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瑶愣住,看着兄长站起身往房间走,她一句话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后知后觉有些羞赧,垂眸盯着被撇开的那只手看,这手指刚刚轻轻触过房湛启的皮肤。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了什么,说的也是自己心里话。
关上房门的房湛启没有冷静下来,焦躁在房间来回踱步。他数次想冲出去问妹妹那个人是谁,又怕等会知道那个人是不好的人。
兄妹俩会爆发有史以来第一次吵架,索性躺上床,脑海里回放那两个字就头痛。
章之瑶才多大,开春才刚过完十九岁,正是花一样美好的年纪。
这么大点的小姑娘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又懂得什么是做、爱?
房湛启双手抱住脑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妹妹应该是从小跟着房妈妈看多了琼瑶电视剧,后面又喜欢去街边看那些摆在地上卖的杂书。
还有前不久带回来的小杂书,封面醒目露骨什么‘哥哥爱上我’,‘雷雨’‘不可言说的爱’等等。
一准地都是爱情故事,讲的是少女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一切,最后终成眷侣的故事。
他顿感头痛不已,现在不知如何告诉妹妹那些虚假乱七八糟,乱、伦的小说,全是假的。
正常的哥哥是不会爱上妹妹,就如自己,无论看见章之瑶穿着如何暴、露,在心里都不会有什么恶念。
这使他想到最近妹妹最近的变化,爱上穿性、感的衣裙,喜怒无常,总是说自己有一个秘密。
立马起身打开门,章之瑶已经回房间睡觉了。
没开灯,已经是半夜,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房湛启明天要上班不能喝酒,只好摸黑泡了一杯茶,静静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
叹息不止,有些许无措。
目前他想不到应对之策,只能仍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第二天早上照例起来做早餐,隔了十几分钟,章之瑶破天荒起来了。
她故作如常,主动打了一声招呼说哥哥早上好,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房湛启忍着不搭理,专注煎鸡蛋。
假装还在继续生气,只是嘴角往上牵了一个浅浅的幅度。
“哥哥”
章之瑶喝完他也没说话,放水杯,朝小厨房走去。
站在门口,盯着兄长看。
兄长正在煮玉米,听见脚步声没反应,仿佛是不想理她。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
外面偶尔有尖叫的汽车声和叫卖东西的声音,屋内两人怀着心思各自沉默。
这座骑楼很老了,是战后遗留古迹,四处陈旧又破。
周围熟悉的邻居,很多已经慢慢搬走了。
两兄妹也随着时间推移,长大了。
房家爸妈没有什么多余的钱,只能买这样偏远陈旧狭小的老骑楼,捡到章之瑶,家里就两个房间,爸妈一间,儿子一间。
房爸开始还想着不过就是住几天,等送走这女孩就好了。
那知道按照章之瑶书包里的家庭住址去找,对方是在公馆那一带,主人没见到,就被佣仆赶出去,一口咬定家里没什么姓章的人,更没有什么小女孩。
第二日,房爸妈又带章之瑶去公、安局,走到对面马路,被房湛启给拽住衣角,他不愿意送走妹妹。
房妈妈也是如此,怀孕时想要女儿,生的是儿子,夫妻没有能力再养一个孩子,才一直没生。
四个人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房妈妈做好决定,弯身温柔问:“阿瑶,你愿意跟着我们吗?”
章之瑶不说话,只是吃着大白兔奶糖仰脸。
她不放弃,继续问:“阿姨说的是,以后你就要一直跟我们生活,我是妈妈,叔叔是爸爸,哥哥还是哥哥。”
房湛启十一岁,开心摸着章之瑶的小辫子,“别进去了,阿瑶以后我把好吃都给你。”
章之瑶聪明,四岁就能自己做电车回家,会察言观色。
五岁就能够记住背诵课本上的古诗,会简单的英文,何况她现在六岁多了,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记得家里住在什么地方。
能够熟练背出家里的地址,记得妈妈的电话号码。
她只是不愿意再回去,再继续过之前的生活,只有保姆阿姨照顾她的生活,而且那个传说的祖父很凶,妈妈好像都怕他。
“妈妈,爸爸,哥哥”
章之瑶笑着去拉房妈的手,又去拉房爸爸的手。
四个人组成新的家庭,一起去北香园饺子馆吃饭。
房爸微笑看着两个孩子,同妻子低语:“真好,以后我也有女儿了。”
兄妹俩一直关系很好,哥哥从来没像这样。
章之瑶完全受不了被忽视,走进去一下牢牢用劲抱住腰身。
认错:“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别不理我。”
昨晚房湛启生气离开后,章之瑶也觉得自己一个人看电视没意思。
关了电视回到房间越想越不安,脾气很好地兄长对她是第一次发脾气,第一次生气。
她越想越心烦意乱,只能拿收音机出来听电台深夜广播。
惯听的频道重新改版,流行音乐变成深夜故事。
主持人扌喿一口粤语,声情并茂讲一个远离家乡赴港城打工妹和打工仔之间的故事。
女孩被玩弄有了孩子,男人就不要她了。旁边配有专家讲解,教育女孩子谈恋爱要注意分辨男性,提高警惕,更要有安全意识。
章之瑶无语,想做为什么不买避、孕套?
带着不就避免了。
耐下性子听完前半段,到了中间的插播广告,罕见的是一则招聘广告。
港城下一季赛车女郎在招聘女模特,需要穿连体泳衣,上台展示,一层层选拔。
章之瑶听了之后,就很心动,不是对这个事情本身动心,是那后面奖励的金钱数字确实很诱人。
她早上醒来就在房间对镜自照,觉得自己非常符合招聘要求,身材窈窕,漂亮,身高也符合。
去面试把握应该很大。
房湛启铁石心肠,只是拿沾了水的手去拆开缠在腰上的手。
“哥哥,你理我一下嘛”
章之瑶撒娇,“我真的知道错了,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一定会原谅他口无遮拦的妹妹。”
男人的身体很温暖,两人中间只隔着两层衣服,在纠缠中,她不知不觉耳朵就红了。
房湛启受不了撒娇,硬着心肠问:“以后还敢说那种话?”
“不敢”她很快找好借口,“我昨晚大概是天气太热,脑子糊涂了。”
“……”
少顷。
“阿瑶”他暗叹一口气,了解妹妹的脾气,性子僵,越不让她做她越会做。
老父亲的口气,“不管你多喜欢那个男生,答应哥哥,不要轻易让人占便宜。”
“……好”
哥哥大概从来没想过那个人就是他,章之瑶有些失落,白净地小脸贴在背上,慢慢说自己要去应聘赛车女郎的事。
刚开始还好,只是在说到需要穿泳衣,房湛启一口否决,说穿成那样子像什么,不准她去。
章之瑶表面上答应,等兄长走了就偷偷去报名,填了一系列资料,具体选拔要等到今年秋天。
她坐有轨电车回家,拆了新买回来的冰峰汽水。一共买两瓶,一瓶自己喝,一杯给房湛启。
吹了会空调,热意消散后,插上风扇继续吹。
刚拿回来的冰峰汽水表面还有冷气,喝起来透心凉。
今天不用去给文琪补习,章之瑶喝着汽水,在小本子上写下去应聘赛车女模特时间和选拔地址。
她对一切都有安排,暑期的待办事项,全部都记在这个本子上。
刚落下笔,似乎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在叫她。
“章之瑶,在家吗?”
黄琼喊了几声,不确定章之瑶在不在家,快要掉头准备走。
“琼琼,是你”
章之瑶从窗户支出头,往底下看,黄琼站在公路旁,穿着白衬衫和高腰伞裙,满脸微笑往上看。
她飞快笑着说:“等我,我马上下来。”
四个小时前黄琼才从香港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章之瑶,车子只能停在对面。
她不知道房家住在那一栋,问了周围的人,找了好一会才找过来。
站在骑楼底下,仰脸看二楼。
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章之瑶,在家吗?”
章之瑶没有电话,只有一个跟哥哥共用的传呼机,黄琼传信息给她没回,只好过来找。
黄琼在香港买了些礼物送她,还带了李昂等人送的小物件。说时间紧,回来没休息先来找她,后面还准备去英国玩。
两人在路边亲密无间说话,转眼就到回家吃饭的时间。
只得作别,章之瑶站在原地目送黄琼离开,手上拎着一堆小礼物。
她们约好去学校报到的时间,黄家有小轿车,可以随带过来一起接章之瑶一起去学校,省的麻烦。
也不用麻烦哥哥特地请假跟她一起去学校。
章之瑶买的那条性、感的睡裙,穿一次被房湛启说一次,她最近几天都不穿了。
洗完澡就换短衣短裤,每天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
除了哥哥在家,生活基本上没什么波澜。
去外面买学校用的东西,房湛启一应只让她拿贵的,好的,喜欢什么买什么。
回来还在路边随带买了章之瑶喜欢的花。
“哥哥,你送我花”
章之瑶开心想原地转圈圈,抱住花,凑近闻了闻。
极爱惜拿在手上,坐上后座。
照例一人吃一碗糖水,再买菜回家。
滚水烧开放入绿豆,用勺子慢慢搅拌直到豆皮熬破,再慢慢熬成细沙,加入西米和水果粒。
吃起来清甜顺滑,绵密无渣,入口即化。
章之瑶一心都在花上,放在桌子上,眼睛还盯在上面。
不是普通的花,这是心上人送的第一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