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俞未晚绞着手,她头一次这么无措。就好像是干什么坏事被蓟归抓住了一样,她急切的想要解释。

    “师兄,我也有点事想跟你说,那我晚点过去找你。”

    蓟归侧对着她,即便再心酸无奈,也只能点点头。

    找他干什么呢?无非是给他一个正式交代,解释这个木已成舟的消息。

    待俞未晚走远之后,房间又陷入凝滞般的寂静。

    良久。

    季潮生靠在床头,他懒洋洋地问道:“不知道大师兄找我有什么事?”

    蓟归就着俞未晚之前的那个凳子顺势坐下。

    “我去过偃州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两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蓟归说完便直视着季潮生,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但显然……他失败了。

    季潮生偏过头懵懂地看着他,整个人显得一点都不知情。

    “嗯?偃州,怎么了吗?难道大师兄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那我可就帮不上忙了,”季潮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我是在偃州遇到的小师姐,但其实我也是去偃州寻亲的,对偃州说不上熟悉呢!”

    “是吗?”蓟归适时抛出一个饵料,“可是我碰见了江在卿江大小姐,人家怎么就认识你呢?”

    “大师兄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季潮生适时想了想,半天才噢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寻亲的时候,包袱曾在偃州城内丢过。当时去官府备过案,倒是遇见过一个在衙门来去自如,装扮如男子一般的女子。前些时候补充仙门知识的时候,才知道偃州是江家的地盘。现在想来,那人应当是江大小姐了吧。”

    “或许是那时候她留意到我案上的名字,才认识我也说不定。对了,大师兄,那江大小姐谈及我的时候可有提到我包袱有无找回来么?”

    “……并无。”

    季潮生听完似乎有些苦恼,他叹了口气,“里头有些对我来说挺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蓟归复又问道:“我听说你曾在边界处被混混欺辱过,这包袱丢了,也是同一批人干的吗?”

    季潮生一怔,点点头。

    “大师兄怎么知道的?”

    “……猜的。那伙人既然被师妹打了回去,难保不会在城内尾随你,然后借机挑事。”蓟归淡淡解释。

    季潮生咳了几声,一脸真心的夸道:“不愧是大师兄,这都能想到。我那时是第一次出远门,经验难免生疏。不像现在跟着大伙外出除过几次妖,也逐渐上手了。”

    “那就好,以后出门在外,谨慎为上。”

    “大师兄的教诲潮生必不敢忘。”

    “我刚听你说是去偃州寻亲的,想起你来天衡山已经一年多了,还未曾问过你这方面的事,倒是我这个做师兄的疏忽了。”

    “没有没有,大师兄整天操劳的都是天衡山以及妖魔大事,我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就连我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对了,你去偃州是寻的哪家亲?我下次要是路过偃州的话,可以替你打听打听这方面的事?”

    季潮生面露难色,“那怕是不行了,我寻的是偃州李家,是我母亲的远方亲戚。只不过两家相距甚远,多年不曾联系,等我寻过去的时候,他们全家早已不知搬到哪里去了。”

    “相距甚远?你家是在?”蓟归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浔阳。”

    浔阳,似乎是南方的沿海小镇,他也没去过,只听说地方偏远。如今看起来,离偃州倒是的确隔了有十万八千里。

    能不远万里也要去寻亲的话,怕是只有一个可能……

    蓟归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了,只是他不问,床上的人倒是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

    “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寻亲,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愿望,她想托我给那人带一句话罢了。只可惜……”

    季潮生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惜啊,造化弄人,她见不到人,我也带不到话。”

    他吸了吸鼻子,扭头信誓旦旦说道:“大师兄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随便去浔阳哪户人家打听一下,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人!”

    “我——”

    他还没说完,便被季潮生给挑明,“大师兄,我知道你拐弯抹角是想问我什么,所以我愿意说明所有,毫无保留。这些你都可以去查的。”

    “我是去过偃州,也或许与江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但你不能因为这一点,就认为我是江家的人。咱们都知道江家与天衡山向来不对付,所以,为什么不能是江家在挑拨我们天衡山内部的关系呢?”

    蓟归听完眼眸下垂,他什么也没表态,只说:“……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等忙完了过来看你。”

    他站起身,拍拍季潮生的肩,走到门边的时候顿了顿,又说道:“矮凳上那碗药汤已经凉的差不多,可以喝了。”

    “多谢大师兄提醒。”

    季潮生端起那药碗一饮而尽,抬头的时候发现门已经被蓟归关上了。

    他随意将碗搁在凳上,嘴里嗤了一声,说了这么多,果然还是没有打消掉他的疑心。

    但他心里也很明白,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便不是那么好掐去的。左右没有证据,蓟归便抓不住他什么把柄。

    谎话的最高境界,便是七分真三分假。他看似说了那么多,但要么死无对证,要么将一些对他不利的话隐瞒,只说了前半部分真话。

    比如,他的确与江在卿有过一面之缘。

    如此,即便蓟归要与谁对证,他都不虚。

    季潮生的身子滑了下去,他躺在床上,说了这么多话,废了这么多心思,他也有些倦意。病是真病,困也是真困。他微微阖上双眼。

    在沉沉睡去之前,脑海里还依旧想着以后该如何圆谎,又或者,有什么条件,直接除去这个发现端倪的人最为保险。

    而出了院子的蓟归脚步不停,直接朝着后山的方向行去。

    他不能完全的洗去季潮生的怀疑,但季潮生有一点说的很对,他没有证据。

    他来到守卫处的关卡,在来访那一栏提笔正要写上自己名字的适合,一个熟悉的名字跃然于纸上。

    陆槐。

    他看了眼时间,是六日前,正是他出发去偃州的时候。

    那天……

    蓟归想了想,又了然道,应该是特意过来问掌门论剑大会为何要带上他吧!

    他不作多想,在簿上写好自己的名字,便匆匆离开了。只是行至半路的时候,被山间一吹,他头脑霎时清醒了一些。

    一直以来,他都将救他脱离妖魔之手,又带他入门教他术法的师父视作最为亲近的长辈。他一直记得他顺着小路从岐山跌跌撞撞往山下跑时,是掌门接到来信,特意赶来救下了他。

    但是——他从怀里掏出这张残片,又看了看,然后再妥善放好,跟那张摹的脚印纸张放在一处。

    他并非怀疑掌门,只是……若将这张残片交给掌门,日后江家若是拿出其他残片攻讦掌门,到时候说不定有理说不清。

    既然是他发现了这件事,那他就一并查个清楚,还掌门一个清白。

    时间么……

    越快越好!

    离论剑大会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若是能在此之前查出眉目,到时便能当着众仙门联盟将此事挑明,众目睽睽之下,江家怕是也只是束手无策。

    蓟归转身,顺着原路返回。

    守卫处的弟子还未来得及换班,见到蓟归时一愣:“大师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掌门还在休息?”

    蓟归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行至半路突然想起来点事,等办完之后再一并向掌门禀明。”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守卫的弟子了然点点头,“我就说大师兄平日上去没有一刻钟不会轻易下来。”

    周围的弟子都善意地笑道:“这是自然,大师兄和掌门关系多好啊,说是掌门亲手带大的也不为过!”

    蓟归与几位点点头,下山之后便去了一趟无为居,想问沈疏借一下他们师父以及诸位师兄弟平日的笔记一观。

    无为居前,遍地都是落叶萧萧。

    蓟归抬眼望去,大门洞开,里头似乎也是很久没有打扫的模样,只有一个年岁不大,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弟子在石阶上支撑着脑袋,头一晃一晃地打着瞌睡。

    他敲了敲一旁的门,见弟子一个激灵便惊醒了。

    “师兄,你们回——”沈枫揉了揉自己眼睛,拔腿就往门外跑去,跑到门前才发现认错了人,他显得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撑起精神喊道,“大师兄,是有什么事吗?”

    蓟归点点头,跟在他后头进了院子,左右环顾一圈问他道,“你师兄们呢?怎么只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他们……已经出去很久了,说是要为师父找证据,找到现在也没回来。因为我年纪小,便让我守着师父的无为居,”

    “……”

    蓟归一顿,立即明白过来这满地的落叶是怎么一回事。

    “小屿,你能将你师父平日里写过的一些纸张,还有你师姐和师兄们平日里练过的废稿找一些给我吗?”

    沈屿看着他,那双满是清澈的眼睛问道:“大师兄,你让我找这些,是因为相信我师父是清白的吗?”

    蓟归不想骗他,但在一切还没水落石出之前,他什么也不能应承。

    “……我不知道,但如果清一长老是清白的,我不会让他枉死。”

    沈屿定睛看了他许久,终于起身离开。

    他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大堆各色的纸张。

    “大师兄,都在这里了。”

    蓟归揉揉他的头,伸手接过,“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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