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喝着,蒋平又如旋风般走了回来,“展大侠,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一位朋友没到吗,在下想着反正也无事,陪着坐坐也无妨。”
展、黄二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
“东京的天还真是奇怪呀,还不到六月呢就下了好几场暴雨。”
蒋平提着酒壶,边说边围着饭桌踱步,说到“下了好几场暴雨”时刚好停在淳于娟身后,他非常自然的站到淳于姑娘身侧,替淳于姑娘斟了一杯酒。
“淳于姑娘冒雨赴约,可别受凉了,喝杯酒去去寒。”
淳于娟冷哼一声,“我一没淋雨;二天气又不冷,何来去寒一说。”
蒋平被她一呛就不知该怎么接话了,讪讪的笑笑,极不自然。
一旁的黄梨瞧着二人模样,身子忽然往前一探,说了一句“淳于姐姐,你酒里飞进去一只虫子”,拿过蒋平斟的那杯酒,晃了晃杯子,当着蒋平的面将那杯酒倒在了墙角。
淳于娟很高兴,感激黄梨细心;蒋平眼睛冒火,看了黄梨好几眼,最终还是忍住了;展昭则端起酒杯,独自品酒看戏。
从白矾楼出来,黄梨趁着两个男人走在前面,悄悄问淳于娟,“你和他有事?”
“一个登徒浪子,我能和他有什么事。”
“我们那天那么整他,什么仇都报了吧。”
“那天之前的事是都算了,但他后来……”
淳于娟说到这儿及时打住,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瞄了那个男人的背影一眼,她脸刷的一下就全红了,朝前面轻轻啐了一口,“他就是一个无赖!他就是一个登徒浪子!”
……
明晃晃的火光晃得淳于娟眼睛痛,她皱了皱眉,从梦中悠悠醒转,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堆,她有些懵,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小妞,我是太行山的大大王,缺个压寨夫人,不如你来当我的压寨夫人吧。
被打晕前的一幕突然被她回忆起来,她心里一阵恶寒,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被扔在一座废弃的宅子里,双手和双脚都被绳子捆绑着。
“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她浑身都战栗起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板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头顶,仰头往声音处一看,火光照耀之外更加黑暗,她努力睁大眼睛,在她头顶对着的那个阴暗的角落赫然出现了一条身影,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他最开始一直站在阴暗处同我说话,后来才走到我面前,他当时戴着一张娃娃脸的面具,虽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觉得他身形很眼熟,再加上他一直捏着嗓子说话,我就想他为什么要戴面具和隐藏自己的真实声音?或许是我认识的人!我与他周旋,诱他多说话,后来我突然就想到这个人对我的行踪很了解,或许我不是偶然被绑,而是他早早就预谋好的,这个人跟我有仇,我又没有其他仇人,除了翻江鼠蒋平!我就诈他说‘你是翻江鼠蒋平’,他以为我真认出他了,就再也不装了,摘了他戴的面具。”
淳于娟又对黄梨道:“他说他本来要找你报仇,但你身边时时有人,他只能找我!他还说说我俩是一伙的,他找哪个都一样!他当时一直在骂我,还尽挑难听的骂,后来他骂累了,要放我走,还警告我说,若我再跟着你同他作对,他就将我先奸后杀,然后再把我的尸体沉到金水河,喂金水河的龙王!我当时气不过,拾了我的剑,拔剑就跟他打。”
“你不是打不过他吗!”
黄梨担忧的说,她的想法是打不过当然不打,回来再想计策好好整治一下对手。
淳于娟突然不说话了,脑子里全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幕幕:
你什么武功敢跟老子动手,以前见你是姑娘,才让着你,还真以为你跟你那伯父一样了?
蒋平,你辱我!告诉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哎哎,你怎么要寻死呀……
淳于娟从鼻中重重缓出一口气,怒瞪等在前面的蒋平,蒋平似察觉到视线,频频回头朝停在白矾楼门前的两个姑娘张望。
“我当时也是气急了,要寻死,他这人奇怪得很,既然那么恨我,就让我死好了,但他偏偏不让我死。他说我和你那么整他,他在天下人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脸面,以后都不敢在江湖上混了,他都没想过要死,我这才受多大的气,就寻死觅活的。我哪会听他说这些,当时只想着不受他侮辱,抹脖子还来得痛快一些,他为了不让我死,后来就不要脸了,他竟然……”
“他竟然怎么了?”
黄梨见她双眉拧成了一条麻花,但她的脸却全红了,对他们后来发生的事好奇极了。
淳于娟又羞又恼,跺脚说:“他竟然直接就抱住了我,我越挣扎,他就抱得越紧,后来还抱着我在那处破房子里坐了一宿,我骂他不要脸,他就像没听见一样,后来我实在太困就睡着了,他趁人之危,亲了我好几下。”说着,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右脸,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
“该死的贱人,这不占人便宜吗!”黄梨暴躁的骂了一句,跟着就要冲上去替淳于娟出头。
淳于娟立即拉住她,慌得四处张望,生怕有第三人听到黄梨刚刚那句话。“你小声些,除了你,没人知道!如果人尽皆知,我……我就不活了!”她语带哭腔,捂住脸,背过身去。
“好好好,我小声些!”
淳于娟得了她的保证,这才好受一些,没一会儿又转回身子,“我与你好,才跟你说这些。我和他的事你别跟旁人说,就算是展大人问你,你也别说!如果你说了,我……”她双眉一竖,佯怒道:“我就不与你做姐妹了!”
黄梨叫她“放心”,跟着右手拇指与食指在左嘴角前捏在一起,然后两个手指头顺势往右嘴角一拉,保证地说就算天王老子来问她,她也不说。
“他亲了你,后来呢?”
“后来我是骑他的马走的,他施展轻功跟在我后面,直跟到开封府,我将他的马丢在路边就回府了,我哪会管他后来是何时走的。”
淳于娟说到这儿,忽然朗声道:“黄妹妹,今日是你和展大人做这个东道我才来的,不然我是定不会见某个人的。”
说到这儿,她又伸手掩在嘴前,悄声对黄梨说她先走了,黄梨点头答应,淳于娟理都没理蒋平,掉头就往与之相反的方向走。
蒋平目送淳于姑娘走远,忙向展昭作了一揖,“王爷放我出来是有限制的,我得回恭王府了,告辞。”
他走的是与淳于娟相反的方向,走到一个路口时,突然拐进了左边的那条路。
黄梨和展昭隔空相望,忽然同时笑出了声。
黄梨边笑边朝展昭走,走到他身前时,趁他还没说话,白玉般的手就伸到了他面前,“哎,你什么都别问,我答应了我的好姐妹要帮她保密。”
展昭笑道:“我可没问。”
“你问了也没用,因为我什么都不说!”
黄梨再一次做了一个把嘴像拉链一样拉紧的动作,不管展昭看不看得懂,她都得告诉他,她黄梨的嘴——很严。
黄昏前,展、黄二人冒雨回了欧阳家,欧阳蝶留展昭用晚膳,展昭爽快的答应了。
表嫂李氏借口请表侄女帮忙想今晚的菜式,将黄梨拉到了一旁。“你二人既然那么好了,不如早早成亲。”
黄梨面上一红,扭捏道:“哪里就成亲了,我才十八,还没满二十。”
“你十八成亲都算大姑娘了,再拖两年别家更要笑话你。这两天你表叔正好有空,他说他陪你们去趟封丘,让展大人赶紧下聘,定了日子今年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李氏拉住黄梨的手,拍拍她手背,语重心肠的说:“傻丫头,好事不宜迟,迟则易生变呀。”
“表嫂,这个也太快了吧!”
“哪里快了,如果我女儿找了这么好的夫婿,我巴不得她下月就嫁过去呢。”
欧阳蝶与展昭说了同样的话,也是希望他们的亲事早定下来、早成亲。
展昭也觉得与黄梨的亲事得早早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至于成亲的话,虽然他也想早日成亲,但魔教的事一日没解决,他总感到不安,还是缓两年再成亲比较妥当。
第二日,趁着休沐,一行人去了封丘。一路上雨时大时小,好在一切顺利,接下来的两天走了一系列流程,婚事总算敲定。
婚期订在两年后,对于这婚期黄老夫人颇有微词,女儿都十八了,哪里还能再拖两年,她与欧阳蝶夫妇想得一样,女儿和未来女婿既然都那么好了,最好下个月就成亲。
展昭让黄梨在封丘多陪陪黄老夫人,他明日就和欧阳蝶返京。
想到马上就要分别,二人依依不舍。
“再给我一些时间,只要瓦解魔教天人道我就辞官。”
展昭拉住黄梨的手,对她说了他对未来的打算,“成亲后,我们先四处游历一番,你若喜欢常州,我们就回常州生活,如果不喜欢,我们就出海……去陷空岛逛逛,或则搬去通州生活。”
“通州?”
黄梨不明白世上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单单提到八竿子打不着的通州,常州是他的出生地,陷空岛是因为五鼠,通州又因为什么?
“那里有个小渔村,叫阮家寨,民风淳朴,风景很好,还可以潜海和出海打鱼,前世你很喜欢,我们还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黄梨一听“潜海”和“出海打鱼”就忍不住双眼放光,她表示一定得去看看,另外她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既然能得前世的自己那么喜欢,那地方一定有非常吸引她的点。
二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夜阑人静。
展昭这时有些口渴,想倒茶水来喝,但他们房中的那壶茶早已凉透,他提了茶壶走到门外,想叫丫鬟帮忙换茶,这时的雨又比傍晚要急了些,顺着屋檐牵线似的落在地上。
他刚要叫人,忽然想到大半个时辰前丫鬟给他们送了这壶茶后就再也没在他们身边出现,除了雨声,整座大宅子都似陷入到一种怪异的静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