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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华尼托博士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和实干家。”鹰眼巴顿在场外感慨。

    作为一个在九头蛇科学界博弈中博得头筹的角色，巴顿没有小瞧他的意思。可查特韦格只言片语里透露出这位博士的处处掌控，可见其野心和实力。不是被动消极，是非做那第一人不可。通常来说，这种组织里混到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然不易，为不着多不上几分的边际利润，非争个鱼死网破。毕竟鱼死的可能性总大于网破。

    史蒂夫却说：“他在九头蛇浸润多年，什么手腕没见过，举一反三也能反得有模有样了。资历年事如他，不甘心寸步不前实属常情。”

    托尼把此话说给查特韦格听，问他：”即使他手段卓绝、能力非凡，你们一定也受够了他倚老卖老？”他是故意在套话，却没想到查特韦格那样答。

    没有人料到，这个同样老资格的昔日九头蛇一霸，在短暂失神后，笑道：“倚老卖老？他还很年轻。”

    他配合着他们用了他而非她，那张年轻明丽也锋利危险的面孔不合时宜在他脑中浮现。他不禁回想起还是和约瑟芬一同将她接来时的情景，夜雨下的小脸稚气未脱，却已有几分标志性漠然清冷的雏影。那时未张开的眉眼，还没有而今风刀霜剑似的寒气慑人，虽是聪颖过人，也总偶尔会待她孩童般看待。没有料到她会那样的来势汹汹，回过神来只欠她三分敬意。

    “他有多年轻？”娜塔莎追问。这显然是所有人意料外的重磅炸弹，值得再打听。

    多年轻？莱纳·因斯塔尼亚有多年轻，她就有多年轻。查特韦格心想，到底不敢说：“他其实不见得是个野心家，我还从没见过让他过分分心在意的东西。”

    这是句实话。

    她身上不存在科学家的狂热执着，这种查特韦格自己、迈尔伯特以及迪恩派克所共有的品质。她从未对什么上心，也未对什么明显厌恶。如果说他们争做学组第一人是想尽情分配资源不受把控和界限，她争做第一人的目的好像仅是为了第一人。若她是个爱权的倒也说得过去，可从没见过她以此为自己谋过太多福利，除去人事上的便利不谈。哪怕是阿琳娜等由她提携的部署，也被她严格管控着不任胡来。她并不那么爱权，而说穿了争权也没有太大意义，因为学组总受行动组限，行动组的第一人好巧不巧与她私交匪浅，她便是争也没可能争到玛尔斯头上。

    “哦？倒是有趣？”斯塔克把手往右挪了几寸，支着脸颊，“那他重启曼因斯的项目，也纯粹是一时起意而非别有兴致？”

    “我不太明白，你们很感兴趣的‘曼因斯项目’，到底是什么。”查特韦格说得很慢，就好像每一个字都在斟酌。他知道斯塔克在试探。神盾局不可能掌握到这点。因为九头蛇里也是知情者寥寥。

    从没有正式宣布重启曼因斯项目。那是上一个年代的保密项目，且当年所有只是一个吸引人的框架、一些模糊的观点、和摸索中建立的推论。经由几十年的科学发展和对变种人日益的了解，曾经的某些疑题如今迎刃而解、一度的无法求证也不再一筹莫展。在不断的推翻、验证和重新定位中，从完整性和严格字面意义的角度，曼因斯项目没可能重启；而在另一些角度，它也从未中断。

    几十年的交接没有详细记载，也解释不了为何最终过继到了华尼托手上。就像她身上的每一个疑团，似乎都是未解之谜。查特韦格无法否认，她兴许的确是为最佳人选。各种意义上。几十余年后的老调新弹，据他的不完全了解，被华尼托将拆解成许多小项目。每一个项目旨在或完成、或验证、或推翻某个假设中的一个前提、一个结点。实际上参与者颇甚众。众所周知也就相当无知。谁又会料到打乱的支离破碎原来能布作拼图，在未知的顺序中连结成超乎想象的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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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知道么？真叫人意外。”托尼用一种八九十年代喜剧里惯见的造作而夸张的口吻说，放大的虚假意外下是不掩饰的嘲讽，“以莱纳小朋友的安全级别都能随口提起的‘磁场’、‘电流’假说，你却闻所未闻。原来安全级别形同虚设，知情的多少并不在意权限高低。”

    托尼毫无疑问旨在激怒查特韦格，后者的注意却被电流和磁场吸引：“电流磁场假说？我们在上高中物理课么？”查特韦格那样想也便就那样问了。只有他自己清楚面无表情的发难背后，心情未若止水。他并非如所表现对两重假说一无所知，因为那毕竟是曼因斯项目的核心立论之一。

    “曼因斯夫妇提出，可基于变种人的特独特脑波，创生一特定频段的电磁场，实现大范围沟通。”回答查特韦格的不是斯塔克。紧闭的大门随着那道苍老也睿智的声音缓慢开启，轮椅上儒雅端坐的老人和他身后的副手如同电影情节中烟幕中隆重登场的主角，随意的一坐一立，毋需任何多余的花哨，足以吸引全场焦点。是X教授查尔斯。查特韦格为这个发线略挑起眉头。

    查尔斯温润的声音还在不紧不慢道来：“我想你们对我的脑波搜索仪都略有耳闻。曼因斯夫妇的理念是脑波搜索仪基础上的一次革新，使原本由我单方面发起的通讯变得多向化，且大幅降低了发启前提，即剔除了需得有精神系变种人在场的必要条件。”

    大胆、前卫亦是柄双刃剑。无怪乎课题组从始而终高度保密。可以想见这理念和成果，若为不肖之徒利用将对变种人群体造成怎样空前的伤害。

    “一些衍生问题的答案，你们那个自称莱纳的研究员已经得出。”查尔斯教授身后中年人那样说。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在查特韦格眼里。他高大魁梧，同时也有书卷里的文气，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却在他身上融合熨帖。中年人，汉克，迎上查特韦格的打探，语气未变得从容叙述，“比方外磁场的刺激能影响变种人本能的发挥。强外磁场作用可增强生物电流，因而是为开拓潜能的一种高效方法，但受制于作用体的精神力和生理承受极限。意志稍薄弱者极可能就此失心疯。”

    类似的话在查特韦格模糊的记忆里有痕迹。许是听华尼托亲口说，许是在某份报告里瞥见过。这不是她的私人项目，资料是共享的。事实上，作为组织里不多的大项目，参与单位囊括了所有部门，而非生物组的专利。比方查特韦格自己这一支化学制药部门，实验中的激发素等就是他们所研制。

    于查特韦格而言，奇特的不是这些结论本身，是眼前的这伙人从何处得知当年的详细立论。明明都毁在了实验事故的大火里。所有资料。但是他不能问，是他亲口说一无所知，如何又以知情者的口吻加以反问。那样是正中他们下怀。

    托□□持着支下巴的姿势，仰头望已走近的查尔斯和汉克，“听起来尽是些不得了的发现，所以让人不免有些意外，最初提出这个猜想的曼因斯夫妇竟未能在当年亲手验证。正值战时，变种人的概念又刚萌芽不久，当局想来是该不遗余力资助这个新型单位透彻研究，让他们又奇又怕又想利用之的特殊人群，不至于出不了结果。”

    查特韦格心嘲这双簧倒是唱得不赖。其实所谓的曼因斯项目，和大多数人的理解相悖，创立并非是为对变种人加以利用。当时的课题被确定为“变异物种发展及起源”，初衷旨在查澈这新兴人群变异所由来及可能作用和社会影响。那个在后来被看作立论核心的电流磁场假说，反而是研究中的意外收获。

    也许在得出结论的那一刻，这对夫妇业已预见或将掀起的浩劫，而作为科学家本性的好奇又使得他们没能在第一时间终止探索。随着时间推移，消息终究不可避免得走漏。毕竟任何一个课题组不可能只有专家而无操作员，哪怕明令禁止，人的好奇、逞能、甚至无意中的说漏嘴，都是太多不可控里的无从预防。

    日益增多的访客、各怀心思的游说者，在最终使那对夫妇下决心关停该支线。诚如斯塔克故意质询中捉住的那点，曼因斯夫妇没能认证不是无法认证，也不是资源不到位，是不敢去认证。实验或能被关停，业已传播远去的消息和商机却无可能在获得确凿结果之前搁置。

    时隔多年，这个事实上已面目全非的项目仍在知情者私心里习惯以“曼因斯项目”代称，大抵是纪念那对夫妇首创此想的功劳。尽管在那两人眼中可能是无上的讽刺。

    “详情随着资料尽毁不得而知，至少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查尔斯露出一点笑意，就像千年的老狐狸露出了爪子，“眼下的九头蛇虽说是华尼托一家独大，这等的大项目哪怕他只手遮天，也不可能一点风声不露给你们。你有恃无恐来神盾局求庇护，仰仗的又岂不是这点？你已无退路，不论你说与不说，在华尼托眼里、在玛尔斯眼里、在九头蛇眼里，你已无异于叛徒，迟早会有杀手来取你性命。我听说神盾局已捉住了三四个。不如合盘拖出，我兴许还能告诉你我是如何得知这陈年往事。你岂非在好奇着？”

    这也许不是很诱人的条件，却诚意十足。查特韦格自投神盾局罗网，诚如查尔斯所言，已预见自己没有了退路。他们会要他的命，说与不说。迈尔伯特和迪恩派克的为人他看了大半辈子，自然也就不可能弄错，这两个是哪怕明知他不会口吐秘辛也会为了一点点猜忌要他性命的狼子。华尼托，至于华尼托……查特韦格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手置之死地而后生，完全取决于华尼托。

    按她的聪明，自收到他自首的消息那刻恐怕也能猜出他的用意。对她的用意。她不会派杀手，但同样不会阻止迈尔伯特和迪恩派克的杀手。他和华尼托……查特韦格想着，不由笑了……他和她其实并不很合得来，她不喜欢他，他忌惮她。可笑，事到如今，他唯一的仰仗、唯一能仰仗竟是她。

    所有人都看见了查特韦格的笑，却不解其意。他摇了摇头，说：“走进你们这扇门于我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倒是我看你们好像不明白，且不论我是否知悉这曼因斯项目，便是我随意吐露任何一个机密给你们听，于我又意味着什么，你们好像是真的全无概念。”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