过后,母亲便回房休息了。

    夜里我与元卿宿在一块,临睡前,元卿坐在妆奁对镜理她的长发,一面透过镜子里看向里面的我,一面说道:“方才我派荷儿端饭去漪澜院,那赵娘子说她和孩子歇了,宵夜就不用了。”

    我“嗯”了一声,脱下外袍,顺势搭在了屏风架上。

    听到我语气疲惫低迷,元卿玉手攀着头发边理边回头看我,见我坐在床榻上,她走过来,在我身边蹲下身,握着我的腿帮我脱下了靴子。

    我想起她有身孕两月有余,连忙弯腰,将她扶坐在我身边,我心疼道:“你才怀了我的孩子,不可自己劳动,叫下人去做。”我又把她按下去,让她躺在了上面。

    元卿怔怔地看着我,一眨不眨的,近乎痴迷我的脸。

    我嘴角扯了一声笑,道:“这么迷恋你夫君吗?”

    元卿醒了神,脸上一红,嗔笑嗔怒地拍开我的手背,语气娇嗔:“哪有。”忽而转头又痴痴看我几眼,脸上表现出游神的样子道:“夫君你的眉眼让我似乎在谁身上也看到过,却说不出来是什么?”

    她说了这么奇怪的话,我凝眉,指腹轻刮她脸上的软肉问:“你一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镇国公府里的下人们,你还从哪里见过旁人与你夫君相似过。”我说的玩笑话,只是哄她开心一笑,结果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睁大了双眼,手也攀附在我手腕上握住了我手臂。

    “夫君,我想起来了,方才赵娘子的样子有几分与你相像.........”她再次确认地仔细描摹我的样子,嗫嚅道:“从前宫里到京都到处贴满了寻人告示,说陛下疯狂要找一个女人,然后你这五年也一直都在找她,莫不是赵娘子就是你和陛下说的姚娘子!”

    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沉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既然她认出了她,我就没理由再瞒着骗着元卿,姚玉隐藏背后的身世了。

    “果真........真的是她!”等我撒开手,元卿看到我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她说的都是真的,元卿震惊地睁大了美丽的瞳孔。

    过了半晌,我躺了下去,元卿吹熄了烛火,也躺下来莫名崇拜地叹一声气道:“夫君,你的幺妹很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骨,我很敬佩她,敬佩她看淡荣华不恋权势,两袖清风离开皇宫。若是我,我根本做不到她那样,因为那日子实在太苦了,一个女子独身在外,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元卿说到这个节点上,我也问出一直埋藏在心中难解的疑问道:“卿卿,你是女人,你给夫君分析分析,她放着我和陛下带给她安稳一世荣华富贵不享,为何临了陛下扳倒古翼衰王逼宫之时,她为何逃离我和陛下.........她不相信我和陛下,不相信陛下对她真心相待吗?”

    古翼死后,陛下为了恶心古翼王朝,让他死后名声败坏,起了谥号“衰王”。

    良久,元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夫君,她大概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吧。”

    元卿虽头一次见到今日的姚玉,但她从前在闺阁中见过很多女眷,姚玉这样的,元卿头一次见,听闻过她之前的事迹,结合今日元卿有了很多感触。

    “这话从何说起?”黑暗中,我伸手覆在她手背上,听她叹息地说话。

    “夫君,我与她同为贵族中的嫡女,我从小受尽了宠爱和呵护,父母对我十分疼爱,兄妹对我也亲密友爱,而她呢,她从小被母亲送入暴君的宫中,受尽暴君对她残忍相待,母亲这么做无疑是在抛弃了她,来去成全大姐和二姐的命运,是以她从小从未得到母亲一丁点爱护,所以她不敢相信你和陛下对她的心是真心还是假意,论谋后路,她无法把自己交代给你们,她只能靠自己去活那一口气。”

    姚玉从前在古翼身边做太监,元卿有所耳闻,之前京都的人只知道古翼最宠身边的太监余闲,以为古翼有了不良作风嗜好,认为余闲是惑乱朝堂谄媚阿谀逢迎的宦臣。

    直到陛下逼宫之后,登基之时,下了旨意说明余闲不仅为了陛下恢复皇位自请去宫里以罪奴的身份安插在郑妃身边装扮太监蛊惑古翼,给陛下行了逼宫的便利,也让昭贵妃在古翼身边做了宠妃给陛下做内应。

    还道出陛下曾经在长孙国舅府里与秦将军死战,险些丧命,也是假扮太监的余闲临危之际用自己的一命换一命救岌岌可危差点丧命的陛下,陛下从此把余闲看成了过命之交。

    颁布后宫册封之时,陛下开诚布公说余闲其实是姚老将军的幼女,曾让八岁做太子的陛下视为未来的太子妃,可惜造化弄人,二人没来及定亲就分散,如今陛下一统王朝,由于姚氏幼女在古翼王朝覆灭之时不知踪迹,令陛下痛心悱恻,依然给她留了后宫封位俪宸妃,以此陛下除了姚萃一个皇后,唯独把姚玉视为他的“伉俪情深”的女人。

    然而后宫中是姚萃是掌管一宫之主,俪宸妃是她的禁忌,除了陛下能提起她的思念,任何人绝不能提出俪宸妃字眼,姚萃视这个名字感到很大的耻辱和危及到她的后位。

    元卿的话让我打开了记忆大门,过往种种,令我想起曾经对她误会、怀疑、不屑,我总把她当成高覃那样对暴君曲意逢迎,也曾认为她有了暴君的爱意她会欣然承受,然而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我从未想过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从未正眼认真思虑过我的幺妹。

    “卿卿,我们睡吧。”我从后抱住了元卿,脸埋在她后颈的脖子窝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思绪万千横冲直撞地不安也得到了安抚地静下来。

    姚玉,从前我是真的深深伤害过你,才让你舍命地逃离而去吗。

    清晨一早,门房的下人早早候在我和元卿的门外,我穿好入宫时的官服出来时,管家对我愁眉苦脸地道:“范统领派人过来,非要找赵娘子,老夫人听见了府门外的动静之后,叫人要赶赵娘子和两个娃娃出府去。”

    我见势不妙,听到元卿派荷儿两个丫鬟道:“你们俩先出去拦着要赶赵娘子的人,就说我请赵娘子吃早膳。”

    荷儿问:“老夫人那里怎么办?早膳也要跟老夫人一起用。”

    元卿不慌不忙地道:“赵娘子过一会儿就要进宫了,若这回她救了陛下,乃立功一件,咱们镇国公府不能轻易地得罪她这样的立功之人。想必老夫人知道利弊孰轻孰重。”

    荷儿领命下去了,我随后走过去,出了二进门,母亲身边的嬷嬷及时赶过来找我。

    “将军,老夫人在屋子里生好大的气呢!说赵娘子来历不明就罢了,她一个寡妇竟然有勾男人的本事,老夫人怕将军您也被那寡妇勾了魂会传出不好的名声,到时候谣言传到元丞相府里,势必会影响将军和夫人之间的感情。”嬷嬷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

    我向前垮一步,根本不理嬷嬷阻拦,边大跨步压过嬷嬷面前,嬷嬷见我身形逼近,连连后退几步,终没有拦住我的脚步。

    “告诉你们范统领,我与范统领素不相识,叫他别过来惹烦我做这些,我不稀罕他送的东西!”

    冷言冷语的声音犹如切冰碎玉,明明今日入春,一场春雨过后,暖风吹来,落在我耳边却有一丝丝凉意,冻得纹理肌肤瞬间刺骨。

    姚玉看也不看范林军手里端着托盘送来的一叠叠衣物,她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下来。

    她今日仍旧穿昨日的雪白交领窄袖齐腰襦裙,那一身白偏偏让人看着一阵冷霜,与她人的性格一样,冷若冰霜地一副淡漠的脸庞,仿佛方才那些事在她身上激不起任何波澜,事不关己地划清与外面人的界限。

    母亲派过来的小厮一哄而上地要赶她出去,我叫魏晨带几个兵把那些小厮们都拦住,不让他们碰姚玉一丝一毫,接着不远处荷儿几个赶到,连忙围着姚玉热情地笑说:“赵娘子害我们好找,夫人说昨夜款待不周,叫奴婢请赵娘子到小凉亭里一聚,顺便备上早膳好方便入宫去。”

    她巡视了一圈,看到母亲派来的小厮被我下令的人围拦柱,然后扭头看荷儿对她以礼相待地笑说,摆足了主人吩咐她要做的事。

    姚玉又轻描淡写地朝那群人看过去,对荷儿颔首唇边溢出笑纹道:“好,夫人盛情,我没什么好拒绝的。”

    荷儿见她松口,连忙又说道:“夫人还吩咐奴婢也把赵娘子身边的两个孩子也叫过去一块用膳,夫人正怀着身孕,赵娘子是生养过的,最知道怎么养育孩子,夫人还想从赵娘子这里学学养孩子的经。”

    姚玉听了,只是莞尔一笑,什么都没说,荷儿带路,她在后面跟随了过去。

    路过我的时候,荷儿行礼,忙请安道:“请将军安儿。”

    “赵妗,用完膳随我一同入宫。”我直截了当说道,时间不等人,陛下在宫里承受肠痈折磨,耽误一秒,病程便加深一分。

    “将军,你不同我和你夫人一起用膳吗?”姚玉平静地看着我,声音淡漠又疏离。

    我心突然一阵冰凉,灌入肺里刺骨一般地缩紧,启口忙愧疚地向她解释:“母亲她不是故意的。”

    她忽然瞥了我一眼,显然我说的话在她这里不好用,但也不想过多参与什么,只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道:“用完膳,我会带着孩子立刻走,绝不碍你母亲的眼!”

    她冷冷地提出“你母亲”的字眼,我心一颤抖,想开口对她说不是这样的,我会回去说服我母亲,可是她一个不看地扭头随荷儿去了后院凉亭里去了。

    “将军莫急,呆会夫人有办法会留住赵娘子。”临走时,姚玉先荷儿一步向前走,仿佛她认识后院凉亭怎么走似的,其实我知道从她行动果决的时候,她真的真的很生气了,忍受不了这里人对她明明排斥却还要用下流的行动告诉她来这是不能容忍的目的。

    她可能不排斥这里人排挤她出局,但她忍受不了被排挤的时候还要一刀刀地割她的尊严,一片片地落地供这里人耻笑指点她的模样。

    我没有随她们入后院,先是走过去,叫魏晨把小厮们都关在柴房里听候发落,小厮们听到我命令,纷纷哀求我,不是他们想赶走赵娘子,是老夫人亲口吩咐的。

    我不跟他们废话,又叫魏晨呆会带着管家一起到母亲院子里告知她没事别出来露面,哪怕府里来了人她也不用出面款待,都由我和元卿接待外来客人。

    接着走上台阶,在门槛内,范林军犯难地端着托盘走进来,对我行了军礼道:“姚大将军,范统领托在下给赵娘子送了一些崭新的衣物,说赵娘子一路风尘仆仆,只穿一件白色衣裳,令我们统领心有不忍,亲自到花韵坊买下来京都时兴的成衣托在下到镇国公府上亲手交给赵娘子手里。”他紧张地唇色沁出了湿汗,嘴里也说得发干,范林军舔了舔唇舌,继而说道:“可赵娘子不领情,她扭头就走。姚大将军您看........”

    他似乎希冀我能代替她收下他们范统领的情。

    我上下打量范林军满脸卑微沁着汗的面容,发现他不是上次来酒肆送上食盒的范林军,而是另一个。

    那一个估计事做成了,范奕辰却知道了那位对姚玉出言不逊,挨了重重的罚吧。

    “回去告诉你们范统领,要记着陛下和敏长公主的情分,不要再派人在镇国公府点眼了,免得被御史看见了参他一本!”我冷冷说道,一双锐利瞥了范林军几眼,范林军被我目光刺到,只好讪讪地端着托盘向后退几步,转身溜下了台阶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我从石狮子后面,看到了张御史刚从家里吃过了早膳路过我镇国公。

    我走了进去,魏晨带着管家过来见我,管家一脸犯难道:“将军,老夫人在屋子里大吵大闹,甚至摔了不少瓷器。”

    我捏了捏眉心,抬眸道:“现在陛下危在旦夕,我过会儿会带着赵妗去宫里诊治陛下。现在关键时刻,要稳住老夫人,切勿别让她波及到赵妗那里。”

    见我直呼赵娘子名字,管家了然地微挑眉毛,很快正色地垂头领命:“喏,小的知道了。”说完退了下去,叫几个健壮小厮围着守着母亲院子,不让母亲出来闹翻了半个府邸。

    “赵娘子随将军进宫,那两个孩子怎么办?”管家走后,魏晨走上前来问我。

    我道:“你亲自带人守着那两个孩子,等赵妗治好陛下,随我出宫时再作决断。”

    魏晨领命。

    我叫了声“等下”,又道:“在我不在府里这期间,务必别让老夫人接近那两个孩子,若循儿和灵儿受到老夫人伤害,我回来第一个拿你是问!”口气慢慢严厉起来。

    魏晨听到了我口气的重要性,低头郑重地领命了。

    不多时,姚玉从内院走了出来,她身边一手一个拉着灵儿和循儿,而元卿则在旁边跟着一起走了过来。

    我心一紧,慌忙迎了上去,才来到她们面前,就听到元卿极力挽留她的孩子道:“赵娘子,你不必理会那边院子嬷嬷的吵骂,我替老夫人向你道声歉赔罪。”

    姚玉脸色寒冷如冰,上面还带着些许怒意,而眼神看到元卿的时候,多了一丝理解地包容道:“嫂嫂不必这么说,的确昨日是我带着孩子唐突麻烦了镇国公府,只是今日事多,让两个孩子单独住在府上,我着实不放心。”

    “妹妹你听嫂嫂的话,有嫂嫂盯着,那老夫人的院子决计不会伸到你两个孩子身上,即便老夫人再生气不喜欢外人住在府上,我也会留下你的两个孩儿,替你照看着,给他们吃好喝好,直到等你和将军回到府上,我会把两个孩子全须全尾地还给妹妹。”

    “嫂嫂不必这番说。”姚玉眼睛瞟向元卿微隆的肚子上道:“我并非因为老夫人生气才这般带孩子走,实在是顾虑嫂嫂刚刚怀孕,不好拿两个孩子累烦嫂嫂。其实老夫人生气也有她的道理,无非她也担忧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嫂嫂非要亲自照看我的孩儿,万一有什么闪失,莫说老夫人恨我,将军也会觉得是我和两个孩子害了你。”

    “你怎么会这样说,我才不会这般想你!”我走上前去,从她身边拉走了灵儿,灵儿轻轻叫我一声“叔叔”。

    我低头看她,灵儿漂亮的小脸蛋忽然通红地皱巴巴,看她眼睛也红红的,大概是哭过了,然后抬头看循儿,循儿则浑身带着拒人千里之冷地站在一旁,双手堪堪搁在腰背后,脸上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元卿看到我,朝我走了过来,轻轻拉着我衣袖一角:“你可算过来了,快劝劝.......你妹妹。”她眉心蹙起,凑近我,只我听到她轻喘又急的声音。

    “灵儿怎么哭了?”我问元卿。

    元卿抽出帕子捻了捻鼻尖,见她鼻翼上氤出了薄汗道:“母亲在屋中闹着叫骂,赵娘子听到了就........早膳没吃多少,就急急带着两个孩子出府,说要到外面找租客栈住着。”

    我抬手轻抚元卿,她说话急得背后都湿了,想是刚怀孕,乍然遇上今早的乱糟糟的事,有些六神无主,左右难顾。

    看来灵儿哭,许是听到了我母亲说了什么不堪的话了。

    “我娘不是腌臜勾栏里的贱女,也不是克死男人的妖妇!更不是——”灵儿哭巴巴向我痛斥叫着,一只素白窄袖伸过来,捂住了灵儿的嘴。

    “好了,灵儿这些难听的话,不是你该学嘴学舌的,这些个污言秽语也不是你一女孩子家学出口的,闭嘴知道了吗?”姚玉半教训半冷声柔意地说道。

    灵儿怔怔点头,把挂在眼角的泪也咽了下去。

    “娘,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循儿也听不得后院屋堂内的难听骂声,面色冷沉地扭头瞟我一眼,然后转头拉姚玉胳臂肘的衣料轻轻拽了拽。

    “嗯。”姚玉显然不想呆下去了。

    元卿连忙走到她身边,满脸愧疚地无奈难过道:“对不住了,赵娘子。”

    而姚玉却伸出手拉元卿的手背轻拍两下,语重深长地嘱咐道:“应该说我叨扰了镇国公府,算是我的不是,实在不知那老夫人不喜外人过来住,害得嫂嫂正身怀六甲时,为我操心劳神,左右为难。”

    “不过,嫂嫂不必为了我而感到歉意和愧疚,眼看嫂嫂刚刚显怀,听闻哥哥与嫂嫂成婚四年好不容易有了怀中胎儿,我想着我一外人弄得你们府上乌烟瘴气的,实在对嫂嫂养胎不利,不如我先带着两个孩儿离皇宫租个客栈,也好过嫂嫂与老夫人相安无事在府邸里安生些吧!”

    “妹妹,你莫这般自贱说自己,什么乌烟瘴气的,实在是我这个主母对妹妹款待不好,惹妹妹生气了,才不得让妹妹请缨搬出了府去住。”元卿反手紧握姚玉的手,满眼关切与难过,心中愧疚之深溢于言表:“总之都是我元卿的不是。”

    “不,嫂嫂不必自责。”她又低头看了几眼她腹中胎儿,沉声道:“既然嫂嫂能看得起我,我必得与嫂嫂说一些体己的话。”

    元卿怔了怔,很快受到她理解包容地笑中带泪地感激地点头。

    “嫂嫂,我是专做女科的,你与哥哥成婚四年才有身孕,说明之前你体内一定有过多寒气,只是此次怀孕,应该说是老天眷顾嫂嫂,并非意外得之,怀中胎儿选择了嫂嫂做母亲,一定是嫂嫂感动了老天,老天才给你们夫妻二人生子的机会。只是嫂嫂这一胎一定要慎重养胎,切勿被情绪和精神所烦扰,否则对胎儿不利,所以嫂嫂这一胎务必保住,方对以后没有后顾之忧。”

    元卿眼里一阵灼热,暖流涌上了心坎中,她却不知姚玉说这些竟然都是为她考虑。

    “我却不知妹妹竟然为我想得这般周全,我还以为妹妹你........被气得才出府,拒绝嫂嫂留待你和你的孩子。”

    “嫂嫂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好带孩子继续在府里惹老夫人不快,也怕搅得嫂嫂心神不宁,害了你腹中胎儿,便真是我的过错了。”姚玉语重心长地说道,“嫂嫂不要感到愧疚,我是干这个女科的,我以做医者的职责与你说,而并非真的因为老夫人生气的缘故。”

    元卿用帕子抹去眼中热泪,听闻理解地颔首。

    “哥,我们走吧!”姚玉拉着循儿走到我身边,又领着灵儿对我说道。

    “你让孩子住府外客栈不太好吧?”我心里也不好受,没想到一早上来了一个范林军就被母亲听了点风声就不管不顾在屋中对姚玉叫骂了起来。

    “嫂嫂身体为要,哥哥难不成你眼睁睁看着嫂嫂在我和老夫人之间左右为难吗?”姚玉道。

    她与元卿才见一回面,她就这般替元卿处境所考虑。

    我出了一会儿神,直到元卿忽然轻轻叫我一声道:“夫君别愣着啊,赶快跟赵娘子出去,看看能不能帮她找到合适的客栈。”

    我回神,姚玉背影已经往府外走去,我刚抬脚大跨步跟上去,身后元卿一把把一袋沉甸甸的钱袋塞我手里。

    “我嫁妆名下有一套醉江月楼,开在了皇宫附近,你把她的两个孩子安顿在那里,然后我再派得力的嬷嬷丫鬟们守着照顾她的两个孩儿,等赵娘子出宫来,你再与她怎么安顿之后的事。”元卿一句一句地嘱咐说道,深怕哪里漏了一件,怕顾及不好姚玉他们三个。

    “卿卿,你不觉得她此次进宫会有机会出来吗?”我疑惑地看她问。

    难不成元卿不知道姚玉的男人正是当今的圣上吗?

    元卿眼睛也睁着疑惑,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方才与她用膳的时候,问了一句她孩子的父亲,结果她只轻描淡写说孩子的父亲姓诸葛,并未提当今宫里的陛下,想来........”她充满困惑地瞄了一眼我身后,又转回来看向我:“你与陛下当初跟她怎么认识的?她知不知道陛下当初隐姓埋名潜入宫中的吗?”

    我怔然,回绪半晌仍旧没法从姚玉那里点点滴滴挑出一点如元卿所说的怪异,但她人已经站在了镇国公府门外了。

    我回身立刻安抚元卿:“好好照顾自己,母亲那里自有我处理,你安心在自己院子里养胎。我叫管家派人守着母亲,不让她到你这里搅你心神不宁。”

    元卿好不容易怀了我的孩子,她必是比母亲还令我看重,姚玉说得对,元卿肚子里是条命,万一不保容易一尸两命。

    我转身追过去,元卿突然哽咽叫一声:“夫君……”

    我回头看她,见她眼里水雾蒙蒙,心揪紧地问:“卿卿怎么了?放心,母亲那里你不用管,等我回来,我自去母亲那里去说,她不会对你怎样。”

    “夫君,我不是说这个,而是……”她捏着帕子轻叹一声道:“对……她好一点……她怪可怜的……怎么说她都是你亲妹妹!”

    “好。”我轻声地抬手伸过去,往元卿双颊上的泪用指腹轻轻地捻了去,很快我转身追上了姚玉站着的方位。

    循儿见到我眉眼冷硬地结成冰凝,然后就不动声色地低头走到灵儿身边,拽住了灵儿的手往马车上走去。

    灵儿被循儿硬生生地拉着走过去,频频扭头看我,又偏目看站在那里的姚玉。

    直到循儿清淡地没了温度道:“上车。”

    灵儿“啊”地迟钝了一瞬,不等动作,就被循儿拦腰抱起来,抱到了马车上面。

    灵儿见循儿脸色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也就不敢朝我这里看过去,循儿手挥下摆正要跳上车台上,灵儿的小脑袋赶忙缩回了车里面。

    姚玉见此情形只静静地看着兄妹两一言不发又浑身透着寒气地入了马车,而她此刻站着的没跟着循儿他们动作,似乎在等着我过来。

    “你不要在意母亲,母亲她——”我嗫嚅地说出口,不想被她轻描淡写地冷淡打断了去。

    “走吧,宫里的事要紧。”她说完,就抬步往台阶下走去了,根本不等我解释就愣在了原地。

    忽然走过来别府上的小厮,手里揣着一张请柬寄给我道:“姚镇国公,元丞相请您入府一聚。”

    我看了看,想着此刻不太方便,便道:“你去交给本将夫人,她好几年不曾回娘家去看看了。”

    那元丞相府上的小厮扭头往姚玉方向看去,眼里尽是刻意地打量,我才知道元丞相派来的小厮送来请柬不过是个说辞,其实是过来打探我镇国公府上的贵客到底是何人。

    想来,元丞相此举也是好奇能随我引荐入宫诊治陛下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待回过神来,我走下了台阶,骑上了风影,姚玉的马车出奇地刷出了低调感,里面的人谁也没有说话,我驱马跟着她们直到醉江月酒楼。

    醉江月酒楼是京都最盛名的地方,平常百姓若没有大把金银不能入,唯有京都各个权贵常常包了酒楼单独包间。

    我把元卿塞给我的钱袋子给了掌柜,掌柜一眼看出钱袋出处,立马叫人封了整个醉江月酒楼,专门给姚玉和循儿、灵儿住着。

    我对元卿的嫁妆名下的醉江月实在纳罕,姚玉在她眼里竟然看得这般重要。

    安顿好了循儿和灵儿,姚玉嘱咐了循儿几句,又安抚了灵儿说着她这次进宫会很快回来接他们回铭镇生活。

    灵儿乖巧地点点头,与循儿一同对姚玉招了招小手,招着招着手到了我方向的时候,循儿动作突兀地把手背在后面去了,惹得旁边灵儿冲我举着手束手无措,但还是对我讪讪小心翼翼地笑了笑,见循儿没用眼神阻拦,她才堪堪地放下了手,脸上依旧浅笑地唇瓣咬着下唇瓣地看我。

    姚玉穿戴好入宫时装扮成宫外郎中的男装打扮,肩上背着沉重的箱子,上了马车。

    “你用不用随我入车内?”她胳臂揽着箱子快要进入马车里,忽然回头俯视我问道。

    这是她从镇国公府第一次主动邀请我跟她一块坐在马车里,我愣在当地。

    “我有话跟你说。”姚玉撂下一句,头和身后的箱子一同钻进了车内。

    我叫魏晨代替我牵好风影,我上了马车,钻了马车里,姚玉背脊挺直地坐在窗口旁,素腰紧致地缠着丝白淡黄的腰带,明明瘦削得盈盈不堪一握,脸上气色烦累带一丝病容,而她却好似强撑着那股气,让自己面上一丝丝病容掩盖成冷然淡容。

    我在她对面坐了过去,目光乍一触到她面庞上的白皙近似透明的肌肤,情不自禁盯着那里纹理肌肤的白,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她眉眼往窗口上的软帘外轻轻瞟着,我注意到到她唇瓣微抿,嘴唇上的弧线清冷疏离。

    “我听卿卿说,你早膳没吃多少,要不要我——”我望着她漠然清越的目光始终都侧对着我往窗口外看着,软帘上的薄纱一下又一下地从她鼻翼上拂过,不过微微闭了一双眼,旋即扭头看向我,开口把我未说完的话打断了。

    “嫂嫂跟着老夫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恐会令嫂嫂吃点苦头了。”她淡薄的目光里带了一点同情,嗓音染上一点沙哑地说道。

    “母亲她——”

    “不是故意”的话还没解释完整地给她听,她目光倏然地瞥回来,不再看我,仿佛“母亲”二字刺激得她好不容易带上一点同情柔软的目光,瞬间烦恶地收敛起来,使得她周身氤氲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我难以启口继续说下去,她淡漠疏离的目光令我难以说下去,心里莫名感到几分苦涩。

    我微微攥了攥手心,压下自己心底里被她带过来的苦味,逼着自己咽了下去,脑子里再次笨拙缓慢地组织着语言。

    “嫂嫂她........这次怀有身孕实属不易........”她冷冷又缓慢地说着,似乎一字一句都是从她精心斟酌地出口,仿佛我的卿卿在她心中格外重要,只除了我是意外,她是第一次用这种经过思考地谈论卿卿。

    “她不能像别人家有着身体健康的孕妇那般随意走动........嫂嫂体质本就先天不足,若这一会儿你不好好保护着她,家里琐事加上老夫人这般的脾气,嫂嫂迟早有一天会因精神上和身心上承受不稳,就........很容易........”她再次转头看我,眼底盛满担忧地说道:“落红小产。”

    我微诧异地愣住,转而恍然地问:“所以你那么着急出府,连自己孩儿也不愿呆在我的镇国公府,就是因为怕麻烦卿卿吗?”

    姚玉缓缓点头,道:“这也是其中之一,我轻瞄一眼嫂嫂的脸色,看到她额头总是隐隐染了一层汗,便知她只要劳累一下,心里难免承重一分,然而再看她面色缺少红晕,白里带着还未散结的寒气,便知她怀孕之前她虽然喝过调服的草药,却没有完全好全,肚子里的胎儿是个意外,但是这样一来本就气血不足的她会因为怀孕而更加吸收不了营养,若这回不好好地坐胎的话,必然会容易小产。”她一边缓慢地说,一边语气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地从腰身后打开了沉重的药箱,用手翻了几层,拿出了青玉小瓷瓶给我。

    “这是我自己研制做出来的营养药,嫂嫂有孕必要服一些体内缺乏的元素。”她见我手掌心中搁着她寄来的药瓶,紧紧握住瓶身的时候,她及时抽回了手,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薄纸,袖口里翻出一支笔,不沾笔墨,笔尖落在薄纸上跃然写出了娟秀的小楷字体。

    她低下头,脖子微微弯着,连着挺直的背脊也弯向纸面上,我一动不敢动地,只拿眼盯着她在纸上写了半面,才抬起头来寄给了我。

    “这是我给嫂嫂写的药方,你可以去府医或者药铺中随便找个郎中看过之后,可以给她服一个月的中草药。”

    “这药是........”我一目十行地看了她写了十种药名,里面都是名贵的药材。

    “保胎的药。”她简短地说完,不再看我低头看纸面上,合上了药箱,侧头往窗口外看。

    静了一会儿,我把药方小心整洁地叠起来,放进我胸口衣裳里的夹缝中,抬头看她不咸不淡的样子,想起她对嫂嫂那种堪堪匀出来一点关切的模样,轻笑道:“我从未看过你对谁格外上心过,就见了卿卿一次,你就这么上心。”

    她浅淡的声音带上灌进来的微风,轻飘地到我耳边:“没办法,职业病犯了而已。”顿了下,有种泼了我冷水的意味道:“即便不是嫂嫂,只要是个有身孕的妇人,我都会以医者对那些孕妇负责任,这只是我履行职业操守道德上的一种,无关你心里想的只对嫂嫂特殊关照,我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她忽而想起了什么,微微侧眸淡淡看我道:“唯独一次例外,我没有要镇国公府的诊金,这次权当我真对嫂嫂特殊照顾,免费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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