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生后退一步,低柔道:“喜欢攒钱就攒着吧。”
知了回他一个哽咽的嗯字:“奴婢去收拾行李。”
周长生这次没有阻拦,点头,说:“你去吧,夜里记得过来。”
知了脑袋卡壳,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日不是你守夜吗?”周长生挑眉,补齐后半句,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知了陡然回神,意识到他就是故意的,而她在那一瞬想多了。
“奴婢记得。”她咬牙道。
话音落地,知了落荒而逃,独留下满脸笑意的周长生在原地。
后半晌几乎是荒废掉了。
知了做什么都不在状态,最后被思齐勒令回去休息,只等着夜里去守夜就好。
知了有苦说不出,心里堵得慌,呆呆的坐在台阶上走神。
这几日她也是轮班守夜,周长生一切如常,没再做出那晚上越界的事情。
可她心里却一直怪怪的,提心吊胆,生怕他会冲动的做出什么,毕竟那点火苗始终都在。
知了发愁地叹了口气,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和他一起出宫,还是寻个理由不去,还是趁着这次出宫直接跑路算了。
知了左右摇摆,哪一个选择都是要担风险的。
知了烦恼地偏过头,忽然有了主意。
她几步过去,揪下一朵开的最盛的月季,一朵二朵三朵……很快就有了答案。
知了捏着光秃秃的枝,再次陷入心神不宁中。
一晃天色渐晚,知了回神,无精打采地踩着点去到寝殿。
周长生已经洗漱好,正坐在床边看书,看她来时,眼皮掀了下。
“你再来晚一点,我就睡着了。”
知了悻悻笑笑:“女孩子的东西总是比较多嘛。”
“哦,那会儿不还说两袖清风?”
知了干笑一声,走到他身边,挑亮烛火,生硬的把话题转开,说道:“殿下,夜里看书,这光还是要挑亮点。”
周长生收了书,慵懒地斜撑着半边身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细微地审视。
知了敏锐的感知到了,心里收紧,脸上还不动声色。
周长生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跑路。”
知了不紧不慢地和他对视一眼,也露出笑,表情真诚的胡扯道:“殿下又胡说什么呢,奴婢第一次出宫,东西一不小心就带多了,什么都想带着点。”
周长生轻哼了声: “睡了。”
知了松了口气,她是一点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知了睡在外间,起初还提着担心,后来思路散开,一想到明日出宫,她就兴奋的睡不着。
新生活在朝她招手。
知了睡不着,小心翻身,出神的望着窗外,心里还有些微的沉闷。
大约是不能完成顾美人的嘱托,不过周长生已经是个大人,她不需要时时照顾。
现在走,还能落个功成身退,不至于太荒谬。
寝殿太静,知了控制着声响呼出一口气,在周长生硬皮子底下,她的盘算总像是做贼心虚。
盈盈月光泄入屋内,朦朦胧胧,知了渐渐有了困意。
周长生有个很小的癖好,他喜欢半开着窗户睡觉,无论寒暑。
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冒出念头,知了蹭蹭脸,赶走关于他的点滴。
往后不需要记住他的喜好了,从困在宫里到出宫,她走了百年,终于要结束了。
里间猝然响起极重又急促的呼吸,似是挣扎,又像是舒服的喟叹,没多久里间的动静彻底停下来。
知了也跟着缓缓睁开眼,她知道那可能是什么。
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短暂的天人交战后。
知了悄声唤道: “殿下?”
周长生猛然惊醒,视线涣散的落在床帷上,仅有的意识还停留在猝然结束的旖旎梦境中。
梦里看不见她的脸,梦外那人就在那里.
随着那声低唤,周长生神魂归位,喉结滚了滚没回应。
外间亮起烛火,火苗跳跃,光缓缓朝他走来。
周长生窘迫地捏紧锦被,下身的黏腻令他不舒服地皱眉。
再也没有比此刻还尴尬的事情了。
周长生表情凝住,再尴尬的事情也有过,那是初见,他凌乱不堪。
想到此,周长生忽然有种释然。
帘子被挑开,知了娇俏温柔的面庞映在光下,烙在他心底某处,他一时有些恍惚。
知了见他愣愣的,白净的一张脸通红,耳垂红的也好似要滴血。
空气里弥漫的腥膻在两人之间游转。
周长生失焦的视线聚焦在她脸上,有些迟钝,渐渐燃起滚烫灼热的欲望。
周长生长大了,他有了独属于男人对女人的反应。
知了愕然,愈发坚定心里的主意。
她急中生智道: “殿下做噩梦了?”
可不是做‘噩梦’了?‘噩梦’的根源就站在他面前,一脸天真,在装傻。
周长生忽而勾唇笑了,接道: “心魔犯了。”
知了不敢问是什么心魔,往后退了半步,什么也没说,放下烛台,转身朝衣柜走去。
“夜里热,奴婢为您取一身干爽中衣。”知了自顾自说,“殿下想要沐浴一下吗?”
周长生收起笑: “好。”
他声调平静,声线里还藏着一丝欲望结束后的沙哑余韵。
知了把衣服放好,转身出门,全程平静。
只是到门外,她才摸摸自己早就滚烫的双颊。
这尴尬程度远远超过那年。
“姑姑,可有事吩咐?”
知了回神,回道:“殿下做噩梦了,现下想沐浴。”
守夜太监回了声是,疾步跑去准备汤浴。
知了站在廊下,凉风拂过不安的心,呼吸和情绪一并平缓,她若无其事地转身回屋,收拾残局。
守夜太监很快把一切准备妥当,周长生自己下水泡着,又斥退了守夜太监。
知了也不动,就守在屏风后,有了方才的事,她对伺候他沐浴这事打心底是拒绝的。
“过来。”
不想什么偏要来什么。
知了叹气,紧张地捏捏裙边,硬着头皮,磨磨蹭蹭走近,视线下垂,不敢看那人。
周长生噙着笑,故意裸着上半身。
知了手足无措,克制着不由自主想要胡乱瞟的余光。
周长生朝她伸手,声音低哑,说道:“过来。”
古铜色的手臂就那么映入视线中,知了蹭得一下脸红,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她小幅度地朝后退,拒绝道:“这不合适吧。”
一句话还未说完,她声音打了个颤,下一刻,人已经跌坐到浴桶旁的木椅子上,被迫和他面对面。
距离太近了,知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静止状态。
她紧闭双眼不敢看他,一切都远远超过她的想法。
她能找一万种理由去掩耳盗铃地说服自己那天晚上的周长生就是错觉。
可惜,事实如铁。
周长生靠近,带起一层哗啦水声,如愿看见知了吞咽的动作,很轻微。
梦里□□在眼前一闪而过,压抑的悸动开始摇旗呐喊。
周长生目光克制,认真观摩眼前放弃抵抗的女人。
她闭着眼,不画自黛的眉,浓密的长睫,绯红的脸蛋,嫣红的唇,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实则肩膀都在细微地颤抖。
周长生莫名愉悦,扒在木桶边缘地指尖也在微微战栗。
他喉结滚动,柔声问道:“你闭眼做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知了反应很快地摇头: “不是。”
紧接着,她在心里补了句,堪比洪水猛兽。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的伶牙俐齿呢?”周长生轻笑追问。
他故意又贴近几分,灼烫的呼吸就拂过她的耳侧,毫不收敛。
知了被他的疯逼出一身冷汗,衣衫紧紧地贴在皮肤上,燥热黏腻。
平日正经的周长生,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还是男人在这种时候都这样烫?
知了脑子一团浆糊,勉强镇定,讪讪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奴婢不该睁眼。”
“是吗?”周长生拉长音调,想要引诱她,“从前你也见过我的身体。”
‘身体’两个字,他说的极轻,似情人呢喃,又如猫爪子般轻撩过她的心口。
知了惊得睫毛颤了下,一呼一吸都不似方才淡定,她努力把呼吸的节奏引回正道。
总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她告诉自己,不能和他一样疯。
“不是吗?”周长生退开一点距离,视线留恋在她潋滟水润的唇上。
亲吻会比拥抱更有趣吗?是不是和顾应钟描述的那样,是甜的,是软的,是勾魂的。
他克制住想尝一尝的冲动。
知了一脚踩在发疯的边缘,她好想回到数个时辰前,就该假装没听见他的异样。
她想不言不语,装死到底,他偏不如她意。
周长生声调陡然冰冷,命令道: “睁眼。”
知了叹出一口气,犹豫片刻,不得不睁眼。
她实在赌不起他会发什么疯。
上次还是隔着一层衣服,隐约感受到他的健硕。
此刻,知了慌乱地移开目光,视线无处安放,只能偏过一旁。
她又出了一层薄汗,思路静止,所有杂念瞬间消失。
周长生悠然地倚在桶边,欣赏她红若晚霞的俏脸,笑意更浓。
这几年,周长生历练的多了,也就差不多是喜怒不形于色,再不济在她面前总是能拿拿样子。