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昨天训练安排的位置,沈簌簌是在第一排排头。
昨晚没睡好,今早吃饭没胃口,沈簌簌才站了会儿军姿就感觉飘飘然的。只是她是班长,班上同学一个个站得笔直,她哪好意思和教官说需要休息。
军训服是长袖长裤,不透气,和燥热的天气搭配在一起,简直是蒸锅,热的要冒气儿了。
沈簌簌脑袋瓜嗡嗡的,教官说的话她完全凭借仅存的点点意识去辨别。
教官在说什么,怎么声音越来越小?
教官怎么还晃来晃去的?
撑不住了……
“哎!”
“班长!”
教官见沈簌簌倒地,连忙跑上前,“怎么回事?”
沈簌簌嘴唇苍白,无力道;“低血糖。”
教官确认她只是低血糖后催着人群散开,让空气流通,“好了好了,都散开,来,就你吧,扶这位同学去医务室,刚刚就你小子跑得最快。”
陈序来脸色微红,不知是晒的还是害臊了。他拖住沈簌簌的手臂,另一只手搭在肩膀想把她揽进怀里带去医务室。
思索半响,陈序来蹲下身,对教官说:“我背她过去吧,”
沈簌簌感觉自己趴在一个人的背上,但没有力气思考是谁,混沌的大脑还记得提醒她发出感谢。
“谢谢。”
风很快吹散她的声音,但陈序来听见了。
医务室离训练场地很近,陈序来把沈簌簌放到里侧有帘子的床上,拉上帘子。
医务室只有他们两个,陈序来放慢脚步把门轻轻拉上,打算先去超市给沈簌簌买点吃的。
不知道沈簌簌喜欢吃什么,陈序来拿了两个面包,一瓶牛奶,付钱时见货架旁还有一包旺仔牛奶糖,顺便把牛奶糖也拿上了。
“哎呀,美女,就加一个微信呗。”
沈簌簌在医务室休息得差不多,头没有刚刚那样沉重的感觉,但旁边这人不断的骚扰让她厌烦无比。
眼前这个男生头发剃得很短,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尼古丁味儿,大概率是装病逃军训的。
一中八个班,其中八班是特长生班,学生少风气也差,班级里百分之八十是花钱买进来的。这买进来的无一不是个刺头,沈簌簌面前这个男的就是代表。
沈簌簌拒绝三次无果,直接把被子捂住脑袋当缩头乌龟。
严家鸣见状,伸出手打算把被子掀开。可这手刚搭上被子呢,便叫人擒住。
“她需要休息。”陈序来垂下视线扫他一眼,眼神冷漠不屑。
严家鸣气笑,“老子泡妞呢,关你屁事。”
手腕处的力量渐渐收紧,他眉头锁起,咬紧后槽牙想把手抽出,可手一点儿也动不了。
25度的空调下,他的额头竟然冒出汗来,涨红的脸像猪肝一样。
再一瞧陈序来,神色自若,琼林玉树,哪有半分用劲儿的样子。
严家鸣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先求饶。
“行,不加就不加。”严家鸣怒瞪着陈序来道。
陈序来嗤笑,随意地甩开他的手,像扔垃圾一样。
“你给我等着。”
等他离开,陈序来把吃的放到床头柜上,“吃的我放在这里,他已经走了。”
闻言,沈簌簌从被窝里钻出脑袋,她知道他,他昨天的歌唱得不错,应该就是他背自己来这的。
“谢谢你。”
陈序来点头应下,手中拿出昨天捡到的打火机问,“这是你的吗。”
沈簌簌看到打火机那一刻心中咯噔一下,但很快掩匿好慌乱的神色。
“不是,我不会有这种东西。”她嫣然笑笑,直勾勾地盯着陈序来,转移话题:“你唱歌很好听。”
陈序来不好意思地回避她直白的目光,碰巧医生回来,于是略带点局促地和医生交代几句便回去训练了。
中午午休,女生们回寝室休息,男生则是聚在操场和教官一起打篮球,沈簌簌的寝室阳台正好可以看见篮球场。
“簌簌,你在看什么呢?”
说话的人是沈簌簌的同桌,任颜。她们两学号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很幸运的也分到了同一寝室。
“在看他们打球。”
任颜走到她旁边,双手托腮撑在窗台,她比较矮可以做这样的动作,沈簌簌不行,她有173。
“你看到陈序来了吗?他长得好帅啊,唱歌也好听,我听说八班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生会去问他要微信。”任颜指指站在篮球场边沿拿着毛巾和矿泉水的女生,“呐,就是那个人,她好像叫袁梓昕。”
原来他就是陈序来。
不过袁梓昕这名字,该不会是她吧?
沈簌簌顺着任颜的手指看去,还真是她,怪巧的,果真是冤家路窄。八班的人都这么喜欢加别人微信吗?
“挺漂亮的。”沈簌簌附和。
任颜对这个袁梓昕印象可不太好,“哪漂亮了,你可比她好看多了。”
“哎哎哎,你看,陈序来下场了,她去送水了。”
沈簌簌的视角下,袁梓昕刚好伸出手递去毛巾和水,嘴唇启合,听不见她的声音,但大概想象得出来。
没想到陈序来手一摆径直绕过她,没收下她的心意,而是接了李源的水。
他看上去很热,但水却喝得一点儿也不急,脖子后仰露出喉结,侧脸的曲线像切割分明的雕塑,凌厉又疏远。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他突然侧过头露出整张五官,而即很快转回脑袋。
这一眼就令任颜大喊大叫,“啊啊啊啊,他刚刚看这里了,正脸好帅啊!!!”
“而且你知道吗?他爸爸好像是恒洋的董事长,恒洋哎,他们公司的机器人可出名了,我家里还有恒洋的扫地机器人呢。”
恒洋?沈簌簌秀眉上挑,做出吃惊的样子。家世好,成绩好,长得帅,不仅如此,貌似还很容易害羞?
沈簌簌:“你喜欢他?”
“当然啊,这样的男生不会有人不喜欢吧,但是呢,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任颜吐出口气,“不知道什么样的女生能拿下他呢。”
沈簌簌没回应,她也不知道。
任颜换了个姿势,面朝沈簌簌,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簌簌,你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沈簌簌思考移时,摇摇头,“没有。”
任颜不死心,“明星呢,明星也没有吗?”
“额……新之助算吗?”
“……”任颜彻底放弃,“算了,你是清心寡欲的女观音。”
训练结束后的超市挤满人,沈簌簌和任颜避开人流,选择迟半小时才来,不过没什么用,依旧人满为患。
不知道是谁拿的罐装薯片,在人浪里猛地杵上沈簌簌,沈簌簌肩膀吃痛心情不太愉悦,转过身发现后面居然站着李源和陈序来。
她立即将不快压至心底,展颜,“哇,好巧!”沈簌簌朝陈序来微微一笑,紧接着询问李源:“你也是我们班的吧,你叫?”
李源咧嘴,“我叫李源,源泉的源。”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可以给我,我来付钱,刚好报答一下陈序来同学早上送我去医务室。”
她的尾音又轻又软,和清丽明艳的长相一样招人。
超市人多,难免会夹杂上汗臭味,可陈序来只闻到了白茶香,香味和眼前的人重合。
每天在太阳底下暴晒,可是怎么感觉她更白了?
“不用,举手之劳。”
话音落地,沈簌簌蓦地朝他扑过来,原来是后边儿的人互相推搡,不小心推了沈簌簌一把。
陈序来眼疾手快,立马扶住沈簌簌的双臂,让她站稳身形。
“举手之劳?”沈簌簌抬起脸,明媚地笑着,皮肤细润如脂,白里透红。纤长卷翘的睫毛交错,更显得眼睛玲珑精致,像月牙一般。
她又说:“谢谢。”
人流密集,闷燥的空气似乎也稀薄些,陈序来感觉自己像刚跑完一千,热气腾腾,呼吸急促。
在这场眼神交锋中,他再一次败下阵来,红着脸撇开视线,放开沈簌簌的手臂,闷闷地“嗯”了一声。
最后还是沈簌簌抢先给他们付了钱。
回寝室的路上,李源将手里的零食袋子抛出、接住,抛出、接住,乐呵呵地说:“班长人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
“嘿,我还以为你要说‘这就是你判断人好与坏的标准吗’。”李源撇下脸从袋子里掏出一瓶水,模仿陈序来说这句话的样子。
就今天中午,八班的袁梓昕给陈序来送水,李源感叹一句:“这姑娘人还挺好的。”
陈序来晃晃手中李源的水,说:“这就是你判断人好与坏的标准?”
……
军训为期一周,之前传言教官会趁着学生训练搜查寝室,所以同学们到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找个藏身之处。
不过这都三天了也没见来查,估摸着是吓唬人的,不少人放松警惕,随手将手机那些违规物品压在柜子里想着再熬两天就结束了。
没想到今天的疏忽只会造就明天的痛苦。
军训第四天是令大部分学生心碎的一天。首先是早上开早会被告知回去后放个周末假期就直接开学考,检测大家的暑期学习成果。
这下原本漫长的军训好像也不是这么煎熬了。
其次是教官突袭,搜查寝室。男寝男教官搜,女寝女教师搜。更让学生焦灼的是他们在操场站军姿,不干别的,就这么等着搜查结果,然后接受惩罚或者开始训练。
带了违禁物品的像案板上的鱼,心惊胆战,汗水直流。没带的只期盼着搜快点,这军姿站得真是要命。
这群教官就喜欢折磨学生的□□,摧残学生的精神。拿到携带违禁物品的名单后,先是慢悠悠地转一圈,再是挑几个“幸运”学生盯盯,吓唬吓唬,最后才大发慈悲般报出名单上的名字。
咕噜咕噜报出一大串,直到最后一个名字,教官放下手中的纸,锐利的双眸扫到最后一排排头,铿锵有力道:“陈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