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珉被蓑衣拢着,脸色渐渐有些发白。
身上烫得厉害,眼前所视物也逐渐模糊,好在身后还有个燕然做支撑,叫他不至于一头摔下去。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嗅到熟悉的果香,却不觉得怡人,反而慌乱得不行。
他张着嘴巴,眼前晕眩发黑,用尽全部的力气喊燕然的名字,奈何只是气音。
视线中最后是燕然焦急的模样。
燕然被他身上馥郁的信香刺激得手脚发软,堪堪扶着他下了马,走路都踉跄。
此时此刻,他只庆幸夜间无人,否则两个坤泽这般境地,会造成什么后果就不可估量了。
这庆幸尚未维持多久,便听见足底踩水声。
十五是真没觉得燕珉有何过人之处,怎么自家主子就放不下呢?
揣着莫名的敌意,她姗姗来迟,隔着蓑衣把两个人一边一个扛起来,被尚有意识的燕然连着踢了五六七八脚,也不多解释,就这么带回了府。
徐明水和徐明柳相对坐着,正姐友妹恭唇枪舌剑,一人怀里就多了个湿哒哒的人。
燕然纯粹是被燕珉影响了,尚存一些力气,拔出短刀戳在桌子上,一双眼死死瞪着徐明柳。
“你要是敢做什么,这刀下一个刺的就是你。”
徐明柳直呼冤枉:“关我什么事啊?是她把你摔我身上的,差点没把我压死!”
“那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拿刀鞘敲了敲自己腰上的爪子,燕然凉凉发问。
“你知道的,有时候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并非本意。”
也就是徐明柳的腺体不那么敏感,否则就燕然挨着她的距离……
详情可参照旁边的徐明水。
几乎是燕珉刚落到怀中的刹那,她就察觉了不对劲。
小公子紧闭着双眼,不知道私底下是又偷偷哭了多久,薄薄一层眼皮红肿。
她上手去触,果然和预料中同样烫手。
怀中人脸颊上也有两团酌红,腺体还在无意识散发要命的信香。
十五面不改色为众人分发清心丹,待到徐明水面前,理直气壮劝道:“不如给小燕公子也喂上一颗吧?”
怀里的人软成了一滩甜腻果汁,嗅到熟悉的冷梅香,下意识抗拒地要往外爬,被一双手掐着腰拉回来,喉中挤出小声的呜咽。
软绵绵的手还抵着人胸口,使不上力气,比起抗拒更像是调/情。
徐明水按下他的手背到身后以免再作乱,闻言道:“先放着吧,叫医官过来,问过再服用,免得和什么药物相克。”
徐明柳“啊?”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多好的机会啊,干嘛要请医官,等他自己烧得迷迷糊糊再求你多好。”
燕然听着就狠狠拧了一下她的胳膊,“什么馊主意!”
“哎哟,不体面但好用啊!”她绘声绘色地描述,“我府里那些人经常这样,次次都感动得不行,二姐你不知道,这发着热的美人呀,别有一番弱柳扶风之态,蹙眉捧心,别提多可人了。”
燕然听着两眼一黑:“简直胡闹!人烧傻了怎么办?”
徐明水要是敢把这招用到燕珉身上,他说什么都得把这皇女府掀了。
还什么都没做就被燕然用如此防备的眼神盯着,徐明水再看向徐明柳,是满脸期待。
“你这个脑子吧…算了。”
“怎么都不认同呢?这法子不好?”
感觉被嘲笑了的徐明柳皱着脸,怎么回想都不觉得有问题。
也就是十五被派去请医官了,否则还能找到个有共鸣的。
自徐明水回京后,医官就在府上常侯着,很是方便,深夜传召,还以为主家出了什么事儿,背着药箱颠颠儿地进门一看,正主揽着个漂亮郎君,一点一点给人喂水。
十五看得牙酸,推了医官一把,叫鹌鹑医官抖着腿杵在徐明水面前,就不信这样还能柔情得下去。
医官却不是被吓抖的。
她哭丧着脸,借着桌子的力站稳,“殿下,快收收您身上的信香吧,在下受不住。”
徐明水看她一眼,大发慈悲,“十五袖里有新口味清心丹。”
拎人过来的十五高傲环臂抬头,看天看低看八卦,心里堵着气,恼火地不让医官碰到自己。
可怜的小医官只得在自己的药箱里掏,一趟下来诊金没到手不说,还赔了颗清心丹进去。
需要诊治的病人还在徐明水怀里,医官为难:“殿下,您先把人放下。”
“这样不能看?”
“……”
钱难挣,屎难吃,医官咬牙拼了。上前两步从徐明水手中把纤细的腕接过来,她已经十分小心地尽量不碰到燕珉了,还是被两个人齐刷刷抗拒。
徐明水的信香溢出来,燕珉反倒往医官的方向靠了靠。
即便是无意识,他也想要逃离。
医官衣摆一重,低头看过去,燕珉的手死死攥着,也不知道昏迷的人哪来那么大力气。
“殿下,就算是为了这位公子,也请您把信香收一收吧。”
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过,医官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您若是再释放下去,公子恐怕就彻底不会醒了。”
“阿珉不是发热了吗,为何这么严重?”
燕然急得探身,却窥见燕珉颈后的血痕。
柔软的腺体小小一个,不似情热时红肿,边缘渗血,星星点点的血珠逐渐鼓胀,汇聚成一滴,颤巍巍悬着将落不落。
——是燕珉未说出口的抗拒。
他看见了,徐明水当然看得更清楚。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处让燕珉对自己产生了这样大的抵抗心理。
她明明已经把那些不好的想法压制住了。
“殿下冷静!”
医官手忙脚乱地给燕珉擦血,雪白的锦帕被浸湿一块儿,不知不觉就凑得近了点,眼前再一晃,帕子都不在手上了。
徐明水夺了锦帕,却不止血,双目紧紧盯着血痕,俯身咬了上去。
类似标记的举动,可一点信香都没逸散。
燕然被吓了一跳,恢复了力气,蹦起来要去抢人:“阿珉都这样了你还弄他?!”
没派上用场的帕子直冲燕然面门,徐明柳赶紧拉人,便见本来燕然身后的架子轰然倒地。
“祖宗哎你可少说两句!”
徐明柳靠自己的眼力见躲过一劫,不忍美人受伤,劝阻:“人家小妻夫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
“什么妻夫!退婚!我要把阿珉带回去!”
被“退婚”两个字触动神经,徐明水用指腹蹭了下燕珉难受呜咽的唇,恨不得当着众人的面标记了燕珉。
只要完全标记,就谁都没办法夺走燕珉了。
脑中烈火灼烧,将一切理智焚得一干二净,徐明水唇中舌下满是血腥味,仔细尝了,才能觉出一点发苦的果味。
怎么会苦呢?
手指按上脆弱的腺体,抚摸周围那圈属于自己的牙印。
“殿下,不能再按了。”
医官不敢拦她,见状总觉得徐明水又开始疯了,小心翼翼将燕珉的情况告知。
“这位公子对您有极强的抵抗心理,您的信香和靠近被默认成了攻击,所以……”
只要徐明水靠近燕珉,燕珉就永远好不了。
一时间只有烛芯燃烧炸开的荜拨声。
徐明水半张脸掩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神色,抱着燕珉的手丝毫不松,仿佛刚刚说的话都随风飘散了,半点没入他耳。
与之相反的则是燕然。
他从听完就开始皱紧眉头,看着被抱着的小小一团,语气严肃又正式:“二殿下,把阿珉还给我。”
徐明柳拦都拦不住,默默往旁边躲了躲。
“还?”
徐明水低笑,指尖按住燕珉眉头锁出的“川”字形,试图抚平,“他本来就是我的。”
“你会害死他的!”
“不会。”
徐明水抱着人起身,“他只是病了,我会治好他。”
燕然心中焦急,不知道徐明水为什么突然就像听不懂人话了一样,“只要离了你阿珉自然能好!”
徐明水充耳不闻,侧身唤人:“医官,写方子,本殿要他尽快好起来。”
医官夹在中间瑟瑟发抖,闻言苦着脸斟酌语言:“殿下,不是下官不想,只是……主君脉象有异,已经有小产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