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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第三次返乡

    李盈盈在献城陪读的时候,张立武一直留在长秦生活。他喜欢农村清新的空气和悠闲地生活,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感觉有一种自内而外的放松和自由。他自己种植小麦、玉米、大蒜、芫荽。没有人对他颐指气使,一个人在家,他就是自己的王。李盈盈和张鹏有时候周末回来,返城时带走院子里新鲜的黄瓜茄子豆角,一家三口都很开心。远香近臭,两人不在一起生活,李盈盈和他的关系似乎比以往要和睦许多。每天他在鸡鸣犬吠中醒来,懒懒的披衣而起,首先在院子里检阅笼中的鸡鸭,再逡巡到田间地头,视察一下列列如兵士的玉米高粱,田野中到处弥漫着绿色,空气中青草的味道沁人心脾,村边那条呜咽的小河,袒露在阳光下,远远看去,像一条发光的银项链,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他的土地他做主,他想种啥就种啥。农闲时候他有时去打些零工,想干啥就干啥,想休息就休息,一切自己说了算,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听人吩咐,简直不要太美好!他几乎没有朋友,也不爱和人搭讪聊天,唯一的嗜好就是独自小酌几杯,但是从不喝醉。张鹏入伍,他是不太支持的,他认为当兵好几年浪费青春大好时光,不如去打工挣钱来得实惠。但他有自知之明,在这个家他人轻言微,他的意见分量不足,以李盈盈雷厉风行咄咄逼人的性格,很少有他发表意见的机会,渐渐的他也懒得去管,遇事不屑于思考,一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拽样子。。

    李盈盈再次回到家乡之后,执意要搞家禽养殖,于是她去柳叶镇找到了付大国,想了解一下市场行情。多年来付大国一直从事养殖业,养过肉食鸡、蛋鸡、鸭子、鹌鹑。实际上搞养殖的过程的确很辛苦,但是收益还是很可观的。付大国因为父母年纪大了且疾病缠身,他妻子身体柔弱,所以多年来他一直没有外出打工,他依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常年不停的劳作,让一家人住上了大瓦房,过上了安稳的生活。他家里买了买大三轮、小三轮,大阳摩托车,人家有啥他有啥。去年付大国参加了柳叶镇领导班子选举,成功入选村长一职,在村里是一位勤劳朴实成熟稳重热心善良的汉子。他告诉李盈盈,根据他多年的养殖经验,建议养蛋鸡,养蛋鸡虽然投资多风险大,但收益也比较高,最大的优点是不用频繁买鸡苗卖成鸡,一旦蛋鸡成型,就可以专职卖鸡蛋,到那时候事情就省事的多了。只是鸡蛋价格随市场波动较大,但利润基本可以保证。李盈盈回到家和张立武商量要办个养鸡场。张立武阴阳怪气的的说:“我的话你听吗?啥时候不是你说了算?老天爷第一,你第二,你想干啥就干啥……”他那一顿唠叨,噎得李盈盈的嘴一张一合的。

    李盈盈把鸡舍选在了大洋马院子里,那处房子是李盈盈用自己打工挣的钱建造的。完工之后一直是大洋马住,这些年大洋马年纪大了,脾气小多了,说话的嗓门儿也低了八度。李盈盈很少和大洋马聊天,所谓性格不同很难想容,两个脾性不一样的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少见或不见。李盈盈依照付大国列出的采购清单,一一置办建造鸡舍的材料。四间正房大洋马住一间,余出的三间北屋当鸡舍用,大洋马虽然不情愿,但房子自己没出钱没出力,她没有处置权,只能闭嘴。李盈盈清空了北屋里面的闲杂物品,买来水泥柱搭起鸡架子,铺上鸡网,拉好电线按上照明灯,摆好食料槽和饮水器,装好测温仪,万事俱备只等鸡苗送达。不久订好的鸡苗送上门来了,小小的养鸡场正式运行,当然这一切少不了付大国的鼎力相助。叽叽喳喳的小鸡苗,像一个个毛茸茸的小黄球,摸起来软软的煞是可爱。三天之后,付大国又过来帮他们给小鸡苗打疫苗,这是一个细致而耐心的工作。李盈盈和张立武坐在鸡架上,各自拿着一个针管复制付大国的动作,一切听从付大国的安排,大洋马也忙前忙后的帮忙张罗,几个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给两千只鸡苗疫苗注射完毕。半个月后,他们又用烙铁挨个给这些小东西烙去尖尖的喙,目的是防止他们啄伤对方,然后又是新一轮的疫苗注射,每周都必须在饲料里面加进去预防疾病的各种不同的药物。事非经过不知难,养鸡这事儿里面的道道还真不少,真是隔行如隔山,事非经过不知难!鸡饲料也是大有讲究的,以玉米为主,按比例添进去豆粕、腐皮、米糠等等,同时加入含有激素类的添加剂。等鸡龄稍大,饲料里还要加入鱼粉、骨粉、食盐等东西,目的是快速的对小鸡进行催熟,使它们迅速长大成型。付大国养鸡时间长,设备齐全,他家里打料机、拌料机、粉碎机等工具可谓是一应俱全,饲料和药物的配比他门儿清。所以李盈盈很是省心,需要多少饲料,她只要告诉付大国一声,付大国就会帮她按比例兑好,她只负责把饲料拉回家就可以了,连去买原料的程序都省了。一个半月之后,李盈盈的两千只鸡养在一起太挤,需要分开饲养,于是付大国帮她买了专门的鸡笼子,把它们一只只装在笼子里分隔开,至此,每只母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单间。大约五十天左右,陆续有鸡下蛋了,只是个头比较小而已,不过不影响出售,这个时候的小鸡蛋,他们总是充当土鸡蛋去卖,价格反而更高些。

    因为付大国是多年的养鸡专业户,经验丰富,设备齐全,饲料进货优惠力度也大,养鸡后李盈盈没少麻烦付大国,心里很感激,但是张立武却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整天阴着一张脸,李盈盈不屑于搭理他。养鸡大约两个多月了,慢慢的产蛋率在提高,李盈盈有时去集市上卖鸡蛋,有时会直接给门店送货,也有村民散客上门来买的,她家的收益也随之增长,有了活泛钱。一天李盈盈像往常一样开着三轮,准备去付大国家拉鸡饲料,张立武冷不丁站在门口说:“以后的饲料咱自己想办法弄,不许去付大国家拉料了,我不想和他有一毛钱的关系!”李盈盈笑嘻嘻的说:“有他帮忙省钱又省事,干嘛不呢?”“哪里都能买饲料,咱们不占别人的便宜!街上的那些娘们乱嚼舌根子,你没听到吗?”张立武气冲冲的喊道。

    李盈盈陡然变脸,不高兴了:“哪个闲的无聊的娘们儿乱说话,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能得你不行,你撕去吧。但是你今天不许去付大国家,以后也不能去!”

    “不行,今天我必须去,刚才我们电话约好了,付大国在等着我去拉料,不然明天这些鸡得断粮!”李盈盈一边说一边开着三轮车冲出家门,张立武气得在风中哆嗦。

    之后两人因为此事口角不断,每次都互不相让,针尖对麦芒。一天晚上,两人不知为啥鸡毛小事瞎吵吵,扯来扯去又扯到付大国身上,张立武那天喝了好多酒,舌头犯硬:“你看不起我,从结婚你就没看上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心里装着别人,付大国,对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们俩的事和付大国没任何关系!你说你有啥让我看上眼的?你骗婚,心里没数吗?”李盈盈被泼脏水,既生气也很是伤心。

    张立武喝过酒的眼睛充血:“当年是我不好,但是这么多年,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你说了算,凡事你和我商量过吗?这我都忍了。但是付大国这事不行,不管你们之前怎样,今后你不能和他有任何联系。”

    “我给他打电话,让付大国亲自和你说话,让他给你解释,反正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李盈盈掏出手机,拨通了付大国的电话。张立武一把抢过来怒气冲冲的扔到院子里,手机夹带着李盈盈的惊呼,摔在地上,接着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扭打在一起……

    不交流不沟通的夫妻关系是不定时炸弹,不知道啥时候会擦出骇人的火花。李盈盈和张立武之前大吵小闹时有发生,但是激烈的肢体冲突不多,多数情况下冷处理,两人有时候十天半月互不理睬。今天,火气如此猛烈,可能源于李盈盈多日的劳筋苦骨;张立武则是多年的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两人文韬武略你来我往,大打出手,李盈盈披头散发,张立武脸上挂花,一时间尘土飞扬鸡飞狗跳。张立武气急败坏,小眼睛瞪得溜圆,脖子上青筋暴露,晃着黧黑的小脑袋脸像猪肝,他突然暴怒,发疯般的冲进厨房,拎起菜刀说:“如果你再去!你再去!我剁掉手指头!”

    说着手起刀落,血淋淋的大拇指从案板上滚落下来……空气瞬间凝固,李盈盈突然间石化,看着张立武捂着左手蹲在地上……

    经过医生的一番抢救,张立武的大拇指手术很成功,只是不如以前灵活,但是基本功能还在。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过的不咸不淡,相安无事,只是话更少了。李盈盈的养鸡事业很幸运地躲过了两次鸡瘟,毫发无损生意顺风顺水。后来她又扩大规模,加大投入,成为远近闻名的养鸡专业户,一时生意兴隆。她每天买饲料、喂鸡、打疫苗、捡鸡蛋、卖鸡蛋,忙得像陀螺,累,但是踏实。

    张鹏去部队服役后,被分到广西柳州当工程兵。第二年李盈盈一人去部队探亲,住在了军队内部招待所。穿上军装的张鹏英姿勃发,器宇轩昂,浑身散发出一种果敢坚毅的气息。李盈盈欣慰的看着儿子,心中充满自豪和满足。早饭后,张鹏去训练,李盈盈一人走出招待所,沿着蜿蜒的小路向山上走去。红日初升,远处一座座山峰呈墨蓝色。紧接着,雾霭泛起,乳白的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只剩下青色的峰尖,像一幅笔墨清爽、疏密有致的山水画。过了一阵儿,雾又散了,那裸露的岩壁,峭石,被霞光染得赤红,渐渐地又变成古铜色,与绿的树、绿的田互为映衬,分外壮美。山间微风袭过,花香四溢,馨香扑鼻,抬眼望蓝天白云高山飞鸟,令人心旷神怡!李盈盈默默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深深的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心里像放飞了一只风筝,飞向了天际。

    张立武不愿意和李盈盈待在一起工作,他家的责任田和张立文家的连在一起,张立文建起了蔬菜大棚,主要种植洋香瓜。张立武这次硬气起来了,独自做主也搞起来大棚,也打算像他哥哥一样种植洋香瓜。李盈盈对此事不置可否,自己忙碌养鸡之余,也悄悄地帮他干一些零零碎碎的工作。大棚夏秋冬季节种菜,主要种植芹菜和四季豆之类的。春节后在张立文的指导下,张立武在大棚里开始为洋香瓜育苗。种子出苗之后移植、间苗、修枝、打叉、施肥、打药除虫,大约五月份,黄澄澄圆溜溜的香瓜开始上市,一棚香瓜,大约出产几千到一万斤,以每斤两三元来算,除去种子农药化肥的投入,利润还是很可观的。两人像辛勤的蜜蜂一样不辞辛劳地忙碌,这些年收入大增,比在外打工收入还要好,身体上的确比较累,但精神上是放松的,两人对现有的生活很满足。

    2019年的冬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的灾难降临到武汉,新冠疫情爆发了。两千年的春节,人们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的。春节后武汉封城了,据说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停运,出武汉城的大小道路被封锁,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李盈盈所在的柳叶镇管辖下的几个自然村,进出的道路也封了,各村委会派人轮流值班,本村村民不得无故进出,外地人员不允许进村。交通管制导致李盈盈家的鸡蛋,从过年时的十多元元一公斤,直降到不足七元,算算连成本都维持不住了。这些小鸡天天需要吃喝拉撒,鸡蛋也源源不断地增加,堆成了小山,运不出去,本村内部又消化不了,李盈盈一时无计可施。

    李盈盈家的鸡舍收拾的很干净,长条形的鸡笼放置的高低错落井然有序。尽管鸡舍里安装了排气扇,里面还是有些闷热潮湿。肥硕的母鸡不停的咕咕叫着,它们或者把头伸出鸡笼,无聊的啄着食槽里的饲料,或者在饮水器上蹭蹭羽毛,彼此间咕咕地和同类聊天。它们身后蛋槽内,一个个圆溜溜的新鲜生产的鸡蛋,在昏黄柔和的灯光下,散发出诱人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捡。李盈盈有时会莫名心疼这些小鸡,它们整天生活在狭小的笼子里,不能转身,不能自由活动,屋顶上方的长明灯日夜不熄,使它们不知黑夜为何物。它们面前的食物永远吃不完,自己下的蛋只能望一望,然后就被人拿走不知去向。它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吃食喝水下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多时候李盈盈感觉自己就是一只鸡,被一双手推着向前走,不管愿不愿意。

    口罩原因道路到处封堵,为了让鸡蛋顺利售出,李盈盈学着别人在朋友圈里发图片,承诺免费送货上门,直达小区门口或村口,没想到这个方法还不错,鸡蛋销售远超预期。随着销售量的扩大,她专门建了一个鸡蛋微信群,每天开着她的汽油三轮车,奔波再送蛋的路上。有时她淘汰掉产蛋量低的鸡,简单加工处理后,在微信群里出售,很受欢迎。在新冠疫情的肆虐下,献城沉寂的街道人影相吊,没有了车水马龙的热闹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商铺门窗紧闭空无一人。李盈盈走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感觉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苍凉惆怅,空寂的风声在撩动着人的心灵,像低吟着一支悲伤的歌。猝不及防的疫情,让体制内的人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他们不用去上班,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连出门都省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疫情,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被隔离在家,他们无法出去工作,房贷、车贷还不上,孩子上学,老人生病,各种支出丝毫不减,生活压力陡增,焦虑惶恐像一只盘旋在心头的黑天鹅,挥之不去。看看在路上匆匆奔波的人,哪个不是为生活奔命!不远处核酸检测的喇叭声,一声声敲击着人的心灵,新冠人人都怕,但是没有钱的日子更可怕。但凡家足够的余粮,有任谁也不冒着生命危险奔跑在路上。

    有人说一场疫情陡然明白,活在这个世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除了健康,一切都是浮云。但是生死和健康是明天面临的事,今天的生活所需要的柴米油盐,却实实在在的需要立马解决的,这似乎比生死更可怕。就像李盈盈家的鸡蛋,必须尽快卖掉,不然损失的是真金白银。

    张立武种植的洋香瓜,五月份就开始上市,本来李胜旺的收购点可以助他远销全国各地,但是新冠肆虐,交通不便,销售批发市场生意惨淡,农村市集零星无人。于是李盈盈的鸡蛋群,又变成了香瓜群,她的卖的东西价格实惠服务周到,一时间在购物群里掀起了一轮轮销售小高潮。所以尽管疫情一波又一波,李盈盈家的生意总算有惊无险的挺了过去。

    柳叶镇所处平原地区,物宝天华钟灵毓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地区成为癌症的高发区,几乎每家都有因为患上癌症去世的家人,尤其以肺癌胃癌肝癌居多,此地人往往是谈癌变色。天有不测风云,大洋马生病了。最初只是咳嗽,渐渐的咳咳不止,最严重的一次竟然咳血。张立武带着她去镇上的核酸检测点做了新冠核酸检查,第二天他们两人带着核酸证明,去了献城人民医院,经过医生会诊和各种仪器检查,不幸的是大洋马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张立武当时没敢告诉大洋马,只是说感冒引起的的肺部感染,在医院里,大洋马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拉住张立武的手寸步不离。张立武给张立文和张香玲打电话商量这件事,两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最后张立武把具体情况又告诉了李盈盈,李盈盈很气愤说:“这有啥可考虑的?马上住院呀!”于是张立武给大洋马办好了住院手续,先住院观察然后再视情况做决定。

    第二天一早张立文和张香玲来到医院,疫情期间医院实行了严格的管控措施,只能留一个人在病房陪护。他们两个通过视频电话对大洋马安慰一番,然后就坐在门诊大厅的联椅上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张立文说:“妈妈年轻守寡,一人拉扯我们三个不容易,现在这样了,你们两个说说咋办?”张立武低声说:“我是老小,你两人决定,我听你们的。”张香玲沉默不语,扭过头悄悄地抹眼泪。大厅里人流如织,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品和消毒水的味道,医生护士和来医院就诊的人来去匆匆,偶尔有病人蹒跚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佩戴着扩音器的值班护士,耐心地一遍遍地回答者患者和家属的询问,墙上大屏幕候诊人的名字闪烁,广播不时呼叫着就诊人的名字,惨白的灯光照在这三位农村中年人身上,他们表情凝重,气氛莫名的悲伤。最后,三人经过商议一致同意先住院治疗,一切听医生的。医院是一只吞金兽,千辛万苦挣的钱,在这里就像失控的自来水的水龙头,只要打开就哗哗的流。住院一个星期,大洋马的药费加上各种检查,就花掉一万八千多块钱。经过几天的治疗,她的咳嗽明显的减轻,呼吸比在家里畅快了,她那布满老年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情也好多了。这几年农村在医疗方面实施了新农合政策,为农村居民提供了基本的医疗保障,它的性质上接近于医保,后来新农合又与乡镇医保并轨,统一为“城乡医保制度”,农民和城市居民在疾病治疗方面不再有任何差异。大洋马是这一政策的受益者,她住院缴费直接走新农合,按比例减免一大笔费用,这让三姐弟长舒一口气。张香玲嫁到了献城,老公是公交车司机,工资一个月三千多。她自己开了一间小超市,经营烟酒糖茶日常百货,夫妻两人养活两个孩子和公婆,日子过的马马虎虎不算富裕。此番老娘重病,医院规定陪护只留一人,并且给陪护发一胸牌儿,相当于出入证,陪护不得随意更换,病人是先由张香玲来照顾,几天后张立武两弟兄接牌儿轮流替换。生病之前大洋马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她经常去柳叶镇的收菜站,帮忙理菜摘菜,每天会有几十块钱的收入进账,再加上农民每月国家发放的150元,手里有三万多块钱的存款。大洋马住院后,有关住院费的事儿,她一言不发,全部由三姐弟共同承担。一天趁病房没人,她悄悄地把自己的存折密码告诉了李香玲,还特意叮嘱不要让张立文两兄弟知道。每次缴纳医药费,张香玲都会先给张立文打电话,告诉他医院通知缴费了,然后张立文再找张立武,护士长三催五催他们才交个三千两千,拖拖拉拉的从来不主动,护士长对此很不悦。住院二十多天后,大洋马的主治医师来病房查房,悄悄地告诉张立文,说老太太的病已经错过了手术治疗期,目前医院对肺癌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建议保守治疗来维持现状。委婉的说她继续住院意义不大,不过可以试一下靶向药,但是药物价格很高,普通家庭难以为继。几天之后,张立武三人带着母亲出院了,张立文的老婆钱玉芳,逢人便说老太太的病是无底洞,花钱是浪费,到时候还是人财两空。钱玉芳经常在街上指桑骂槐,明里暗里指责家里的老人吃里扒外,宁可把钱给外姓人,对自己的亲儿子处处设防。以后老太太再看病,反正她家不出钱。可是李盈盈于心不忍,坚持给老太太在一家私人诊所购买靶向药,费用三人均摊,钱玉芳为此和张立文多次发生争执。有一次两人竟然吵到大洋马面前,瘦的皮包骨的老太太一句话不敢说,默默地流泪。一年后,老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了没有病痛的地方。因为是新冠疫情期间,为了避免人员聚集,引发不测,村委会要求一切从简,张立文他们没有通知亲戚朋友,和几位本家兄弟,草草地安葬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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