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空廖,万籁俱寂。
深林间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明明已经打算和自家魔女温存入眠,却因为这陡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苏树不得不再度开始制作闪光的掺药料理。
于是。
在将第九条烤鱼炫光、吃完了一头小型野猪、桨果与干粮若干、以及一整锅的蘑菇炖汤后——
腰间佩剑,身着粗衣简装,面容清秀的金发少女,终于仪态端正地放下了碗,擦了擦嘴,发出了一道惬意的腹鸣声。
“嗝儿~
“啊,简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她双掌啪地合十,带着因吃饱而显得红润的满足表情,无比郑重道谢起来。行着以手抚胸垂首的骑士礼,一套操作就差砰砰磕头了。
“感激您的招待,阿尔文前辈!我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哪怕现在就马上死掉,我的人生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吧......”
啧,前辈......?
自己特么才两岁就被叫前辈了,多出的这一块辈分是谁补的啊。
而且,道谢要●●●●不是常识么?
“不,只是一些粗食,这话还是有些夸张了,亚托利斯。”
凝望着篝火架上那一只见底的大锅,苏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我哭死,她真的好能吃!
不止一锅蘑菇汤给炫干净了,连肉骨头都尽数嚼碎,直接吞进了腹中。
感觉怎么似曾相识呢?
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行囊,佐餐的干粮此时已尽数不见踪影。
因为眼前的金发少女,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便干完了三个成年壮汉能吃半个月的食物份量。
好家伙,阿瓦隆破灭的真相找到了,黑暗动乱不会就是你吃出来的吧。
孩子吃饭的姿势实在太香了,所以苏树也没好意思阻止她,于是直接当断头饭一样狠狠进行着供应。
毕竟,眼前这位陡然闯入的金发少女,是折磨了自己好多次的BOSS,兼黑环里超高人气的老婆之一呢。
她自称为亚托利斯,报出了一个偏男性的名字。
不过,苏树心里当然门清儿,这是假名。
对方正在女扮男装,或者更准确地讲,她其实也并没有在“扮”。
仅仅只是穿了一身男装罢了,并未特地进行易容,也未施展任何遮掩的幻术。
只是,由于面容和身材还发育得比较贫瘠,话声也偏向于中性——所以她这么一开口,不注意的话,还真容易将其认作是一名美少年。
高情商的说法:还在发育。
低情商的说法:平。
苏树注视着少女那浅绿色的眼眸,目光微微下垂,不经意地扫过其身形。
嗯,望川能跑马。
没有裹胸的痕迹,平坦得很自然。
不,不对——为什么......这么平啊?
苏树很好奇,所以吃的那些营养究竟都消化到哪儿去了。
从这张与摩根有几分相仿的面容就能明白,这位突然闯进来狠狠干饭的命中宿敌,同样身怀着黄金之王尤瑟的血脉。
苏树看得出来,很强,她很强。
终日在伏提庚身边耳濡目染,他早已清楚,对方是以黄金之心脏所制造出来的龙种级怪物。
虽然比不上究极生物献祭爹妈的含金量,但那只纤细手臂中所蕴含的伟力,想必亦能够轻易一击粉碎巨岩。
所以,她的真名其实应该是:
「亚托莉雅·德斯雷斯」
苏树感到诧异的原因正在于:他见过亚托莉雅在黑环正传里的形象......
——那时候,她还很大。
也并非金发,而是魔性的银发。
披拂着漆黑盔铠的狂猎之王,身骑梦魇之马,手持狰狞魔枪,镇守着阿瓦隆破败不堪的王庭。
她伫立在漆黑的王座之前,是这倾颓末世中的最后一位阿瓦隆之王。
玩家扮演的不死人若将她击败,便能前往位于阿瓦隆最深处的圣树残骸根须,在那里用一路旅途中收集到的各种敌人魂魄,点燃火焰,迎接终局。
所以,大家都说不死人是996传火的打工人,就连死了都得起来搬砖擦屁股。
当然,这火其实也可以选择不传。
根据玩家的所作所为,以及开的各种支线任务,相应地会解锁传火、篡火、自立为新王等等,好几种不同的结局。
如果再初生一点,那甚至连一路相伴的防火女老婆也可以杀了,直接踩着她的脸,就地化身灭世颠佬,在破灭中燃烧焚尽整座阿瓦隆。
但......这实在是太初生了,于是大家都会对选择这个结局的、还发出视频的玩家使用比初生更强而有力的攻击词汇。
作为镇守关底的剧情最终BOSS,亚托莉雅在游戏里沉默寡言,少有台词,看见不死人走进王庭,根本不废话,直接就是一记魔枪突脸。
对线难度很高,各种AOE全场的暴击手段,打起来堪称苦痛折磨。
但,在玩家之间。
亚托莉雅的人气,却出奇地高。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
主要就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大了!
披拂的紧身盔铠勾勒出了她高挑有致的身体曲线,漆黑之王端坐于梦魇之马,解放第三阶段后的胸口布料束锢着脂玉般白花花的南半球绝景。
不仅身高两米,人心还呼之欲出。
长得好看,那不就是我老婆吗?玩家们的心思都很朴实无华且实诚。
所以,亚托莉雅的人气居高不下,诸般关于这位阿瓦隆最后之王的故事背景,也被环学家们逐渐拼凑了起来。
黑环的正传里,她阻止伏提庚灭世失败,黄金时代堕落为了黑暗时代。
她妄图在倾颓的末世中坚持守国,却被麾下的骑士们所背叛,于是同样死于了叛乱的魔咒中。
游戏里,她的亡魂被火焰重新唤醒,驻守于残旧破败的阿瓦隆王庭,即便身为死者,意志也未曾有过任何动摇。
被不死人击败后,她会叹息一声,杵立着魔枪,以半跪的姿势消逝溃散风中。
这样的美强惨形象,更令她的人气上了一层楼,各种二创层出不穷。
只是,苏树现在好奇的是。
看起来,这么开朗又阳光的金发少女,怎么就黑化了,变成了后边很那懂人心的漆黑狂猎之王呢?
这妹子到底有多天然呆,听听她的话就知道了。
“我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用这枚黄金卢恩偿还可以吗?就当是我购买食物的费用。”
亚托莉雅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闪烁着璀璨光泽的黄金卢恩,精致的金币正面雕缕着初代黄金之王的头像。
草,黄金卢恩啊!
在阿瓦隆诸国的奴隶市场里,都够买一只元气满满的亚龙人女仆了!
真是败家女儿。
苏树想了想自己身为卑王二世祖,却天天被伏提庚狠狠拷打,心中不禁感慨穷养儿富养女,儿和女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只是在林间里随手采的食物,酬谢什么就不必了。而且,亚托莉雅......”
苏树对她的天然呆,很斟酌着用词。
“你的长辈莫非没有叮嘱过你,在外面不要对陌生人显露钱财么。”
“欸,阿尔文前辈是陌生人吗?”
“......我们,”苏树顿了顿,“应该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吧。”
“啊?居然才不到一个小时?可您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
“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身上更有一种令我熟悉亲切的感觉,所以,阿尔文前辈应该不算是陌生人吧”
亚托莉雅面色红润地揉着鼓胀的肚子,仿佛理所应当般地回答着。
蚌,什么究极自来熟。
苏树心说你遇到的得亏是我,是恶贯满盈的伏提庚之子,换作其他人,说不定直接给你在烤鱼里狠狠下药了。
然后就是咕杀女骑士的熟悉展开。
在魔女的教导里,的确有着诸般魔药配置方法,比如什么爱情灵药之类的。
苏树出门也顺手采摘了一些素材,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为什么他没有下药呢?
因为,既然有幸邂逅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要的不是人,而是「心」。
杀人,不如诛心。
伏提庚连自己老爹的遗体都能用来献祭,苏树可不相信,他会放过阿尔文这么好用的儿子。
如今面临着父慈子孝的局面,苏树当然不会去真像伏提庚所说的那样,去针对亚托莉雅、打压亚托莉雅。
相反。
他会好好地培养亚托莉雅,有意无意地教导亚托莉雅,让亚托莉雅对自己产生难以割舍的依赖感——甚至......爱。
在原作的背景故事里。
亚托莉雅拔出了阿瓦隆圣剑,组建了圣树骑士团,直接杀回了黄金王城,讨伐向了残虐无道的卑王伏提庚。
所以......亚托莉雅哟。
如此强大的命中宿敌——无疑是一柄用来牵制伏提庚的、非常好用的武器。
尤其是......亲切么?
银发少年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眸,嘴角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苏树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野外烤个鱼,也会被这位宿敌给撞上了。
......德斯雷斯之血啊。
聚合者必分离,分离者必聚合。
自从永恒女王被子嗣分食,代表着黄金不朽的德斯雷斯血脉,也在阿瓦隆开枝散叶。
伏提庚曾说过,德斯雷斯的血脉之间,彼此会互相吸引。
就好似替身使者一样的属性。
而身为黄金龙种的亚托莉雅,与身为究极生物的阿尔文......
或许是这座岛屿之内,流淌着德斯雷斯之血最高浓度的两人。
原来如此,所以......
“不知道为什么,您的身上好像有一股令人舒适的吸引力呢。”
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同龄人。
尽管被压抑了身为女性的情感,但,苏树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感受到了难言的亲切。
亚托莉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少女浅绿色的眸子在火光的扑闪里熠熠生辉。
“在森林里不小心迷路的我,隔着很远就嗅闻到了香味,迷迷糊糊地就一路晃过来了。
“唐突打扰到您的休憩了吧,实在不好意思......”
想要用黄金卢恩当做酬报也不被接受,少女的话声中不由染上了歉意。
究极生物,是比黄金龙种的血脉浓度更高的存在。
于是,她会情不自禁地,感受到有如长辈般的亲切。
而,在苏树的神经里,所尽数流淌的冲动,此时此刻全都是......
——杀了她。
从一个小时之前见面的彼时,就已经开始满溢出的那些念头。
好想......
好想要欺负她、击败她、侮辱她......
甚至是......拆开她、吃掉她!
体内的德斯雷斯之血,正在涌现出磅礴的冲动,面对这般可口的珍馐,正在催促着苏树,立刻去进行补全......
银发的少年,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自己微颤的剑柄。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他能这么快地辨认出来亚托莉雅的身份,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明明能够随心控制的究极生物之躯,面对魔女都可以坐怀不乱的意志,与眼前的金发少女相处,却......起反应了。
要不要这么离谱,我才两岁啊!
努力压制着心中那汹涌如浪潮般的冲动,银发少年维持着温和的微笑。
“没关系,不要在城外随便拿钱出来,会被那些心怀歹意的家伙给盯上的,亚托利斯。”
也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烤鱼,会被恶贯满盈的伏提庚之子给惦记。
可惜,后面这句已经晚了。
“欸,凯哥好像是有这么说过,打劫吗?我一路上曾遇到过几个强盗......”
“然后呢?”苏树有些好奇,这些强盗都变成泥土里的养分了么。
“我一拳打断了一颗树,”亚托莉雅想了想,“然后他们都跑了。”
嚯......换我我也跑。
只是,打树都不舍得打人,真是善良得过分的小姑娘啊。
经过一番简短的交谈。
苏树已经弄明白了,亚托莉雅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是龙种,却居然是路痴。
其理由令人忍俊不禁。
她在森林里采猎过深,结果回头,找不到往返的路了。
饿极了的金发少女,于是刨了几只看上去很鲜艳可口的蘑菇入口。
“真的很美味,阿尔文前辈,我还留了几只呢,您要尝尝么。”
苏树看着她怀里的迷幻伞菇就不禁一阵汗颜,特么的专挑剧毒品种下口,这能不好吃吗?
亚托莉雅,你还是菌子人啊!
虽然毒不死黄金龙种,但这些蘑菇,也足以让她的眼前开始冒出打架小人了。
与自家兄长走失,继而一路在深林里晃荡到了日落。
少女终于被升腾的炊烟与馥郁的香气,给吸引到了这里。
不......苏树在心里微笑着说。
你是被我吸引过来的,亚托莉雅。
“丢掉,剧毒。”他言简意赅。
“啊!”少女的掌心猛地晃荡了一下,蘑菇都从手中滚落,“我已经吃下了很多只......”
“对你而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如果感到不舒服,可以跟我说——我会一点简单的草药知识。”
苏树慢慢将餐后的锅碗都收拾整齐,瞥了一眼少女,似乎有意无意地言道。
“不过,我看得出来,亚托利斯......你很强,今后小心注意就好。”<div id='gc1' class='gcontent1'><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div>
很强......么?
这种直觉,同样也在亚托莉雅的心中荡漾着。
她的心里,不仅升浮起了好奇。
“阿尔文前辈,有缘偶遇,还未请教您的年龄。”
苏树顿了顿,慢慢悠悠地答道。
“十二。”
“我十一岁......果然,您是前辈,而阿尔文前辈一个人便敢在林间赶路,其实说不定要比我更强吧。”
阿瓦隆的黄金时代,到处都生活着幻想种的族群。
众多人类国度里生活的平民,虽然寿命已经恢复成了常人水准,但也基本都体格健壮、身形匀称,是神代之民。
巨龙、兽人、精灵、魅魔、梦魇......诸般幻想种与人类的混血也屡见不鲜。
但,其中最强的当然还是:
名为「德斯雷斯」的不朽之血脉。
不过,即便身怀德斯雷斯之血,也不是什么人都敢自诩为德斯雷斯之人。
因为这个姓氏......是黄金族裔的姓氏。
唯有王族后嗣,才能使用。
而平民,往往是没有姓的,只有名。
对方是流失在外的德斯雷斯之血?
“您是打算前往月之国,参加即将开幕的选王之仪?”
面对少女的问题,苏树只是回以了温和的微笑,铁灰色的眸子,在火光中对视向了她那薄绿的瞳孔。
“你也不一样么,亚托利斯。”
嗯......明白了。
心中有所明悟的亚托莉雅,不由得升浮了挑战的想法。
“是战意,在蠢蠢欲动么?既然是相遇缘分,便当做消化的饭后运动好了。”
银发少年垂下手心,一柄铁剑的剑柄已然落到了他的掌中。
苏树心中清明,他比此时此刻的亚托莉雅要更强。
因为,他这场人生的对手根本不是亚托莉雅,而是......伏提庚。
名称:阿尔文·德斯雷斯
理智:81/100
属性:力量C、敏捷C、耐久B、幸运E、成长S
F代表了正常成年人的平均水准,即便年龄才两岁,你的力量、敏捷与耐久已然堪称一只可怖的怪物,而这甚至远远不是你成长的极限。
只是......你的运气似乎有些出奇地差,毕竟身为伏提庚之子,会遭到怎样的针对也都不奇怪吧?
魔力属性(影):C
使用魔力对自己的武器和肉体进行强化的天赋。由于其属性,使得你能够轻松地操纵阴影。
白昼时使用该技能将增加消耗,若在夜晚展开作战对你而言则是如鱼得水。
借助流动的阴影为媒介而作出的诸般攻击,其侵蚀之势不仅悄无声息亦是无孔不入。
漆黑意志:?
只要一丝理智尚存,你便会从死亡的深渊中不断地爬起来,但你的意志真的足够坚定么?
不,你很清楚,现在的你,仍旧存在极限,因为你还未有贯彻死亡的决心。
吾心吾行澄澈如镜,所行所为皆出本心。你似乎还没有找到独属于你的、那一条漆黑的道路。
究极生物:A
幼年期的究极生物已然展露出祂峥嵘的头角,随着你的年龄逐渐增长,你的各项属性仍将不断地继续提升。
在愈惨烈的厮杀中,便能够愈发地激活你这具身躯的潜力。
恶人的救世主:C
你俊美的容颜赋予了人们对你的天然好感,然而这只是表面的、肤浅的。
当你真正展现出恶人救世主之名那一刻,即便是天空,也将匍匐在你的脚底。
......
自己比亚托莉雅更强,苏树无比笃定这一点。
银发少年握紧了手中精铁之剑,如果非要找一个宿敌,现在的亚托莉雅,显然还不够资格。
“只是切磋的话,真剑似乎显得有些太过锋锐了。”
这样轻声说着。
幽邃的阴影,仿佛在剑身弥漫而出。
苏树抬起手,随手挥剑,锋锐的阴影刹那便挑断了一节树枝。
精巧控制的魔力转瞬间掠过,将其形状削成了两把粗糙的训练木剑。
接住眼前前辈所抛掷出的木剑。
其对魔力的精妙操纵,令得亚托莉雅一阵瞳孔微缩。
好......好强——
她浅绿色的眸子里,燃起了战意。
强才好,强才对!
与强者争斗才有收获!
在兄长与父亲手下训练多年的自己,也一定不会辜负了他们的教导!
梆——!
幽林之中,枝叶乱散,木剑的剑刃彼此碰撞相交,发出撞击的坚音。
苏树谎报了自己的年龄,彼此有着足足九年的成长差距,亚托莉雅的筋力,实际上比两岁的他要显得更高。
然而......
在亚托莉雅,有些怔神的目光中。
咔哒——!
她手中挥出的那柄木剑,被苏树径直捏在了掌中,继而五指用力一搅,便将其彻底按碎。
另一柄木剑的剑尖,轻轻抵扼住了金发少女的咽喉。
“承让了。”
银发少年垂下剑柄,轻轻抖掉了接剑那只手,掌心之中淋漓的血迹,伤口顷刻恢复如初。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胜负已分。
“用手接剑......”
亚托莉雅呢喃地问道,
“这,只是切磋何必负伤,您为什么不用剑去格挡?”
“那,你又为什么不挡我的剑呢,亚托莉雅,我可是冲着你的要害去的。”
“我的剑先到,所以我以为......”
“——以为我会回剑防御?”
亚托莉雅没有说话,但这般意味已是昭然若渴。
“没有必要,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伫立在阴影之间的银发少年,轻声温和地回答道。
“你的剑先斩断了我的手掌,我的剑便会贯穿你的咽喉。”
少女的神情有些怔住。
太凶戾了......
她从小到大,简直从未见过这般凶戾的剑术。
但,不得不说。
高明得过分。
舍弃了所有的防御,而以伤换死。
......所以,他赢得干净利落。
“你很强,但心态太软弱了,所以赢不了我。”
苏树不知道亚托莉雅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剑术训练,的确很精湛——但训练,终归只是训练而已。
苏树此时角色面板上的理智值,只剩下了81点,从来都没有恢复过。
是的。
在那堪称折磨的训练里,他其实已经被伏提庚给杀死过足足两次了。
理智耗尽,便会迎来真实的死亡。
所以他这一年里......是在乞活求生。
“受教了。”
亚托莉雅若有所思垂下了眸子,沉吟了片刻,斩下了一截树枝,削出了一把新的木剑。
“还要来?”
“能与强者战斗是我荣幸,想请前辈指教。”
火光晃荡。
林间鸟雀惊鸣。
双手持剑摆出了端正的中段架势,金发少女浑身弥漫出的磅礴气势,犹如风压般吹拂得枝叶不住摇曳。
然而苏树伫立在这气场之中屹然不动,单手握剑高举,以侧身迎向了她,看上去浑身仿佛全是破绽。
她像是要拿出全力,可那又如何了?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畏惧的剑便意味着心有负担,远没有毫无顾忌的杀伐之剑酣畅轻快。
规则、常理。
对于第四天灾来说,是行不通的。
梆!梆!梆——
地上断裂的木剑,变得越来越多。
然而苏树手上仍旧是那一柄,自始至终都是那一柄。
金发少女长吁出了一口粗气,精疲力尽瘫坐了下来,依靠到了一颗树下。
苏树脱下了满是血痕的上衣,他每一次以伤换死,其实都能给予亚托莉雅重创,但他全都恰到好处地点到为止。
“抱......抱歉,您这般照顾我。”
“没关系,和你交手,亚托利斯,我也很开心。”
赤着上身,体型匀称的银发少年,缓缓趟进了幽寂的湖水之中,清洗起了身上的沾染那些血痕。
沐浴月色,波光潋滟。
不远处的林间树下,面色赧红的金发少女,缓缓偏转开了自己的视线。
亚托莉雅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是男性,所以洗浴并没有避讳她的意思。
只是......
这般窥视,不太好吧。
又强大、又温柔、做饭的手艺如此美味、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
阿尔文前辈,真厉害啊。
“我似乎......还差得远。”
亚托莉雅有些赧然地再注视了几眼,那些淌着水珠的肌肉线条,似是某种美妙的韵律在心间响彻着。
直到阿尔文前辈,慢慢偏转过来了他好看的眸子。
银发少年湿漉漉的额发搭垂在了他的眸前,幽邃的铁灰色瞳孔仿佛一面搅动的漩涡般汲人心神。
“不一起洗么,亚托利斯,你应该也出了很多汗水吧。”
“啊!我......我就不用了!”
心头浮现出了偷窥的羞赧卑劣感,少女偏转开了不礼貌的视线,收拾了一阵篝火,连忙有些焦灼地跑远了。
“我!我去给您采点草药......”
苏树摇了摇头,别又路痴了就是。
“阿尔文,你......居然叫她一起洗,却都不叫我。”
伴随着稍显幽怨的话声。
有些冰凉的触感,自身后抚上了少年的脊背。
月光莹润。
苏树抬起右手,按住了蔓延到脖颈上的那只......属于魔女纤细的手掌。
“因为,我不这样讲的话,就没办法把她赶跑,而获得与您独处的空间。”
银发少年慢慢偏转回了湿漉漉的眸子,望向了自己身后同样湿漉漉的魔女。
淌在湖水里,她的裙纱尽数濡湿,露水顺着温润的腻白颤颤巍巍地一路滑坠,面纱也失去了遮掩的效果。
苏树抬起手,为她摘下冠冕,对视向了摩根那双幽蓝色的眸子。
“这样不太好吧,摩根女士,我在洗浴。”
“这有什么......小时候,我也会给你洗澡呢。”
“嗯......我知道。”
魔女的绛唇慢慢凑了上来,在少年的耳鬓轻声厮磨:“要不要杀掉她。”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阿尔文。
“选王之仪,她是你唯一的阻碍。”
该说,不愧是魔女么。
没有说出名字,但双方都知道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苏树笑着摇了摇头。
“不,我会好好地教导她。”
摩根的表情,有些怔神。
“既然你认出来了,她就是你的宿敌亚托莉雅,你为什么还......”
“我的记忆一向很好,您知道的。”
苏树温和地笑着,轻声说。
“——好到......能记住出生时的事。
“尽管当时,也许不理解。
“却不妨碍,我记住那些话。”
魔女抿紧嘴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终于叹息了一声,闭阖上了眸子。
“那可是伏提庚,噬光的魔龙,伏提庚,阿尔文......抱歉,我很后悔把你创造到这个世上来。”
“不,我很感激您,摩根女士,您赋予了我生命,亦养育我长大,父亲说得对——您或许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会牵挂的东西了。”
“你......应该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我猜得到父亲会对您说什么。”
他真的,聪明得过分。
越察觉到这样的事,摩根便越感到难言的愧疚。
沐浴在潋滟的月光与幽寂的湖水中,银发的少年,慢慢凑近了自己的面庞,抵住了魔女的额头。
“摩根女士,您清楚。
“与我一样,父亲只不过也把你,当做一件好用的工具罢了。”
摩根沉默。
“但是......没关系。”
苏树温和地、如同月光般温柔地说。
“因为——我需要你。”
魔女削薄的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那只被湖水浸湿的、冰凉的手心被少年紧紧握住,抚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终于。
他吻了吻她湿漉漉的嘴唇,而她像是融化在了他的怀里。
“阿尔文......好好活下去。”
“嗯,我会的。”
月光轻柔莹润。
深林湖泊间,飘坠的落叶带来讯息。
端坐在一颗避远的树下,金发少女面色微微酡红,心情莫名有些灼热得难耐,明明,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的......
阿尔文前辈,现在应该在认真沐浴吧?
好慢啊......
抱着浑身浸湿的魔女,与她洗浴完毕的银发少年慢慢从湖水中趟出,铁灰色的眸子,瞥向了金发少女避去的方位。
“杀人,不如诛心。”
他微笑着说。
“亚托莉雅会成为我手中,最好用的一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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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