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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是谁

    刚到寝房,便见一天未碰面的丹朱正翘首以待,见她进来,急慌慌地走上前,悄声道:“少主,顾大人在后门等着。”

    谢玉华感觉脑中打了一个结顷刻又解开了,暗暗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今天注定要一夜无眠了。

    “不必跟着。”谢玉华轻声喝住欲跟上来的丹朱,悄悄地溜出寝房,轻车熟路地向后门走去。

    刚走到一处僻静的回廊中,便见一个身影一闪,手腕便被人捉住了,同时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别怕,是我。”

    谢玉华硬生生地咽下了即将冲口而出的惊呼,一言不发地任凭顾六寻揽着她的腰,提气飞上一处屋脊,小小的兰宅便在夜色下尽收眼底。

    两人坐在屋脊上默然相对,月光柔柔地洒下来,温馨又清冷。

    谢玉华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眉毛还是那个眉毛,眼睛还是那个眼睛,熟悉却陌生。

    “你是谁?”

    “冷不冷?”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开口,又自嘲似的相视一笑。

    “为何如此问?”顾六寻的眉头习惯性地皱起,不解道。

    “我是说,你在大虞国还有亲人吗?当初为何会被侯府收养?”谢玉华靠在他的肩头,手中兀自抚摸着他左手多出来的那根小指,莫名地想起些许往事。

    记得有一次她和丹朱偷溜出兰宅到街上玩耍,走累了便就近找了一处酒家,上一世的谢玉华千杯不醉,不想这一世的谢玉华酒量如此之差,几杯果酒下肚便醉得稀里糊涂了。

    谢玉华记不清是怎么从酒家回到兰宅的。只记得兰宅里的月亮像今晚一样又圆又亮,不知何时出现在兰宅的六指哥哥,眼睛一闪一闪的,像天上的星星。挺直的鼻子,薄而性感的嘴唇,摸起来软软的,绵绵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然后就听见南姨摔碎了什么东西,仿似吓破了嗓子,不停重复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第二天醒来时,赫然发现丹朱直直地跪在庭院里,满脸泪水。

    谢玉华不解地道:“丹朱,你跪在院子里做甚?”

    丹朱抽泣着,一哽一哽地道:“我贪杯,害少主喝醉了。阿母罚我……”

    ???谢玉华喝断片了,前一晚的事情全然没有印象。

    恰在这时,蓝英和南姨走了过来,谢玉华笑嘻嘻地道:“阿母早!南姨早!”

    谁知阿母不带感情地瞥了她一眼,径直走过。南姨干咳了一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谢玉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站在院子里发呆。这时,奶母秦妈妈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颇为为难地附在谢玉华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我轻薄了六指哥哥!”犹如晴天霹雳,谢玉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不检点之罪。

    “嘘!”秦妈妈慌乱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急道,“少主就当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家主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准外传。”说罢,转身呵斥丹朱,“跪好了,再乱扭,一天都不准吃饭!”

    丹朱吓得赶紧跪直了身子。谢玉华仰头望天,无语凝噎。

    ……

    想到这里谢玉华脸上微微发热,羞赧地偷偷瞟了一眼顾六寻。却见顾六寻低下头去,侧脸的肌肉微微跳动,沉声道:“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吧。我只记得七岁那年,我最小的弟弟丢了,我独自从家中出来找弟弟。偌大的天地,我不知道弟弟在何处,便到处走到处问,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长安。当时,大虞国的都城还在长安,长安的街上人很多,吃的东西也很多。可是,我的盘缠用完了,没有人愿意给我东西吃……”

    “然后呢?”见他停住不语,谢玉华忍不住催促。

    顾六寻抬头看向并不晴朗的夜空,继续道:“后来,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一只狗,那只狗正在大口吃肉,我腹中饥饿,便去和狗抢吃的,谁知那狗是有主的,狗主人见我来抢,便指挥七八个奴仆打我……再后来,清公子出现了,他教训了狗的主人,然后把我带进了侯府……再后来,便遇到了你……”

    谢玉华的眼中隐隐有泪漫出,忙把头侧向一边,稍顷,便被人揽住了身子,那人伸过来一个肩膀,笑道:“都过去了。你看,我,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为何不回去找家人?”平复了情绪,谢玉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十几年的时间,若是刻意寻找,怎么着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顾六寻的身体慢慢僵直,揽在谢玉华肩上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半晌,突然嗤笑了起来,“一个能把亲生儿子扔掉的父亲,找来何用?我离家的时候,父亲已经重病缠身,想来现在应该不在人世了吧。”

    谢玉华细细咀嚼着他的话,一个疑问在脑中反复回响:“你留在虞国的目的是什么?你是敌国的细作吗?”但,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突然有点害怕听到答案。脑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昨晚上元节在洛阳街头偶遇他的场景。就那么一抬头间,茫茫人海中,像心有灵犀般,她的目光穿过人群一眼便固定在了一双熟悉的熠熠生辉的眸子里。

    当时的顾六寻穿着黑色常服,比平日里柔和了很多,正长身玉立在一处随风晃动的酒旗下,正用一双好看的眸子不远不近地看着谢玉华,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漫天璀璨的灯光下,他站成一幅别样的风景。只是,让谢玉华没想到的是,在此后漫长的人生中,当再次有机会站在洛阳街头欣赏这样的绝美画面时,却是十数年之后了。

    “余生,我只想平平安安地待在侯府,守着公子,守着你……”仿佛看出了谢玉华的心思,顾六寻依然抬头望着夜空,低声道,“阿玉,不管将来你想做什么,经商也好,嫁人也好,我都陪着你。你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不用顾及侯府,也不用担心兰宅,我和公子会处理好一切……”

    后面的话,谢玉华听得不是很真切,因为她的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何时便像往日里很多次那样在沉沉的夜色中,在兰宅的一方屋脊上,安心地靠在顾六寻的肩膀上沉沉睡去了……

    看着月光下她略显瘦削的侧颜,顾六寻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过一滴清泪,也许从此刻开始他便明白了,她怕是他此生都无法拥有的存在,却在此后漫长的人生中时时入梦,处处伤神。

    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以手护头,被几个恶奴摁在地上暴打。当他几个纵跃,三拳两脚放倒那几个恶仆时,她却仰着流血的小脸笑得没心没肺。从那以后,他和她的命运便纠缠在了一起。

    候府里等级森严,主人和仆从身份悬殊,行住坐卧皆有章法,仆从有一丁点行差踏错便会受到重罚,更遑论和主人称兄道弟了。可是,自从在谢府后街救了她之后,这个女公子每每见了他,便笑嘻嘻地叫他“六指哥哥”。

    开始的时候,顾六寻慌张失措,不敢应承,直到有一天谢清公子笑着道,“六寻,多一个妹妹不好吗?你我自小便在一处,一起习武,一起杀敌,名为主仆,实为袍泽,你如何不能做她的哥哥?”自此以后,顾六寻便真的把这个女公子当作妹妹看待了,时时挂念,处处呵护,反倒比谢清这个亲哥哥更为上心。直到某一天,他拿着她特意为他准备的护腕和护膝,看着她明媚的笑脸,突然就不想做她的哥哥了……

    ……

    尘埃落定。

    齐国世子被抛在脑后,六指哥哥依然是兄长谢清的小跟班,只是不再和兰宅常来常往。谢玉华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

    不知为何,往常一直督促谢玉华习武的阿母和兰姨突然间就噤了声,却对丹朱愈发严厉。谢玉华惊奇地发现丹朱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习武却是一把好手,耍起大刀来更是虎虎生威。

    又一日,在悠闲地欣赏完丹朱耍过一轮大刀之后,谢玉华问出了一个憋在心内颇久的疑问:“阿母,我们如此明目张胆地习武,不会被人怀疑吗?”

    最初的最初,谢玉华以为女人习武,在虞国司空见惯,后来才发现,大虞国的女人和所有封建社会里的女人一样,被牢牢地禁锢在后宅里讨生活,别说公然习武了,偶尔抛头露面都是被人诟病的。

    只听南姨轻哼了一声,道:“少主无需担忧,兰宅里长着同一条舌头。”

    彼时,谢玉华接手兰宅家事刚刚三日,在嬉笑玩闹中对府中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奴仆做了一个全新的了解,赫然发现,无论是男仆还是婢女都是用了十几年的老人,平均年龄皆在三十岁以上,仅有的四个年轻的婢女还是家生子,再听南姨如是说,心中愈加敞亮。

    唯有一件事,比较伤脑筋,那便是兰宅的经济危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听秦妈妈细细讲了一遍宅中的日常开支,谢玉华赫然发现宅中一直是出多进少,入不敷出。至于其中原由,秦妈妈也说不清楚,只是翻开账本,指了指其中标着“米钱”的一项,谢玉华顺着秦妈妈的手指看去,只见“米钱”这两个字每隔两三个月便出现一次,且每次都是大额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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