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坐下吃饭”

    房湛启一一揭开碗上面的盖子，再转身去厨房盛砂锅里面煲的乌鸡汤。

    乌鸡炖得软烂，轻轻舀起来就脱了皮，他只买一半乌鸡，将章之瑶爱吃的大腿和小腿，还有翅膀盛在面上。

    撒了点葱花点缀。

    章之瑶舟车劳顿，下午光顾着卖力唱歌，现在饿得不行。

    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咕噜肉丢进嘴里，眼眉弯弯:“哥哥，你厨艺进步了。”

    房湛启放下盛的乌鸡汤，坐在对面，嗯了一声。

    不疾不徐跟妹妹聊天，问她今天开不开心，假期还长，也不要忘记学习。

    一面给她碗中夹菜，一面说需要提前准备读书用的生活用品，还得买几件好的衣裙和鞋子。

    “好啊”

    章之瑶抬眸咬着筷子注视兄长良久，心跳快起来，“等哥哥放假，跟我一道去买衣服和带去学校用的东西。”

    她埋头扒拉两口饭，“后面我就不出去了，黄琼他们要去香港玩，我答应南边骑楼的文琪，之后每天下午去家里给她补习英语。”

    房湛启点头说好，垂眸静静吃了小半碗，深思熟虑后说:“阿瑶，你要想去香港也可以，除了读书外，家里还有多余的钱。”

    他含笑看妹妹:“别一天到晚想着挣钱，这事有哥哥，反正假期那么长，你跟着去长长见识也好。”

    初中辍学他在码头一带帮人干过小工，听说过香港的繁华。不少港城这边的有钱人都喜欢去买东西和旅行，假期更是有大批大学生前往。

    房湛启不想妹妹落于人后，他自己苦点幸苦点没什么，万不能委屈章之瑶。

    之前房爸妈出意外前，还留下些钱，这些年大小他也攒下一笔钱。

    让妹妹去香港玩一圈应该没问题。

    “不要，我不想去，香港有什么好玩。”

    章之瑶喝了一口滑嫩爽口的乌鸡汤，抬眸：“哥哥，我就想在呆在家里，上午看喜欢的电视剧，下午去帮文琪补习，晚上还可以在家学习做饭。”

    她不是不想去，是不想兄长加班加点挣来存的那点钱被她挥霍掉。

    早就计划好了，趁着假期还可以听磁带学习英文，或许上午也可以去餐馆打零工。

    听到此，房湛启慢慢放下手上的小碗，面含担忧，“你还是别学习做饭了，上次你学习做饭，差点把小厨房给烧了。”

    “……”

    上次的确是这样，章之瑶一边炖汤，一边听英语磁带，听着听着就忘记这件事。等想起来，去看锅都烧穿了，屋里黑烟滚滚。

    好吧，章之瑶无力反驳，只能选择无视兄长的话。

    今天真好，从早上到现在好像都特别开心。

    早上醒来就能吃心爱人准备的早餐和花茶，吃西餐，唱歌，晚上还有心爱的烧了一大桌菜翘首以盼等她回家。

    她觉得好幸福哦。

    幸福的章之瑶美美的吃了一顿，正视开启自己的暑假，她早上吃兄长留下的早餐，中午跟隔壁的阿婆一起吃，晚上等房湛启回来做饭。

    厂子里一下班，房湛启就骑了车去买章之瑶喜欢吃的肉菜，偶尔带些水果回来。

    每天早出晚归，只有晚上可以看见妹妹，跟她一起吃饭。

    今天，房湛启买了一个四斤多的西瓜，进屋就给妹妹切了一半，勺子一并递过去。

    “先吃点西瓜”他说：“哥哥休息一会儿，在给你做饭。”

    四分之一的西瓜在他手上拿着，颜色鲜红，水分充足。

    章之瑶甜甜一笑，接过西瓜，咬了一口。

    “好甜”她回头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兄长再也不跟她一起用同一个勺子吃东西。

    “是挺甜的，少吃一点，等会还要吃饭。”

    房湛启腿分开随意摆放着，低头快速啃西瓜，想着时间不早了，早点吃完好给妹妹做晚饭。

    他也知道自己晚上下班晚，让章之瑶跟阿婆一起吃，章之瑶不肯，说是这样一天到晚吃不到哥哥做的菜，会伤心的。

    暗恋哥哥的章之瑶挖了西瓜最中心的那一块，往旁边坐了一点，假装不经意地说，“哥哥，你尝尝我的。”

    她将勺子递到兄长面前，很像心形地一块西瓜，颜色鲜红。

    “不用了，我吃够了”

    房湛启起身，将瓜皮丢进旁边的袋子里，踩着陈旧脱色的拖鞋去厨房。

    他拿了菜洗，又说，“阿瑶，今天我买了新鲜的大虾，做白灼虾好不好？”

    “随便”

    章之瑶盯着勺子里面的那一块西瓜，把它放回原处，挖周围的西瓜吃。

    一勺子西瓜咬在嘴里，慢慢地咀嚼。

    哥哥，不吃她的西瓜。

    那是一个西瓜最好吃的地方，她也想把最好的给他吃。可是，他不吃，只是看了一眼。

    上一秒还在高兴的章之瑶，这一秒就心里酸酸的，就因为一块西瓜。

    直到吃饭的时候，她也恹恹地，拿着筷子心不在焉夹红烧肉。

    肉质鲜嫩色泽红润，吃起来肥而不腻，软糯香甜。

    章之瑶一块红烧肉吃了很久，再不动筷夹其他的。

    低着头，也不说话。

    房湛启不懂妹妹这是怎么了？刚才好好的，只是做饭出来就不对劲。

    他想了想，没问，只说：“阿瑶，吃虾。”

    个头大的虾，齐齐摆在盘中，中间是打的蘸料。

    章之瑶抬眸，瞧了一眼虾，再看哥哥。

    声音有些委屈又小声，“你给我剥，我就吃。”

    为了让妹妹吃虾的哥哥只能答应，手脚是锻炼出来的，一小盘虾很快就剥的干干净净。房湛启去厨房洗手，再重新回来吃饭。

    碗中已经有六七个大虾，章之瑶沉默将小盘中的虾分了，她八个，哥哥六个。

    她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喂虾，白灼的虾，个个Q弹紧致，口感鲜甜。

    最近港城严查海域，海民出海的少，新鲜的虾价格飞升。

    想着妹妹喜欢吃虾，房湛启还是买了一点，眼瞧章之瑶又高兴起来，主动开始说话。

    她指了沙发前摆的那盒糖，“就是这个，文琪为了不做我布置的英文作业，偷偷给我塞了一盒糖。”

    “她说是台湾的表兄寄给她的，超级好吃。”

    “你这个章老师，居然接受学生的贿赂。”

    房湛启的话语严厉，脸上含着笑意，章之瑶被他的反应逗笑，柔声给哥哥解释，桌子上面的那一盒不是文琪给的那一盒，是文妈妈回来给她带的礼物。

    兄妹俩的气氛一下就回来了，恢复往日的相处模式。

    到最后被妹妹挖得稀烂的那一半西瓜进了房湛启的肚子，他没用妹妹的勺子，拿刀切开，吃掉上面红色的果肉。

    一起看重播的电视连续剧《几度夕阳红》，章之瑶靠在兄长的身边，轻轻用手肘去碰男人露出来的皮肤。

    偷摸观察着属于男人才有的特征，他还没洗澡，出过汗的味道很特别。

    她甚至在这一刻希望自己跟他是从同一个肚子降生，共同用过一根脐带，吃过同样的母乳，身、上流淌同样的血脉。

    这样就多了更多相似的东西，章之瑶意识到自己的心理极度不正常，疯狂沉重的爱意多么可怕。

    又没办法割舍，放弃，只想要更加贴近他。

    再没办法看电视剧，再没办法被精彩的剧情吸引，只要他在身边，只想要像现在这样呆在身边。

    “是不是困了？”

    房湛启丝毫没察觉，“困了就去睡觉。”

    “没有”

    章之瑶仰脸，手指轻轻摸着兄长的胳膊手上的青、筋，轻声吐露：“哥哥，我想谈恋爱了。”

    “你还小”他听不懂暗示，“先好好上学，等读完书再找男友。”

    “不要”她贴近，用头蹭了蹭，“那我喜欢的人会喜欢上别人。”

    完全没料到章之瑶会说出这种话，房湛启惊了一下，才正色问，“是谁！”

    他坐着也比妹妹高，垂眼看依靠在手臂上的女孩。

    郑重：“谈恋爱这件事非同小可，是你的同班同学，还是上次一起出去玩认识的？”

    大有刨根问底的架势，章之瑶摇头，神神秘秘哦了一声。

    小小声说：“这是秘密。”

    这一个秘密犹如暴雷，令房湛启再无法继续好好看电视，他看了几分钟电视，又开始套话。

    坐立难安，想着妹妹天真单纯，没见过世面，更是没有了解过男人。

    极容易被骗。

    章之瑶长的好看，从小学就有男生给她写信，房湛启从书包里面看见过好几回。

    好不容易上了初中，有些男同学不光写信，还直接拦住去路，站在学校后给她送花。

    隔壁机械学校的几个小混混还来堵过，那是最为提心吊胆的一次，他总是早上送去学校读书，晚上又着急忙慌跑去接妹妹。

    高中还因为她跟别人打架，受了不轻的伤，总算是平安消停到了毕业。

    这下好了，是她自己想谈了。

    房湛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沉默，再沉默。

    一集电视完了，才终于酝酿出一句话：“阿瑶，谈恋爱要保护好自己。”

    “……”

    章之瑶晃着脚尖，杏仁眼纯粹，单纯懵懂地问：“保护自己什么？”

    她闻着兄长身上的味道，淡淡反问:“你是说做、爱吗？只要我喜欢没什么不可以。”

    丝毫没有任何羞涩，言语自然。

    “章之瑶”

    房湛启第一次生气连名带姓叫她，“你是个女孩子，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

    他眉间聚拢，撇开妹妹抱着的手，站起身，“我需要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