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其他人一副惊恐模样,就连秦桢也是愣住,她这是被人赶了?
邓善见来不及咽下口里的东西,急忙伸手去拽阿隐的袖子,再想秦桢走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表达啊!
“我,奴,我没有要赶东家走的意思。”阿隐也反应过来那番话多有不妥,紧了紧手,他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
“我知道,我让寒栖一会儿给送过来,不用担心。”
尽管嘴上这么说,秦桢心里竟有些难以言说的不悦,他竟然将那猫儿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东家在奴心里是第一位的。”
“嗯。”秦桢勾着嘴角,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便听见呼呼作响的风声。
是寒蝉。
急匆匆走来说沈枚明日便要起身来京,上面提醒她过几日去迎。
秦桢默了默,皇帝的此番用意简直是摆到了明面上。沈枚身份特殊,她没法用那些敷衍的法子。
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阿隐,他正侧着头听邓善见说话,收回视线时又于邓慈对上了眼,不知邓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沉重。
她甚至抬起了手,隔着大段的空间拍了拍秦桢的大腿。
一时相顾无言,秦桢捏着手指头,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去。
回府里换了套衣服,又吩咐寒栖把猫送到阿隐那里去,秦桢就预备着去找裴玠。
可实在不巧,周等芦正冷着一张脸提着一个竹篮拜访。
“挑吧,三个狗崽子你选一个。”
周等芦怒冲冲的将竹篮放桌面上,抱臂立在一旁。
秦桢没出声,她总感觉周等芦意有所指。
抬头和周等芦对视了一会儿,她依旧板着张脸,还扯开了竹篮上盖着的绸布。
秦桢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探身去看,三个毛绒绒小团挤在一起,眼睛像个豆子一样黑乎乎的。
“阿骊知道你把它孩子拿出来吗?”
“知道,商量好了。”
语气冲冲的,听此,秦桢脸上有些止不住笑意,她盖上了绸布,不说要也没拒绝,只是问她,“起名了吗?”
“从左到右,福禄寿。”周等芦又掀开,指着说,“福宝禄宝寿宝。”
听到那句“福宝”,秦桢面色一黑,又看了几眼周等芦,确定她没有半分调笑后,深呼吸一口气,“我要福宝。”
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到让周等芦有些不知所措,“你这不还有一个糯米团子了?我们福宝还是个狗崽子,打不过的。”
“你不是看见了,那猫儿被人带着走了。”秦桢挑起眉毛,有些不明白周等芦的意思。
她今日太过古怪,这还是头一次连拜贴都没拿就来了府里。
周等芦一怔,看向秦桢的目光颇为晦涩,手指抓握了几次衣摆都没抓起来,她愣愣怔怔地,到让秦桢有些坐立难安。
伸手贴住她的脸,秦桢依靠着在另个世界学到的浅显知识,来判断周等芦是不是烧糊涂了。
脸冰冰凉凉的,秦桢又去摸她的额头。
周等芦自认为是个厚脸皮,可秦桢触碰过的地方好像都烧了起来,烧的她有些神志不清。
急急忙忙握住秦桢的手腕,将她的手带离自己的脸颊,“那个,咳,我还有事,就先离去了。”
说罢,提起竹篮就要溜走,今日太不对劲了,不该被周可慕那混蛋扰乱了心志。
“你今日究竟怎了?”
究竟怎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一热就来了,周等芦不知道怎么解释,决定把周可慕扔出来挡水。
“我这边收到消息,沈老将军将不日启程……你还打算和离吗?”
外祖母要来盛都?
若是事情棘手,那和离的事情便在推个月余。
见她陷入沉思,周等芦瞬间松了口气,她急忙道,“我就是来给你知会一声,你随时做好准备,我听说陈家……”
“我明白。”秦桢截过话头,不想让周等芦过多的参与进来,毕竟她这府里也全是耳朵。
周等芦也沉着脸点头,她感觉自己面上又恢复了冰凉一片,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转身离去时夕阳欲堕,出了府门,周等芦面向东方,定定的凝视着这远离太阳的一片浑浊的黑。
裴玠的院子没怎么挂灯笼,昏昏黄黄一片,秦桢有些看不清,但仍无所顾忌的向前走。
思来想去,秦桢还是打算和裴玠商讨和离的日期。
门上挂了一只灯笼,秦桢本是随意一瞥,却怔愣在那里,发黄的绢布,剥落的色彩,还有下面那一排生锈的耳饰。
忽明忽灭的光刺的秦桢眼睛发酸。
裴子珪早就听见了动静,他急忙和裴玠换了出来,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秦桢进来。
可秦桢不知道被什么绊住手脚,还停在门外。
“怎么在外面不进来?”裴子珪等不及,掀开帘子探身出来,就看见秦桢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灯笼。
心口砰砰直跳,裴子珪努力挤出来个笑,先秦桢一步开口,“这灯笼怎么了?”
“这灯笼是怎么来的?”秦桢皱着眉,她只记得灯笼送了人,但却记不清送给了谁。
“阿芜给的。”
“卫蘅?”
“其实是臣侍当年心悦一女子,碍于面子不好开口,正好阿芜得了那女子的画的灯笼……”
裴子珪说完欲语还休的看了秦桢一眼,他这是学的秦珍珍,秦珍珍昧了什么东西时,就会用这事实而非的语气。
要按他自己的法子,还是得直接挑明,虽然这样和直接挑明也差不多。
怎料秦桢眉头皱起,目光从灯笼上挪开,看了裴子珪一眼又一眼,她确认了对面的人是裴子珪,才思量着开口,“你……钦慕我小姨?”
怪不得,裴子珪这么直接的拆穿了自己的身份,秦桢又抬头看了裴子珪一眼,脑袋越发混沌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裴子珪喜欢小姨,裴玠喜欢秦珍珍。
裴子珪也愣住了,秦桢的话突兀又合理,她宁愿相信自己喜欢的是沈副将,也不是和自己年岁相近的她。
心口好像突然被酸涩的梅子堵满,裴子珪也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闭了闭眼,好像承认喜欢沈副将,会更容易让她卸下心防。
“当初是我对不住你。”秦桢极快的低头道歉,她不该对自己可能的小姨夫恶言相向。
“您若想现在和离,我这就去请旨。”
她连称呼都换了,裴子珪差点气笑,脑海里的裴玠都愣了。
子珪和秦桢说话的时候他心凉了半截,以为子珪也喜欢秦桢,没想到他喜欢的竟是沈副将。
裴玠不由得有些心疼他,竟然都是天涯沦落人……
脑海里裴玠的想法清晰至极,裴子珪硬生生的牵起一个笑,他不想再裴玠面前暴露太多,只能顺着秦桢的话意说,“现在还不急,离了这里我也是无处可去。”
“您若无处可去便留在这里,索性院子也多。”秦桢正了正神色,斟酌着开口。
裴子珪现在心思都在裴玠那里,生怕他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毕竟刚才秦桢默认了幼时画灯笼的是她。
裴玠应该是没反应过来,还在沉默的为两人求而不得的感情悲伤。
“你真的喜欢沈副将吗?”
裴玠突兀的开口,将裴子珪准备好的话瞬间打乱,他抬头看向秦桢,秦桢垂着头,一副恭谨的模样,好像坚持着婚约就像那背德的罔顾世俗的罪人。
“我不就是遇到沈副将那日时出来的吗?”他语气缓慢,努力让裴玠听不出来差错。
“抱歉,是我……”
“小玠不用道歉,我们最信任的就是彼此了,不是吗?”
安抚完裴玠,裴子珪也没有心情同秦桢过多交谈,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裴子珪准备开口赶客。
听着他那随意找的借口,秦桢弯起唇,提起灯笼便转身离去。
秦桢走的太过决然,几乎是在秦桢转身离去的瞬间,裴子珪脸上的表情就沉了下去。
现在还是冬日,晚风猎猎作响,吹到身上是刮骨的冷。
裴子珪站在门口,看着秦桢的身影消失在影影绰绰的光影里,模糊混沌的脑袋骤然清醒。
秦桢是故意的。
他知道秦桢从不会善意地来此,同他见面总是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那这次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是和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